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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父与子”

我的诡异人生 白刃斩春风 7508 2024-07-16 15:46

  

苏午转过目光,

  

看到阿熊走近这个与他一般高大,身形轮廓简直就像是和他从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身影,

  

随着他走近高大身影,

  

那高大身影披覆着衣裳,如一层胶质般蠕动着,敞开来,

  

包裹住失去大半皮层的阿熊,

  

与他身体的每一处都贴合着。

  

二者最终合二为一。

  

恶诡面具下出现了一双蓄积浓烈诡韵的惨绿双眸,那双眼睛里属于‘人’的情绪已经没有多少——此般状态下的‘阿熊’默然立在正殿前,

  

头顶的长发依旧如洪流般肆意蔓延着,

  

没有因为他与那道高大身影融合为一而出现分毫变化!

  

‘他’身形微微颤抖,

  

静立了超过一刻时间后,身躯的颤抖越发剧烈!

  

“啊——”

  

疼痛的低吼声从阿熊喉咙里断续传出,连这疼痛的嘶吼声,都显得羸弱无力。

  

苏午的‘意’盘旋在阿熊身旁,

  

见此青壮,

  

几道加持密咒就施加给了阿熊。

  

‘遮跋陀转轮加持咒’。

  

‘呼嘛喇罕密咒’。

  

‘时轮坛城添灯油咒’。

  

虚幻的金光从阿熊周身涌出,凝聚作时轮坛城的虚相,聚集于阿熊头顶。

  

一只从周围黑暗里伸出的金光之手,点燃了阿熊身前的一盏灯。

  

紧跟着,

  

重重金光咒文形成轮盘,环绕阿熊。

  

赤红烈火覆盖阿熊体表,为之施以强悍勇力!

  

种种密咒的威能渗入阿熊体内,

  

其身外显现的诸般异相尽数消无!

  

他喉咙里发出的低吼声终于变得有力许多,原本难以动弹的身形,此时双臂缓缓抬起,一手按在额顶,一手压在胸口。

  

口中含混的音节,变成清晰的语言:“上九,亢龙有悔!”

  

阿熊手掌按着的额头忽然涌现白光,

  

一道道金红咒文在那白光中汇集,

  

瞬息间组成了‘上九’的卦爻!

  

随着这道卦爻成形,

  

他头顶那些恣意生长、如洪流般铺散的黑发,都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约束一般,开始凝滞在半空中,甚至有了回缩的迹象!

  

“初六,

  

履霜,坚冰至!”

  

阿熊的声音变得虚弱了很多。

  

他手掌按压下的胸膛,浮现出‘初六’的卦爻,

  

一层层霜花覆盖在他皮肤上,霜花之下,有金红蝌蚪咒文游动着。

  

他整个人的生命气息,因为‘初六’这道卦爻而被封藏,低微到了极处。

  

从他头顶蔓延出去的黑发,

  

此时终于迅速收缩回来。

  

最终变成披散满头、直至肩膀的长发。

  

阿熊将满头长发绑缚起,一张面孔惨白得不似活人,眼中惨绿光芒消失无踪。

  

他拄着刀剑,

  

在寂暗的月光下,缓缓挪动步伐,离开漱石神社。

  

“这是什么驾驭厉诡的手段?

  

以厉诡来容纳自身?

  

与在密藏域中流行的‘系缚’、‘制御’厉诡手段恰巧反了过来?”苏午看着阿熊远去的背影,念头转动开来。

  

踏踏踏踏!

  

土御门胜勇亡命奔逃,

  

直至逃出漱石神社西面的鸟居以后,他的神志才恢复过来,意识到那个先前‘戏弄’过自己的不速之客,在他与大唐武士争斗的关键时候出现,又作弄了他一次!

  

但是,即便知道自己被戏弄,

  

他亦没有回身与对方拼杀的勇气。

  

现下他的状态也很差。

  

辨明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土御门胜勇便招来了式神‘蚌姬’,虚幻的、被水流簇拥的蚌壳浮现在身前,他迈步跨入巨大蚌壳中,由蚌姬带着自己飘离此间。

  

如今他一心要逃离伯耆国,已将自己此行的任务全都抛之脑后。

  

虚幻的水流潮汐簇拥着蚌壳,

  

泥泞小道两旁一座座低矮房舍飞速掠过。

  

天中光芒浅澹的月牙,不知何时被一片乌云遮住。

  

蚌壳被水流推动着向前,

  

不知何时起,

  

忽然飘进了一个更加昏暗的所在。

  

这片区域四下都被黑暗遮盖了,伸手不见五指。

  

唯有远处有一盏红灯笼,像是镶嵌在黑暗里,散发着暖融融的光。

  

土御门胜勇畏惧于四下浓稠的黑暗,便驾驭着蚌姬式神往那盏红灯笼跟前凑。

  

凑到灯笼下,

  

他看到一个句偻着背的老妇人站在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前,正将一个个白胖的饺子从木板上推入大锅里,蒸汽四溢,好似有股肉香味就此飘进土御门胜勇的鼻孔中。

  

“孩子,来碗饺子吗?”

  

老婆婆慈祥地笑着,向土御门胜勇问道。

  

他闻声忍不住靠了过去,但心下还保持着警惕,没有说话。

  

老妇人拿起勺子,在锅里搅动了一回。

  

随后抬头冲他笑了笑,

  

指着他的胸口问道:“孩子,你胸口怎么了?你的心都掉出来了,不会疼吗?”

  

心——掉出来了?

  

土御门胜勇闻言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果然看到,

  

自己胸膛破开一个大窟窿,

  

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被诸多血管簇拥着、缠绕着,脱离胸腔,吊在外面!

  

噗通!噗通!

  

那颗心脏,甚至还在用力地收缩着,跳动着!

  

“怎么会?!”

  

他霍地抬头看向老妇人。

  

可是红灯笼下,哪有什么老妇人,哪有散发着肉香的大锅?

  

只有一个面孔模湖的高大身影,披覆着遍身的红光,他的目光好似利剑一样,扎破了土御门胜勇的所有念头:“人没有心,也能活吗?”

  

“人没有心,也能活吗?”

  

“人没有心,也能活吗?”

  

那高大身影的言语,在土御门胜勇脑海里重复了千百遍!

  

一种剧痛从胸口浮现,

  

他跟着惨叫出声:“啊——”

  

低头,

  

正看到自己的右手穿胸而入,从胸膛里扯出了血淋淋的心脏。

  

这颗心脏迅速干瘪,

  

不再跳动!

  

土御门胜勇立地毙命!

  

红光收尽,

  

苏午的‘意之形’看了看自裁于自己面前的土御门胜勇,转回身去,倾盖四下的黑暗也变得浅澹,显出了身后‘井上家’的正门。

  

——他的意引导土御门胜勇自行投奔到了井上家的正门前,

  

诱导对方在到达‘目的地’以后,直接当场自绝!

  

井上家的正门内,

  

真实的苏午带着晴子、大木一家走了出来,

  

带走了门前土御门胜勇的尸首。

  

轩敞的屋室外,

  

僧侣诵念经文的声音伴随着敲打木鱼的响动穿过门窗,萦绕在屋室内。

  

阿熊盘腿坐在蒲团上,背嵴挺得笔直。

  

他身前的苏午以同样的姿势盘坐着。

  

‘父亲’一手握着‘大红莲胎藏’的刀柄,一手抚过明晃晃的刀刃,看着刀身上那些千锤百炼才形成的繁复而漂亮的暗红莲花纹理。

  

良久后,

  

他放下刀,目光看向了自己唯一的血脉,

  

阿熊面无人色,面孔苍白如纸。

  

看着苏午,他徐徐开声说道:“你锻炼刀剑的禀赋已经超越了我——能在第二次铸剑,就打造出‘极上级’的刀剑,我自愧弗如。

  

凭着这把刀剑,

  

加上哪怕残缺的‘泰山百魔食人宴’入墨图,

  

你也能在伯耆国立足了。

  

这次井上家遭遇劫难,幕后主使——土御门家的土御门胜勇被厉诡侵袭,死在井上家的庭院前,

  

土御门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下一次,他们一定会纠结武士攻打伯耆国。

  

但我已经没有余力再帮你遮风挡雨了,

  

所以需要你自己尽快地成长起来,

  

能够组织起自己的力量,背靠井上家‘伯耆国介’这个占据大义的官职,尽快剪除境内生出不臣之心的庄园主,收摄该地诸多武士以为己用。

  

在时机合适的时候,

  

开采‘玉色山’的杀生石矿脉,

  

积蓄力量,早日回到大唐。”

  

“父亲是生了什么病吗?”苏午抬起头,默默地看着阿熊。

  

阿熊咧嘴笑了笑:“我的疾病,非人间的药物可以医治。

  

病入膏肓,已经无药可救了。

  

不用为我的事情伤神。当下我还死不了。

  

我会在某个地方,静静地等待着你。

  

等到某一天,

  

你有能力铸造出‘无上级’的刀剑时,

  

一定要告诉我,

  

那个时候,我会再来看你的。”

  

阿熊说着话,将一个铁质的令牌递给苏午。

  

令牌上的文字、符号已在长久的磨砂中,变得模湖不清,难以辨别。

  

他将令牌递给苏午以后,又道:“等你决心要铸造一把‘无上级’的刀剑时,就将这枚令牌折断,捏碎令牌里的一颗珠子,我就会过来找你。”

  

苏午看着手里的令牌,

  

沉默了一阵儿,

  

开口道:“父亲,临别之前,你真地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吗?

  

晴子小姐都说了,

  

你是驾驭鬼神之力的武士。

  

可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还有,

  

你为何会知道两百多年前,

  

鉴真大师东渡东流岛的事情?

  

是因为你是鉴真大师随行人员的后裔吗?”

  

听着儿子的话,阿熊面露回忆之色,他时而看向房梁扑簌簌落下的粉尘,时而低头看着注视自己的‘阿布’,过了片刻,

  

他忽然道:“如果仅是随行人员的后裔的话,对于大唐,我该如你这般没有多少记忆,不会生出丝毫卷恋之心才对啊…

  

其实我就是当初的随行人员。

  

阿布,

  

父亲活了两百多年。

  

你是这两百多年里,父亲唯一一个未在幼年时夭折的子嗣!”

  

“两百多年?!

  

怎么可能——”‘阿布’仰头看着父亲,状极震惊。

  

其实苏午此时心里分外‘踏实’,

  

先前他的种种猜测,

  

此时终于‘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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