秦奋回到自己府里时，正好看到程怀薇在发脾气申斥下人。

　　他微微皱紧了眉头。

　　这个程怀薇，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之前选择她原本是看中了她的身份，现在看起来他终究是欠考虑了。

　　一个不合适的伴侣，不仅可能帮不了他，还很有可能会拖他的后腿。

　　这样想着，他心里隐约有些烦躁起来。

　　今天在溧水街发生的事情，让他心里始终有些不太踏实。

　　他没想到程怀葭会为了区区一个婢女，对着既有实力又有手段的林向宁正面下挑战书。

　　说句不中听的，她毕竟还没有成为真正的太子妃，按理说应该谨小慎微才对。

　　难道她就不担心万一因为自己出格的行为招了皇室的厌弃，会落得一个鸡飞蛋打的结局吗？

　　转念一想，太子殿下堂而皇之地站在她的身边，显然是支持她的。

　　这或许就是她有恃无恐的最大底气。

　　但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有些难办起来了。

　　他跟林向宁的关系密切也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只要稍加打听就会知道。

　　到了那个时候，她会连着他一起发作吗？

　　按理说他们是亲戚，自己又没有插手林家的恩怨，应当不至于被她迁怒。

　　但想起她看着自己时眼底那无法掩饰的寒意，秦奋突然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为什么……她会露出那样的神情呢？

　　就好像自己是她的宿命仇人似的。

　　可他之前明明没有见过她。

　　程怀薇看见他，好歹收敛了一

　　下脸上的表情，但语气依旧是不耐烦的，“你去哪儿了？”

　　秦奋不理会她。

　　他自顾自在茶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程怀薇看得心头火起，她一把夺过了他的茶杯，一脸怒气地开口道：“不是你说的只要我肯伏低做小，祖父总有一天会对我心软吗？我看他的心硬得很呢！”

　　哦，原来是在国公府碰壁了啊！

　　秦奋的表情丝毫不变，他又拿起了一个茶杯，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轻呷了一口，然后才缓缓开口道：“怎么……今天去国公府了？有人慢待你了吗？”

　　程怀薇有些怒气匆匆地坐了下来，“慢待倒还好了……关键每一人都对我客客气气的，既不疏离，也不热络，就跟……就跟我完全是个客人一样！”

　　还是个不怎么亲近的远房客人。

　　可那明明是她从小长大的家呀！

　　从什么时候起，她就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外人了呢？

　　秦奋抬眼觑了她一眼。

　　这就是他心头无力的地方了。

　　不聪敏也就罢了，关键还不识趣。

　　别说她这个姓程的，就连他这个外人都知道，虞国公年纪大了，这几年已经不插手府内的事务。

　　程立德夫妻以前又长期不在京城。

　　真正在国公府掌权的，是作为孙辈的程怀逢夫妻俩。

　　对他们俩来说，一个已经出嫁的堂妹，不是亲戚还能是什么？

　　说句难听的，有那些往事在中间横亘着，他们还愿意客客套套地跟你说话，做一

　　做这面子上的功夫，已经是涵养极好的了。

　　程怀薇还在兀自生气，她有些咬牙切齿的开口道：“都是那个小厨娘给害的，若是她没有出现，我也不会把日子过成这样乱七八糟的样子！”

　　若是那个人……消失掉就好了。

　　那样她就能重新回到以前万众瞩目的日子了。

　　秦奋的目光沉了下去，他看着程怀薇，冷声开口道：“我警告你，你别胡乱出昏招，若是坏了我的计划……我一定饶不了你。”

　　他还需要借助国公府来积蓄自己的力量，现在还不到得罪他们的时候。

　　程怀薇看他脸上满是阴冷的表情，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有些赌气地开口道：“可就算咱们捧着他们、敬着他们，也没见他们将咱看成自己人啊！这样下去又有什么用？”

　　这就是她心里最失衡的地方了。

　　她那样骄傲的人，都主动低下头退让了，偏偏那些人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怎么没有用？

　　秦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以为然。

　　因为他成了虞国公府的乘龙快婿，他那些同僚都高看他一眼呢！

　　就连走在外面都有不少人主动跟他套交情，甚至还有悄悄给他送孝敬的。

　　他知道那些人心里其实也很疑惑，国公府为何会将程怀薇正经的嫡出姑娘嫁给自己这个小吏，尤其是这个姑娘还一直是盛传中的太子妃人选。

　　结果一转头，太子妃娘娘换了人选，还是出自虞国公府程家，但是换了另

　　外一个人。

　　这让人难免会在心里猜测，虞国公府是不是为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这才舍弃了一直当做掌上明珠养大的程怀薇。

　　甚至为了给她腾位子，这才急匆匆地将程怀薇给低嫁了出去。

　　他也知道，虞国公府就是因为这个才没有拒绝他和程怀薇初二回娘家的行为，就连人日节他们送了节礼过去，他们也全部收了下来，并且回了对等的礼品。

　　他们不是对程怀薇心软，而是不想坐实外人口中的传言，以免影响未来太子妃的声誉。

　　不过他也不在意。

　　不管国公府是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做，只要他们肯承认他们两个依旧是程家人就行。

　　只要这根纽带一直都在，他总能想办法从中获得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程怀薇见他沉默了半天也没有开口响应自己，顿时就更生气了，“你别老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当我不知道……礼部尚书是那个程怀葭的亲舅舅，有他在，恐怕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她会知道这件事情，也是偶尔有一次经过书房，听见在外人面前一贯温文尔雅的他却在偷偷咒骂自己的上官，这才知道田子逸故意刁难他的。

　　她当时心里还有些不太舒坦。

　　那个田家二舅是个正直到有些迂腐的人，她给他当外甥女的时候，他看到她连个笑脸都吝啬。

　　现在换了程怀葭，他倒是为了维护她不惜打破自己的底线。

　　哼，还真是区别对待。

　　秦奋

　　听了她的话，眼底的颜色倏地转暗了。

　　这事儿确实让人挺头疼的。

　　那个田子逸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有他在，他在礼部肯定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看来他得想办法离开礼部了。

　　吏部有一位侍郎跟祖父是旧交，想来把祖父从老家接回来，由他老人家出面，应该能换来一纸调令。

　　程怀薇见他还是不说话，她彻底被惹怒了，忍不住站了起来，指着秦奋冷嘲热讽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是你说的夫妻一体……我现在过得不顺心，你就不能想想办法替我改变一下现状吗？”

　　她是真的有点没辄了。

　　这个秦奋别的不说，至少脑子比较聪明，他应该知道怎么做才对她最好吧？

　　秦奋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冷笑。

　　夫妻一体是没错，但前提是你得对我有用。

　　若有一天你对我没用了，那咱俩……自然就桥归桥、路归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