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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一人家富了天下,这种勾当米柱没少干,刚当上东厂千户,就抄了李选侍,其后常威、杨镐、李如柏、山西八大蝗商、福王、李三才,然后是去南洋,进行国家级别的洗劫,干得越来越快活,美其名劫富济贫。
现在轮到别人这么对他了,这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朝廷收编了米家在米利坚商行和皇家银行的股份,算是露出了狐狸尾巴,也撕破了双方脸皮,杨如花封还了圣旨,称:“愧不敢当,米家事自己解决。”
段皇后派人送去白金奠仪若干,也被退还。
事实上,现在米家己彻底失势了,虽然还有国公之位,但是米礼义己不在皇家军中任职,彻底放弃了兵权。
他的亲兵侍卫,一部分继续留在军中,一部分则是放弃了军职,继续为国公效力,只是他们不再是官身,也不再是军人,而是米府护院,俸禄有米府支付。
而且皇帝既然是亲自出手,收编米利坚商行,收缴了南洋,这圣眷也是没有了,许多势利之人,知道米家圣眷不再,也断了来往。
米家门生故吏遍布军中,最后出了事,只有韩刚和于忠信来投,加入了保护幼主米奇的行列。
韩刚,宽甸六堡孤云堡人,在收复抚顺后,他以六堡为核心,攻入了建州,犁庭扫穴,经过激烈追捕追杀,杀死了奴儿哈赤,杀死了阿敏,奴酋皇台吉率部逃往北部山区。
韩刚率部继续追杀,杀至了通古斯森林一带,这几乎到己传说中的极北罗刹国地界了,他们还与罗刹鬼交战了,韩刚身为统兵大将,回京述职,听闻米柱遇刺。
他辞去军职,担任米府护院,公开声称,直至米奇长大成大,方始离去。
于忠信则是边城开平遗民,在恶劣环境之下活下,最后助王师收复开平,为米礼义赏识,升为锦衣卫百户,最后任韩刚部情报总管,他听闻米柱之事,也愤然辞去军职,成为了米府护院。
至于米柱的军中故交,一手提拔的大将,如贺世贤、孔德兴、毛文龙、秦民屏、马祥麟、秦拱明、秦翼明、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还有厂卫中的李铁、马尚风、牛欢喜、武孝、钟归农、刑楠等是与米家脱离了关系,划清了界线,不再来往。
其实大家也明白,自从米柱出来之后,米家受皇帝所忌,与米家保持良好好关系,只会害了大家,米家没有了爪牙才不会招皇室所忌,所以这对大家都好。
除非肯放弃军职,继续为米家效力。
像李天华就放弃了风光无限的御前侍卫统领之位,仗剑入军门,扶保米柱之子,让其长大成大。
韩刚、于忠信也是热血豪胆之人,特别是韩刚,统领几万精兵,在辽北逐杀建奴,己是大帅级别,权倾一方,但是他依旧毫不犹豫放下军职,入米府为仆,很有上古豪士之风,这也叫日久见人心,患难见真情。
米柱没有享受国葬之礼,也没有以国公之礼入敛厚葬,而是普通军人之身份,入葬八宝山公墓,极其低调,没有盛大的法事,水陆道场,只有他四个妻子,几十个部众为他送行,如果不是墓碑之上写明大明澳洲伯爵米柱之墓,谁人会相信?这极其简陋、十来个平方,青砖砌成,只有两松柏,连石翁仲和墓门都没有的墓就是当初权倾天下,国士无双的厂卫提督米柱之墓?
其规格,不过与长眠于此的千千万万士兵一样。
老北京人也算是见惯了王公贵族们的兴旺衰败,也不禁生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感,正是眼看他楼起,眼看他楼塌,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朱由校再次赴诏狱,跟进了米柱遇刺案,东厂突袭了京西一处庙宇,抓获了十几个江湖人士,缴获了一批火枪和手榴弹,这与军器监失窃的批次一样,为同一批产品,与在凶案现场缴获的一致,可以确定,是他们这一批人干的。
据招供,他们受雇于一位叫做范先生的,范先生有准确的情报来源,让他们可以准确的伏击米柱军队,不过这些人声称,也不完全是受雇,他们认为米柱坐拥南洋,迟早自立,祸害大明,殃及百姓…。
朱由校大怒:“还得让朕封他们为救国义士不成?”他与米柱有歃血为盟之情,一向君臣相得,若米柱在,断没有今日之事,他们凡事有商有量,但是今日,他成了贪婪残暴之君,百年之后,谁不知是不是与夏桀商纣齐名?区区南洋之地,朕要之何益?他大声道:“查明其贯籍,诛其九族,为首者全部押往维新灵前凌迟,以维他在天之灵。”
许显纯大声道:“遵旨!”他又媚谀的道:“皇上!侠以武犯禁,这些人目无王法,持武行凶,往往坐据地方,为祸乡邻,请皇上颁下禁武令,非军人不得习武,至于那些地方豪强门派,则必须派干员剿灭,以免为祸地方。”
曹随几乎为之气死,他恨不得当场掐死这小人,这种话说得出口的?他正想进言,朱由校己道:“很好!你认为谁人合适?”
许显纯毫不犹豫道:“臣以为曹大人合适,曹大人出身于江湖,最了解江湖人,曹大人一向因为出身为人所诟病,现在正是划清界线,表明心迹之时。”
朱由校立即道:“准奏!”
曹随道:“回皇上,此事大不妥,有扩大打去,滥杀无辜之嫌,请恕臣不能领命。”
朱由校冷冷道:“这是抗旨?”
曹随道:“臣不敢!”
朱由校道:“身为朝廷命官,却与江湖中人不清不楚,给机会你自证清白,却不知珍惜,敕:仁和伯曹随不再掌管东厂、厂卫学堂,由东厂千户李铁接管业务,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兼提东厂事。”
曹随知道中了许显纯奸计了,他万分痛恨,却是没有了办法,只怕他己密报圆真之事,皇帝才会试探,他还懵然不知,也罢!领兵去残杀江湖同道,这种事他也干不来,只好做一闲散伯爵吧?他跪下道:“谢主隆恩。”
东厂强人曹随被一撸到底,成为一光棍司令,闲散勋贵。
朱由校冷哼一声,懒得理他,说道:“许显纯,这差事便由你办了吧!”
许显纯毫不犹豫道:“遵旨!”他又道:“启奏皇上,米柱公己经下葬!”
朱由校怒道:“什么?朕怎么不知道?”
这年代,帝皇的葬礼,九九八十一的水陆道场,勋贵三十六天,一般富贵人家也会搞个三天三夜,米家一代权贵,搞个三十六天也是可以的,但就这样,没有一场法事,无声无息,连一般人家也不如,这也太寒酸和凄凉了,朱由校颓然一叹,说道:“去看看!”
许显纯道:“这墓地在城郊之地,有点偏僻,皇上万金之躯…。”
朱由校冷冷道:“朕请示你许大人了?”
许显纯道:“臣不敢!臣马上安排!”
朱由校当上皇帝己久,权威日盛,他的命令就是圣旨,没有多少人敢质疑于他了,就是内阁诸公,他们也是顺着皇帝的意思,小心的引导,不敢明着硬抗,这己不是哕鸾殿中的无助少年,而是胸有成竹,杀伐果断的一代君王。
当朱由校轻车简从来到了八宝山公墓,在看墓人的引领之下才找到米柱墓,看到了这么简陋的墓地,他潸然泪下,不敢置信的道:“这是维新的墓?”
他看了看墓碑:“先父大明澳洲伯爵米公柱之墓。”落款是:孝子米奇立。这才确认了。
朱由校伤心得大哭,说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以他与米柱的关系,就是以王公之礼制,他也不会反对,无人敢斥之逾越,现在堂堂权臣,一代伯爵竟然寒酸落魄至此,朱由校悲从心中来,禁不住放声大哭。
前几天还在一起坐而论道,通宵畅饮,现在却是阴阳相隔,米柱肯定是信任他才回来,他却保不住米柱,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米柱一句:“皇上不是当初的皇上了!”道尽了米柱的无奈,也戮伤了朱由校的心。
可以想像米国公、长平等人心中的怨恨,作为大明最显赫的家族之主,最后的葬礼如此的寒酸,真是落魄了极点,两家再也没有当初的情谊,遥想当年米柱巧施妙,将他从李选侍手中救出,米国公率三百人,力抗叛军数千人,杀得全身是血,长平一杆梨花枪护着朕杀出重围…他们一家子,扶保朕登位,立下汗马功,朕却回以刀剑,令长平年纪轻轻成为寡妇,外甥米奇无父,朕乃凉薄寡恩,无情无义之君,想到此处,他捶胸捶肺,放声大哭。
王体乾、许显纯忙上前,说道:“皇上!节哀!保重龙体。”
朱由校看见王体乾,这便生气,若非他勾结外臣,谋害米家,何至于此?以朕与维新的交情,什么没得谈,一想到这里,他的怒火便有了发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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