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威尔驾驭着白龙在尸鬼大军上空飞掠而过。

克利奥帕特拉喷出的火焰在下方黑压压的尸鬼军阵中犁出一道道橙红的烈焰通道，尸骨烧焦的刺鼻味道弥漫在风雪中。直到这时，山姆威尔还没有从绝境长城突然消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没想到自己才离开一个星期，北方就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虽然不知道异鬼究竟是用的什么方法让长城崩塌，但这确实是打了人类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根本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就连之前派出的先遣队都还没能从君临赶到绝境长城。

北境实在太大了，虽然地广人稀，但从面积上来讲，它的疆域几乎等于其余六国之和。

从君临行军到北境最北端的绝境长城，再快也要一个半月的时间。

也就山姆威尔驾驭着巨龙，能够在两三日内赶到。

绝境长城在这个时候崩塌，那么，异鬼杀进七大王国，就已经是无法阻挡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山姆威尔也只能暗自叹息一声，勉强收敛心神，专注于当下的战。寸此时无边无际的尸鬼大潮不断从北方的风雪中涌现，口中发出骇人的古怪嚎叫声，向南蔓延而去。

守夜人军团和野人战士们依托着黑城堡的建筑，布置好阵地，准备迎战。

“弓箭手，准备！”

一名身穿黑袍的军官望着前方汹涌而来的尸潮，深吸了一口气。

他竭力控制着让自己不要发抖，但却没有成功。

好在天空翱翔的白色巨龙给了他一丝信心。新“预备！放箭！”

一声令下，所有的弓箭手们都将箭矢点燃，随后射向了高空。

砰砰砰伴随着一连串的弓弦声响，密密麻麻的火焰箭矢飞向了高空，又立刻降落下来，形成了一小片的火雨。

虽说异鬼并不害怕火焰，但对于尸鬼来说，火焰可要比钢铁武器更具杀伤力。一轮齐射之后，冲在最前排的尸鬼们纷纷中箭倒地，火焰迅速在它们身上蔓延。

可这些怪物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哪怕浑身浴火也依然没有死去，在雪地里翻滚爬行，疯狂嚎叫，直到被后方涌上来的同伴踩踏粉碎。

尸鬼不像是人类士兵，拥有智慧和情绪，遭遇到打击时也不会感受到恐惧，只会一股脑地往前冲锋。

仿佛它们的唯一目标便是撕碎一切活物。

三轮箭雨之后，尸鬼终究是冲到了人类士兵的阵地前。

“守住！阵地，不能后退！”

守夜人总司令艾德·史塔克双手持着家族传承的瓦钢巨剑寒冰，冲杀在最前线。

“吼”

一個尸鬼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但艾德一剑挥出，瞬间便将对方拦腰斩断。

断成两截的尸鬼还没还没等摔落到地面，就化为一滩液体。

这便是瓦钢武器对于尸鬼的克制。传说当年瓦雷利亚人在锻造这些武器时，往其中灌注了火魔法。

只是可惜，瓦钢武器太过稀少。

而龙晶武器又还没有全部装备上，所以其余的人类将士们面对尸鬼时，就分外艰难了。

丹尼斯·梅利斯特爵士一剑挥出，砍掉冲上来的尸鬼脑袋，但对方剩下的无头躯体，居然还是不依不饶地向他扑去。咔咔咔丹尼斯爵士又是连续几剑，将尸鬼的胸膛和四肢砸烂，才终于将它送入地狱。

但更可怕的还是尸鬼的感染性。

被它们杀死的人类士兵，很快又会重新从地上爬起来，反扑向自己曾经的同伴们。

这就导致尸鬼大军越杀越多，仿佛永远也杀不完。

这种可怕的场面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具冲击力的，普通的人类士兵甚至会在尸潮面前崩溃。

好在现在这些驻守黑城堡的士兵，不管是守夜人军团还是野人战士，他们或多或少都跟尸鬼交过手，见识过这些怪物，所以哪怕面对尸潮，也没有发生骚乱，而是能够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当然，更重要的是，此时天上还有一条巨龙助战。

克利奥帕特拉展开双翼之后，洒下的阴影几乎能将整个黑城堡笼罩其下，喷吐出的龙焰能够在雪地上拉出一道道长达数百米的火焰，将成百上千尸鬼化为灰烬。这样的强大战力，为人类战士们注入了信心的力量。

甚至不少之前都准备趁乱逃离的守夜人，也返回加入了战斗。

不过，琼恩·雪诺带领的守夜人后勤人员以及野人妇孺队伍还是继续向南撤去。

他们很清楚，绝境长城绵延数千里，就算黑城堡这里成功阻挡了尸鬼大潮，那么其他地方呢？

以守夜人目前的兵力，是不可能沿着倒塌的长城全线设防的。

凯撒和他的巨龙，也不可能在长城废墟之上树立起一道火墙。

所以，灾难已经无可避免。

他们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在尸鬼大军淹没北境之前，组织更多的人南下避难。

“快点！快点！”琼恩不断催促着撤离的众人。

可一想到自己的家园将会惨遭那些怪物们的涂毒，他就心如刀割。

此时他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往临冬城，带走那座城堡里的所有人。

一声惊呼引起了他的注意，琼恩回头望去，就见几个漏网之鱼的尸鬼冲过了黑城堡的防线，追上了撤退的队伍。

“不要慌！继续前行！”琼恩一边下令，同时招呼同伴，“欧文，葛兰，你们跟我来！”

三人三马踏碎冰雪，冲向了队伍尾巴上的尸鬼。

嘭嘭嘭几声闷响，尸鬼队伍被彻底冲散，首当其冲几个骨头架子被撞散，落得满地都是。

“杀啊！”

琼恩调转马头，又冲了几次，才将尾随的这几个尸鬼清理干净。

就在他松了口气的时候，地上的一具野人尸体突然蹦了起来。

猝不及防之下，战马受惊，琼恩被掀落，向后摔倒在雪地里。

没等他爬起来，那个尸鬼就扑了过来，将他压在身下。

他们距离如此之近，琼恩甚至能闻到对方口中的恶臭。

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下便将尸鬼掀翻，随后又敏捷地一个翻滚，拉开距离。

不等他重新找回武器再战，就见一根长矛飞驰而来，扎穿了尸鬼的喉咙。

鲜血喷射而出，但在空中就冻结成冰。

琼恩愣了一下，又上前补了几剑，将尸鬼彻底杀死，才回头道：

“多谢了，瓦迩小姐。”

“我可不是什么小姐。”瓦迩道。琼恩耸了耸肩。

他知道，由于瓦迩是塞外之王曼斯·雷德的小姨子，很多守夜人还称呼她为“野人公主”。

但这其实是一种误解。

野人没有严格的阶级制度，连塞外之王也并非世袭。

瓦迩在野人群体中确实会受到尊重，但绝不会享有类似公主的特权。

不过说实话，瓦迩自带一股高贵的气质，很难想象她是绝境长城以北的野蛮人中的一员。

“又有尸鬼来了。”瓦迩提醒道。琼恩吃了一惊，连忙收回目光，往北望去。

可这次不等他有所行动，瓦迩就主动道：

“我带人拦住它们，你继续带领大家南下。”

“你？”琼恩下意识地用怀疑的目光看了对方一眼，还有她身后跟着的一群拿着长矛的女人们。

这种目光显然让瓦迩感到不爽，她冷哼一声，道：

“乌鸦，别瞧不起人。我们自由民的矛妇可不比你们守夜人差。”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就带着队伍迎上了冲过来的尸鬼。

琼恩无奈，只得提醒一句：

“我们走后，你最好去跟黑城堡的大军汇合！

“知道！”瓦迩道，随后摆摆手，像是不耐烦地催促对方前行。

琼恩骑上战马，跟上了南下的队伍。一行人沿着国王大道前行，很快便来到鼹鼠村。

由于担心身后会有尸鬼追击，他们并不打算多做停留。

“告诉村民，长城倒了，异鬼杀过来了，不想死的，就跟我们一起南下。”琼恩吩咐道，“记得去地窖看看，务必通知到每一个人。”

“是！”一队守夜人领命而去。大部队则继续南下。

琼恩骑马穿行在村镇街道上，敲开房门，宣告着灾难的到来。

直到他看到雪地里的两个身影，才停下了脚步。

“弑君者？”琼恩差点没认出来对方来。

因为此时的詹姆正跪坐在雪地里，身上全是积雪，几乎将他淹没。

而在他怀里，还有一个人，但看样子似乎已经没了生息。

听到有人叫自己，詹姆僵硬的眼珠子动了动，但却没有说话。

“跟我们走吧，异鬼杀过来了。”琼恩劝道。

虽说兰尼斯特家族与史塔克家族有仇，但琼恩对詹姆的印象还不错。

因为之前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在暂时掌控北境局势时，曾派人来到绝境长城，要求带走自己的长子詹姆。

对于这个要求，守夜人其实并不敢阻拦。

毕竟当时兰尼斯特家族掌控北方四境，正是最为强势的时候，守夜人无法拒绝泰温公爵。

可古怪的是，詹姆自己却不肯走，说既然披上了黑衣，发过了誓言，便要恪守至死。

对于这话，很多守夜人都不以为然。

毕竟弑君者恶名在外，此人当初连自己立誓守护的君王都杀，还谈什么恪守。

但谁也没想到，这一次，弑君者还真的不打算再破誓。

甚至当泰温公爵派人强行将詹姆绑走时，他都能自己在半路逃回绝境长城。

从那之后，不少守夜人兄弟都对这位弑君者改变了看法。

琼恩也是其中的一员。

如今的守夜人本就是个鱼龙混杂的群体，里面不乏强盗、小偷、强奸犯、私生子······弑君在这里也并不显得突兀。

他们都是一群被世界遗弃的渣滓，却被迫做着英雄该做的事情。

“跟我走吧，”琼恩再次劝道，“你怀里的是谁？”

这回詹姆终于回应了：

“瑟曦，是她吹响了冬之号角，吹倒了绝境长城。”

琼恩愣了一下，随后脸上的表情变得莫名古怪：

“她吹响了冬之号角？”

“是的。”詹姆的语气中透露着心若死灰般的绝望，“是我亲手杀了她。”琼恩顿时更加吃惊：

“你，你杀死了自己的······亲姐姐？”

“是啊。”詹姆嘴角扯出了一个苦涩而自嘲的微笑，“我杀了亲姐姐，杀了我的爱人，我的孩子们的母亲。

你说，我是不是也该死？”琼恩没有说话。

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对方真相。可究竟什么是真相？

罗柏吹响的难道就是真的冬之号角？发生了太多怪异的事情，琼恩已经失去了判断力。

而且他担心，如果自己告诉对方杀错了人，詹姆会不会直接崩溃。

不过，看弑君者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已经离崩溃不远了。

“我和瑟曦不光是姐弟，也不光是爱人。”詹姆道，“我们根本是分成两半的同一个生命。我们曾共享同一个子宫。我托着她的脚方才来到世间。当我们结合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完整的。

如今她死了，死在了我手上······但她不会孤单。

我们一同来到这个世界，也将一同离开。”

听到这里，琼恩已经明白了对方死意已决。

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很快，大部队也都离开了鼹鼠村，只留下这对兰尼斯特姐弟。

恍惚间，詹姆看到漫天的风雪中，五个身影若隐若现，宛如灰色的幽灵，骑在风雪凝聚而成的战马上。

他们的头盔紧紧关闭，但詹姆不需看脸，便知道他们是谁。

五个人都曾经是他的誓言兄弟。

奥斯维尔·河安爵士、琼恩·戴瑞爵士、多恩亲王勒文·马泰尔、“白牛”杰洛·海塔尔、“拂晓神剑”亚瑟·戴恩，在他们之中，还有一位戴着鲜血与悲痛王冠的男人那是雷加·坦格利安，曾经的龙石岛亲王，铁王座的继承人。

他们如迷雾一般围拢上来。

“你发过誓。”亚瑟·戴恩爵士哀伤地说道，“我亲手将持剑搭在你的肩膀。”

“我亲手为你披上白披风。”雷加王子失望地说道。

幽灵们从风雪凝聚的战马上跳下来，六柄长剑出鞘，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剑光砍了过来，詹姆不避不闪。但下一刻，剑光如冰雪般消融。

一群尸鬼顺着活人的气味追踪至鼹鼠村，但它们却对雪地中的姐弟不管不顾。

甚至还特意躲避着他们，似乎有极为可怕的东西在那里孕育、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