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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假如被岳母踹进池子

假如被巫女缠住 掠过的乌鸦 8263 2024-07-16 15:29

  

让人联想到白色樱花的少女,没有表达自己对外星人、未来人的看法。

  

她带着源清素离开图书馆,一路向北走。

  

跟在少女后面,源清素注意到她的腰,十分纤细。

  

阳光里,少女原本黝黑的长直发,微微泛着青色,比他之前以为的还要漂亮。

  

两人钻进一片树林,踏着溢满石头小路的斑斑光影,来到「三四郎池」的池边。

  

“这里有妖怪?”源清素打量四周。

  

池水倒映着蓝色的天,白色的云,四周是翠绿的椎树。

  

椎树的枝丫蔓生,一直从高处延伸到池面,色彩斑斓的鲤鱼,在树荫里游来游去。

  

一位和源清素差不多大的女生,在池对面的椎树下写生。

  

“没有妖怪,但有‘灵’。”少女回答。

  

源清素从池对面收回视线,落在她柔软的双唇上,觉得这个女人没有一处不好看。

  

虽然是一个力气很大的妄想症患者,但的确是做岳母的不二人选。

  

他依然不相信世界上有妖怪。

  

“‘灵’?”

  

“看池里的鲤鱼。”少女说这句话时,源清素感觉一阵微风拂面,但哪怕是最轻的头发丝也没晃一下。

  

他把这当成错觉,扭过头,看向池水里的鲤鱼。

  

是很普通的鲤鱼群,红的、白的、红白相间的、纯黑的、透明的......

  

“透明的?”源清素目瞪口呆。

  

那尾鲤鱼其实有颜色,同时也是透明的。

  

它带着鱼群在池水里游来游去,就像一个不知道自己早已经死去的人,第二天一如往常地上下班。

  

这时,透明鲤鱼像是发现了什么,摇曳着尾巴,欢快地朝这边游过来,活着的鲤鱼也连忙跟上。

  

它停在池边,圆鼓鼓又很小的眼睛,开心地望着两人。

  

透明也就算了,居然还能表达情绪?

  

风吹过,绿叶沙沙作响,源清素连呼吸都忘了。

  

“这是‘灵’,最弱小的‘灵’,我的‘式神’。”神秘少女俯视着鲤鱼群。

  

下一刻,那尾透明的鲤鱼,从源清素视线里消失,只剩那些活鲤鱼还在水里望着他们。

  

“灵是什么?妖怪的一种?”源清素彻底将西班牙语抛在脑后。

  

“‘灵’,万物的精灵。原本是打算带你去农学院正门看八公的‘灵’,但今天它不在,去了涩谷。”

  

“忠犬八公?上野英三郎的那只秋田犬?”源清素惊讶道。

  

忠犬八公这部电影的原型,就是这所学校农学院的上野英三郎,以及他从老家带来的秋田犬。

  

在「涩谷站」,有八公等待主人的雕像;而学校农学院正门,则是一人一犬终于见面的雕像。

  

少女没说话,在池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看书。

  

源清素疑惑地盯着她,又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人。

  

“怎么了?”他问。

  

但不管他怎么问,少女始终一言不发,就像晒太阳似的在那儿看起书。

  

问而不答,时间一长,任何人都会心中冒火。

  

如果不是世界的另一面就在眼前,别管这个女人多漂亮,源清素转身就走,回图书馆继续学他的西班牙语。

  

但现在,别说西班牙语,整个西班牙都没她一个人重要。

  

源清素从枝丫间走到了明亮的阳光下,来到池边,盯着鲤鱼研究起来。

  

试着伸手去触摸,又拿出手机拍照,不出意外,没摸到,照片里也没有那尾透明鲤鱼。

  

“是上野英三郎的那只秋田犬。”

  

就在他想着是不是去借一台红外热像仪时,身后传来少女悦耳的声音。

  

“刚才有人监视我们?”源清素转身回头,火气已经消了。

  

他自认为是一个十分大度的人,别人先打了他,才会十倍奉还而已。

  

“没有。”少女合上书,“与‘灵’不同,妖怪具有实体,体形巨大,哪怕只是简单的日常活动,也会给人类造成巨大的破坏。”

  

“你刚才怎么突然不说话?”

  

“我给自己下了一个咒。”少女手轻轻抚过袖子上的洁白木兰花,视线看着池中央的小岛,“十分钟内,和同一个人只说五句。”

  

源清素打量她两眼,琢磨她为什么要给自己下这样的咒,类似闭口禅的修炼?

  

只是心里琢磨,没问出口。

  

“‘咒’是什么?”他好奇道。

  

“既是力量,也是束缚。”少女收回视线,看向源清素,“世界上最简单的‘咒’,是事物的名称,比如你的名字。”

  

名字是咒——有了这个概念,源清素对‘咒既是力量,也是束缚’有了大概的理解。

  

十分钟内,少女还剩最后一句话。

  

他想了想,问:“你找我有什么目的?”

  

“想让你成为我的队友。”少女语气坦率,“你很特别。”

  

“......”两人互相对视。

  

“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啊,一句话也可以很长。”源清素叹气。

  

风吹过,少女将飞舞的头发挽在耳后,露出浅浅的微笑。

  

她似乎是想露出惹人讨厌的笑容,但很可惜,因为长得过漂亮,只会让人感到好看。

  

源清素读懂了她笑容里的恶意,这是在报复刚才他的胡说八道——娶她女儿,以及自己是文学部的学生。

  

他点点头,意思是:你厉害。

  

那个樱花满开的四月午后,两人在「三四郎」池边傻站了十分钟。

  

鲤鱼一直在距离两人最近的池边,对面画画的女人,时不时看两人一眼。

  

“趁着刚才,我回忆了过去二十年,”十分钟过去,源清素开口,“除了大学入学考试全部科目获得满分外,我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我说的特别,是指你外表出色,却二十年没有女朋友这件事。”

  

源清素看着少女,少女也看着他,就那么互相看了三秒。

  

“我喜欢女人,身体也没问题。”源清素认为,有些事情哪怕在十分钟只能说五句话的情况下,也必须解释清楚。

  

“理由不重要......”

  

“很重要。”他打断对方,“我不找女友,是因为现在正是努力的时候,等有了足够的地位和金钱,我打算娶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纯洁的可爱女孩。”

  

少女想起刚才源清素声称要娶她的女儿这件事。

  

“我给自己下咒,十分钟和同一个人只说五句话,是因为我不能和人有感情。”她解释。

  

所以才会找明明十分优秀,长得又不错,却二十年没有女朋友的他?

  

“原来如此。”源清素点头,“虽然我喜欢所有漂亮的女人,但你的年龄是大了一些,找我没任何问题,请放心。对了,我没问题,你自己要小心,别爱上我。”

  

“......”少女继续往下说,“另外,你是天才,虽然不知道在神力修炼上是否是天才,但至少脑袋不笨。”

  

“Romantische Ironic。”源清素嘴里冒出一个生僻的词汇,“知道什么意思吗?”

  

“你别说话,我来解释!”他连忙又补上一句。

  

少女只想告诉他,别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但开口,这个男人肯定又会说“这很重要”,然后解释一大推。

  

她摆出一副根本不想知道的表情听源清素说话。

  

“这是德国‘施勒格尔’提出的想法,大概意思是:凡被称为天才的人,必定整天悠闲度日,既无目标,也不努力。”

  

解释完,源清素总结道:“我有目标,我非常努力,我不是天才。”

  

“就当这样吧。”这是少女的第五句话。

  

在她看来,这完全是源清素在炫耀自己乱七八糟的知识懂得多。

  

其实不是。

  

从平静的日常生活,突然迈入神秘世界,源清素难免兴奋,迫不及待要一展拳脚。

  

再加上少女长得像他未来妻子的母亲——十分漂亮,所以才会变得话多。

  

这时,少女将手里的书翻到第一页,递给源清素。

  

源清素略带疑惑地接过,少女指了指其中一句。

  

上面写着:

  

「声称自己是个普通的、老实的、坦率的人,那是他提醒自己要隐瞒真情的一种方法。」

  

这是在讽刺他刚才说自己不是天才,暗示他是一个虚伪的人?

  

“天赋,我或许有一点,但更多的是因为我坚持不懈、全神贯注的努力。”

  

源清素将书还给她。

  

“我的努力超越常人,刚才傻站的十分钟,我把上午学的西班牙语例句背了一遍,回忆了昨天的医学笔记,还仔细琢磨你出现之后的每一帧。”

  

他对自己的努力有自信,毫无怀疑。

  

少女没搭理他,继续看起书。

  

源清素拿出手机,点开音乐播放器。

  

“介意我外放吗?”他侧头看向少女树荫下美丽的侧脸,“没带耳机。”

  

少女没看他,自然也没说话。

  

源清素调小音量,将进度条拉到开头,点击播放。

  

那个四月,他还在为西班牙语努力,听的歌也全是西语歌。

  

「No queda más que tú」(只剩下你)

  

「no queda más que yo」(只剩下我)

  

「en este extraño salón」(在这间奇怪的沙龙中)

  

「sin nadie que nos diga dónde cómo」(没人来告诉我们)

  

「y cuándo nos besamos」(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来相吻)

  

歌词只是一个巧合。

  

对面画画的女生,看样子是把两人画进画里了——眼睛盯着两人在画。

  

十分钟到了,源清素按下暂停键。

  

“十分钟里只能说五句话,可以写字或者发line吗?”他问少女。

  

“自己约束自己,又找借口摆脱约束,这样欺骗自己有什么意义?”少女回答。

  

“有道理。”源清素赞同,随后又回到他关心的事情上,“你刚才说到神力修炼,可以教我吗?只要不犯法,我什么都可以做。”

  

“和我成为队友,有接近我的打算吗?”少女反问。

  

“刚才不是说了嘛,你年纪太大,可以做我妈了——岳母的意思,别误会。还有,既然知道有妖怪,能修行,我的目标是先成为东京最强,女人之后再谈。”

  

“东京最强?”

  

“只要努力。”源清素点头。

  

“认为只要努力就可以做成任何事,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傲慢。”少女递来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条,“明天来这个地方。”

  

“不是不能欺骗自己吗?怎么又能写字了?还有,刚才用书里的字嘲讽我,其实你只是怎么方便,怎么......”

  

少女伸手拿过源清素手上的笔记、信和书。

  

“怎么?”源清素疑惑地看着对方。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少女猛地一扭纤细的小蛮腰,一脚将他踹进了池子。

  

“噗通!”

  

池水很浅,如果不小心踩进池边,大概会湿到裤腿,但池水真的说不上干净。

  

源清素一头扑上去,正面湿了个彻底。

  

一直聚在池边的鲤鱼,四散而逃,然后在池中央又汇合在一起。

  

“你干什么?!”

  

源清素从池子里站起来,左手抹去脸上的水珠,浑身湿透,愤怒地看向少女。

  

这女人是真的不想和人有感情,他现在就很讨厌她。

  

池对面画画的女生,躲在画板后面偷窥他们,大概是把这当成情侣吵架,认定源清素是背信弃义的人渣。

  

少女看了眼源清素的右手。

  

那只手拿着写有地址的纸条,就算突然被踹进池子,他依然举着那只手,不让纸条打湿。

  

她踹源清素时,已经打算放弃他,故意想让纸条湿掉。

  

纸条湿不湿,其实怎么都好,字迹也不会遇水就消失。

  

让纸条湿掉,只是她‘放弃源清素’这个念头的具现化象征。

  

此时看源清素站在池子里,不让拿纸条的右手碰到水,她突然觉得这人除了十分聪明外,反应、决心,都有可取之处。

  

如果能改掉‘总是纠结无聊的事’、‘自以为是’、‘打断别人说话’、‘说她老’、‘傲慢自大’这五点,她会更满意。

  

不过彼此讨厌,可以让两人保持距离,说不定是件好事。

  

她将源清素的书、寄给老家的信、还有医学笔记,整齐放在刚才坐的石头上,扭身走之前,对源清素第二次露出笑容。

  

源清素明白她的意思:我忍你很久了......还有,一点点满意?

  

“喂,”源清素喊了她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神林御子。”少女清雅悦耳的声音,从树林拐角后面悠悠传过来,人已经看不见了。

  

源清素抹去脸上的池水,低头看向手里的纸条:

  

「白山神社(文京区)、最粗的树、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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