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箱子很重,刚一出现,陈长生和二女向湖底沉落的速度便快了起来。
二女眼中露出异色,她们不知道这些箱子是怎么出现的,里面又装的是什么。
箱子没有上锁,在湖水的冲击下,被掀开了盖子,在光翼的柔和美丽光芒照耀下,箱子里的东西,也开始散发另一种柔和美丽的光芒。
那是近乎圣洁的白光,拥有难以想象的魔力,至少对人类来说。
如果不是这样紧张的搏命时刻,或者那两名女子也会这样认为。
箱子里的东西是银子,散发出来的光泽叫银光,比星光更真实,更诱惑,于是更美丽。
这些银子里有陈长生离开西宁镇之前,师父和师兄赠予的盘缠和生活费,有落落送给他的一部分拜师礼,有唐三十六慷慨的分享,还有些是离宫教士们的厚赠,具体多少数量,他从来没有数过,只是想办法换成了银锭,然后带在了身边。
现在,在他生命最危险的时刻,他把这些银子一次性全部用了。
光翼的空间里,无数银两被湖水冲的激荡翻滚,像石头一样,砸在他和那两名女子的身上和脸上。
但这还不够,不足以把这一对光翼破开。
还需要更多的东西。
于是,陈长生的神识继续向短剑的剑柄深处而去。
接下来出现的是一颗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很圆,很大,比甘露台边缘镶嵌的夜明珠更大更圆,甚至比黑龙居住的地下洞穴顶部的那些夜明珠也要更大更圆,这颗夜明珠是落落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看上去更像个脸盆。当然,对那两名常年生活在雪老城里的女子来说,或者更愿意用圣月来形容这颗大到出奇的夜明珠。
不过她们没有办法像普通女子那般震撼感动,然后狂热,一方面是因为现在是在战斗,另一方面是因为那颗夜明珠直接砸到了那名魔族女子的脸上,即便是在湖水里,那道啪的一声闷响都是那样的清楚,下一刻,那名魔族女子的鼻子里流出绿色的鲜血。
那名魔族女子很愤怒,也很慌乱,她完全不明白这颗夜明珠又是从哪里平空冒出来的,而且被砸的确实不轻。
但这依然还不够,不足以帮助陈长生脱离这一对光翼的束缚。
于是陈长生的神识继续向剑柄里去,取出一样又一样事物。
接下来出现的…是半只烤全羊。
仿佛还冒着热气的半扇烤全羊,就这样出现在光翼里,直接轰在了那名端庄女子的身上。
很明显,那名女子有些洁癖,与半扇满是油汁的烤全羊拥抱着,让她快要发疯了。
但这并不是所有。
一只烧鸡,两只烧鸡,三只烧鸡…十几只烧鸡,就像投石器里的石头一般,出现在光翼里,不停向着她砸了过去。
还有辽北郡的烧鹿尾、万州郡的烤鱼、汶水的香辣十三碟、南海的清蒸双头鱼…
陈长生神识连动,无数食物接连出现,光翼里的空间瞬间便被填满。
这些都是离开京都前,黑龙要求他准备的食物,然而,现在的黑龙只是一道附在玉如意上的离魂,再如何也吃不了这么多。
于是这些食物都留了下来,极新鲜,很热辣,非常生猛,保留着原味。
光翼里,烧鸡共鸭翅齐飞,红汤共柿果一色。
一片混乱,乱七八糟。
无数食物与汁液,混在一起,极为恶心。
“这是怎么回事”
那名魔族女子从银钩焖玉菜里挤出一个头来,恼火地喊道,眼神很是慌乱。
陈长生最后取出来的,是他这辈子拥有最多的事物——书。
从来没有人知道,西宁镇旧庙里的三千道藏,早已不在旧庙里,而是在他的身边。
他把三千道藏放了出来,以三千道藏打人。
轰的一声无数书籍,填满了那对光翼形成的空间。
那对光翼再也无法合拢。
伴着那两名女子震惊甚至有些荒谬的惊呼声,光翼就此散开。
书籍与食物,化作无数劲矢,向着湖水四周疾射而去,然后渐渐减速。
遗憾的是,光翼虽然被破开,那两名女子却没有放开陈长生。他依然在向湖水深处沉去。
那些书籍与食物、夜明珠与银箱,就在四周的湖水里,与他一道向下沉去,画面显得异常奇异。
那颗夜明珠,在他的身旁不远处,照亮了漆黑的湖水,照亮了那些一起下落的事物,让他可以看的很清楚。
那些书籍与食物、夜明珠与银箱,各种药材,是他的生活,是他的回忆,或者说,就是他的人生。
看着这些事物,他很轻易地想起来,十几年前在西宁镇旧庙外的溪边和师兄一道背道经的日子,想起来从百草园翻墙到国教学院的小姑娘,在向湖水沉去的过程里,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很多人。
有钱的唐三十六,没钱的轩辕破,坐在国教学院门口喝茶的金玉律,教宗大人,梅里砂,师父,师兄你还好吗?
然后他看到了一封信和一个小玩意,这让他想起来了那只白鹤。
继续向湖水深处去,越来越冷,死亡越来越近,他的气息越来越弱,虽然依然睁着眼睛,看着很平静。
他的眼睛是那样的于净,哪怕是在湖水里,依然给人感觉就像一片清澈的湖,可以照见人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种平静与于净,让那两名女子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仿佛当年拥有生命的第一天,看见还是女童的南客大人眉眼间的漠然一般。
伴着陈长生向湖底飘落的那些事物当中,最明亮的当然是那颗夜明珠,她们没有注意到,在夜明珠的光芒背后,隐藏着一颗金属球,湖水轻荡,金属球缓缓落在他的手掌里,他下意识里收拢手指,握紧了它。
那道极淡而飘渺的剑意,还在湖底的最深处,仿佛在召唤着他,去斩开那条活路,然而他的血已经快要流尽,气息快要消失,就算感知到了,又能如何?就算他握住了金属球,也没有办法展开黄纸伞,又能如何?
忽然间,金属球在他手掌里剧烈地颤抖起来,然后开始高速地转动哗金属球表面那些鳞状的线条裂开,伴着清晰的金属磨擦声与机簧撞击声,瞬间绽放成一把伞在湖水深处暴出一片水花黄纸伞重新出现在陈长生的手里两名女子这时才注意到,却已经来不及了。
黄纸伞高速地转动起来,激起无数水花,看似并不锋利的伞缘,在两名女子的身上留下数道深刻见骨的血痕痛哼声起,二女被强大的力量震开。
湖底水浪大动,仿佛再次沸腾一般,黄纸伞带着终于昏迷过去的陈长生,化作一道水龙,轰开湖水,破开一条通道,向着数里外的某处高速掠去那道飘渺的剑意,就在那里原来,那道剑意从始至终都不是在召唤陈长生,而是在召唤这把伞(有奖竞猜,那道剑意和黄纸伞的关系是啥?稍后会在微信公众号里发问题,大家抢答,答对的前三名有奖啦嗯嗯,每次搞竞猜的时候,就是我得意高兴的时候,写故事这种事情,最高兴的不就是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