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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3 落于鸟后

如意事 非10 3831 2024-07-15 16:26

  

这些…他不知道。

  

他固然也想到过她在宫中或会不开心,起初那几年,他消下气之后,便尤为担心她的一切——

  

可她呢?

  

她每每出现在人前,皆是端庄从容,面上挂笑,同皇帝琴瑟和鸣,叫人看不出半点不顺意之处。

  

有一回,他在宫宴上吃了酒,便于廊下问她在宫中可还习惯,皇帝待她究竟如何,诸如种种,问了许许多多…

  

可她只笑盈盈地说了句:有劳许先生记挂,本宫一切都好。

  

客气里带着疏离,脸上挂着的仿佛不是笑而是一只面具。

  

对上那双几乎陌生的眼睛,那一瞬,他的酒便醒了个彻彻底底。

  

他不该问的。

  

不过是自作多情,平白搅扰当今皇后娘娘罢了。

  

他转身走了,自那后,几乎再不曾同她说过一句话。

  

可,忧思过重,不得排解…

  

旧疾…

  

所以,他所听到的,看到的,果然都是假的对吗?

  

她一贯擅蒙骗人…他早该再笃定些的!

  

许昀心中暗恨自己太蠢,长久以来被一腔不甘与赌气较劲的心思蒙了眼睛。

  

“二叔,您待皇后娘娘,还是有意的吧?”许明意悄声问。

  

她家二叔啊,少不得要人推一把,否则就凭这模样,怕是要误事的。

  

被侄女戳到这般心事,许昀免不了要不自在:“小丫头胡说些什么…”

  

“若我是小丫头,那您当叔叔的更要争气些了,好歹也要赶在我这做侄女的小丫头前头成家吧?”

  

再这么拖下去,甭说她了,说不定还要被明时甩在后头。

  

哦,还有天目——

  

上回燕王殿下入京时,见吴恙身边常是带着天目,便当他喜欢秃鹫。当爹的大约是想投其所好,讨儿子开心,于是便允诺要亲自从北地寻一只雌的来,给天目作伴,最好是能再生个鸟娃娃,延绵子孙。

  

听得这个颇为认真的提议,她和吴恙当时俱是惊住了。

  

蓄着一脸络腮胡的燕王殿下,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惊讶之后,她和吴恙看了一眼形单影只的大鸟,便也没有拒绝。

  

当爹娘的,没有不盼着孩子能早日成家的。

  

先前倒是他们疏漏了,竟不曾考虑过天目的终身大事。

  

是以,二叔若再不努力的话,在这个家里,不仅落于人后,更要落于鸟后了。

  

为激励自家二叔,许明意便将天目已在燕王那里过了明面的这桩亲事也说了出来。

  

“…”许昀听得脸色一阵红白交加。

  

这年头,竟连鸟的亲事都有人操持了,这简直荒唐。

  

更荒唐的是…对方竟是给他带来了紧迫感!

  

大鸟在家中已占了他的位置,父亲有事没事还常他拿和大鸟比,是了,如今在父亲眼里他已不配与人相提并论了…

  

若连亲事也被大鸟抢了先,父亲还不知要如何嫌弃他,怕是直接将他卷进包袱里丢出去,何时找到媳妇...

  

找到媳妇何时再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许昀做梦也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于亲事之上会生出同一只鸟争先后高低的心思,但偏偏这诡异的事实就摆在眼前了。

  

他沉默了片刻,到底是道:“怕只怕时过境迁,纵是有意也成了无用。”

  

听他总算不再否认,许明意道:“您不说出来,又怎知一定无用?说都不说,娘娘又怎能知道你心思未改呢?”

  

“…我这些年来身边何曾有过旁人?她难道…会不明白?”

  

他是顺从内心,却也是做给她看的。

  

便是怕她有苦衷,才想叫她时刻知道他一直在等着,待何时她办完了事,还想回来的话,只要她随意哄一两句,他…也就没事了!

  

可她倒是哄啊!

  

到现在半个字都没有,这是人干的事?

  

想他自幼习文未从武,年少时便已有才名,骨子里便也养出了一副偏清傲的性子…偏偏当初她一句话都没有,就这样将他扔了,他心中那道坎儿,岂就是那么容易过的?

  

“要怎么明白啊,就凭您这张嘴…上回在寒明寺中我便瞧出来了,冷言冷语冷脸,我那时还琢磨着您和皇后娘娘是不是有什么仇怨。”

  

许明意道:“您如今都三十岁余了,人这一生能有几个三十年?若是没了那份心思,您从此便过好自己的日子,若是还有,那您便去说,何苦非要叫人家猜呢?”

  

父亲常说,人长一张嘴,除了吃饭,就是拿来说话的,且饭要吃好吃的,话要说好听的。

  

上辈子家人出事后,她才开始明白这听似浅薄的一句话里藏着的意义。

  

一句话能将人推远,一句话也能将两颗心拉到一处来。

  

至于她和吴恙——

  

纵然起初未曾言明,但也早已是无需去猜了的,吴恙待她好,她便是闭着眼睛捂着耳朵也能感受得到。

  

可二叔这情况就不同了,那必是要说清楚不可的。若她是皇后娘娘,怕是猜来猜去,到头来猜得头都要秃了也猜不明白他究竟是痴心未改,还是心存怨恨。

  

“昭昭,你恐是还不清楚,当年是她一言不发背弃了约定,不是我…”提及往事,许昀同侄女诉起苦来,语气愤愤不平:“这种事放在男子身上,那是要被写进戏折子里,被骂作负心汉的!我苦等她这些年…没道理如今还要我先开这个口!”

  

总算听自家二叔说了一句真心话,许明意也很理解他的心情,点头道:“当年之事的确是皇后娘娘理亏在先,您觉得委屈那也是应当的…”

  

许昀当即点头。

  

是吧!

  

任谁都看得出来是她吴景盈理亏!

  

“可您若当真觉得她是负心汉,那便死了心即可,既是未死心,再执着于谁先开这个口,看似为难对方,实则还是在难为自己——”许明意觉得这笔账,应当要这么算:“不如您就先将人哄回来,待哄了回来,再讨要补偿也不迟嘛。”

  

反正也要在一起的,岁月可贵,过一日便少一日,晚一日不如早一日。

  

至于那些亏欠啊,弥补呀,不妨就放在余生慢慢算,边过边算也不吃亏。

  

谁叫这感情名为喜欢呢?

  

喜欢一个人,若去为难她,自己也断不会就觉得真的解了气,家人是如此,心上人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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