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四章:以安社稷
见那小太监恭恭敬敬接过国书,迈着碎步,从黑漆檀木的圆柱后绕行至白卿言所在帝座高台一侧的台阶下方,将西凉国书递于魏忠。
广安王趁着众人都凝视那西凉国书的间隙,端着长辈的架子,摆出教训人的架势:“陛下,今日登基大典和国宴,为何不见其他亲族?陛下如此…有失礼数。”
柳如士闻言抬眼朝着倚老卖老的广安王看了眼,硬是将破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不想让大周的家丑让燕国、戎狄和西凉看了笑话,以免被利用。
董氏视线朝着广安王看去,目光冷清,心知肚明这广安王突然如此强硬开口,怕是背后已经有了依仗,今日怕是不撕破脸…定然不能善了。
可白卿言深身为大周皇帝,搭腔就是掉了身份架子,倒是给了这广安王脸。
削藩势在必行,觉不能给这些人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董氏道:“广安王所说亲族,不都已经在这里了,白氏一族已来大都城的亲族,可一个都没有少。”
广安王绷着脸,朝着董氏拱手:“太后,虽说晋朝皇室旧宗亲与陛下不同姓,但到底与我们几位藩王一般,与陛下的祖母大长公主同宗,也算是陛下的亲戚,如此盛典当与陛下同庆才是。”
见广安王给脸不要脸,非要在他国使臣面前下自家女帝的面子,端架子,广安王不怕被他国知道大周家丑,柳如士也不想再忍,冷笑开口:“八竿子都打不着也敢自称陛下亲族,旧朝宗亲,陛下允其活命已经是陛下仁慈,再奢求的多了,便叫做蹬鼻子上脸了,泥菩萨还是要懂得自保,不要给脸不要脸。”
不给广安王再次开口的机会,董氏率先出声:“广安王…”
董氏容色未变,慢条斯理道:“如今可是大周朝,若是广安王想做晋朝的宗亲,明言便是,陛下必会成全,绝不会强留。”
年迈的广安王顿时怒火中烧,仗着手中有兵还要说什么,却被河东王拦住。
河东王见白卿言没有理会广安王的意思,分明就是没有将他们这些藩王放在眼里,他怕…白卿言有什么后手,不想将事情弄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便含笑朝董氏行礼:“太后息怒,广安王这是将陛下当做自家人才多嘴说了这么一句,有失礼之处还望太后见谅。”
“自家人?广安王姓白吗?燕国、西凉和戎狄使节在此,广安王身为臣子质问陛下礼数何在…这是要为他立威,让列国知道这大周他说了算吗?”
河东王看了眼广安王,忙跪地向董氏请罪:“还望太后看在广安王年迈的份儿上,饶过广安王。”
李之节看了眼广安王和河东王,半垂着眸子,大周白卿言这皇位做的看起来并不算稳当,想来献城求和还是有希望的。
西凉国书之上,已经不是原先的献上十五城,而是十八城了,李之节献上如此厚礼只求能够打动白卿言,若是能签订盟约最好,若是白卿言非要报仇…
李之节面上不动声色,含笑从容,攥着铁骨山的手却不住收紧。
若白卿言非要报仇,他还是得设法保住云破行的孙子才是,否则真的会让西凉国人心寒了。
见国书已经送到了白卿言的手中,李之节视线扫过白卿琦和白卿雲,笑盈盈开口:“曾经在宣嘉年间,西凉与晋国一战…着实是惨烈了些,至今我西凉大将军云破行想起白家,想起那十万西凉精锐,仍然心痛不已。”
李之节话说得十分含糊,云破行是想起白家心痛,还是想起那十万西凉精锐心痛。
白卿言正展西凉国书的手一顿,抬眸朝着李之节的方向看去,眸色深沉又淡漠,将西凉国书搁下,手撑在案几之上。
李之节握着铁骨扇的手收紧,浅浅同白卿言笑着,心中却被白卿言那讳莫如深目光看得有些发毛。
“炎王如此说,倒是让我想起…曾经我放了云破行一条生路,与他有过三年之约,曾言…三年后一战他若是不来,我便率兵叩关,眼看着三年之期可就要到了,炎王此次是来替西凉下战书的吗?”白卿言问。
李之节忙起身,恭敬朝着白卿言行礼,而后才道:“陛下误会,还请陛下御览我西凉国书…我西凉愿献大周十八城以贺大周女帝登基之喜!只求能与大周国盟好,永无战事,好让两国百姓休养生息,以安社稷。”
西凉出手便是十八座城池,着实是让大周百官诧异。
白卿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让内侍将西凉的国书拿下去传阅,眉目带着几分浅笑:“西凉出手如此阔绰,是想平息…云破行辱我十七弟之事?”
西凉国书最先到吕太尉手中,吕太尉看完,递给了司空沈敬中,沈敬中递给了司徒董清平,在大周百官之中传阅。
云破行的孙子云天傲闻言,抬头朝着白卿言望去,他其实也怕死…可来的时候祖父说了,若是能用他一人的命,换得西凉的安宁,那是十分值得的。
祖父还说,当年他为振奋军心,所以对一个十岁的孩童下了狠手,可那白家的孩子硬气…临死前嘴里还唱着白家军军歌,所以…祖父不但没有能逼得白家军投降,没能击溃白家军的士气,反倒让白家军士气大涨,纷纷叫嚷着要死战。
白卿言是一个极为护短记仇,且言出必践之人。
若是白卿言因为这白家十七子的死记恨了他,非要在三年之约已满率兵叩关,届时西凉必定无法同时对付大周和戎狄。
若是云天傲与李之节此行,用城池无法打动白卿言,祖父要他当着白卿言和各国使节的面剖腹自尽,还白家十七子的命。
只有如此…才能让白卿言没有攻打西凉的口实,若云天傲以白家十七子的惨烈方氏死在大周,还了白家十七子的命,白卿言还要执意攻打西凉,必会惹得朝臣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