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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金军撤退的速度很慢。
连绵的雨势,泥泞的土地,低落的士气,每一样,都给他们制造着不小的麻烦。
但毛文龙在镇江肆虐,他们又不得不加快脚步,多重压力作祟,每个人的脚步,都显得很疲惫。
而昨夜的偷袭,战马群也受了惊,这种时候,这些畜生似乎也不那么听话了。
雨势在傍晚时终于停息了下来,城头上,李元庆三人,一直在关注着后金营地的方向。
张盘皱着眉头道:“照这般下去,怕到了明晚,这些狗鞑子还滚不了啊。”
陈忠笑道:“这种时候行军,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李元庆脸上虽挂着笑意,但心里却并不像表面这么轻松。
后金军撤退的架势看似散乱又沉重,但其各部的阵型却没有乱,士兵们看似三五成群、三三两两的,但仔细看,他们各部的旗号都还很严整,他们的编制并没有乱。
按道理来讲,这应该是明军突袭的最好时候。
但这些后金军似乎根本不畏惧明军会偷袭,大摇大摆的在一里外的空地上整队,而后,看似乱哄哄的朝着北方行去。
‘老奴这是想钓鱼么?’李元庆脑海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但片刻,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旅顺城三部加起来,只有不足六千战兵,几乎没有骑兵,想要出城作战,根本不可能做到。
老奴何等精明?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那~~~,这就是赤果果的无视了。
即便没有打下旅顺城,但老奴,根本就没有将旅顺城放在眼里,他不相信旅顺城的明军,敢在这个时候出城作战。
李元庆忽然笑了。
想不到,老奴这种人物,在这种时候,居然也会耍小孩子脾气。
没错,他赢了。
这种时候,傻子才会出城。
而随着前面这些‘杂役’过去,之后的正红旗,正黄旗,镶黄旗,正蓝旗,镶蓝旗等各旗主力,阵容都非常严整,即便士兵们有肉眼可以看的出的疲惫,但并没有太多凌乱,强军之色,一览无余。
“狗日的,打了败仗还敢这么嚣张?这他娘的是要跟咱们示威么?”张盘狠狠啐了一口。
陈忠也道:“无怪乎老奴可以纵横辽地,切身看过他们的军容,不愧是百战之师啊。”
李元庆笑道:“两位哥哥,你们也不必太过在意。呵呵。你们想想,老奴混了多久,才混下的这些基业。咱们兄弟,成军又才几天?”
“没错。元庆说的对。老奴混了一辈子,才有这么点东西。咱们哥几个,比他年轻几十岁,假日时日,何惧这老狗?”张盘昂首挺胸道。
旅顺守卫战的胜利,给了他极大的信心。
陈忠也点了点头,“有了这一回,想必老奴也该消停些时日了。我现在就担心,大帅那边……”
张盘笑道:“咱们这边的信使已经前往镇江。这天气,船比马好使。大帅和本部不会有事的。”
李元庆笑道:“两位哥哥,何必为这些琐事劳心费神?不说别的,就这泥地,就够老奴喝一壶了。累了这么些天,咱们也该好好歇歇了。走,去喝一杯,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陈忠一笑,“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累了。走,去喝一杯。”
张盘却道:“你们两个去吧。我得看着鞑子滚蛋,要不然,我心里不放心。”
有张盘亲自坐镇也好,李元庆和陈忠也不再劝,直接返回了营帐。
看着李元庆就要走进他的大帐,陈忠忙低声道:“元庆,你到底有什么妙计?”
李元庆一笑,“大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
后金主力直到次日傍晚,才算全部撤离,不过,他们的营地并没有废弃,镶红旗旗主岳托的大旗还在,大概还有10余个牛录的兵力留守。
显然,即便有毛文龙,但老奴并不甘心就此对旅顺放手。
但老奴大军离去,明军的主动性一下子提高了不少,有限的哨探,也开始出城,散布向镶红旗大营周围。
岳托也不甘示弱,镶红旗的哨探随后而出,双方在城下的这块空地上你来我往,简直比马术比赛还要精彩。
这般状态,各部主力也不需要一直在城头上盯着,长生营和陈忠麾下各部,除了有限的当值守卫,都撤了下来,好吃好喝的休息。
此时天色虽已放晴,但地面依然很泥泞。
两军哨探,都是两军精锐,他们可以在这般条件下放开施展各自技艺,但两军主力,却都保持着足够的克制。
女真也算是马上民族,镶红旗哨探的马术个个精湛,明军哨探这边,都是张盘麾下的精锐夜不收,虽也不算弱,但明显还是比他们差了一筹。
但明军哨探有城池作为依托,一旦见势不妙,就往旅顺城这边跑,后金哨探只要敢追到城下,迎接他们的必然是一阵清脆的鸟铳。
后金军已经吃够了长生营鸟铳的苦头,自然不敢贸然靠近城下。
这一来,双方的哨探,变成了场中猪脚。
两军士兵,都成了现场观众,加油助威声不绝于耳,反倒比之前主力对阵时的气氛,更加热烈。
此时闲来无事,李元庆也在城头楼子的瞭望台上,饶有兴趣的观看着双方斗艺。
只要有明军哨探表现的好,不仅仅是士兵们的助威,李元庆这边,也是毫不吝惜赏赐。
多则十几两,少则几两,到后来,只要有明军哨探敢表现,李元庆就赏他银子。
这也让明军哨探和士兵们的情绪更加高涨。
后世,李元庆曾见过有人玩车很溜,几乎可以跟车融为一体,但此时,看到哨探玩马,秀马术,比玩车的感官,更要刺激许多。
尤其是几个后金的精锐哨探,简直就跟杂耍一般,甚至有人可以在战马狂奔时,反身射箭,并且准确率极高,有几名明军哨探,都吃了他的亏。
有时候也不仅仅是技艺,后金这边的马匹,明显比明军这边要精壮、强悍许多。
就像是寻常的车子跟性能车之间的差别一般。
李元庆不由感慨:“可惜啊。咱们没有这么多战马。倘若有,练就骑兵,未必就会输给他们。”
张盘看出了李元庆的心思,不由笑道:“元庆,建奴玩马溜的,的确有不少。但真正玩马溜的,还是北虏。早年在叆阳,大帅麾下,也有几个北虏的奴才,他们自幼就跟马匹一起长大,甚至同吃同住,技艺确实是精湛。我也跟他们学了不少。可惜啊。现在广宁……你看那人,必定是北虏。”
张盘指了指马术最溜的那个鞑子。
李元庆轻轻点了点头。
张盘说的不错,真正玩马的,谁又能比得过成吉思汗的子孙呢?
可惜,广宁已失,大明丧失了北地最肥沃的马场。
林丹汗又不争气,这些蒙古鞑子,就算不服老奴,但这般下去,他们的生存空间很快就会寥寥无几,最终除了灭亡,就是投靠老奴。
若是能在蒙古诸部中寻几个奴才……
可惜,地利相隔千里,实在太难啊。
再者,李元庆现在也没有这么宽敞的场地,这么多的资金,豢养骑兵,最多也就养些哨探。
但李元庆心里,却是订下了个目标,迟早有一日,他必定也要拥有强大的骑兵。
只有骑兵,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啊。
一连几日,双方都没有大动作,只是斗马,外加对骂,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别说,这虽然不比真正打仗,但消耗力气却比对阵还多,每天,至少要多烧几十锅热水,搞的城里现在柴火都开始有些紧张。
已经到了八月中旬,老奴主力已经离开三天了,张盘也忍不住了,“元庆,现在估计老奴已经到了镇江,咱们不能就这样干等着啊。不能浪费大帅和本部为咱们创造的机会啊。”
李元庆不由一笑,“张大哥,你想怎么办?”
张盘一愣,“还能怎么办?得让岳托长点记性,旅顺城,不是他想来就能来的。”
李元庆一笑,“差不多也是时候了。黄国山,去把陈将军叫来。”
“是。”黄国山忙匆匆离去。
不多时,陈忠来到了李元庆的帐内,笑道:“怎么?你们两个有眉目了?”
李元庆铺开了地图,“时机差不多已经成熟,该到咱们主动的时候了。两位哥哥,你们有什么想法?咱们仔细商量一下。”
张盘的意思,是希望能对岳托的镶红旗主力,造成有效杀伤,确保年前这段时间,镶红旗主力,不能再对旅顺进行太多骚扰。
陈忠也支持张盘的想法,若能削弱镶红旗主力,广鹿岛方面,在各种登陆游击战时,也会有更大的空间。
李元庆点了点头,“两位哥哥,事情的确是这样,我也赞成这个方向。不过,镶红旗现在还有10几个牛录的兵力,人数不下五千。咱们要硬上,恐怕,得不偿失啊。”
张盘道:“元庆,怕个球。别忘了,咱们可是有宝贝。”
李元庆不由失笑,“张大哥,宝贝在这种天气,很难发挥。后金军吃了这么大个亏,岳托怎能不长记性?更何况,咱们白白守了旅顺这么长时间,各部都有损伤,不跟老奴收点利息,那怎么能行?”
陈忠已经有些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他这个兄弟,可从来都不是肯吃亏的主儿啊。
“元庆,你想怎么办?”
李元庆一笑,大手用力在地图上一指,“上次,在这里失败,我很不甘心啊。此时,岳托和镶红旗主力,都在这里,复州城必然空虚,此时不取复州,更待何时?”
张盘没想到李元庆胃口居然这么大,又是兴奋,却又紧张,上次,被围困在复州城下,他隐隐有一点心理阴影了。
“元庆,复州距离旅顺可不算近,要走海路,那更远,怕是得两天。况且,镇江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万一老奴再回师,这可就不好办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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