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说道:“先进屋去吧,就算你真的要去热月弯,至少应该听一听从热月弯里走出来的人的话,了解里面的情况再说,不是吗?”
听到她这么说,初心终于不再坚持。
薛灵扶着她走进了那间厢房。
这个房间不算大,因为只是都尉府中用来临时招待客人的——这个地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太要紧的客人,所以非常的简陋。
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张凳子。
薛灵扶着坐到床上,而南烟看了看周围,便自己去倒了一杯水,送到初心的手里。
这一回,倒是把薛灵给吓到了。
尊贵无比的贵妃娘娘,竟然还给人倒水?!
而南烟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淡淡的抿了抿唇角,然后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又对着薛灵道:“你也坐。”
薛灵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虽然不敢,但贵妃已经开口,只能对着南烟行了个礼当告罪,然后斜斜的坐了凳子的一角。
南烟又看了她一眼。
这时,初心已经迫不及待的说道:“你说你是被那些沙匪抓进到热月弯的人,那你告诉我,那里面有没有一个叫江趣的男人?”
“江趣?”
薛灵听到这个名字,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
“至少,我没听过。”
见初心沉默了下来,南烟趁机说道:“你找了他十几年,每一次都是你一到他就走,也许这一次,又让他逃走了吧。”
“不,不会的,”
初心坚定的说道:“他一定还在。”
“你们不是说,她是被那些沙匪掳掠的吗,她又怎么会知道里面所有的沙匪的名字呢?”
南烟和薛灵对视了一眼。
想不到,这个初心虽然眼睛瞎了,耳朵还算灵,心也并不盲。
薛灵想了想,说道:“的确,我是被掳掠进去的,并不了解所有的沙匪,但我了解一点,就是里面非常的危险。”
见初心要开口,她又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接着道:“我说的,不是沙匪的危险,而是里面的地势非常的危险。”
“里面的道路崎岖,百转千回,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有的通道,只能通过一个人,有的地方还有深深的裂谷,一跌下去,就是万丈深渊。”
南烟看着她,见她认真的吓唬着初心。
“寻常人进去,都不能全身而退,更何况你的眼睛不方便,怎么能贸然过去呢?”
这时,初心冷笑了一声。
她说道:“我的眼睛是瞎了,又如何?”
“这些年来我去过的,哪一个地方不是龙潭虎穴,我不是一样活着回来了?”
“你们有些人,双目俱存,依我看,还未必能把事事都看得清楚分明呢。”
薛灵原本是好意劝她,被她这样一顿抢白,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烟微微蹙眉,道:“初心,你也不要这样说。”
“薛姑娘这么劝你,也是为了你好。”
“再说,就算不提那个地方的地势有多险恶,难道你就不考虑那些沙匪吗?他们一个个杀人如麻,这周围有多少无辜百姓都遭了他们的毒手,那就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这样进去,他们又如何能放得过你?”
这一次,倒是薛灵。
她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也,也不是所有的沙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南烟又看了她一眼。
初心却是冷笑了起来。
她冷冷说道:“沙匪算什么?”
听到这句话,南烟和薛灵两个人都抬起头来看向她,却见初心冷冷的说道:“这个世上最凶狠,最危险的,不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沙匪,而是跟你最亲近,最亲近的人。”
“那些口口声声说爱你,会和你一生一世相伴的人。”
“这样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因为说不清什么时候,他们就会伸出利爪獠牙,将你撕得粉碎,当他们背叛你的时候,连头都不会回。”
“遇到沙匪,你还能抵抗。”
“但遇到这样的人,你又能如何呢?”
薛灵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看着她两眼被蒙起来,一脸沉痛又咬牙切齿的表情,似乎也明白了一点什么。
南烟当然更清楚,她说的是自己。
她被枕边人背叛,伤害,这样惨痛的经历,让她不能再轻易的相信别人。
可薛灵却渐渐的皱起了眉头。
毕竟,不是人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她说道:“并不是人人都是这样的。”
“这个世上,总有人值得你去真心相待。”
南烟又看了她一眼。
这个薛灵,从见面的这些日子,虽然也交谈了不少次,但因为自己的警惕,和她的小心翼翼,她从来都不了解这个被人从匪窝当中救出来的女孩子。
倒是这几句话,让她感觉到了什么。
初心听到她的话,却是一阵冷笑。
笑过之后,带着一点奚落的神情说道:“看来,你是还没有见识过人性的险恶。”
“等你见识到了,再来跟我说这话吧。”
薛灵皱起了眉头。
她想了想,站起身来对南烟说道:“贵——夫人,我想起还有一点事没做,我先去做事了。”
南烟知道,她不想再跟初心说下去。
便点点头:“你去吧。”
薛灵便转身离开了。
南烟留在这里,又花了一点时间安抚初心,总算说服了她,然后才离开。
走出这个房间,便要准备离开东厢。
不过,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莫名的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西厢。
薛灵和李来,都是住在西厢那边的,这两边也只隔着一道门而已,一眼就能看到那边的情形。
甚至能看到,李来的房间里,还有人影晃动。
南烟想了想,脚步一转,便朝着西厢走去。
刚一走过去,就看到一个人从李来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都尉府这边的大夫。
见到南烟,急忙叩拜:“贵妃娘娘。”
南烟道:“你是来给李来看病的?”
“是。”
“他,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