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惊,差点从龙椅上跳了起来。旁侧的太后和皇后亦是一脸震惊,唯有淑贵妃露出幸灾乐祸的模样,嘴角一闪而逝的弧度,望向对面的端妃。
这女人,仗着曾经怀上双胎,风光一世。直到现在,皇帝仍然庇佑她,哪怕墨冉再不济,仍屡屡提拔。
因为宫里前后百年,唯有她,才怀上双胎。在皇帝眼里,那双胎即便没有生下来,端妃也是个吉祥人物。所以不得不受待见偏爱。
眼下这旧事一番,看她再如何神气。
端妃掌着丝帕的双手猛然握紧,一双精心描绘过的眸子惊惧的望着梁太医。
这是她的亲信,当年为了让那个秘密永远埋入黄土,曾多次派人杀人灭口,却还是让他逃出京城。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他不会再回来。谁料到今日竟会出现在这大殿之上。
太突然了,她一点防备都没有。
怎么办?
端妃心里的恐惧此时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当年端妃娘娘怀上双胎时,罪臣给她把过脉,胎脉不稳,随时可能有滑胎之险,罪臣曾建议,为免母体受到更严重的损伤,提早落胎,但娘娘却坚持保胎......”
原来端妃之前生下五皇子墨冉之时,身体大出血,伤了根本。本就极难再生育,但这个秘密只有梁太医知道。经过一段很长时间的调理,端妃身子大有好转,并且再次怀上龙种。
但梁太医有言在先,即便怀上孩子,也未必生得下来。事实也正如他所料,母体太弱,根本承受不起育胎,若是只有一个还好,偏偏是两个。
双胎在宫里是极祥瑞之兆,端妃妄想用这双胎再攀巅峰,即便被告知孩子保不住仍宣告天下双胎之事,并秘密要求梁太医强行保胎,甚至不惜拿梁太医前途作威胁。
梁太医实在为难,却也想了个折衷之策,就是减胎。孕育一个,他或许还有把握孩子能平安生下来,即使凶险,却也是有极大机率的。
可是端妃不同意减胎。因为刚宣布双胎,宫里一片喜庆,皇帝的厚赏一拨接着一拨,风光一时胜过一时,这种荣宠是前所未有的。若是减胎,皇帝的宠信此时的风光亦会跟着大减。
她接受不了。
也不允许。
强行保胎与梁太医的意见相冲突,却也无可奈何。然而快到孩子满三个月时,端妃就现红了。减胎也无法挽救,孩子明显是保不住。
而这个时候,端妃便想出一条阴毒之策。既然这孩子横竖不能出世,那就让他们在活着的时候更有价值一些。
于是才有了陷害慧妃一事。
“后面的事情,皇上都知道了。娘娘故意在庆宴上摔了一跤,造成慧妃陷害的假假象,将她打入冷宫......”
慧妃那时在宫里也是备受宠信,端妃嫉恨成性,却又争不过她。好不容易怀上双胎,却又被告知保不住。悲恨之下,才想出这条毒计。
众人听后,一片哗然,具是震惊地望着端妃。
谁能想到,一向与世无争,话都不多说一句的端妃竟然如此歹毒。慧妃可是她当年在宫中最要好的姐妹啊!
“端妃,梁太医所说可属实?”皇帝震怒,一张龙颜布满寒霜。这一喝,让本就坐立不安惊惧不宁的端妃一下子吓得从椅子上跌坐在地。
“皇上......”
“朕问你,梁太医所说可属实,当年落胎确非慧妃所为,全是你个人构陷,对吗?”
“皇上,臣妾......”端妃跪在地上,害怕得连冤枉二字都忘了喊。
这情景,分明就是认了这事,慧妃是冤枉的,她自己才是落胎的罪魁祸首。
皇帝怒不可遏:“来人,将端氏.......”
皇帝正要发落端氏,墨冉突然站出来朝他跪了下去,请求道:“父皇,还请父皇开恩.......”
“冉儿,你让开,这样的母亲,不值得你求情,朕也没有饶恕她的理由。”
她如此毒辣,留她就是留祸害,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想出毒策来害人,如此,他断断是不能再容忍的。
“父皇,即便母亲千错万错,可她曾把大好年华给了您,还为您生下子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您看在儿臣的面子上,开恩吧!”
墨冉拜了下去,额头重重的嗑在地板上。皇帝对他不忍,可是对端妃开恩是万万不可能的。
“冉儿,你起来吧,朕若是饶过你母亲,岂非对慧妃不公?”这世道,总讲究因果二字。
端妃有今日,那是她的报应。
饶过她,慧妃这十几年受得苦,向谁说去?她不能白白蒙受此冤,总该还她一个公道吧!
“父皇......”
“行了,你也是成年人了,是非黑白心中当有定论。你母亲所做之事,天理不容,断没有饶恕之理。再为她求情,朕连你一块罚!”皇帝脸色已然不耐。
“父皇......”墨冉忧急如焚,差点落下泪来。而跪坐在一侧的端妃此刻似是回过神,跪爬着想去拽皇帝的袍角求饶,却被皇帝无情的踢翻在地。
这种恶毒女人,多看一眼都让他生厌,此刻恨不得将她直接出去碎尸万断,处极刑。
“母妃......”墨冉惊得连忙爬过去,扶起端妃,“母妃。”
“冉儿,母妃对不起你。”
皇帝如此对她,宽恕再无希望,等待她的不是死刑就是冷宫。不管哪一样,她都将永无翻身之日,而墨冉也会随着她的处境备受冷遇。
夺嫡,怕是无望了。
她毁了儿子的大好前程,心里能不愧疚么?
墨冉摇头,不知是觉得端妃没有对不起他,不必道歉,还是拒绝眼前发生的一切。
本来是等着墨琛和墨离两虎相争,他坐收渔翁之利的。可现在为什么他反而落到这种境地。
“冉儿,娘以后怕是不能再照顾你了,万万要保重自己,知道吗?”
端妃抚着儿子的脸,一脸悲怆,她心爱的儿子,从此再也看不到了,她心里真的好难受,更是放心不下。
无论是墨琛还是墨离,冉儿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尤其墨离,旧案一番,也不知道她伏法能不能解去他的气恨,若是不能,怕是下一个就要对付冉儿。
而冉儿的处境,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她挣扎着起身,走向墨离,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辰王,当年之事,是我一人所为,与冉儿无关,请你念在兄弟情分上,不要将怨恨牵怒到他身上,算是我求你了。”
墨离盯着眼前这个女人,许久都没有开口。今天所发生的事对端妃母子来说太突然,对他又何尝不是。
他相信自己的母亲,绝干不出让端妃滑胎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可是,他也没想到一切都是端妃自己所为,拿两个无辜的生命去构害一个无辜的人,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心机,太可怕了,也太让他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