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5章 收盘
秦鱼很想爆粗口,却因为自身虚弱跟消瘦近似薄纸,飘着进去的,却有一手直接轻松攥了她的肩膀,往身侧一带,耳畔清香,手臂擦触过,碰到衣带薄纱清凉绵软,且有檀音似焚香袅袅。
“从一开始,我并未允你入棋局,如今亦是。”
秦鱼一愣,而后便见自己被她往后一带,但没被推开,只是,她近身了斐川。
既不强势,又坚定不移不容抗拒,凭着秦鱼给她的那些生机,探手便插入了斐川的腹部。
斐川身体微弓一下,面部虽有元琊,却还是斐川的五官,蒙着一层灰气,他们没有对视。
谢庭咏雪冷酷得一匹,第二次伸手往斐川的肚子忽然,斐川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宽大的手掌握住了纤细,却没有多用力。
“这已是你第二次”
他的声音沙哑,似恨,且怨。
但谢庭咏雪十分冷漠,只淡淡道:“他的神智从始至终都没有完全回归,要算账,也轮不到你。”
说罢,她一抬眼,对上元琊那灰蒙之中若有若无存在的视线。
“时局大势,各凭本事,万年前我算他一局,如今别人算我一局,都一样。”
然后就伸手插入斐川腹部,将那血淋淋的魔种硬生生掏出。
怎么说呢,那动作,那狠辣,简直一模一样。
好好一个魔种,来回掏好几次。
真真有毒。
无阙孤道的是不是都会这一门绝技?
魔种被掏出的时候,元琊才出了声,平和温柔,像是隔壁邻居家的大哥哥温文尔雅,跟你摆事实讲道理。
“灭他,必须完整,倒是可以挖你自己的魔种过来还给他,可也不行,一旦魔种离体,你创造的魔道威压便会让大无寂崩解,因它本身就不对下界有雷劫之功业,所以,灭斐川,需要两颗魔种。”
“你们两个总要都死的。”
“何必呢。”
他如此一说,便是这一盘稳赢的姿态,因为死的总不会是他本尊。
千古一霸业,十里江陵墓,雪骨森森埋,未尽一尘埃。
总要有人死的。
不是秦鱼,也不是谢庭咏雪。
是她们两个一起。
“倒也未必。”
谢庭咏雪不置可否,而后把那魔种直接按入秦鱼体内,另一手虚定于半空。
对着斐川。
掌心光辉耀眼,冰火同行,乾坤挪移。
不,应该说,是对着斐川后面的一个人。
一个出人意料的人。
他被挪移进来了,正好跟谢庭咏雪后面错位露出的秦鱼对上眼。
秦鱼在腹部被按入魔种的一瞬间,反扣住谢庭咏雪的手,近前一步,似要阻止她的所为。
同一瞬间,四个人,三颗魔种,一个元琊。
还有一个大无寂雷,它下来了!
它轰下来的最后一瞬间,众人不得不自闭感官,娇娇本要冲进去的,却猛然发现里面有人被推出来了。
是第五刀翎。
大概是谢庭咏雪的力量,如今,在里面无人是她对手,秦鱼也不能。
魔种在她腹部,她的躯体已然恢复大半,只是虚弱,虚弱到让第五刀翎接住身体后。
那一瞬间,秦鱼感觉到这个人扣在自己双臂上的大手稍稍紧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仰头去看他的脸,便被他坚定果决地一推!
秦鱼往外面退,便也亲眼看着正面对着她的第五刀翎被身后穿梭的冰火缠绕,它毫不留情,干净利落穿透他的身体,如同锁链缠绕,连人带魔种一起捆缠了斐川。
祭品。
谢庭咏雪是要把他直接给生祭了,用最快的速度融合魔种,然后秦鱼看到了那一幕,也终于看到了第五刀翎的脸,也看到他的眼。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淡淡笑了下。
从不热情,从无愉距,远山磐石,从未转移。
然后他背过身去,让光芒笼罩,也没让秦鱼看到他的面容被全部祭祀掉融化的样子。
轰!!!
是毁灭,也是祭练。
巨大的冲击力让刚出大阵的秦鱼都有些飘摇,恍惚中,后背撞上了嘎嘎崩裂的大阵阵壁,也看见了周玄青也祭出了所有的灵力。
都天神煞,送他们最后一程。
这是最后的收盘。
最初,最初的最初,就是他们三个人的计划,拖进了长亭晚这些人。
却也只会死他们三个人。
必死。
砰!!秦鱼后背撞到了阵壁后,轻轻一震,而这一方碎裂,不如说是周玄青特地尽力打开的一个口子。
放她出去。
秦鱼碰到外面空气后,只觉得后背凉意扑面而来的无寂雷气却让她全身心都犹如放在粘板上炙烤,直到后背忽伸来一只手,扶住她腰肢。
“师姐”
秦鱼按着方有容的手,侧身微弯了身子,太虚弱了。
就更风一吹,她化在了水里,也化在了自己的怀里,随风而去。
方有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了秦鱼的双眼上,掩掉前面那一幕。
不看就没事了吧。
方有容她这样想着。
她应该捂住小师妹的眼睛。
以后总会忘的。
娇娇很快赶到了,看她们这样,啥也没说,只是在前面放开威压,格挡冲袭而来的力量,把秦鱼牢牢护在身后。
反正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整个无阙外部的几十脉山海湖泊全部夷为平地。
其他被楚茨等人强行庇护的人,不管是各方联军还是无阙的人全部看着这一幕静默良久。
那样的安静太可怕。
谁都说不出话来。
直到有人听到某一处传来十分轻弱的声音。
“其实我知道的,无论是枭雄谋划之大业,还是君子风行霁月之端行,若有所图,必有所付。”
“若要一人死,必有他人要死。”
“师姐,我若说我早知他们必死,你信不信?”
方有容低下头,看着趴在自己腿上轻轻呼吸,苍白细长的手指触在空气中,指尖有盈盈血滴从一滴一滴落下,润在尘埃里。
气血盈亏,心脉不平。
她的小师妹甚至都不稀罕去恢复自身了,只趴在那儿,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这种似柔软,又冷静的话。
“我知道,你向来聪明。”
“只是明知不可为,跟明知不可为却想为是两码事。”
“就好像是我送他进入大阵中的。”
他要求她,她没能拒绝。
他们向来是配合很默契的师兄妹,他信她知道什么是最正确的安排。
若是正确,就一定会做。
所以她是方有容。
方有容垂着眸,敛了所有的情绪,不泄半分,只有薄红的嘴唇轻抿。
“刚刚那位祖师奶奶最后对我说,我于他们,只堪利用,不堪收局。”
这是讽刺吗?是轻蔑吗?
不,意思是她是他们兵行千里不择手段不计代价放手一搏却想留下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