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只求给个葬礼
顾长安站在门口没动。桂嬷嬷经过他身边,小声劝了一句,“二老爷,听老太太的。老太太肯定能为胡大嫂讨回一个公道。”
说完,她就出去了。
顾长安表情松动了少许,但他依旧没有移动脚步,而是问道:“母亲打算怎么做,怎么和王府商讨这件事。出了人命,难不成还能和王府的坐下来好商好量?”
“不然呢?”白静动了怒火,“你现在指责老身和稀泥,指责老身胆小怕事。那么当初,你明知道王府乃是龙潭虎穴,你为什么不阻止胡可晴?即便她怀有身孕,大不了将孩子打掉,将养好身体后远远出嫁,嫁到京城以外的地方,一样可以幸福生活。可你呢,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身为长辈却被一个晚辈拿捏,还瞒得死死的。归根结底,是你们自己种下的祸根。而,老身则是永远替你们擦屁股替你们善后的那个倒霉鬼。”
此话一出,众人满是错愕,都不敢说话。
胡大嫂张嘴想替顾长安辩解两句,话到了嘴边,突然发现自己毫无立场。都怪她没有养好闺女,是她当母亲的不称职,才会有今天的结果。
顾长安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很是难堪,“是,当初我做错了。我也尽量在弥补。可是,我就是想破天,也想不到竟然会出人命。大不了,胡丫头不受宠,大不了过几年王府遣散人的时候,想办法将胡丫头弄出王府。我左想右想,也没想到会出人命。那是人命,不是阿猫阿狗。胡丫头再有不对,她也没有卖身给王府。王府不应该这么对待她。”
白静板着脸,厉声说道:“当胡可晴被抬进王府的那一天,就等同于卖身,从头到脚都属于王府,属于信王世子。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从一开始就该告诉胡可晴。而不是等到事情发生后,在老身面前无能狂怒,还指责老身胆小怕事。老身告诉你,这辈子就没怕过什么事。可是不等于做事不用脑子,也不等于什么事情都需要冲在前头。胡大嫂,你先说,你想要个什么结果?说实话即可,能不能办成是老身需要考虑的问题,你无需考虑。”
胡大嫂突然被点名,着实反应有些迟钝。她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
她悲戚道:“死我没教好闺女,是我没尽到责任,一直是我给侯府添麻烦。我该死!多谢二老爷,老太太肯替我家晴丫头出头。我不求别的,也不敢奢望将信王世子绳之以法,只求王府能将晴丫头的尸首还给我。我攒了些钱,晴丫头死得冤枉,回不了祖坟,胡家人也不会让她葬入祖坟。我打算在城外替她买一块墓地,将她好生安葬。旁的不敢奢求。”
“除了这个要求,还有别的吗?”白静又问道。
胡大嫂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晴丫头的物件,还请王府还回来,就当一个念想。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子。如今孩子没了,我……只求王府不要糟蹋她的尸首,让她有个葬礼。”
“此事简单。来人,去将侯爷请回来。”
问王府讨要尸首,顾长安面子不够,需得顾长治的面子。以顾长治的名义代表胡大嫂,同王府交接,方有成功的可能。
当然,白静也可以以自己的名义安排人同王府交接,只是这样一来,事情的严重的程度又不一样。她若是出面,交接的人,必须是信王妃,世子妃都不行。毕竟,她可是超品诰命夫人。世子妃见了她,都要行一个晚辈礼。
这不是她的目的,此事止于信王世子妃即可。
她朝许氏看去,“我先让李长顺同王府那边对接,到时候或许还需要你出面。你别觉着委屈,你的付出,老身一直都记在心里。”
“老太太说什么话,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儿媳理应出点力。”许氏没有推辞,“儿媳唯独担心,王府那边万一不认账,或是不肯交出尸首,或是我们晚了一步,他们已经处理干净了一切,又该如何是好?”
胡大嫂闻言,顿时又紧张起来,“处理干净了一切,大夫人,此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家晴丫头连个尸首都没有了吗?”
她紧紧捂住心口,给人一种一口气提不上来,立马就要昏过去的感觉。许氏赶紧安慰对方,“胡大嫂莫要着急,莫要胡思乱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王府已经安葬了晴丫头,该怎么办?”
“挖出来,我来操办她的丧事。既然人已经死了,绝不能葬入王府的地盘。我给她买墓地。”胡大嫂早已经泣不成声,摆明了态度,从今以后,闺女同王府没有半分钱的关系。就算是沾染上王府一丝一毫,她都觉着恶心。
顾长安眼眶湿润,沉着表情说道:“晴丫头的墓地我来安排。胡大嫂,你不要和我争。是我对不起胡大哥,对不起你们母女二人。当初,但凡我能坚持一点,我能考虑长远一点,或许一切还来得及挽回。今日结果,有我一份责任,我责无旁贷。”
“不关二老爷的事,是我家晴丫头没福气。明明生活已经好转了,可她心太野了,她不甘心啊!不甘心的后果就是这般下场。当初,大夫人也提醒过她,王府的日子很难熬,和侯府是完全不同的地方。可她铁了心要进王府,谁的劝她都听不进去。我谁都不怪,怪只怪她命不好。”
胡大嫂一张脸早就被泪水浸湿,哭得不能自已。许氏赶忙示意婆子打来一盆热水给胡大嫂洗漱。
她又叹了一声,“当初我是极力反对晴丫头进王府。王府后宅的人,我打过交道,都不是好相与的主。一个个人精似的,句句话都在打机锋。晴丫头生长于民间,论心眼和手段,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可惜啊,晴丫头被富贵迷了眼,只知道王府是天下最富贵的地方,却忽视了最富贵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危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