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药房。
顾艳阳走进去时,屋里只有一个看起来十分眼熟的年轻大夫。
但她从未来过御药房,怎么会觉得他眼熟呢。
她站着瞅他。
年轻大夫在写东西,神情很专注,完全没有看到顾艳阳。
一直到他写好,抬头,才大吃一惊,慌忙过来跪到在地上:“给公主请安。”
顾艳阳好奇:“你认得我?”
年轻大夫微微一怔:“公主不认识小的了?”
顾艳阳眯着眼细细看,说:“看着眼熟,有点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是李大夫啊,在花府给大少爷看病的那个李飞。”李飞说。
顾艳阳这才恍然,难怪一进来看他眼熟,原来他是花府里的那个李大夫,不过,他变化有点大,和那个时候比胖不少,难怪她只觉得眼熟却不敢认。
可是,他怎么回来皇宫做御医呢?
要是没有人推荐,或者是相当后台,是不可能进入御药房的。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顾艳阳先是示意李飞起来,再问。
“小人姐夫的一个师伯在这里做御医,当时御药房缺人手,师伯就向管事的推荐了小人。”
原来如此。
顾艳阳眉头一挑,惠贵妃说的那位李大夫不会就是他吧?
“你最近可给慧贵妃看过病?”趁着御药房没人,顾艳阳低声问。
李飞表情一震。
看他这样子,顾艳阳顿时明白了,慧贵妃嘴里说的那个李大夫就是他。
可是他不像是这么糊涂的人,会做这样的事。
“公主饶命。”李飞又扑通一下跪到在顾艳阳面前。
“你不要动不动就跪到,起来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要老老实实和我说,我才能救你。”
顾艳阳故意吓唬他。
李飞脸都白了,早晨的情景一直在他脑海中装着呢。
要知道他去的可是皇上老婆的内殿寝宫,又被皇上老婆撞个正着,就算他说他什么都没有做,也会被砍头,谁叫他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女人内殿寝宫里。
他颤巍巍起来,不知道从何说起。
顾艳阳的身世,他已经知道了,他不知道顾艳阳是代表皇后来的,还是代表慧贵妃来的?
“怎么,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吗?迟疑什么呢?”顾艳阳断定皇后定拿捏了这个李飞的短处,让他照着做,但不知道拿捏了他的什么短处。
李飞心一横,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也许顾艳阳看在他曾经救过大少爷一命上,还可以救他一命呢。
于是他原原本本把事情说了一遍。
顾艳阳尽管有心里准备,但还是震惊了。
皇后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她真的是原主的母亲吗?
她记得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原主来唤醒她,还让她要用心去感受一切事情,难道是想告诉她,原主一点都不喜欢她的娘亲?
但再不喜欢,皇后是原主的亲娘,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但好在,皇后不是她亲娘。
“她们娘俩被关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顾艳阳沉声问。
见她面色不悦,李飞有些畏缩,摇摇头,低低的说:“我不知道。”
“你居然不知道就答应帮她做事,要知道你的老婆还在月子里,孩子还在襁褓里呢。”顾艳阳真是被李飞气败了。
李飞喃喃说道:“小人才刚来御药房,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医,如何能和皇后抗衡呢?再说,小人不做,还会有其他人做,到时候,因小人不听话而导致她们娘俩没命,小人会后悔一辈子。”
“你放心,我既然知道这件事,我会帮你把她们母子救出来和你见面。”
顾艳阳说完,有点后悔,她要是掺和这件事,不就真的等于和皇后站对立面了吗?
但是一想到皇后居然用李飞刚生下孩子的老婆来要挟他做事,怒气丛生。
李飞大喜,不顾顾艳阳会怪罪,又跪到在地上,咕咚咕咚给她磕头。
顾艳阳看着他,又是可怜他,又是想生气。
不过他说的十分对,就算他不答应帮皇后做事,也会有别人答应,而不答应的他,只有死路一条。
皇后想弄起御药房一个小御医,易如反掌。
她按照和慧贵妃说的,交代李飞,并说他如果这次不能化险为夷,就算她是公主也帮不了他,毕竟里看到他的是皇上。
李飞立刻一迭声的答应下来,说自己一定会照着顾艳阳交代去做。
顾艳阳也是让他出去四处宣传,说他会治一些很奇怪的病,这样和慧贵妃派出去的人说的就大致一样了。
也只有这样,皇上心里的气才会消了。
至于凤霞殿那边,她并未冒失前去,而是让程庆严密监视,只要发现风吹草动,就赶紧禀报给她。
两天后的夜晚,程庆告诉她,发现李飞老婆和婴儿的藏身之处了。
“立刻带我前去。”顾艳阳没忘记自己在李飞面前的保证,催促程庆。
“公主,程庆有个要求,希望公主能采纳。”程庆没有动,而是看着顾艳阳说。
程庆从来没有和她提过任何要求,此刻这么说,顾艳阳倒是奇了。
难道程庆想办好此事再去北边边城?
花东泽走的时候并未带着程庆,而是把他留下来照顾她。
“你说。”
“希望公主换了男装和我前往冷宫,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是公主亲自前去救了那母子,怕对公主会……”
程庆没有说完,但他知道顾艳阳会明白。
顾艳阳沉吟一下,点点头:“你担心的很有道理,就听你的。”
顾艳阳换了男装,和程庆悄然出府来到皇宫,从侧门进入,这些过程程庆都用银子打点好了。
没人怀疑和程庆走在一起的男子就是他们的艳阳公主。
程庆带着顾艳阳,来到皇宫一处极其偏僻的宫殿。
离得老远,顾艳阳就觉得这宫殿好破旧,好沉闷,好凄凉。
“这是皇宫里的冷宫。”程庆说。
顾艳阳这才恍然,这就是传说中的冷宫,关押的都是那些得罪皇上和皇后以及其他贵妃贵人的有罪宫女太监,不对,应该还有嫔妃之类。
程庆推开沉重的大铁门,和顾艳阳走了进去。
白月光,把整个院落照的和白昼一样。
院子很大,很大,但地上落满枯黄的树叶,深秋时分,看这个院子,居然萧条的让人想哭。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哭嚎声,突然又从另外方向传来咒骂嚎叫声。
院子里没有人。
就算是有人看到顾艳阳和程庆,也不会多事。
在他们看来,谁会无事来冷宫转悠呢,能来的,都是被发落前来的罪人。
程庆买通一个负责打扫冷宫的小太监,此刻这个小太监正在等他们。
他低着头,甚至都没有看顾艳阳一眼。
也不知道程庆是如何和他说的。
“她们就被关在那边。”小太监引着他们绕过一片假山和池塘,停住脚,指着前面说。
“多谢了,你赶紧回去吧。”程庆点点头说。
等小太监走远了,程庆这才对顾艳阳说:“公子,走吧。”
顾艳阳抬眼,远远的那边有一排排厢房和院子。
程庆走到一个厢房门口,还没推门,就听到有婴儿的哭声。
“就是这里了。”程庆说完,想推开门,被顾艳阳制止了。
“先敲门,别把里面的人吓到了。”顾艳阳轻声说。
程庆低声说:“还是公子想的周到。”
他轻轻叩门。
“进来。”屋里的声音很虚弱,若不是夜深人静,差一点听不见了。
顾艳阳心一沉,听着这声音,就知道此人身体极为不好,但愿不是李飞的老婆。
可是走进屋,顾艳阳心一直沉下去了。
床上躺着一个女子,脸色煞白煞白,像是病入膏肓。
她旁边的襁褓里,有个婴儿在哭,只是声音嘶哑,几乎要哭不出来。
女子泪流满面。
顾艳阳二话没说,到桌前找到茶壶,发现里面只有半壶凉水,也顾不得那么多,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细细撒在半碗凉水里,找不到筷子之类,索性用手指头搅拌几下,再走到婴儿旁边,把沾了东西的手指头,往他嘴里送。
婴儿好像闻到香味,张着小嘴,吮吸着顾艳阳的手指头。
“你,你是何人,给我儿吃的什么?”那女子又惊又怒,抹去脸上的泪水,想支撑着坐起来,却因为身子太弱,又跌倒,但颤抖着问。
她因为紧张,声音严厉到尖锐。
“你别担心,这孩子是饿了,我给他吃的是米粉。”
顾艳阳看着那女子轻声说。
长得还算清秀,不过一看就是老实本分的女子,一点脾气都没有。
那女子不信,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她似乎也闻到一股米香味,好几日没吃饭的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气。
“你先吃一个垫垫底,但你还在月子里,不能喝冷水,先忍着吧。“顾艳阳递给她一个南瓜包,轻声说。
那女子只迟疑一下,就接过南瓜包,大口大口吃起来。
“你放心,我们是李飞叫来救你出去的人。”顾艳阳又低声说。
正在吃东西的女子,突然之间又是泪流满面。
这十几日,就像是从天堂跌入地狱一般,那天她亲眼看到李飞也被捉走了,难道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