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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罪已诏

农家科举之路 顾家十八 5209 2024-07-16 15:49

  

罪已诏。

  

历代帝王引咎自责的诏书。

  

颁布天下,记载千史。

  

大魏开国数百年,下此诏,还是第一次。

  

皇权一统,没有哪位帝王,愿意把自己的过错,公然告知,公然悔过。

  

苏琉玉看着其上三个字。

  

用手狠狠把眼眶里的热意擦掉。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始写。

  

“朕以凉德,缵承大统,意与天下更新,上位初,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然今疾疫之灾,朕甚忧之,却愚而不明,咎在朕助不逮。”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余一人有罪,无及万夫。万夫有罪,在余一人。无以一人之不敏,使上帝鬼神伤民之命”

  

“若使天下乂安,移灾朕身,以存万国,是所愿也,甘心无吝。”

  

罪诏,字字泣血。

  

苏琉玉自考学到入朝,一路顺遂,但这次,因为自己之过,冲动之言,导致鄂北府疾病成灾,她万分悔已。

  

下此诏,告天下,承认自己之过,她下了很大的决心。

  

天慢慢亮了。

  

外面阴雨绵绵。

  

守门的小太监看到御书房门被打开,急忙跪下。

  

“皇上,可要入朝。”

  

苏琉玉抬头,看着这阴霾之天,摇摇头。

  

“颁朕令,休朝三日。”

  

她又把诏书递给他。

  

“此诏,即刻下达各州府县镇。”

  

小太监起身,接过诏书,准备先随苏琉玉去承明殿就寝。

  

“不用跟着,朕不回承明殿。”

  

“皇上去哪?奴才随行。”

  

“太庙。”

  

大魏,九月末,顺帝颁布‘罪已诏’,安稳民心,罢朝三日,入太庙悔过。

  

这御令一出,天下哗然。

  

首先知道的,是满朝文武。

  

正准备入金銮殿的众人,看到诏书,吓了一跳。

  

随后,全京城百官入太庙前,跪了一地,想把苏琉玉接回来。

  

沈埕安跪在首位。

  

他拿着诏书,老泪纵横。

  

“皇上,鄂北之灾,臣等无力抑制,是臣等之过,是臣等,愚而不明,还望皇上,切勿引咎自责,切勿伤及龙体。”

  

百官瞬间高呼:

  

“是臣等之过,是臣等,愚而不明。”

  

这罪诏,他们看了无不落泪。

  

君主贤明,引咎自责有之。

  

但顺帝当政,百姓无不安乐,何罪之有?

  

雨慢慢大了起来。

  

百官全部跪在雨里。

  

恳求幼帝,出太庙亲政。

  

陈韶柔,从太庙出来。

  

看着跪着一地的朝臣,劝了一句。

  

“各位大人请回吧,皇上说了,三日后,定给天下一个交代。”

  

她又道:

  

“若这罪诏无法安稳民心,还望大人平息鄂北众乱。”

  

她说完,正准备进去,眼中余光却看到一群人朝这边赶了过来。

  

他们身着太医院藏蓝色官袍。

  

齐声奏道:

  

“太医院全体臣子,奏请前往疫区,解我皇之忧。”

  

“臣等,甘愿前往疫区,解我皇之忧。”

  

这封罪诏一下达,不仅是太医院,几乎大魏十六府全体大夫都第一时间奏请前往疫区。

  

打天下,有他们皇上。

  

逢疫灾,有他们大夫!

  

他们愿意,替皇上分忧!

  

“我等医者,愿前往灾区,共尽绵力,为我鄂北百姓,奉上一线生机!”

  

“我等医者,愿前往鄂北,与鄂北百姓,共存亡,同进退!”

  

那些大夫,自发组织,带着药箱,带着布罩,前往鄂北。

  

而这一封罪已诏,不仅唤醒了全国大夫,还平息了鄂北府所有民乱。

  

特别是那一句移灾朕身,以存万国。

  

更是让所有百姓落泪。

  

“咱们百姓不怨皇上,皇上忧心我们鄂北,发这罪诏,我们实在心中有愧。”

  

民怨,是真有。

  

封城的恐慌和惧怕,还有对朝廷的怨怼之言。

  

但这封罪诏,字字泣血。

  

让他们鄂北知道,封城,是为了隔离,并不是放弃他们。

  

因为封城,皇上自责,懊悔,忧心,甚是不惜发了这封罪诏,平定民心。

  

他们如何能怨怼?

  

百姓全民配合,染病的主动要求隔离,一时之间,上下齐心!

  

京城,太庙。

  

延绵细雨停了。

  

但风却大了起来。

  

吹鼓着镂空窗户上的糊纸烈烈作响。

  

木门突然被打了开来。

  

风刮的两边的蜡烛摇曳,庙内,烛光颤动。

  

沈怀舟看到正中央跪着的人,立马疾行几步,想把她拉起来。

  

“师父不必相劝,朕在此三日,便归朝亲政。”

  

苏琉玉闷声开口。

  

沈怀舟看她心意已决,便一撩长袍,也跪了下来:“罢了,若你有过,我这师父,也难逃其咎,是师父,没教好你。”

  

苏琉玉看他在她身边跪着,一身广绣大袍落在地上,她急急开口:

  

“过错在朕,师父,你何罪之有。”

  

她嗓音发涩:

  

“十五当日,朕去鄂北,本能和长生殿细细周旋,然朕意气之举,导致他们伺机报复,苦我鄂北百姓,是朕之过。”

  

“当日,他们警告朕,朕未曾放在心上,实属狂妄自大,是朕之过。”

  

“而后,未能有效防止疫情,被逼封城,积四方民怨,是朕之过。”

  

她狠狠擦了擦眼泪。

  

“来此,便想安静自省,师父还是回去吧。”

  

沈怀舟看她这样,心里长叹一口气。

  

他知道,这份自责,压的她心里难受,所以自罚请罪。

  

但作为师父,看她受罚,又怎会好受。

  

四年教导,不要说罚,就是苛责,都是少有。

  

护了四年的人,现在因为一群道士,跪了一天,他心里是又气又急,忍不住再次开口。

  

“琉玉,你在此自省,师父不劝你,但你自省这数日,于事无补,你即知道是何人所为,便当想办法除之,杀之,不可放纵。”

  

除之,杀之。

  

这四字,从沈怀舟嘴里,还是第一次出现。

  

苏琉玉微微错愕。

  

怎么师父看起来,比她还要生气的样子。

  

“长生殿这般放肆,朕自然不会放过他们,朕已有安排,三日后,便有解决之法,师父信我。”

  

三日后,她会让长生殿知道,欺负她百姓的下场。

  

“你自小就是有主意的,师父即劝不动你,那也就罢了。”

  

他跪正了身子,当真没有再开口劝一个字。

  

“师父,你干嘛也跪着。”

  

“自省。”

  

“你起来。”

  

“无需再劝。”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苏琉玉看着那摇曳的烛火,叹了口气。

  

“朕饿了,想回承明殿用膳,师父要一起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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