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内藏有一道‘无名厉诡’死劫规律的金鲤鱼,沿着汹涌劫力河流,抵近麻仙姑肾部经络之时,盘踞在她肾部经络中央的‘发诡’,就似一只遇着危险的猫一样,毛发猛然炸开,一丛丛发丝倏忽间飘散入麻仙姑周身血液,沿着她周身流淌的血液,尽数聚集于她的头顶!
唰唰唰!
麻仙姑满头发丝披散!
原本只及至她腰间的漆黑发丝,此下如瀑布般从她头顶流泻而下,在房间地板、四壁、屋顶上铺开、蜿蜒游行!
丛丛发丝猛然间穿透了四面的墙壁,向天穹中蜿蜒而去!
——发诡脱离了麻仙姑的躯壳,散发出凛冽阴森的诡韵,猛然间在半空中炸散成大片的黑云团!
却在这时!
苏午在周身四壁纷纷崩塌、砖石倾倒、瓦楞木梁崩塌的这个当口,转头看向那在半空中炸开的黑云团,他心念一动——
‘黄天法旨’穿过乍然而落的土石碎块,直升上天!
黄天道韵于诏旨周遭澎湃周流,浸润了诏旨上的九十九颗血色光点——遍处周流的黄天道韵,潜隐入冥冥之中,那一道道时而昏黄、时而又化为无形的道韵自黄天法旨之上爆发,末端隐入冥冥之中,却勾连来了一条条血红手臂——
一道道缠绕赤红大道纹韵的血色手臂,贯穿虚空,犹如向日葵的花瓣般盘转在苏午周围!
那些血红手臂,在如火如荼的大道纹韵迸发中,猛然间攥住了炸开开的一团漆黑毛发,攥住了发诡的本形!
苏午将诸般神韵、法性、符箓尽投入‘皇天真雷大诏’之中,使‘皇天真雷大诏’蜕变为‘黄天法旨’。
他运使这道诏旨,却能直接引来‘后土血脉’的全部力量!
且不会令自身在运用后土血脉全部力量之时,付出肉身衰枯、寿元消尽的代价——勾连着一道道血红手臂的黄天道韵飞快灌入如火如荼的赤红大道纹韵之中,眨眼之间,黄天道韵就消散了三成!
而随着后土血脉攥住发诡本形,黄天道韵的消耗亦猛然加剧!
一个刹那,就有八成黄天道韵尽被赤红大道纹韵吞噬!
至于此,黄天道韵仅剩些许。
被黄天道韵牵引而来的后土血脉,又有消散的征兆。
但苏午抓住后土血脉牵制‘发诡’的这个时机,右手剑指直接扫过法坛周围排列的七盏命灯,在那七盏命灯蓬勃燃烧之时,他的指剑直接令七盏命灯尽皆熄灭!
命灯熄灭之时,盘腿坐在法坛旁的素珏道姑,自身的活气亦如瀑布般跌落。
转瞬间由‘生’转‘死’!
在她陷入假死状态之际,盘绕在苏午身周如莲瓣的九十九道血红手臂,猛然间牵拉着那团发丝,将之不断揉搓,以滚滚猩红大道纹韵,压制得发诡诡韵不断坍缩!
本来笼罩在整个邹家院子上空的发诡本形,此下坍缩得只有一间房屋大小!
到此时,黄天道韵彻底消耗一空!
九十九道血红手臂行将隐入冥冥之中,归回原位!
苏午眼看着那后土血脉的力量将要消褪,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念头一动——一道全由赤金雷霆聚集形成的豹尾旗幡,猛然间出现在他身后!
他须得动用‘象升’,令天地间短暂处于群诡消寂的状态,使黑天换白日,才能将发诡彻底压制,将之送入麻仙姑体内了!
‘雷祖’还在后头等着。他的象升,原本是要留待雷祖现世之时才要动用!
现在别无他法,他只能用出象升的力量!
正在这时!
一阵青蒙蒙雾气忽在小院边缘处飘散开。
柳飞烟从那阵雾气里走了出来,白驹的形影在她身后若隐若现。
“你来这里做甚么?!
白驹,快带她走!”苏午陡然间看到雾气里走出来的柳飞烟,他眉心突突直跳,登时严厉出声,向雾气中若隐若现的白驹呵斥道!
随着他呵斥出声,雾气里的白驹凝实了身形。
他脸色歉然,指了指身前的柳飞烟,并未回话,只是向苏午躬身行礼。
柳飞烟紧抿着嘴,亦不回答苏午的问话,她抬眼望着天穹中渐渐脱离后土血脉压制的发诡,双手捧起了一座泥巴捏造的门楼。
泥造门楼?
傩府!
本命傩府!
苏午眼中光芒一闪!
柳飞烟已经清喝出声:“上应魁星,下应命局,枭神夺命,傩神入府——开此门府,成此命局!
嗡——婆娑诃!
开门!开门!
开门!”
本命傩府须要借助诸傩神的力量来叩开,但柳飞烟当下并未请动诸傩神,她直接捧着以自身命局拓印的门楼,祷念‘开门咒’!
这种方式,原本一丝作用也没有,一切只能是徒劳。
然而柳飞烟的命格与发诡相互牵连。
发诡见她,就像饿狗见了肉包子一样!
随着她捧出以自身命局拓印的门楼,祷念开门咒,她的命格猛然显发——就像盖在一锅肉包子上的锅盖,于此时被猛地揭开,肉包子的香气肆无忌惮地散发出来,飘散进了饿狗的鼻孔里!
在半空中盘转着,抗御着后土血脉压制的发诡,此时忽地飘散开一丛丛黑发,从四面八方贯穿向柳飞烟捧起的那座拓印有她命局的泥巴傩府!
发诡又要与后土血脉对抗,又分散力量去追索柳飞烟的命局——苏午陡然间感觉到,后土血脉承受的压力减小了许多,九十九道血红手臂归隐消散的速度变慢!
柳飞烟终究是有些灵慧的。
以羸弱之身,竟真地帮助自己分担了部分发诡的压力——但后土血脉行将消散,象升手段也是不得不动用的。
苏午在心中摇了摇头,表面上神色不变。
他一手擎举豹尾旗幡,就要摇动旗幡,使黑天化为白昼,使群诡短暂沉寂死劫规律——簇拥盘绕在他身周的九十九道血红手臂,在此时忽如一朵莲花的莲瓣猛地合拢了!
一只只血红手掌在这个血红‘莲苞’顶端贴合,又形成了一朵较小的‘莲苞’。
两朵莲苞一上一下,形成了一个血色的葫芦形。
顶端的莲苞里,溢散出如血玉般瑰丽的大道神韵,头上盘着发髻,穿一身玄色纹龙道袍,背负着一柄宝剑的道士立身于顶端那朵渐开的莲苞内。
她站在汹涌奔流的血玉色大道神韵之上,如一叶扁舟立于狂涛怒波之上。
浪虽急,但不能倾覆小舟一丝。
这位身穿玄色纹龙道袍,气质高入云端的坤冠,低眉看了看墙角下捧着泥巴傩府的柳飞烟,继而将手一引——她身后背负的宝剑冲霄而起,携裹着大道纹韵,拖曳起一道赫赫神光,勾召着滚滚如血玉般的大道神韵翻腾而上,猛然间穿过发诡丛丛发丝,围绕发诡转了一圈!
四下飘散的发诡发丝,尽被血玉神韵禁锢住,封冻住!
炸散开的发诡,于此时不断坍缩,直至化作一颗弹丸般大!
柳飞烟双手高举着,掌中的泥巴傩府,已被先前飘散而来的一缕发诡发丝摧开,但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身的本命傩府之上。
她抬目望着高入云端的女冠身影,看着其转身隐入莲苞之内。
莲苞盛开。
莲花散落。
苏午捏住了那颗被类似贞之神韵、又分明流转着大道神韵的气息封冻起来的‘弹丸’,他晃了晃神,将被封冻的‘发诡’填入假死的素珏道姑口中。
邹家前院。
众家子弟都聚集在了前院中。
喧闹的议论声充斥于屋院之内,丫鬟仆役们穿梭各处,给邹家主人们通禀消息。
“李家那位‘李飞熊’发了话,说今夜天色不对,可能会出现大变故,所以把咱们大伙聚集在此,待会儿变故发生之时,大伙从这里好方便撤离!”
“听有本事的人的,大概率没错的!”
“那位李家小哥儿去哪了?”
“好似是去后院寻他的朋友去了——就是那一大一小的两个道姑!”
“黑虎在那边呢,问问他!
他应该更了解情况!”
人声吵闹之际,各家能管事的老人都聚集在了李伯江周围。
李雄彪、李雄罴、李黑虎也站在其中,脸色严峻。
“天降紫云,雷光蓄而不发,这种妖异的景象,老汉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一回…”马家老人‘马连良’脸色忧虑,看了看天顶那令人心悸的景象,又低下头来,看了看周围,皱眉道,“邹家人到现在也没过来几个,他们在磨蹭甚么?
大家都等着出发呢!
现下专等着他们一家了!”
李伯江叹了口气,道:“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多半叫邹庆功那老小子心里对咱们有所不满,或者就是心里防范咱们——他当下得知咱们都聚在这里,说不定会觉得咱们专在这等着他,要给他来一场‘鸿门宴’,好夺走他的金佛呢!”
“这可怎么办?”
“他家要一直磨磨蹭蹭,咱们一直都聚在这前院里,也不是个事儿…”
众家老者皱眉沉吟之际,旁边的李黑虎忽然出声:“那就不等他们了!
继续留在这里等他们,大家说不定都得折在这儿——他家既不信咱们,咱们再怎么和他们说,也无用的!
大爷爷,咱们这就出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