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头市虽然是时下绿林头号热点所在,但对于梁山泊来说,此处已经不需要倾注太多的关注了。
原本事先说好时迁留下继续监视的,但马灵因这位搭档自身武艺的短板,担心他的安危,好多歹说,请他和袁朗带着弟兄们先行回山,自己则领着五七人留在此间,继续观察事态发展。
且说时迁和袁朗带着谛听营的弟兄,一路夜住晓行,往回疾驰。这天午时,已经进入郢州境内,眼看艳阳高照,春风袭人,时迁道:“我记得朱贵哥哥在这平阴县内开了好几家酒店,咱们干脆再寻一寻。等回了自家酒店,叫店里伙计们飞鸽回山,也叫哥哥们放心,咱们也不必这般急着赶路!”
袁朗点点头,道:“说得甚是!时兄弟,你这营里弟兄还真不是盖的,咱们这短短时间辗转青、兖、淄、凌、齐、郢等七八个州府,大伙儿硬是无一人掉队,光是这份耐力,我营中弟兄便多有不及!若有甚么诀窍,回去得跟咱说一说!”
“过奖,过奖!”时迁难得谦虚一回,心情颇为愉悦,于路上和袁朗有说有笑,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叫他们在路边寻着一处梁山分店,两人颇为欢喜,忙招呼众人进店休息,这时门口小二发现是自家人马,十分殷勤的出来迎接。
这处酒店算不上什么显要大店,自然没有头领值守,平日也极少有直管上司以外的头领入店,此时店里负责的小头目见了步营和谛听营的两位正将光临,自然不敢怠慢,上前嘘寒问暖,服务十分周到。
时迁见此处酒店生意还不错,院内的牲口栏里放养着不少骡马,当下拉过小头目道:“你自做你的生意,不必为这些小事泄露身份,咱们歇息半日便走!你且把我们回来的消息报回山寨!”
听到时迁这话小头目心头一松,忙道:“按两位哥哥说的办!”
“忙去吧,我等自己捡坐头吃饭!”袁朗点头道。
小头目闻言进去准备酒肉去了时迁和袁朗带着弟兄们拉开门帘入内,只见酒店生意确实不错,大堂中十余个大座头都坐了人,其余小座头虽有空余的,但是时迁这伙三十多人肯定是坐不下的。
店中小二见状,忙上前跟有空余座位的客人协商,大多数人见了这伙人彪悍异常,霸气外泄,都是很好说话,纷纷起身让座袁朗见状叫大家上前就座,顺便跟人家道谢自己和时迁则走向一个小座头,准备歇歇腿,哪知这时忽然一个暴躁的声音响起道:“也有个先来后到,甚么官人的伴当,要换座头?老爷不换!”
袁朗和时迁闻言朝那人望去,只见那汉裹一顶猪嘴头巾脑后两个太原府金不换扭丝铜环;上穿一领皂衫,腰系一条白搭膊;下面腿护膝八搭麻鞋;桌子边倚着短棒;横头上放着个衣包,生得八尺来长,冇淡黄骨查脸,一双鲜眼,没根鬃髯。时迁笑道:“倒是个好汉的身板儿!”
袁朗闻言点了点头,到底他两个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这点争执哪里放在眼里,当下叫道:“不换便不换,小二哥,寻其他客人问问便是!”
那小二没有袁朗的气量,却一心要在两位哥哥面前挣个脸面,免得叫人说自己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当下赔着笑脸道:“上下,周全小人的买卖,换一换又有何妨?”
那汉见人家客人都罢休了,哪有店家还一味要换的道理,拍着桌子道:“你这鸟男女,好不识人!上下上下,谁是上下?老爷瞎了眼,才去投官府,你偏当我是公人!实话跟你说了,老爷天下只让得两个人,其余的都把来做脚底下的泥!”
时迁听得有趣,笑道:“汉子,你天下只让得哪两个人?”
那汉对这两人倒是有些好感,毕竟这一伙三十多人,都是气势凌人的江湖汉,却并未仗势欺人,当下点点头,回道:“一个是沧州横海郡柴世宗的孙子,唤作小旋风柴进的柴大官人!”
时迁和袁朗对视一眼,都是点头,齐声道:“这个人确实要让!”
那汉见他俩赞同自己的观点,心中颇喜,道:“原来是江湖上的朋友,来来来,过来坐!”
时迁和袁朗哈哈一笑,觉得此人倒是有些意思,当即起身,坐到他座头上,笑问道:“那一个要让的是谁?”
这汉把桌子一拍,道:“这一个又奢遮,乃是山东济州梁山泊白衣王秀士!”
时迁和袁朗不禁哑然失笑,谛听营的弟兄也都关注着这边,闻言亦是一阵大笑,那汉子被他们笑得莫名其妙,有些恼怒道:,“怎地,这一个不该让?,,
众人还是笑,此时连其他客人也加入其中,不禁都笑得前仰后合,那汉忍不住一掌又拍到桌子上,怒道:“白衣王秀士昔日虽然得柴大官人资助起家,但如今梁山泊如日中天,却怎地不能跟他齐名并列?”
袁朗摇摇头,起身回望众人道:“该吃吃,该喝喝!”说完一手抓住那汉手腕,将他往店内拉去,那汉乍然叫人抓住,吃了一惊,下意识就要挣脱出来,哪知对方这五个指头仿佛铁箍一般,哪里挣脱得去?那汉向来以力气大而自豪,此时遇上强手,顿时脸涨得通红,就要伸手去取桌边短棒,哪知已被时迁抢在手上,望着那汉发笑。
那汉正要发怒,忽然手上一松,原来那黄须汉放了手,反而递上一碗酒道:“可敢去后堂一叙?”
“怕你吃了我!?”那汉揉揉手腕,接过酒碗道。
袁朗呵呵一笑,跟时迁两人入内而去,那汉一口把碗中之酒喝尽,行李也不管了,直接跟着这两人入内去了,袁朗到得后面,发现这酒家后面是座矮山,其间有座方圆十数丈的大平地,中间一口水井,旁边搭着架子,上面枝枝蔓蔓,下面则有个石桌,四周摆着几个石凳,袁朗见状想起自己在荆南的旧居,不禁叹道:“此间虽然简陋,却也别有一番景致!”
“兀那汉子,叫我来此作甚?”跟着两人后面进来那汉却有些煞风景道。
时迁嘿嘿一笑,道:“前面人多,有些话不方便说!你且住了,我问你,你既说起这两个人,我却都认得,你在哪里和他两个厮会?”
那汉闻言一怔,想了想道:“你既认得,我不说谎!我才从柴大官人府上出来,只不曾见得王秀士!”
“这里离梁山泊近在咫尺,你来此所谓何事?为了见王寨主,还是过路?”袁朗坐在石凳上,出言问道。
“我身上系着天大干系,便要上山寻王寨主一见!”那汉盯着时迁和袁朗打量一番,吐露实情道。
时迁和袁朗对视一眼,见对方微微点头,便听时迁道:“我乃是梁山泊上鼓上蚤时迁,这位也是我山寨头领赤面虎袁朗!好汉,你有何事要见我哥哥!”
那汉一听,大喜道:“哥哥听禀,小人姓石,名勇。浑号石将军,原是大名府人氏。因素来仰慕柴大官人威名,年前去他庄上投靠,得他hòu看,十分快活。哪知不久前他家出了一件大事,他在高唐州的叔叔被无赖勒索,小人白吃白住了许久,想跟柴大官人尽一份心意,便随他同去,哪知冇那无赖仗着姐夫是高唐州知州,根本不把柴大官人放在眼里,柴大官人说他家有丹书铁券,那无赖初时被吓住了,柴大官人还当他是知难而退,也没放在心上,哪知没过多久,那知州突然带兵将府宅围住,只要捉拿柴大官人,小人当时杀出重围,特来梁山泊报讯,请王伦哥哥看在义气份上,万要相救大官人!”
时迁听得越来越不对劲,当下拉着石勇问道:“那无赖可是叫殷天锡,人称殷直阁的?”
“正是这个鸟人,哥哥怎么知晓?”石勇跳起来道。
时迁按住石勇,又问道:“那殷天锡作甚勒索柴大官人叔叔?”
“听说是前不久这无赖的宅子给人一把火给烧了,他索性也不修补了,只是住进了姐姐家,后来看中了柴大官人亲叔叔柴皇城的宅院,便要强索!”石勇一五一十道。
“真是见了鬼了,这么一来,竟是我害了柴大官人?”时迁摸着头道。
袁朗脑子转得快,一拍腿道:“兄弟你前几个月倒是回过一趟高唐州,莫不是便是你烧了这无赖的宅院?”
时迁哭笑不得道:“这狗日的当日要强纳我妹子为妾,我岂肯跟他干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烧了这厮宅院,哪知却祸害了柴大官人!”
石勇听得呆了,一时不知说甚么好,却见时迁一个劲自责道:“柴大官人是哥哥的贵人,当初便是他在哥哥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我这一不小心,把哥哥贵人给送了,这…”
见两人都乱了,袁朗“嚯”的起身,拉着两人就往外走,边走边道:“事不宜迟,还等甚么?咱们三个快马赶回山寨,且叫哥哥知晓此事,再作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