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怔愣了半晌,露出了思索的表情,然后才摇了摇头:“沉没成本太大,现在还舍不得。”
严楚溪应了一声,把食品包装袋打开,里面是花容喜欢吃得一些早点。
“先吃点早餐,今天没什么事,你可以先回去睡一觉。”
花容坐在餐椅上,看着严楚溪没什么反应的表情,撑着脸打量着他,然后苦笑着道:“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
她如此语焉不详的话语,严楚溪好像也知道她在说什么,并且对她的反应了如指掌。
严楚溪在她对面坐下,抬起头看向她,对着她微微笑了笑:“再怎么样,我也跟在你身边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了…
比她认识凤锦的时间还长。
花容略微感叹着,问严楚溪:“楚溪,你后悔来到我身边吗?”
严楚溪正在倒咖啡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头用一双深潭一般的眸子看向她。
他是严家拿来给花家抵债的孩子。
严家放了高利贷没钱还,便把家里最小的孩子签了卖身契,送给他们家当杂役。
这在现代的文明社会是不可想象的,但是在当初,却是很正常的事情。
严楚溪从小沉默寡言,但是她的父亲看他聪明伶俐,便把他送到她身边做她的贴身保镖。
他年长她几岁,但是从小读书都是在一个班。
小学他跟着,初中他跟着,高中他也跟着…
后来他考了高分,她却要去美国攻读商学院,他也只能跟在她去美国。
现在想想,他的人生似乎已经早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作为她的依附而存在着。
“大小姐,如果没有你,我或许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严楚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不可能出国留学,或许在小学毕业的时候就被赶出去打工还债,也可能被放高利贷的拿砍刀当街砍死了。”他抬起眼看向花容,笑笑,“不管从哪个角度讲,我都不可能后悔来到大小姐身边。大小姐是我的贵人,我最宝贵的人。”
花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和煦温柔。
这张严肃偏冷情的面容,笑起来竟然会这么令人如沐春风。
听到严楚溪这样说,她倒是还挺高兴的。
这说明她做人也没有太失败。
花容温声道:“能有楚溪在我身边,也是我的幸运。”她说完,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抿起唇轻轻地笑了一下,带着一点小女生的羞赧。
严楚溪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点昙花一现的羞涩,却令他的心砰砰的加速跳动了起来。
他喜欢这个人,毫无指望的喜欢着她,一颗心因为她的存在而跳动——
爱得克制而内敛,不会令她察觉到丝毫。
一天工作未完,花容已经趴在办公桌前睡着了。
严楚溪开门进来,在她肩膀上放了一件大衣。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被花容手臂压着的文件,那是银行的一份大额流水账户,银行是瑞士银行。
说实话,花容继承的时候,是花家最坏的时候。
花家早年,是靠黑吃黑起家的,后来虽然被招安了,背地里帮朝廷做事,骨子里流淌的,还是黑色的血。发展到这个年代,上面自然已经不可能会让这个家族这样风风光光的存在,转型迫在眉睫。
在花容父亲那一辈的时候,虽然也已经着手洗白的事业,但是百年大业,哪里可能十几年就能转型成功?
现在落到花容手里,更是最麻烦的时候。
明面上的事情要管,涉及黑钱的事情也要管,还有帮派之间的倾轧和互斗,都需要花容亲自出去摆平。
上头随时都可能对花家动手,她要赶在他们下手之前把花家的大部分资产和家业洗干净,所有的账目都需要她来一一经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工作忙的连抽出一个月时间喘口气都没有。
因为凤锦的事情,前段时间她已经用完了她所有的休假,接下来的几个月,她只能面对剩下的工作,没办法再休息了。
花容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抬起头来,就感觉到肩上一轻,有东西掉了下去。
她低下头,看到了那件女士大衣。
轻轻叹了口气,她捡起了大衣,然后拿起钢笔继续看压着的文件。
她能感到时间越来越少了,上头留给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嫁给凤锦,花凤两家结亲,也算是对上头一个交代,只是不知道上面那只手落下来的时候,会不会连凤家也被牵连。
她闭上眼,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头的焦躁,试图把文件上的数字看清楚。
他们的争吵,在凤锦再次登门道歉之后结束。
有时候花容也会想,她对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太宽容了。
所以他才会如此蹬鼻子上脸。
不过,谁叫是她宠出来的呢?
所以也只能受着。
她重新搬回了凤锦住的地方,凤锦也开始帮着她处理她的一些文件。
他学习进度很快,脑袋天生就聪明,对数据敏感,一点就透,对花容来说,他是一个好学生,很令人放心。
总体来说,不谈感情,他们在事业上,应该很合得来。
初春的傍晚,天气灰蒙蒙的,花容仰起头,看向天空,感觉快要下雨了。
黑色的林肯车停在门口,男人撑着黑色的打伞恭敬的站在车门前,看着花容走了过来、
“要打电话给严先生吗?”
花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六点钟了,严楚溪现在应该在拍杂志。
她摇了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
今天,她跟香港的一个帮派老大有个谈判,按道理来说,严楚溪作为她的贴身保镖,应该也要出席的。
花容坐进车里,偏过头看了看别墅里透出来的昏黄的灯光。
那灯光暖洋洋的,令她有些眷恋。
今晚如果能早点回来,应该还能跟凤锦聊一会儿天,这几天都忙于公务,天天出差,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谈谈了。
花容这样想着,缓缓收回了视线,对着开车的司机道:“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