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大亮。

　　俞瓷醒过来，一开壳，蒋少戈正坐在贝壳旁边闭目养神。

　　他背靠贝壳，往常很警惕的人，现在竟然还在睡。

　　俞瓷动了动尾巴，探头看他。

　　从他的视角看下去，大灰狼发和眉是纯粹的黑，不笑时，眉宇总是有一抹戾气。

　　鼻梁挺翘，嘴唇很薄。

　　俞瓷轻眨下眸，低头悄悄在对方颧骨处吻了一下。

　　亲完，他想溜去海里游一圈，尾巴有些干，不舒服。

　　“往哪跑？”蒋少戈反手一捞。

　　他力气很大，俞瓷后翻了一圈，跌进他怀里，眼睛睁大。

　　早上刚起来的鲛人呆呆的。

　　蒋少戈克制地在他唇上亲了亲。

　　“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

　　俞瓷毫不犹豫点头：“好，大贝壳里的温度很舒适的。”

　　蒋少戈笑容灿烂：“那就行。”

　　内心泪流满面。

　　俞瓷揽上他脖颈：“早安。”

　　蒋少戈还沉浸在老婆对我可有可无的噩耗里，很礼貌地回了一句。

　　“早安。”

　　俞瓷没动，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蒋少戈不明：“怎么了？”

　　早安吻还没有，俞瓷不好意思提醒。

　　“没、没什么，我尾巴有点干，泡一泡。”

　　“好，哥去给你煮早餐，泡一会儿上来，你乔钟哥他们等下带人来接我们。”

　　蒋少戈横抱起小鲛人，服务到位，走入海里。

　　俞瓷一头扎进水中。

　　蒋少戈失笑，正准备回去煮饭。

　　忽地水声波动，俞瓷浮出水面，仰头在他下颌亲了一下。

　　他垂下眸。

　　水珠顺着俞瓷的眼睫滴落，滑过白嫩脸颊，落进锁骨那处凹陷的小窝。

　　“早安。”珠光色的鱼尾拍了下水。

　　俞瓷勾搭走蒋队长的心，游回海里。

　　俞沉星想回归墟，奈何爷爷一定要他们几个留下，等着作战区派人过来。

　　说什么，人多了，看起来有气势？

　　他心里烦闷，尤其昨天晚上听到了前男友的名字，更烦。

　　看到布灵布灵的尾巴在面前游过。

　　俞沉星停下拨弄珠子，跟过去。

　　“十三，尾巴还疼吗？”

　　俞瓷停下，“不疼了，谢谢你。”

　　俞沉星笑容忽顿，察觉到对方的疏离，没再靠近。

　　“我的结论一般是不会出错，等你回去，记得再检查一下，这期间尽量不要和蒋队长……”

　　俞瓷怔愣，两秒后脸颊一红，连连点头。

　　俞沉星轻笑：“最多半年就好了。”

　　“谢谢你……这个给你。”俞瓷从储物项链中拿出一颗珍珠。

　　俞沉星惊讶：“黑珍珠？”

　　俞瓷小声说：“这是……医药费。”

　　一颗小小的黑珍珠，俞沉星拿着却无比沉重。

　　这一颗珍珠，证明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回到俞瓷三岁前。

　　“你两岁的时候，经常去我的药房里玩耍，有一次偷吃了糖果型安眠药，睡了三天。”

　　俞沉星眼眶泛酸。

　　“爸妈都没在家，我快吓死了，我当时已经拿了很多奖项，但是还是好怕，空有一身医术，却救不了你。”

　　俞瓷没说话，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手帕。

　　一颗泪掉落，形成浅金色的珍珠。

　　俞沉星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三……哥。”

　　俞瓷喊的艰难。

　　“让我绝望的，不是沉睡，而是……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带我离开。”

　　听到蒋少戈在远处喊自己。

　　俞瓷转身，小梨涡微陷，朝远处的男人游去。

　　俞沉星僵愣在原地，轻轻阖起通红的眼睛，许久没有动作。

　　.

　　吃过早餐，乔钟等人驾驶直升机赶到。

　　总指挥徐离也来了。

　　毕竟鲛人族首领在这里，两人见面，先是互相吹嘘一番。

　　听到缺德开始提无厘头的要求。

　　蒋少戈嗤笑：“真他妈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

　　路时佩服：“你可真会骂。”

　　但凡有蒋少戈一半会骂人，也不至于实验品被毁坏时什么也骂不出来。

　　乔钟从直升机上下来，听说归墟成废墟。

　　开玩笑道：“队长，怎么回事儿啊，回去一趟直接把俞瓷家给拆了？”

　　“放屁。”蒋少戈搂着老婆：“逮到鱼眼没？”

　　乔钟：“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

　　蒋少戈：“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有鱼眼的下落了。”

　　“坏消息？”

　　乔钟往后退：“坏消息就是他跑去了北美洲，貌似和lsls成员合作了。”

　　蒋少戈放开俞瓷，低头找东西。

　　乔钟：“找啥呢队长？”

　　蒋少戈捡起一根树枝：“找东西抽你。”

　　“行了！”徐离呵斥道：“准备回去吧，怎么跟小孩儿一样，打打闹闹。”

　　蒋少戈挑挑眉，牵着俞瓷上直升机。

　　坐下后，俞瓷在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颗浅金色的珍珠给他看。

　　“这么浅的金色？”蒋少戈观察道。

　　“哪里来的？”

　　俞瓷小声答：“俞沉星的。”

　　蒋少戈蹙眉：“他这个人挺神秘的。”

　　两人面前忽地一暗。

　　恢复双腿的俞沉星在他们对面坐下。

　　三人面面相觑，尴尬地移开视线。

　　游霏弯腰进来。

　　“缺德他们也要去一趟陆地，在房子修好之前，小鱼这些便宜哥会住在作战区。”

　　“而且还有已经被咱们关押的鱼……身是吗？”

　　正好到舱门的四哥插话：“俞深，深海的深。”

　　游霏嘲讽道：“那你一定就是鱼尾了吧？”

　　四哥气炸：“你才鱼萎！”

　　刺中对方心窝，游霏高高兴兴，挨着自家印钞机嫂子坐。

　　游霏献宝似的：“刚才去摘的果子，南沙岛中的苹果特甜。”

　　蒋少戈拿过，仔仔细细擦干净了才给俞瓷。

　　回程机舱里挺安静。

　　没人说话，俞瓷靠在蒋少戈身上，正在吃乔钟带给他的小蛋糕。

　　乔钟老婆喜欢烘焙，也在作战区内开有甜品店。

　　蒋少戈处理完事情，低头一看。

　　笑了：“你是猫还是鱼。”

　　俞有德等人投去视线。

　　俞瓷嘴巴沾一圈奶油，眯眼笑了笑。

　　“快到了，小八刚才一直在刷屏，说想你了。”蒋少戈拿湿巾给他擦脸。

　　俞瓷：“那我们快点回家，我也想它了。”

　　“如果不饿的话，我们先去一趟研究基地。”瞧他舔下唇，蒋少戈给他喂水。

　　“唔……好。”俞瓷乖乖喝掉半瓶。

　　直升机飞回作战区，到了停机坪上方。

　　蒋少戈发现底下站了一堆身穿白大褂的人。

　　路时解释：“他们只是想给俞瓷做检查，放心。”

　　蒋少戈到现在都记得清楚，当初俞瓷被打针时那恐惧的眼神。

　　“抽血不可以，拔鳞片……你敢拔一片，我就拆你十个实验品。”

　　路时无语：“怎么还涨价？”

　　他转而偷乐：“不拔，因为我捡到了俞瓷的鳞片！”

　　路时显摆似的，拿出一个自封袋。

　　里面装了一片珠光色鱼鳞，太阳光透过窗正好照射在鳞片上。

　　反射出一圈彩色光环。

　　游霏睁大眼：“哇草！这么好看！如果串成风铃应该更好看！”

　　蒋少戈睨她：“别惦记。”

　　游霏可惜：“唉……”

　　直升机降落，一出去，一群白大褂蜂拥而来。

　　俞瓷心里一颤，正想躲，便被蒋少戈抱进怀里，用手掌挡住他视线。

　　“麻烦你们把白大褂都脱了。”

　　研究员面面相觑。

　　路时解释：“先脱了吧，对了，林策少校来没？”

　　听到前男友的名字，俞沉星刚下直升机，转身想回去。

　　不料后腰突然搭上一条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