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丘与冥河老祖谈和,冥河老祖放出了七音染。
但,血海仍旧封印着,若是爆力破开,决非顷刻之功,娲皇已经不具备圣人修为,而且所修不是空间发则,不可能轻易出去。
但是血海之上的百丈玄冰,一直就没有动静,这也就意味着,她还在血海之中。
然后,阿修罗四大部落,穷尽全力,已经搜寻了五天,依旧全无消息。
娲皇懂变化之术,若再收敛了气息,以她半圣修为,就算冥河老祖也找不到她,更不要说这些阿修罗战士了。
陈玄丘虽然遗憾,也只能果断放弃。
此时,距娲皇跌落圣位,已经只差最后一天了。
毗摩芷多罗的南王宫中,此刻,三王俱至,正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南西北三王,分别拥有修罗大将四位、两位、三位,共计九员大将。
片刻之后,远处一阵血浪翻滚,陈玄丘提弑神枪,踏灭世金莲,冉冉而至。
在他背后,日猋,魍狐,尚飨,螟蛟,金鳌,凫鷩,崔嵬,狡猊,共计八员大将,五男三女,率领近万员阿修罗战士,浩浩荡荡而来。
到了南王宫前,八大修罗将率众站住,只有陈玄丘与七音染降落下去,到了宫门前。
宫中女侍迎候在门前,却不见三女王出迎。
七音染美目一瞟,轻笑道:“人家这是要给你一个下马威呢。”
陈玄丘乜了一眼恭立于门前的女侍,淡淡地道:“地位,是靠实力决定的,却不是谁的排场大,谁就占了上风。”
陈玄丘不以为忤,步入大殿,就见上首列着四张座位。
右首两张座位,分别坐着毗摩芷多罗和婆雅。左首上方,却坐着萝茜陀。
如今世界,以右为尊。
所以,实力最强的毗摩芷多罗和婆雅,便分别坐了右首的一二位。
而左边两张座位,上首坐着萝茜陀,最后一张席位,自然是为陈玄丘准备的了。
陈玄丘一进大殿,迅速扫了一眼,心中已是了然。
他甚至看清了三位阿修罗王的神情变化。
毗摩芷多罗强作镇定,但眼角余光,显然在观察着他的反应。
婆雅对于这样的安排,显然是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显然在一席坐位上,她不想与毗摩芷多罗闹翻,又或者,她也希望陈玄丘能不要计较,接受这样的安排。
坐在左边上首的萝茜陀,一见陈玄丘到了,却是眉开眼笑,招着手儿,娇声道:“陈公子,你终于到了,快快入座。”
七音染美眸一扫,已经飘然过去,就在那左方下首的席位上,大剌剌地坐了下来,娇笑道:“三位女王好啊,本帝冒昧而来,一是得见三位尊颜,二是有大事相商,愿与三位女王尽叙肺腑之言,还请勿怪啊。”
三位阿修罗王尽皆为之侧目,我们称王,你却称帝,怎么总感觉怪怪的呢。
再一个,你这一盘坐,把整张位子都占了,你屁股大呗?你让东王坐哪儿?
陈玄丘见状,便领会了七音染的意思,不禁暗暗一笑,还是七音姐姐疼我呀。
陈玄丘往灭世黑莲上一坐,弑魂枪就往身旁一插。
那灭世黑莲冉冉飘向前去,就在正中上首停了下来,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好面向三位女王。
一时间,他便成了唯我独尊的位置。
毗摩芷多罗俏脸一沉,道:“本王的宫殿里,东王高踞上座,似乎不妥吧?”
陈玄丘笑问道:“那么,本王该坐在哪里?”
萝茜陀娇笑道:“陈公子你有所不知,本族商议大事,通常男人是不必参加的,纵然破例,也是下站即可。”
她抬起小手来,掩住了嘴巴,美眸蓦然张大:“啊!我倒是忘了,曾经呢,本族倒有一人,因为屡屡立下不世之功,得以破例称王的,那便是你的前任罗睺。不过,我们四大部族议事时,罗睺王向来居末位。”
陈玄丘看看她们三人,轻轻叹了口气:“罗睺之名,我是如雷贯耳的。那可是连鸿钧道祖,都要联络多位高手,以多欺少,付出惨重代价,才能对付的狠人。
我等后世中人,但凡提起罗睺,那是太古时候,天地之间第一魔神,凶狠无可名状。如果把他在你阿修罗族中,竟是如此的委曲求全、忍辱负重的情形说出去,恐怕三界之中,无人敢信。”
毗摩芷多罗板着俏脸道:“什么意思?这可是我阿修罗一族的习俗定规!“
陈玄丘道:“愚意以为,规矩,总是该因时因势而变的,你说呢?“
毗摩芷多罗晒然道:“你都说是愚意了,还问我做什么。“
陈玄丘笑了:“还成,好歹你还听到我的话了,没来一句‘我不听,我不听’。“
毗摩芷多罗听出他嘲笑之意,不禁胀红了俏脸:“你什么意思?“
陈玄丘摊手道:“自然是各凭本事喽,谁本事大,谁坐上首,大家就听谁的。“
毗摩芷多罗怒道:“你有弑神枪、有十二品黑莲,有近乎全部的诛仙四剑,谁能打得过你。“
陈玄丘乜视着她,微笑道:“陈某不用弑神枪,不用灭世黑莲,也不用诛仙四剑,也一样比你强大,你信不信?“
毗摩芷多罗顿时语塞。
陈玄丘倒不是那种特别在乎形式的男人,更不愿意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上,去过于跟几个女人计较。
但眼下,这已代表着未来四人在阿修罗族中的地位和领导权,那陈玄丘就必须得争上一争了。
罗睺那等豪杰,其实就是被族规祖训和不想与同族阋墙的想法给害了。
以他当年的神通本领,如果舍得以大魄力加果决的手段,早就一统了阿修罗四部,阿修罗族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他又怎么会身死道消?
陈玄丘对于阿修罗族,可不像本就是出身于阿修罗族,在该族中从小长大的罗睺一样,被太多的原则束缚着,那就洒脱多了。
眼见毗摩芷多罗不语,陈玄丘将臂肘支在腿上,摆了个惬意的坐姿。
陈玄丘继续道:“太古时候,是阿修罗族在三界争得一席之地的最好机会,可惜,因为太过好战,树敌太多,也因为四大部落间不够团结,机会错失了。
外边情形如何,你们早早就被封印在幽冥血海,所以从封神之战开始以后的事,你们不清楚,但那之前的事,你们总该知道吧?那时候,三界就已各有其主了!
因此,如今阿修罗族要出去,数千万子民,得需要多么大的一块领土?这么大的一块领土,就需要从别人口中抢食。这个时候,那就真的是多个朋友多条路了。“
七音染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正提着一串萄萄吃的欢实。
那是陈玄丘从葫中世界取出,给她的。
而可怜的三位阿修罗女王,是在幽冥血海出生的,她们除了幼年时吃过母亲的奶水,之后的岁月里,全是以那种寡淡无味的血魄结晶为食。
她们甚至不知道七音染吃的是什么,为什么嘴唇濡上了紫色的汁液,为什么她还要吐出咀嚼过的葡萄皮儿和里边的核。
只是,那甜香的味道,已经沁了过来,弄得三位阿修罗女王唾涎都分泌的过多了,生怕陈玄丘看见露了怯,不时悄悄吞咽唾液。
听陈玄丘说到此处,七音染便帮腔笑道:“幽冥血海呢,是冥河老祖的地盘。而冥河老祖,是怕了小丘丘,这才答应谈和的喔。
幽冥界呢,现如今有四方强大势力,除了我,便是幽冥教、冥王、后土三派。这三派,无一例外,不是小丘丘的朋友,便是小丘丘的亲戚。
再说人间界,人家间,现在是人王一家独大,强大的修真势力,则有不周山巫人谷、画譬的禽族、四海的龙族、地维秘境的妖族,无一例外,都与小丘丘有交情。
然后我们再说天界,天界呢,东方飘云世界的东华帝君、西昆仑的西王母、北极星域的九天玄女、金鳌岛上的截教,西方的灵山,也都与小丘丘大有渊源。”
七音染笑眯眯地道:“这些势力之间,未必不是大有矛盾,可是与小丘丘,却都大有交情。阿修罗族有他在,这一出去,便朋友遍天下,你们说,他当不当得修罗第一王?”
毗摩芷多罗一听顿时变色,勃然道:“陈玄丘既然有勇有谋,可以为我阿修罗族谋得更好的出路,我们承认、尊重他的东王身份也就是了,什么阿修罗第一王?我阿修罗一族,从未有过这种称呼!按照祖训,我族素来四王共治,除非修成至尊修罗,方可受我各部拥戴,称阿修罗帝,四部尽皆服从。”
阿修罗族是太古神族,保持着许多古老的制度。
现在阿修罗族的政治体制,类似于女真的“建州各部”。虽然同属一族,实则各行其是。
而如果有人能修成至尊修罗,那就可以一统诸部了,但是四大部落仍旧拥有相当大的自主权,有点像满清初期的八旗制度,已经算是相当科学了。
至于更遥远的未来,恐怕当时的阿修罗族智者,也无从揣测,因而没有制定更加缜密的中央集权制度。
思想认识的转变,非一时一日之功,更不是只靠一张嘴巴说说,就能达到的。
因此,务实的陈玄丘,也没想过现在就要她们承诺什么。
他和七音染一唱一和间,已经逼得毗摩芷多罗退让了一步,不仅承认了他的东王身份,而且承认了他在领导阿修罗族重返三界时的“盟主”地位,这就够了。
于是,陈玄丘见好就好,笑道:“毗摩殿下所言甚是,只因令出多门,和不存焉,则我阿修罗四部各行其实,势必成为一团散沙,所以今日议事,才要商定一个原则。不过,但凡有什么事,陈某一定与三位女王共同商议,我们四王,必须多数通过时,方可颂布针对全族的命令,这样如何?”
婆雅和萝茜陀各有机心,细一思量,觉得这样一来,不管四部之中,是毗摩势大,还是陈玄丘力强,都要拉拢着她,才能发号施令,对她有百利而无一害,于是双双点头应允。
毗摩芷多罗也不禁意动,不过想了一想,又道:“那么,如果你我四人,对某一事务两人同意、两人反对时,又该如何决定?”
陈玄丘呆住了,他忽然觉得,八旗一点也不科学,七旗才是真民主啊!
此时,冥河老祖也悄悄在血海之中寻找了五天了。
这几日,他把战死的血神子又重新炼制补足了四亿八千万之数,将它们遍布幽冥血海,可那娲皇始终不曾露出半点气息。
对方在那装死,他便也无可奈何。
可是,时间在一天天过去。
眼看着还有一天,就要失去圣位,伤势已经痊愈大半的娲皇再也忍不住了。
她悄悄从海底的一粒沙砾状态,恢复了本相,想要寻觅到那片冰封结界,不计后果地闯出幽冥血海。
但是,她的身形刚刚恢复,潜隐于血海之中的一个血神子,便发现了她的踪迹,迅速将消息传递给了坐镇血神宫的冥河老祖。
冥河老祖大喜,立即驾起业火红莲,向着发现娲皇的所在,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