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天时将近了!”大夏龙图收回目光,低声说了一句。
君行庭一皱眉,道:“你说什么?”
“哦!”大夏龙图道,“没什么!君宗主你继续说你的,大夏龙图听着呢,你是想怎么害渊无咎?”
君行庭亢声道:“君某不是有心要害什么人,不过是心中疑虑成块,不吐不快而已!”
大夏龙图点头不停道:“对对对,抱歉抱歉,是大夏龙图说错话了,君宗主不是有心害人,是心中有块。这块垒想必是修炼御山诀有成,心里常存巍峨高山之意的缘故吧!哈哈。”
君行庭气得脸涨得通红,心道这大夏龙图胡搅蛮缠,千万不可上他的当,道:“大夏师兄唇刀舌剑,君某难敌,甘拜下风。但是我心中所疑者,若一切真如大夏师兄所言,玄都山之变是涤玄天布局,何故到最后涤玄天入于不死不生,而未央天更是被黑甲斩灭?而这黑甲不仅毫发无伤,如今还炼成了混沌妖身?如果说这就是涤玄天费尽心思布局的用意,岂不是有些可笑?”
万里红云听得这话也大声道:“说的没错,这一点万里红云也是看不明白,大夏龙图你得解释清楚了。”
万里红云一开口,尘凝榭随后就道:“没你的事,瞎凑什么热闹!”
万里红云被她一噎,声音小了许多,道:“这哪里是凑热闹?我就是和君师弟一样。看不明白,当然想知道其中情由。”
尘凝榭冷哼一声,道:“那黑甲妖物能知云台之上的情形。你是想要给他通风报信,故意让他洞悉了涤玄天的用意,好提早有个防备吗?”
万里红云一听,一拍脑袋道:“哎呀,这个我倒是没想到。那该怎么办,到底是要说清楚,还是不说清楚?”
却听大夏龙图道:“这一点尘师妹倒是大可以放心。刚才那黑甲妖物插话以后,大夏龙图已经施法隔绝了他对云台法阵的感应。现在这云台之上的一举一动,他都不可能知道。所以君宗主,你也不用吞吞吐吐,还有什么疑惑一并说出来吧!”
难怪刚才黑甲插了一句嘴之后。便再没有多余的话了,原来大夏龙图早就暗施了手段。众人不由心中暗惊,这可是集他们的法力形成的云台法阵,大夏龙图施法,他们居然毫无所感,手段也太过玄妙了吧!
君行庭听到这里,脸色也是微一变,不自觉退后了一步道:“哈,既然大夏师兄和月宗之主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君某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否则岂不是成了想要故意给黑甲通风报信之人了!想来涤玄天也必有其深意,只是我等愚浅,不能领会。其他的话我也不必多说了。反正君某心中只是一件不满,那就是君某信不过渊无咎此人。现在太极阵只是困阵之用,八大神器自行运转,渊无咎无能作祟。但是一旦运转杀阵,到时候八大神器必须由神器之主掌控配合,若是渊无咎再次做出任何意外之事。届时道门又该如何是好,谁能为此负责?”说完。毫不畏惧地紧盯大夏龙图。
“既然如此,那我大夏龙图以性命来担保渊无咎,不知道君宗主意下如何呢?”君行庭话音刚落,大夏龙图便毫不犹豫地说道。
君行庭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却听大夏龙图又继续道:“君宗主的怀疑不是没有缘由,所担忧之事未必是他一人所想。但正如刚才尘师妹所言,涤玄天布局用意究竟如何,大夏龙图虽知道一二,此时却并不适合当众说出来,这一点龙图只好向众人说一声抱歉了。
眼下首要之务是以太极阵斩杀黑甲,但若是龙图倚仗涤玄天的银丝强迫诸位,恐怕不仅是君宗主,只怕其余众人也会觉得大夏龙图太过霸道吧…不如这样,龙图有个主意,既然一人之言不足取,就让云台之上的各位宗主以及五山长老都表个态吧,看看大家的心意如何,是不是愿意相信渊无咎?人多为胜,君宗主意下如何?各位宗主又觉得怎么样?”
君行庭尚在迟疑之间,万里红云首先就叫好道:“这个主意好,免得啰里啰嗦的,什么事都耽误了。万里红云第一个表态,虽然老子看不惯渊无咎,但是不介意再信他一次。至于理由嘛?没有!万里红云做事从来只问己心,不需要理由!”
万里红云说完之后,忽然又转身对着尘凝榭道:“尘师妹,你只说你自己信不信渊无咎就罢了,别又扯到我身上!”他几次三番被尘凝榭讥讽,这一回却是抢在前面拦住尘凝榭,说完就赶紧将目光移开,不敢去看尘凝榭。
此言一出,虽然云台之上气氛凝重,众宗主弟子之中也有不少人会心一笑,却不敢露在脸上,怕得罪了尘凝榭。
只见尘凝榭冷眉一挑,吐出四个字,道:“自作聪明!”然后冷冷看了一眼云台上空的渊无咎,道:“对于渊师兄,尘凝榭无所谓相信不相信,就不作表态了,你们决定就好。”
万里红云在一旁脸上露出不屑神色,小声说道:“真不痛快!”尘凝榭少见竟没有回嘴。
大夏龙图道:“那这样的话,尘师妹就不作数好了。”
君行庭见此情形,就算自己再反对以多胜少为主也来不及了,心道反对的晚不如反对的早,这样至少能够为还在犹豫之人开个头,以免支持的人多了成了气候,引得他们跟从,于是便开口道:“君某也觉得这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却也是眼下最好的办法。那就听大夏师兄的,以多胜少为数。君某还是那句话。我不相信渊无咎!也希望诸位宗主开口表态之前,好好思量当初玄都山一战的后果!”
大夏龙图道:“好,那现在是一对一。其余众人的意见呢?”
于是剩下的宗主和五山长老也便先后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最后结果五山长老只有一人相信渊无咎,其余四人都表示不信。天地二宗之中,岸无涯没的说自然是相信渊无咎的,而任道直有顾全大局之心,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至于阴阳八派,不同的意见就多了。日月二宗已经率先表态,而风雷二宗中的随无距思索再三。最后选择跟尘凝榭一样置身事外,惊百里则是选择相信渊无咎。
因此剩下水火山泽四宗之时。因为君行庭就是带头质疑之人,火宗紫炎散人和泽宗宗主悦不疑都选择了不作表态,便只剩下了众人无极宗宗主行维心,都看得清楚。紫炎散人是因为厚道,而悦不疑则似乎是不想得罪任何人。而此时两方对比,相信渊无咎之人和不相信的人数正好相当,最后究竟结果如何,尽在行维心一念之间,众人都不约而同将目光注视到了行维心身上。
君行庭心中暗喜,这行维心性情极端而偏激,最反感的就是对道门不利之事,一直以来都对渊无咎不满。当初渊无咎要做忘情天。他就竭力反对,此后对渊无咎的一切所作所为也都看不过眼,现在渊无咎主动承认了与黑甲勾结。行维心自然不可能相信他。这么一来,选择不信渊无咎的人数便超过了相信的人数,接下来倒是要看看大夏龙图还有什么花招!
就在这时,在全部目光之中,只见行维心面不改色,不与任何一人目光交接。淡淡地道:“行维心选择相信渊无咎!”
君行庭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道:“行师兄,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相信渊无咎呢,这没理由啊?”
行维心白了君行庭一眼,道:“万里师兄不是说了吗?相信就是相信,还需要什么理由啊?”
君行庭仍不能接受,道:“不对吧,你不是一直对渊无咎心怀不满,看不惯他种种作为,反对他登上忘情天大位的吗?怎么会还相信他呢?这…这…”
行维心还没开口,万里红云就抢着道:“君行庭,人家相不相信,关你什么事,你倒是着什么急?”转而又对大夏龙图道:“大夏师兄,现在有结果了吧!”
君行庭顿时哑口无言,看着端坐云座之上的行维心,心中满是不可解的疑惑。
这时候,大夏龙图开口道:“按照之前约定,以多胜少作数,现在相信渊无咎之人比不相信的要多一人。君宗主,你应该没有什么话了吧?那就听我号令,大夏龙图以银丝为信物,代涤玄天发号施令,等太极阵运转到极致,便运转杀阵斩除黑甲,众人都听清了吗?”
君行庭无话可说,无奈之下,正要与众宗主一起复应大夏龙图之令。忽然云台之上响起渊无咎的声音:“多谢师兄一番苦心,但渊无咎无意再隐瞒各位。当初渊某与黑甲约定之事,并非出自涤玄天的安排,就是我自己的意思。”
顿时,云台之上一片寂静,随后听见岸无涯大叫一声:“师兄!”
接着,大夏龙图一声叹息:“无咎啊,你是觉得师兄事情办得太顺利,所以故意为我添点儿麻烦,好让师兄显显手段吗?”
大夏龙图一边说,一边心中暗暗后悔,刚才只顾施法断绝了黑甲对云台的感应,怎么忘记了渊无咎与天镜感应一体,自己的法术对他是隔绝不了的。不过当时也没想到,自己在帮他说话,这小子竟会来拆自己的台啊,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一下变故可谓是峰回路转,君行庭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无比得意之色,惊喜大叫道:“众位师兄,这一下你们还相信渊无咎这叛徒吗?大夏龙图,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大夏龙图不理他,而是仰头对云台之上的渊无咎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渊无咎却是沉默不答。大夏龙图再问一次:“你究竟想干什么?”声音比之前大了一倍。
渊无咎还是不答。一旁地君行庭见大夏龙图故意不理自己,忍不住大叫道:“大夏龙图,你还想回避吗?渊无咎自己都认了。你刚才竟敢撒谎欺瞒众人?看来涤玄天将这银丝交给你,是交错了人吧!”
“君行庭!”大夏龙图正对渊无咎心生不满,闻言有些恼火地喝了一声。这一声喝出,君行庭身子激射而出,直接撞在他自己的云座靠背后又落在座位上,正好一屁股坐下,但并没有受什么伤。
君行庭怒不可遏。猛地从云座上弹起,扬手一招。看样子竟是要召回太极阵中的神器赶山鞭。但大夏龙图抢先一步,身形忽然出现在了君行庭身前逼住了他,喝问道:“你想放黑甲出来吗?”
君行庭吓得向后退去,神色惊慌。忙解释道:“你休想污蔑我,我没这个意思!”
大夏龙图没有再逼,转而问道:“那你哪只耳朵听见我撒谎了?跟我说清楚,是左耳还是右耳,又或者是两只耳朵都听见了?这么不好用的耳朵,还是让我帮你切下来治一治再还给你吧!”
君行庭一直退至紫炎散人身旁,这才定下心神,回想起自己才是占理的一方,当即站直了身子。大声道:“大夏龙图,你想要杀人灭口?难道你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动手吗?”
大夏龙图将拂尘别在背后,淡然道:“就算渊无咎他认了又怎么样?我刚才说了。渊无咎的一举一动,包括跟着黑甲妖物所谋之事,涤玄天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涤玄天身为道门忘情天,知道了这件事情却并不阻止,自然等同于他同意渊无咎去这样做,当然可算是他授意。我哪里算是撒谎了?”
君行庭冷笑一声,道:“真是强词夺理!再说了。这种无凭无据的话,除非涤玄天现身,否则就算你有银丝在手,只凭你一个人说,谁能相信!”
大夏龙图一眼扫过去,果然道门众宗主都是一脸怀疑之色。当中万里红云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却也有一丝坚定,道:“大夏师兄,这一次如果你不能证明涤玄天是怎么知情的,连我也不能相信你了!”
君行庭见万里红云都这样说话,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哪知大夏龙图却道:“只要不是说出涤玄天之布局,要证明这一点又有何难?不用我来说,渊无咎自己就能说清楚!”
万里红云正要询问渊无咎,却听岸无涯忽然道:“应该是无用师弟,大夏师兄,我没说错吧!”
万里红云一愣:“是齐无用?他不是因为被妖物所伤,连涤玄天也治不好,废了修为吗?对了,数年前听说他离开天宗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惊百里心思缜密,闻言立即反应了过来:“这是说齐无用的伤应该是当时就被涤玄天治好了,但却一直都是假装修为被废,暗中监视渊师兄吗?换句话说,涤玄天在很早之前就对渊师兄有所防备?”
此言一出,众宗主脸色或多或少都有恍然之色而非是惊讶,数年前齐无用离开天宗下落不明之事曾掀起道门内不小的震动。但天宗对此语焉不详,此后更发生了地宗宗主含弘光与渊无咎不和之事,自然引起各位宗主的各种猜测。不久之后,修行界便出现渊无咎阴谋夺取忘情天之位的传言。但在这一切也毕竟只是传言而已,道门各位宗主虽然各怀心思,却并没有动摇到渊无咎的代辅天之位。
惊百里刚一说完,君行庭便立即道:“这不就更对了吗?涤玄天安排齐无用之举,不就是更证明了他老人家早已不信任渊无咎这个叛徒,很早就在提防他吗?涤玄天早有先见尚且落得如此下场,今日我们还要与这样的人一起联手布阵,哼哼,那又会是怎么样结果?”
君行庭说出这番话,岸无涯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了,众人纷纷朝着大夏龙图望去,却见他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由都有些奇怪。君行庭见状,心里也是嘀咕起来,不知道大夏龙图何以如此镇定。
只听万里红云又道:“大夏师兄,万里红云素来敬重你,从来都相信你,当初你找上我告知渊无咎和黑甲密谋之事,我就猜测你不只是找上我一个,应该还有找到其他的宗主。我当时以为你是要联合所有道门宗主针对渊无咎,但是刚才你拿出银丝之后,却是要我们相信渊无咎。
这已经是让我感到很奇怪了,但我刚才还是听从你的意思,选择相信渊无咎,一半是觉得好不容易以太极阵困住了黑甲,这妖物必须要杀;另一半也是相信你,所以想要给渊无咎一个机会。但是现在你却是在为渊无咎开脱,与你之前告诉我的事情用意,似乎太过矛盾,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还请你跟我们说一个清楚吧。”
万里红云说出这话的时候,在场任道直、尘凝榭、行维心和悦不疑这才知道,原来除了自己之外,大夏龙图还找了万里红云告知此事。
听得万里红云开口,大夏龙图这才叹息一声,忽然说出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不是对着众人而是对渊无咎说的,只听他道:“无咎师弟,我明白你这是要做什么了,既然如此,那一切就看天意吧!”
说完这句话,大夏龙图这才对众人说道:“既然说到这个地步,我也改主意了,不妨把一切告诉你们吧。万里红云你问我为什么前后所行相悖,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想要达成的目的。我的这个目的,也并非是我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应该说是涤玄天布局想要完成的目的。而我只是受涤玄天所托,协助他完成这个目的罢了。这个目的很简单,而且就在你们的面前,那就是…”
“就是杀死黑甲,我说的对吗?”大夏龙图还没说完,惊百里便猜测道。
大夏龙图点了点头,道:“没错!”
但惊百里却皱着眉头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不明白了。在玄都山之战前,我们根本不知道有黑甲这一号妖物的存在,而齐无用受伤更是远远早于此。如果一切都是涤玄天为了杀黑甲而布局,未免有些说不通?除非是涤玄天早就知道了黑的存在。那这黑甲究竟是什么来历,涤玄天为什么一定要杀他,又为此布下了一个怎样的局?”
惊百里这话正是问出了众人心头最关心也最关键的问题,但大夏龙图却摇了摇头道:“关于黑甲的具体来历,涤玄天也没有对我细说,只说到了他是应人妖大劫而出的妖物,只有杀死了他,才能弭平眼前即将爆发的人妖劫数。但要杀死这样的应劫之妖,便是要与整个天地气数对抗,以涤玄天的修为想要做到也极为困难,所以涤玄天才布下了一场局。一场很深的局,甚至他不惜赌上了自己。你们以为他被黑甲一刀斩入不死不生,其实这都是涤玄天早就预料到的。”
万里红云插口问道:“那荒未央呢?难道他也是涤玄天布局之中的一环吗…”他的神情有些激动。
大夏龙图道:“不是!那是一个意外,涤玄天也没想到,荒未央会为他挡那一刀…”
万里红云想起荒未央,眼圈一红,深吸了口气,又问道:“既然是涤玄天布局,那跟渊无咎在太极阵中放过那妖物又有什么关系?当初若是以太极阵直接斩杀了那妖物,不是更直接吗?何至于还有以后那么多变故发生?”
大夏龙图却反问道:“如果不是黑甲和渊无咎早有预谋,又怎么会有后来黑甲进入玄都山之事?更不用说用太极阵直接斩杀黑甲了!”
君行庭听到此,愤然道:“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因为当初渊无咎与那妖物勾结!若是他当初不背叛道门,假意蒙骗那妖物入阵,之后直接在太极阵中将那妖物斩杀,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