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嫂二人继续前行,毓溪将弟弟送回书房,她一个女眷不便进入,只命小太监传话,请太傅好生教导十四阿哥,至于跟着的人,永和宫自会处置。
先有太后派人传话,后有四福晋亲自到门前,今天这事儿在书房里自然就翻篇了,胤祥出门来向嫂嫂行礼,毓溪叮嘱了几句后,便要离宫。
且说宫里的规矩,不仅建牙开府的皇子不得再擅自入后宫,皇帝正当盛年,毓溪这般皇阿哥福晋和宗亲里的女眷们,皆不得随意在内宫走动。
今日圣驾虽在畅春园,毓溪进宫少了些避忌,可太子还在紫禁城里,她不仅要避着皇帝,还要避开东宫,这上头的事,她再谨慎不过了。
此刻沿着宫道,由玉葵领路往神武门去,毓溪行得端庄稳重,往日或许还会和玉葵玩笑几句,今日她们都一言不发,玉葵好歹是大宫女,知道轻重。
然而这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们走到半路上,就遇见了太子妃一行,前呼后拥十来个太监宫女,从一旁的宫道走出来。
毓溪立时站下行礼,可太子妃行色匆匆,不知要赶去做什么,只是打量了四福晋一眼,脚步也没怎么停留,很快就走开了。
“太子妃向来这样,四福晋您别放在心上。”玉葵觉着尴尬,便安抚福晋,“宫里的娘娘们,也都躲着太子妃的,见了面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有太子妃那满身的贵气,压得娘娘们都
不知道该不该受礼,明明还那么小。”
毓溪淡淡一笑:“娘娘们都是说玩笑话,咱们别当真。”
提起太子妃瓜尔佳氏,乃上三旗正白旗出身,曾外祖父是裕亲王多铎,外祖母不仅是豫亲王的嫡女,曾外祖母更是与已故太皇太后一同,从博尔济吉特氏家族来的台吉之女。
到如今太子妃的生母,是礼亲王代善的曾孙女,而太子妃的父亲、祖父,皆是大清开国以来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因此太子妃虽是外姓旗女,但出身血统,比好些爱新觉罗家的宗室女还要尊贵。
玉葵那句话,恐怕真有其事,小小年纪的太子妃,高贵且骄傲,后宫里那些多年不得脸,又或年轻新进宫的,不敢直视东宫女主人,也就不奇怪了。
至于毓溪,因太子妃进宫晚,太子与其他皇子不同,是先封了几位侧福晋,有了儿女子嗣后,皇帝才千挑万选选中的儿媳,毓溪曾随胤禛在阿哥所住过一阵子,她便是与先进宫的几位东宫侧福晋更相熟。
到了太子妃这儿,就不曾说过几句话,只认个脸熟罢了。
在宫里当着玉葵的面,毓溪只淡淡的,不愿议论东宫,但离宫后,反而好托人打听。
于是从太子侧室文福晋那儿听说,太子总是莫名其妙不见了,然后太子妃就会去找他,接着夫妻俩会有争辩,而后好几话,周而复始。
毓溪听说后,不由得想起那位再也没露过面的
密贵人,可除了她觉着奇怪,胡乱推测之外,没有任何证据说明密贵人与太子有什么瓜葛,再者胤禛不让提东宫的事,今日所见,她便按下了。
待得傍晚,胤禛踏着日落回到家中,她只说了永和宫里的事,告诉丈夫她如何去见宜妃。
宫里娘娘们的事,胤禛早就厌了,倒是小十四那句童言无忌的话,叫回城路上就听说弟弟闯祸,攒了一肚子火气的四阿哥,顿时气不起来。
“小时候我也这么想,皇阿玛为何有那么多后宫,但我不敢说,其他兄弟姊妹也不敢提,这小子啊,是没叫皇阿玛逮着。”
胤禛不生气了,何况听说毓溪已经给十四讲了道理,追究起来翊坤宫也有不是,他何苦去将自己的弟弟打骂一顿,有心情玩笑着说:“等他将来妻妾成群,看他打不打脸。”
毓溪从门前丫鬟手里,端来才煮好的奶茶,胤禛刚好又饿又渴,接过手就要喝,叫她拦住说:“你们兄弟俩还真像,也不知道烫着。”
胤禛慵懒地一笑,只等毓溪捣鼓得刚刚好,他才一口气喝下。
“你说十四将来打脸,兴许我们十四就专情呢。”毓溪见胤禛躺下了,知道他今日往返都骑马,累着了,便顺手在腿上捶了几下,一面道,“拿弟弟玩笑的哥哥,早享齐人之福了,真是哪儿来的底气。”
胤禛一个挺身坐起来,凑近得都快亲到毓溪嘴上,可四福晋也不怕,反问
道:“四阿哥,是被我说中心事了?”
“你只管欺负人,有你求饶的时候。”胤禛气息暧昧,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怎么会被骑马的疲惫累倒,眼见妻子的脸蛋红得如柿子般,他就得意了。
毓溪岂能不害羞,屋子里还有等着伺候的丫鬟们在,哪怕是青莲,她也不能当着面与胤禛亲昵。
“你好没规矩。”毓溪委屈地瞪了眼,转身要走,却被胤禛拉住了手。
毓溪再抬眼看,才发现门前的下人,不知何时都退下了。
“我怎么会让你为难,一整天不见,你又去翊坤宫平白受委屈,我心疼了。”胤禛说,“她们早就退下,青莲调教的人,还能错了?”
毓溪说:“那青莲怎么对她们说的,而她们又为什么要退下,背地里不定怎么笑话我们没规矩呢,再传出去……”
“传出去就是死罪,她们不想活了?”
胤禛到底是皇子,对于奴才们,能待环春、青莲那么尊敬,可以待小和子那般宽容好说话,但也能将人命看得很轻,不论宫女太监,还是如今府里的下人,若有犯上,自然就不能活了。
毓溪时不时会从丈夫身上,感受到他身为皇子的傲气,虽不是大阿哥那般张扬不可一世,但胤禛能收放自如,让她更佩服。
“皇阿玛和额娘后日回宫,明日你歇一歇,后日再进宫请安。”
“知道了。”
说着话,毓溪已经不自觉地依偎在丈夫的怀里,胤禛又道
:“这回不止七阿哥八阿哥要成亲,四妹妹也要嫁了。”
“那……”
“是啊,温宪嫁人也就过几年的事了,四妹妹嫁了后,就该她了。”
“你可知四公主要嫁去哪里?”
“兴许是喀尔喀。”
毓溪微微蹙眉,知道这门亲事里对于朝廷的轻重,再想到温宪,夫妻俩互相看着,胤禛苦笑道:“太后必然舍不得,但宗亲大臣一定会有非议,怎么就永和宫的女儿区别对待呢,到时候就看皇阿玛能不能坚持,坚持将那丫头嫁在京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