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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八章 王伦,你这也太欺负人了

水浒求生记 他来自江湖 4750 2024-07-16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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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般的沉默。

  

这种落针可闻的场景出现在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断金亭中,着实怪异。就连一心求死的张伯奋也低下了愤怒的头颅,虽然他恨不得与眼前这个毁掉永丰张家部希望的白衣生同归于尽,可是他却找不到一句强有力的言辞,配合自己此时的心境,去反驳他,打败他,藐视他。

  

他忽然悲哀的发现,自己仿佛陷入一个怪圈。王伦就好像站在一个解的制高点上,高举道义的大旗,不得不抬头仰视的自己,根本寻不到他的任何破绽。

  

责他君父?他也不屑反驳,只拉出一位活生生的柴家子孙站在面前,便已经扯光了赵家腚上的遮羞布。

  

拿招安来将他的军?他反头头是道的说得你是地自容。是啊,你自家在朝廷里都混不出甚么样来,反要拉别人下水…是的,张伯奋此刻心头第一个跳出来的词,就是“下水”这种带有贬义的词汇。有了刚才一番碰撞,他发现,自己心中原本一直坚信的某种东西,开始动摇了。

  

难道自己和父辈的宿命,就是暗中卖狗肉的朝廷挂出来的羊头?如此,自己还有甚么值得沾沾自喜的?这一腔的热血泼了出去,除了娘亲妻儿伤心欲绝的泪水,满朝奸佞只怕在背后还要笑自己父子傻。

  

怪不得当年堂叔因劾蔡京拜相,事后遭到反噬,官家还暗地里给他撑腰,让他体面的退居吏部(继续当刺儿),可当蔡京转而陷害父亲,让他到济州为官时,官家却不再言语(不够当刺的资格,正好用来平息宠臣的怒火)。陛下啊陛下,原来我张家上下,始终都是你的棋子啊!

  

突然间看破赵佶心思的张伯奋,猛的一拳砸在石桌上,鲜血从指缝中迸出,可他浑然不觉,只是痛心疾首的望着父亲:“爹爹,我说咱们怎么就来到了济州,叔父怎么也不帮我们说话!原来他只有在针对蔡京时,陛下的耳朵才是敞开的!”

  

“还是太年轻啊!”

  

张叔夜在心里暗叹一声,当下破天荒没有训斥大儿子,而是撕下官服的下摆,替儿子悉心包扎起来。张叔夜心里明白,皮肉之伤,关紧要,可心中的伤痕,裂开了便还不了原了。他觉得自己此时应该做点什么,来抚慰儿子深受重创的心灵。

  

“奸臣权相,历代皆有,不能因为朝堂已经被这些人占据,便失去了奋进的决心!老大,你记着,畏并不是闭着眼睛往前猛冲,而是当你看清了路途的艰险后,仍旧不忘初衷,一往前,这才是真正的畏!如果,你能侥幸活下来,我希望你还是从前那个让为父骄傲的张伯奋!而不是一个牢骚满腹的懦夫…”

  

张叔夜说到此处,只见他前一秒钟还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后一秒钟却成了一个矫健的武者,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向离自身近的柴进,惊得小旋风手上那杯浑酒差点溅了自己一身。

  

电光火石间,发现张叔夜伸手向自己脖子掐来,柴进连忙回手格挡。虽说他是公子哥出身,好歹跑马打猎也是乐趣所在,上次虽然叫几位节度使甩了半条道,但人家都是刀口上混饭吃的标准武人,还算情有可原。但面对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文官,已经回过神来的他如何肯示弱?定要叫此人出个丑。哪里知道,张叔夜伤人是假,夺得柴进身上那把佩刀才是真正目的所在。

  

在场之人不禁叫这一幕给惊呆了,只见得手的张叔夜并不和柴进纠缠,猛的回撤,靠在一根石柱前面,顺手把刀抽出,抵在自己脖子上,叫道:“陈知州,我与你左近为官,同僚一场,我这两个儿子就托付与你了!”

  

陈文昭早被张叔夜这一手弄得是舌挢不下,此时闻言是莫名其妙,只是情况紧急,来不及细想,下意识便道:“我必尽力而为!”

  

哪知说完他就醒悟过来,暗自郁闷道:我明明和你一般处境,你却把儿子托付给我,难道我脸上写着“要投降”三个字?这…这也太看不起人了罢!

  

张伯奋、张仲熊这对兄弟的哭喊充斥在断金亭中,这时王伦拦住要冲上前去的焦挺,又挥退逼近张叔夜的众亲卫。一瞬间,王伦发现此时张叔夜正望向自己,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舔犊之情,王伦心中略定,出言道:“张太守,你要托付公子,跟我直说便是,何必来这一出!”

  

此时他说得淡定比,装作很不上心的模样,其实心中比谁都急,张叔夜是甚么人他比谁都清楚,这样的人要是死在梁山上,那他王伦倒成甚么人了?

  

张叔夜果然没有急着就义,当下望着王伦道:“王首领,你所藐视的朝廷,正因为有数我这样的人肯为它死,它的气数便未尽!即便是块遮羞布,只要大家连起来,也能替百姓遮阳挡雨!”

  

“好!”

  

宗泽为张叔夜的气节所打动,不由大叫了一声,旋即道:“下官虽然痴长张知州几岁,但愿与君同行,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见此情形,柴进双眉不禁皱起,他倒不是因丢刀而恼怒,而是因这两个如此一闹,顿时便给王伦出了个大难题!原本杀高俅就已经让天底下的贪官咬牙切齿了,若再在这断金亭里搭上这两位官声不错的清官,这可就是把天下读人都给得罪光了。

  

只是揪心的同时,眼下他又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面前这两位大义凛然欲要从容就义,这场景下却好似缺了点甚么…对了!这个关头,他们应该是对将他们逼到绝境的王伦破口大骂啊!怎么这两人除了表达气节,便是自辩,根本不正面与王伦争论,多少带点强撑的意思啊?!

  

眼看张叔夜就义的时间就要提前,王伦却坐回石凳上,将杯中浊酒一饮而尽,环顾众人道:“请诸位上山,非为其他,只是给万千自扫门前雪的相公们提个醒,不犯梁山,相安事。敢犯梁山,必破城池!现在我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只等两位坐下吃完这顿饭,王某亲送下山!”

  

王伦再是可恶,信用还是真金不换的。只见那张仲熊闻言顿时冲到父亲身边,猛的夺过他手上那把刀,劝道:“就是战败被俘,也不是死罪啊爹爹!有叔父在朝中周旋,还怕不能继续为百姓谋福?”

  

见张叔夜手上的刀被夺下了,王伦松了一口气,把目光从张仲熊身上收回,在肚里暗暗感叹“还真是甚么人派甚么样的用场”,当下起身,请众人就座:

  

“这亭子风水不好,犯煞!难得有个机会和诸位畅谈一番,莫要弄得血溅当场!”

  

宗泽日后能统帅来历颇杂的各路抗金义军,性子肯定比张叔夜要知变通些,见王伦坦坦荡荡,心道他也没必要欺瞒自己这些人,率先坐下,道:“好!既如此,趁此机会,老夫也愿意再听听王首领的高论!”

  

见宗泽坐了,陈文昭随后也坐回席间,只是心里不停琢磨,为甚么是送“两位”下山?这里明显五个人,应该是口误罢?

  

“爹,请坐!”张仲熊不敢激怒王伦,直把张叔夜按在石凳上,又拉着哥子坐下,他方才坐好。

  

王伦提了酒坛,亲自上前给客人斟酒,一边倒酒,一边说道:“你两位有你两位的路,我脚下也有我的路。你们认为自己的路能走到后,我也不认为我的路便会半途而废。既然如此,争他个头破血流,不如都有些耐心,放他个三年五载,到时候再回头看看,说不定再见之时,大家还能相逢一笑泯恩仇!”

  

听到这句话,宗泽意味深长的望了王伦一眼,道:“你还是先活下来,再说罢!”王伦这时正好走到他的身边,宗泽也没有倚老卖老,而是端着空杯站起身来,王伦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往宗泽杯中倒着酒,道“不管怎么说,我这梁山泊总还在郓城治下,可不敢劳父母官起身,请坐!”

  

宗泽不置可否,倒是坐下了,王伦又对众人道:“方才多有得罪,只是见了两位大贤,话不由多了起来,毕竟两位都是朝廷的良心,小可有些话是不吐不!”

  

柴进见王伦转眼间扭转了局势,心中暗暗叫好,闻言接话道:“我家寨主此言不虚,高俅贼子算是朝廷的高官了罢?我家哥哥跟他却没得说,刀口上见真章,首级便挂在聚义厅门口,诸位切莫道我哥哥是心慈手软!”

  

“不敢不敢!”张仲熊起身道,他有点害怕柴进记仇,毕竟刚才父亲的举动让他丢了脸面。

  

好在席间没有再现什么出格的事情,王伦倒是和几位侃侃而谈,众人也没有过激的反应,就这么平平安安的吃完饭,王伦果然没有食言,亲自送客人下山。

  

一行人来到金沙滩前,王伦吩咐王定六派得力人手,驾船送几位上岸。王定六也不问,自个儿跳到一艘渔船上,撑起杆来,客人们也不客套,只见张叔夜一家先上了船,待宗泽上船时,他略微迟疑了一下,终还是回身道:“希望老夫今日所见者,不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

  

王伦莞尔一笑,也没说甚么,只是朝宗泽抱拳相送,宗泽也不迟疑,转身跳上船去,这时落在后的陈文昭悄然往船上摸去,却不防手臂被人猛的一拉,差点摔个趔趄。陈文昭心跳如鼓,抬头一看,见拉自己的正是王伦身边那个寸步不离左右的壮汉,心中一片瓦凉,别提有多受伤了,只听他声音苦涩道:“王伦,你想干甚么?”

  

陈文昭的遭遇,顿时引得已经上船的张叔夜与宗泽侧目,张叔夜责道:“王首领,你说放我们下山的,怎地食言!?”

  

“两位先走!我和陈太守还有话说!老六,开船!”

  

王定六得了王伦的命令,哪里管这两位乘客大吵大闹,王伦朝船上挥挥手,回过头来,陈文昭欲哭泪道:“你把他们都放了,独独留下我做甚么?你这也太欺负人了!”

  

“他们走得,你却走不得!张太守回去有他家吏部尚作保,宗知县回去怕是就要告老还乡,但你不一样,现如今高俅死在你的地头上,你那圣明天子一肚子邪火没处发泄,你是打算回去找不自在,还是想家老小一起发配岭南?”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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