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人眼里,夜晚的到来,就意味着娱乐时间降临。
王怡蕾很喜欢夜店,尤其是这间上个月刚刚重新装修过的ktv。与过去相比,这里的装饰风格更为豪华,也少了很多庸俗的东西。
大厅里的肥头大耳的财神瓷像换成了一头黑豹雕塑。六米多高的门厅侧面新设了小型喷泉。两边墙壁上的巨幅明星海报已经取走,换成了质地细腻的墙纸,挂着两排超现实主义的油画。灯光也不是从前那种刺眼的水晶玻璃折射效果,从屋顶直射下来的光线很柔和,楼梯转角矗立着一尊两米多高的胜利女神仿制石像。这样的装修效果,的确与从前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从前庸俗,现在高雅。
走上电梯的时候,王怡蕾看着这尊胜利女神像,不由得发出赞叹:“真美啊!”
正对面下行的电梯上,站着一个同样也是穿着暴露,珠光宝气的年轻女人。她皱着眉头,抬起手,指着胜利女神的雕像背面,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对身边的同伴说:“这个究竟是哪样东西?人不像人,鸟不像鸟,还连脑壳都某得,难瞧死了。”
上下两边电梯在中段交汇,王怡蕾从那女人口中闻到一股浓烈的大蒜味。
她皱起眉头,掩住了鼻孔。尽快电梯仍然上行,她还是迈开脚步,踩着台阶状的梯道走了上去。
不同的人群之间,实在是无法交流。
大理石地板非常光滑,高跟鞋踩在上面有种非常舒服的坚硬质感。身穿黑色马甲的侍应生年轻而帅气,殷勤地在前面领路。在预订过的包房前,他鞠了个躬,伸手推开房门,含笑请王怡蕾进去。
房间里的超大屏幕开着,一个年轻女孩正拿着话筒在唱歌。宽敞的沙发上,一对男女正在热情接吻。男人的手伸进了女人的裙子,女人的手已经解开了男人裤裆上的拉链。茶几上摆满了啤酒和威士忌,果盘边上是各种制作精美的小点心。
他们都是王怡蕾的朋友,很亲密的那种。
只有到了夜晚,尤其是在这些朋友面前,王怡蕾才觉得自己真正拥有灵魂。
她有钱,但所有钞票都来源于一个身材肥胖,年过半百的中年人。按照年龄计算,那个男人足以做她的父亲,甚至爷爷。
美丽和年轻就是女人最大的资本。要是不趁着这些资本还能够使用的时候,尽量为自己赢取更多的物质基础,那么等到年老色衰,就只能是靠着低保过日子。
王怡蕾并不觉得出卖色相被人包养是一种丑陋。街头那些要饭的乞丐才是真正的笑话。我也是凭着自己的能力吃饭,为什么就要被人看不起?
盛满威士忌的玻璃杯透出琥珀色的光泽。这个牌子的酒价格昂贵,品质相当不错。尽管度数有些高,王怡蕾却很喜欢。
刚端起杯子,忽然听见摆在拎包里的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这是一个充满了诈骗的时代。手机对面随时可能出现对自己财富虎视眈眈的人。王怡蕾皱着眉头,下意识地按下拒绝,然后把手机放到旁边,抿了一口威士忌。
手机再次响起。还是那个号码。
王怡蕾感觉不太高兴,但是连她自己也不确定对方究竟是谁。带着如果对方是骗子就狠狠骂上几句的冲动,她接起了电话。
话筒里传来一个略显僵硬,带有几分命令式口气的男声:“是王怡蕾吗?”
王怡蕾有些疑惑,反问:“你是哪位?”
男声的口气依然不变:“我是二十九人民医院的医生。你白天的时候,来我们这里做过一份尿检。还记得吗?”
“哦!哦!记得,我记得!”
王怡蕾恍然大悟,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到外面走廊上噪音相对小一些的地方,掩住手机,为了让对方听见,加大了音量:“请问你贵姓,有什么事吗?”
“我姓钱!”
话筒里的男人,正是化验科的钱广生:“现在有空吗?我想约你出来一趟。”
“现在?”
王怡蕾很惊讶。她隐约记得这位钱医生。那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要说对他有什么好感,大概就是病人对医生本能的敬畏罢了。想到这里,王怡蕾再次皱起了眉头:“有什么事情就电话里说吧!我很忙,没空。”
王怡蕾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很多男人都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接近自己。不过,像这种只见过一面医生就在电话里邀约的情况,还是头一次遇到。王怡蕾已经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在记事本上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端的钱广生冷冷地笑笑:“约你出来,也是为了你好。那份尿检化验单你看过了吧?你怀孕了。”
王怡蕾眼角微微一阵抽搐,继而眼睛里闪过一丝羞怒:“那又怎么样?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最好现在就过来。”
钱广生的语气平平淡淡,似乎根本没有察觉王怡蕾这边的愤怒:“你怀孕这件事情,谭瑞知不知道?”
谭瑞?
一瞬间,王怡蕾不由得张大了嘴,眼里的怒火立刻变成了惊恐。
他怎么会知道谭瑞这个名字?
这个姓钱的医生,究竟想干什么?
来不及多想,王怡蕾觉得浑身一阵发抖。她连忙换了近乎哀求的口气说:“我,我现在就过来。你在哪儿?”
电话里的钱广生显然很是得意:“我在万湖公园三号门这里。给你半个钟头的时间,应该可以到了。”
万湖公园三号门并不难找。十多分钟以后,王怡蕾已经开着自己的“现代”轿车来到了指定位置。贪婪地看着推开车门走下驾驶室的这个女人,早已等候多时的钱广生笑了。
淡紫色连衣裙穿在身上,显得身材高挑而削瘦。王怡蕾身上有种特殊的风度,很容易就能对男人产生吸引力。她冷漠而警惕地看着钱广生,按捺住眼睛里焦灼,双手横抱在胸前,冷冷地说:“你有什么事情?为什么约我出来?”
她已经认出了钱广生。没错,就是此前医院化验科里的那个男人。
钱广生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拿出了一份化验单复印件,在王怡蕾眼前晃了晃:“这份单子,要不要给谭瑞看看?”
包养王怡蕾的富商名字叫做谭瑞。
钱广生是一个颇有头脑的家伙。王怡蕾第一次来医院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这个女人。暗地里跟踪这种行为虽然令人不齿,却很管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钱广生在商业区附近看到王怡蕾上了一辆奔驰轿车。然后,钱广生约着自己在车管所上班的老同学出来吃饭,随便编了个借口,查到了那辆奔驰车主叫做谭瑞。
帮助私人查访车牌号这种行为,当然是违法的。可是在熟人和友情关系面前,很多人都会知法犯法。
钱广生自己也不知道,“谭瑞”这个名字到底能不能对王怡蕾产生效果?
这其实就是一种恐吓与赌博。
他曾经远远的见过谭瑞一面,那个老头的年龄外表与王怡蕾根本不相称。有钱人保养小三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但对于身涉其中的男女双方来说,都是必须严格保守的秘密。
一般来说,男人不会希望与自己偷情的女人怀孕。毕竟,欲望是欲望,释放过后还是家庭最为重要。
看到王怡蕾那双愤怒得几乎喷火的眼睛,钱广生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很得意,再次扬起了手中的化验单复印件:“我猜,你现在一定恨不得立刻把这份东西撕得粉碎吧?呵呵!没关系,我准备了很多,好几十张。你撕了这张,我那里还有。”
王怡蕾恶狠狠地盯着钱广生,在长长的黑色睫毛映衬下,眼眸深处释放出比平时阴狠万倍的冷光。过了近半分钟,她才慢慢吐出几个字:“你想要多少钱?”
是的,这个该死的医生用这张化验单来威胁自己,肯定是为了钱。
钱广生直勾勾地看着王怡蕾,看着她裙子下面露出来的长腿,看着闪光布料紧紧包裹起来的臀部,努力克制着伸手上去摸一把的冲动,很是淫邪地笑着:“我不要钱。”
这回答让王怡蕾很是诧异:“不要钱?那你为什么要这样?”
钱广生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带着热切的期盼,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就这么简单。”
王怡蕾感觉眼前一黑,随之而来的就是万分惊恐。
来的路上,她曾经想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想到了破财消灾,可能要拿出一大笔钱来堵住钱广生的嘴。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钱广生想要的,竟然是自己?
钱广生很是无耻地笑着,走过去,伸手搂住王怡蕾的肩膀,压低声音笑道:“我一直很喜欢你。其实,我也不愿意用这种法子。只要多接触接触,你会发现我比谭瑞那个老头好多了。”
王怡蕾顿时有一种无力感。她想要挣扎,理智却告诉自己,这样做只会激起钱广生更大的欲望,让情况变得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