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背了个大锅村外,掠夺者车内,陈沉坐在李帮身边,而李帮的母亲和妹妹则坐在了对面。
不用问经历过什么,因为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所有人都能猜到,现在他们要做的,只是仔细地询问清楚参与的人员,然后把名单拉出来。
李母名叫何翠,一个非常普通的名字,但她的脸却并不像常见的东南亚女人那样粗糙、黝黑,反而是有几分姿色。
没错,她的年纪本来也不大,三十七八,放在某些地方甚至可以被称作“风韵犹存”,而很显然,这也是她们居然还能活下来的原因之一。
当然,不管她经历了什么,她也仍然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因为经过李帮的9岁的妹妹李竹确认,她自己确实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任何那种意义上的伤害。
为了保护她,何翠做的事情,大概远比陈沉预想到的还要多陈沉分别给何翠和李竹两人递了一根能量棒,吃完能量棒、喝完热水,何翠才终于从震怖、骇然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
这并不能怪她,因为李帮就那么当着她的面捆住了那个男人的手脚,堵住了他的嘴,随后用一把锋利的匕首割开了他的手臂,就让他那么看着自己慢慢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她当然很解气,但对鲜血和死亡的恐惧也是本能,而更让她迷惑不解的是,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他穿着自己哪怕完全不懂,一眼看上去也会觉得充满“力量感”的装备,手里握着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枪,脸上神情冷漠且平静,下手稳得就像不是在杀一个人,而是杀一只猪明明在半年前,他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
虽然去了同盟军,虽然拿了枪,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的气质并没有太大的改变,甚至还沾染了一些同盟军里特殊的、不讨人喜欢的习气.
可现在?
他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了。
他像是一个真正的战士,是那种在尸山血海里历练过的战士,而绝不是同盟军那种把锄头换成枪的工资兵.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何翠有些畏缩地看了自己这个已经有些陌生的儿子一眼,随后又看向了坐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
很显然,这是儿子的“长官”。
在他的面前,儿子完全就是一副令行禁止、言听计从的模样。
这就说明,他比自己的儿子还要更强。
何翠的手不由得有些发抖,但当对方开口提问时,她却下意识地立刻做出了回答。
“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么样的?”
陈沉问道。
“李帮走了之后,我们被抓起来审问,不知道是被谁.审了半个月,他爷爷两天就死了,他爹出来就死了。”
“后来.我跟小妹就一直.”
说到这里,何翠的眼神稍稍有些躲闪,而陈沉则是适时地挥了挥手,打断道:
“不用说后来的事情,就说你们被审问的事情。”
“你记不记得是谁,在哪里?”
“不知道他们说是李帮的长官,说他当了逃兵,放我们回来以后他们也是这么说的。”
“我一开始以为是真的,但是后来我想到,如果我儿真的当逃兵的话,他们也不可能那么.那么当回事。”
“每年多少逃兵,也从来没有出过事情”
何翠说的这句话是事实,但又不是完全的事实。
实际上,果敢同盟军的“逃兵率”绝对可以说是全球最高,没有之一。
为什么?
就是因为,他们什么人都收。
无论你是来自其他国家、其他地区的“志愿兵”,还是来自当地的“农民兵”,只要进了军营,就有你一口饭吃。
而哪天如果你想走了,撂下枪走就行,根本没有人会追究。
因为他们的兵本来就不值钱,也没花多少时间去培养。
但问题是,你走可以,你不能把武器也带走。
因为武器对军阀来说就是钱,偷了他们的钱,难道还想好了?
恐怕,这才是三人的家人受到折磨的真实原因。
如果当时不带走武器.
但不带武器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直接死在缅北了,还想打回来?
怎么,真的去矿上打工、去林子里打猎、还是说去给其他佣兵团当打手?
干一年你都赚不到一把枪的钱。
林河就是典型的例子,为了一把枪,他可以豁出命,这就足以证明枪在这里有多重要了.
想到这里,陈沉叹了口气,随后问道:
“他们问你们要赔偿了吗?”
“赔偿?没有”
何翠茫然回答。
没有?
那就是说,白所成也不希望这件事情扩大化咯?
他可能真的已经把事情压了下去,而对三人家人的报复,大概是出于私怨。
当然不是装备被抢的私怨,而是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的私怨。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人能活着,其实已经算是奇迹了。
或者说,他可能觉得,这才是最好的报复?
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那么双方的仇怨,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陈沉看向了李帮,随后问道:
“你打算怎么处理?”
李帮愣了一愣,回答道:
“团长,听你的。但我想报仇。”
“拉清单吧。”
陈沉毫不犹豫地说道。
“先把直接参与者干掉,再去想白所成的事情。”
“村子里不可能没人参与吧?就近解决。”
陈沉真的不是一个残忍凶暴的人,但很多时候,在一个地方,你就要遵守一个地方的规矩。
没有法律可以伸张正义的时候,血亲复仇就是最大的正义。
既然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们选择了罪恶,那就一定要承受罪恶的反噬。
否则,不仅仅是李帮,不仅仅是他的母亲,就连陈沉自己,都有可能因此而“道心留痕”。
这一次宽恕了强奸犯,那么下一次呢?
是不是要宽恕杀人犯?
再下一次,是不是连贩毒也有了合理的理由、有了可以让人同情的借口?
当堤坝出现第一条裂纹,洪水就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将其迅速摧毁。
于是,在李帮的亲自询问下,何翠最终确认了村子里3个“罪大恶极”的名字。
只有三个,这说明,她绝对是经过认真考虑,认为这三人必须死了。
没有多余的沟通,陈沉跟着李帮走进了村里,随后让他亲自完成了这一项工作。
在他们强大的压迫感下,3人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做出了有效的反击――或者可以说,李帮也并没有疯狂到需要用虐杀来抚平创伤的程度。
他只是简单地一刀一个,送走了所有人。
重新回到掠夺者上时,时间才仅仅过去了8分钟。
紧接着,所有人立刻重新出发,在上山简单快速地祭拜过李帮的父亲、爷爷之后,车队向木姐的方向驶去。
这一次,石大凯的反应就要平静得多了。
在距离木姐还有不到5公里时,他突然开口说道:
“不去了。”
陈沉惊讶地踩了一脚刹车,随后问道:
“不去了?为什么?”
“没有意义。”
石大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既然林河确认他们已经死了,连坟都看到了,那就没有再去检查一遍的必要了。”
“我父母身体本来就不好,不可能经得起白所成的审讯,死了才是正常的。”
“现在我们已经在拱堂杀了人,白家一定会有所警觉。”
“我们不能耽误时间了,先去红岩,把鲍启的家人救出来。”
“死的不管了,先顾活着的!”
“你确定?”
陈沉皱了皱眉,他知道,现在石大凯提出的是最理智的考量,但实际上,人是不可能、也不应该永远理智的。
如果不把情绪处理好、如果不去做一些看似无用但实则是重要“锚点”的事情,很有可能,最坚强的战士也会持续异化,最后变成敏感多疑、不堪一用的“美式老兵”。
“我确定。等回去了,我去勐浪禅寺给他们超度。”
“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好,听你的。”
终究还是要寄托在宗教上啊。
陈沉一打方向盘,车子直接180度掉头,随后向着与木姐完全相反的红岩方向开去。
他对这条路并不算熟悉,尤其是红岩乡根本就没有明显的指路标记,顺着山路绕了足足有6个小时,车队才终于抵达了40公里之外的红岩乡附近。
这里是彭家声被赶出果敢之后同盟军建立的临时营地,也是重组前的同盟军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的唯一驻扎地,依托这个据点,他们在之后的时间多次成功发起了真正的“探亲之战”,光从这一点,就能看出红岩乡的易守难攻。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想要潜入红岩根本就没有可能,车队刚刚进入山谷通道就已经被同盟军安排的暗哨发现,随着几声示警鸣枪,掠夺者被逼停下来。
陈沉仍然按照应对果敢边防军的方式应对,把来自佤邦和第七旅的路条交给了哨兵,但这一次,他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我们是来找鲍有成的。”
“鲍有成??”
听到他的话,哨兵的领队显然有些惊讶,而他的枪口也无意识地降了下去。
这是明显的放松警惕的表现。
“你们是鲍有成的什么人?”
这个语气,就真的是友非敌了。
卧槽,鲍启的老爷子在同盟军里这么受重用吗?
陈沉疑惑地看了鲍启一眼,而后者也是一头雾水。
犹豫了几秒钟,鲍启最终开口回答道:
“我是鲍有成的儿子,我叫鲍启。”
“你是鲍启?!”
哨兵更加惊讶,他立刻抬起手电,照向了鲍启的面部。
“像你居然真的回来了?!”
“什么叫我真的回来了??我爸呢?”
“一时说不清楚.把你们的武器放下,先跟我去见司令。”
“见司令?!不先见我爸妈吗?”
“一起见,走,下车!”
听到这话,陈沉警惕地看了哨兵一眼,手默默地伸向了手枪的位置,而后者似乎意识到了他这个表述的不妥,于是立刻说道:
“算了,你们自己开,我跟你们的车走!”
这是一个折中的方案,既可以避免东风兵团这边依靠两辆车发起突然袭击,又不会显得过于强势。
毕竟,现在所谓的同盟军,其实部队也就剩下个不到一百人,素质参差不齐,万一发生了冲突,在陈沉等人的“装甲车”和重机枪面前,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占到便宜对方已经做到这种程度,陈沉也没法拒绝,于是,两台车带着几个同盟军的哨兵,一路向着红岩乡的核心区域开去。
这里的环境还相当简陋,根本就大规模的民房、建筑,有的只是一片一片的梯田,和一看就是临时搭起来的简易帐篷。
而当他们走进其中一顶最大的帐篷时,陈沉终于见到了哨兵口中的司令。
彭德仁。
没错,不是彭家声,而是彭德仁,因为彭家声已经逃到国外了。
跟彭德仁在一起的,还有鲍启父母。
“爹,阿妈!”
鲍启第一时间扑了上去,这一刻,他腿上的伤势似乎已经无足轻重了。
他的父亲仍然一脸严肃,但他的母亲,却已经泪流满面。
六个月的时间分离,双方都在为对方的生命而担忧,这是一种极度痛苦,极度不安的体验。
而现在,这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都还活着。
“我爷爷奶奶呢?”
鲍启开口问道。
“他们躲到南伞去了,你不用担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鲍启的母亲鲍真开口回答,她还想要说点什么,但却直接被鲍有成打断。
“你先别哭,别说话。”
鲍真抹了抹眼泪退到一边,而鲍有成则是先看了彭德仁一眼,在后者点头之后,才重新转向了鲍启,严肃地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那些警察,到底是不是你们杀的??”
“什么警察??”
鲍启莫名其妙地问道。
而站在一旁的陈沉,却是直接瞪大了眼睛。
我靠!
这种屎盆子也能扣到我们的头上?!
拿我们当炮灰,给缅军送战绩也就罢了,人都被你送的差不多了,好不容易活下来,居然还要背这么大一口锅?!
陈沉看向彭德仁,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而后者却是不为所动,眼神同样凛冽地盯着陈沉。
陈沉的手已经放在了手枪上,可就在这时,彭德仁却突然退让了。
他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一定是白所成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