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国师?”
蒙面纱的女子喊了几声,发现洛玉衡面容呆滞,眼神涣散,像一尊玉美人,美则美矣,却没了灵动。
面纱女子伸手去推,却被一道气墙挡了回来。
外城,某座小院。
一道常人无法捕捉的幽光降临,落在院中,化作身穿玄色道袍,头戴莲花冠的美艳女子。
她杏眼桃腮,五官绝美,秀发乌黑靓丽,宽松的道袍也掩盖不住胸前骄傲的挺拔。
洛玉衡推门而入,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道躺在床上,面容安详。
她凝神感应了一下,于宽松道袍中探出素手,骤然一抓。
几息后,一道略显虚幻的人影自远处归来,被她摄入掌心,袖袍一挥,打入老道肉身。
金莲道长睁开眼,盘身坐起,无奈道:“我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
说着,金莲道长审视着洛玉衡高挑浮凸的身段,道:“师妹连阳神都出窍了,如此急切,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洛玉衡没有废话,直截了当的问:“今日斗法你看了?”
金莲道长颔首。
“儒家刻刀出现了。”
........金莲道长略作迟疑,微微点头。
“我问你,许七安究竟是什么人。”洛玉衡跨前一步,妙目灼灼。
“一个普通人。”金莲道长的回答竟有些迟疑。
“一个普通人能使用儒家的刻刀?”洛玉衡冷笑。
金莲道长皱眉不语。
许久后,他缓缓道:“当初我遇到他时,看出他是有大福缘的人,便将地书碎片赠予他,借他的福缘躲避紫莲的追踪。
“事后,我对他的身份做了调查,觉得有些奇怪。不管是李妙真、楚元缜还是其他人,我将地书碎片赠予他们时,差不多都已经起势。
“唯独许七安是炼精境,家世更是平平无奇,何来福缘?呵,福缘要么行善积德,要么祖先庇佑。他两个都不占。
洛玉衡耐心的听着,没有打断。
“后来发生一件事,让我意识到他的情况不对.........有一次,这小子在地书碎片中自曝,说他天天捡银子,想知道原因何在。”
听到这里,洛玉衡忍不住了:“这不是福缘吧。”
金莲道长凝视着她,眸光深刻且明亮,一字一句道:“这是气运,泼天的气运。”
尽管有所猜测,但得到金莲道长的确认,洛玉衡瞳孔倏地收缩。
许七安幽幽醒来,浑身各处疼痛,尤其是脖颈,火辣辣的痛感出来。
他转动眼睛,扫了一眼周围的景象,白色的床帐,绣着荷叶的锦被,简单却雅致的陈设.........外厅的圆桌边坐着一位穿儒衫的老者。
儒衫老者花白的头发凌乱垂下,儒衫松垮,花白的胡子许久没有修剪,整个人透着一股“丧”的气息。
这犬儒是谁?许七安心里闪过疑惑。
“你醒了,”犬儒老者起身,含笑道:“我是云鹿书院的院长赵守。”
云鹿书院的院长........辞旧说过,书院的院长是儒家三品立命境!许七安立刻直起身,拱手道:
“原来是院长,院长气质不凡,儒雅内敛,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
顿了顿,他才说道:“院长为何在我房里?”
院长赵守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他右手,许七安这才发现自己始终握着刻刀。
他先是一愣,旋即有了猜测:这把刻刀是云鹿书院的?也对,除了云鹿书院,还有什么体系能裹挟浩然正气。
“这把刻刀是我书院的至宝,你一直握在手里,谁都取不走,我就只好在这里等你醒来,顺便问你一些事。”
赵守说完,又看了一眼古朴刻刀,那眼神仿佛在说:还握着?小后生一点都不懂事。
许七安双手奉上。
赵守没接,而是看了眼桌子。
心领神会的许七安把刻刀丢在桌上,哐当一声。
赵守眉头一跳,连忙作揖,朝着刻刀拜了三拜,这才从袖中取出一只木盒,将刻刀收了进去。
“许大人可知刻刀是何来历。”赵守微笑道。
许七安心里微动,大胆猜测:“亚圣的刻刀?”
赵守摇头:“这是圣人的刻刀。”
圣人的刻刀........是那个圣人吗,是超越品级的圣人吗.........那个,刻刀能让我再摸一会儿吗,我还没拍照发朋友圈.........许七安张着嘴巴,喉咙像是失声,说不出话来。
“自从亚圣逝去,这把刻刀沉寂了一千多年,后人纵使能使用它,却无法唤醒它。没想到今日破盒而出,为许大人助阵。”
赵守凝神望着许七安,沉声道:“有些话,还得当面提点许大人。”
许七安心里一沉,有所预感,从床上起身,躬身作揖:“请院长指点。”
“不可能,不可能.......”
洛玉衡不停摇头,两条精致修长的眉毛皱紧,反驳道:
“我与他接触过许多次,他如果身怀气运,我不可能察觉不到,我人宗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金莲道长反问道:“如果被屏蔽了天机呢?而今你再去看许七安,一样察觉不到他有任何异常。”
“你是说监正?”洛玉衡深吸一口气,皱眉的姿态也美不胜收,随着眉心皱起,眸光锐利如刀:
“你不是调查过许七安吗,他小小一个银锣,祖上没有经天纬地的人物,他如何承担的起气运加身?”
“抱歉,这件事我没有想通。”金莲道长从床榻起身,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两杯水,示意洛玉衡入座。
女子国师不理。
她现在哪有闲心喝茶。
洛玉衡思考许久,突然说道:“如果是术士屏蔽了天机,按理说,你根本看不到他的福缘。监正布局草蛇灰线,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别人就永远不知道,这就是一品术士。”
“你能想到的事,我自然想到了。”金莲道长喝着茶,语气平静:“前段时间,我发现他的福缘消失了,特意过去看看。
“发现是监正屏蔽了天机,掩盖他的特殊。我当时就知道此事不同寻常,许七安这人背后藏着巨大的隐秘。
“那天我离开许府,走着走着,便走到了观星楼的八卦台,见到了监正。”
“他说了什么?”洛玉衡美眸眯起。
“井水不犯河水。”金莲道长沉声道。
身段浮凸有致的洛美人,寂然许久,咬着银牙贝齿,气道:“王朝气运大跌,果然与司天监脱不了干系。”
金莲道长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洛玉衡终于在桌边坐下,端起茶杯,娇艳的红唇抿住杯沿,喝了一口,说道:“前些年,魏渊曾来灵宝观,指着我鼻子呵斥红颜祸水。
“他说陛下修道二十年来,大奉国力日衰,各州的税银、粮仓时常收不上来,百姓困苦,贪官横行。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为了自身的修行,蛊惑陛下修道,害陛下怠政引起。”
难道不是?金莲道长心里腹诽了一句。
“那时起,我突然意识到王朝气运开始流失,钝刀割肉,让人难以察觉。若非魏渊有治国之才,熟悉民政,最先察觉,并给了我当头棒喝,恐怕我还要再等几年才发现端倪。”
听完,金莲道长颔首,提醒道:“别说那么多,这里是监正的地盘,说不准我们谈话内容一直被他听着。”
“不至于,”洛玉衡撇撇嘴,颇为自信的说:“他听不到。”
这不是他听不听得到的问题,这是我不想参与这件破事的问题.........金莲道长充满智慧的岔开话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许七安真的有气运加身,你会与他双修吗。”
洛玉衡表情再次凝滞。
“你知道圣人刻刀为何破盒而出?为何除了亚圣,后世之人,只能使用它,无法唤醒它?”赵守连问两个问题。
我只是个粗鄙的武夫啊院长........许七安摇头,表示自己不晓得。
院长倒也没有卖关子,沉声道:“气运不足。这把刻刀是圣人用的,圣人用它,刻出《春秋》,刻出《礼》、《乐》、《易》等等。
“非凝聚人间大气运者,不能用它。”
院长的这段话里,终于为许七安解开了困扰多时的疑惑,他的古怪运气,其实就是气运。
每天捡银子,这可不就是气运之子么.......一天捡一钱,慢慢变成一天捡三钱,一天捡五钱.......还是个会升级的气运。
不,与其说升级,还不如说它在我体内慢慢复苏了.......许七安心里沉甸甸的。
他会这么想是有原因的,随着他的品级提升,运气变的越来越好。乍一看好像是运气在升级,可这玩意怎么可能还会升级?
唯一的解释是,他体内的气运在慢慢复苏。
可我只是一个京城普通人家的孩子,我许家只是一个普通人家,二叔和生父是粗鄙的武夫出身,大头兵一个。
除非我不是许家的崽。
这个怀疑以前有过,因为在皇宫里有一条舔龙.....划掉,有一条灵龙,非常讨好他。金莲道长说,灵龙只喜欢紫气加身的人。
许七安当时心说,哎呦,完了完了,我还惦记着怀庆美色的,我不会是皇室哪位亲王在民间的私生子吧。
但许七安“整容”前的脸,与许二叔颇为相似,从遗传学角度分析,两人是有血缘关系的。
他许七安就是许家的崽,是许平志兄长的子嗣。就算是许平志在外的私生子,也还是许家的崽。
本质不变。
那么,哪来的气运?
院长赵守温和道:“这气运玄而又玄,却又真实存在。九州与气运相关事物,有三者:一,儒家;二,术士;三,人间帝王。
“第三者并不局限于大奉,巫神教和西域佛门亦然。至于南北蛮族,前者部落分散,未曾统一。后者族人数量稀疏,都无法凝聚气运。”
儒家多半与我无关,不然院长不会跟我哔哔这些.........那么,我气运加身的原因就只有两个:皇室和司天监。
如果我是皇室子嗣,那完蛋了,临安和怀庆就是我姐,或堂姐。但是,灵龙的态度说明我不太可能是皇室子嗣,相比起一个流落民间的私生子,根正苗红的皇子皇女不是更应该舔么。
再说,我也没见裱裱和怀庆天天捡银子啊。
我现在和临安关系稳步增长,与怀庆处的也不错,自身又成了子爵,将来再把子爵提到伯爵,我就有希望娶公主了。
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和皇室有什么血缘牵扯啊。
结合监正以往的态度、表现,许七安怀疑此事多半与司天监有关,不,是与监正有关。
见他似乎想通了什么,院长赵守笑呵呵的说:“还有什么想问的?”
有什么想问的........嗯,院长,许七安的枪,永远不会倒........您看这句它可行吗?可行的话就给我来一句吧。许七安心说。
表面上,他摇摇头:“没了,多谢院长解惑。”
赵守点头:“宫里的宦官在外头等待多时了,请他进来吧,陛下有话要问你。”
宫里的宦官?
许七安略一沉吟,便知道宦官寻他的目的。
斗法期间,他两次大发神威,斩破“八苦阵”和“金刚阵”,这都是超越他实力极限的爆发。
虽然有些“聪明人”会猜测是监正暗中相助,但例行的询问是不可摆脱的。
而且........许七安看了眼赵守,前两刀尚可把锅甩给监正,书院这把刻刀出现,击碎佛境,这就不是监正能控制的。
元景帝是个掌控欲很强的皇帝,他不会对这些细节视而不见........如果应对不好,我可能会有麻烦,暴露一些不该暴露的东西,比如......刻刀是受了我的召唤。
许七安穿好衣衫,戴好貂帽,与院长赵守前往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