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中平随口道:“哦,这个你们别管了,你们老师就是这样。.”说着,迈开大步就往天圆地方阁里走去。
走出两步,乐中平忽然身子一停,猛地转身着两人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很生气的样子?说的是你们老师吗?你们老师很生气吗?”
两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同时双肩一耸,一了点头,见乐先生同一个问题问了三遍,都在心里猜测,乐先生一定又把老师惹怒了。
乐中平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这样的话,现在进去恐怕有点儿危险啊!…哦,陆正,你过来。你跟我一起进去。”
他一边说着危险,一边就要拉陆正进去,陆正答应了一声,就要跟在乐先生后面进去,右手却被心儿一把拉住。心儿道:“乐叔叔,你为什么要拉着小哥哥一起进去啊,不会是你又把老师惹生气了,所以不敢一个人去见老师,所以想让小哥哥陪着你一起去吧!”
乐中平被心儿叫破心思,脸上一红,正欲分辨,心儿已经道:“哦,果然是这样,小哥哥,别理乐叔叔这个大坏蛋,我们走!”说着,拉着陆正就走了。
乐中平涨红了脸,心道:“哎呀,这小丫头是越来越护着傻小子了,真是个小媳妇。”想到以后可以用这个来取笑心儿,不由得嘿嘿一笑。随即想到一事,冲着两人的背影气急败坏的叫道:“喂,小丫头,干嘛说我是大坏蛋?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傻小子吗?我费尽气力差不多搜遍整个修行界,我容易吗我,这世上有这么好的大坏蛋吗?真是费力不讨好!”
远处传来心儿的声音:“乐叔叔就是大坏蛋,就是大坏蛋!”
乐中平为之气结,一甩袖子转身气哼哼的进了天圆地方阁,正看见李仪坐在那里,当下道:“中规,你来评评理,你看我费尽辛苦为那傻小子找药,倒了还被心儿说成大坏蛋,我看你该好好管教一下小丫头了…哎,中规,你怎么不说话…”
乐中平只顾自说自话,说了一半,发现李仪一脸铁青,一声不吭,这才记起来李仪还在生气着呢,自己怎么忘记这档子事了,都是被心儿这小丫头气昏了,陆正这块挡箭牌没抓住,自己倒先闯进来了,当下一缩脖子,打了个哈哈道:“啊,那个,我去换件衣服。”
“乐中平,你给我站住!”一声断喝。
乐中平被这声喝吓的一哆嗦。只听李仪道:“乐中平,你到底是那一伙的?故意和老道士合谋演了这出戏给我看,是吗?你也是觉得陆正不应该呆在曰月庐,是吗?故意把事情做得木已成舟,逼着我不好不答应,是吗?有事连跟我商量一下,你都做不到了,是吗?乐中平,心儿说你是坏蛋,我看说的不错。我今天才发现,你就是一肚子坏水!”
李仪一开口,就跟连珠炮一样,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逼过来,语气越来越激烈,乐中平解释道:“中规啊,你听我说,我怎么会跟老道士是一伙的呢?我从来都是跟你是一伙的嘛!我知道你舍不得陆正,才发那么大火,但是你也知道啊,老道士和老和尚已经知道了陆正的身份,就不可能让陆正留在你我身边。”
李仪“呼”地站起来,高声道:“怎么不能?陆正能不能留在草庐,我是他的老师,我说了算。他们算什么?陆正要不要离开草庐,就算我说了不算,那也得问问陆正吧?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留在这里,只要他说一个不字,我立即送他走。但要是他愿意留下,那别说是老道士和老和尚两个人,就算是整个佛门,整个道门,我李仪也不会怕,我就是要留下他,谁要是不答应,那就冲着我来!”
李仪的语气竟是少见的激烈,随着他一站起身,那条戒方也是立即出现在他周身,环绕飞转,一副随时就要飞出来揍人的样子。
乐中平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叹了口气道:“中规,中规,你冷静点,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发那么大火,你吓到我了!”
李仪哼道:“吓到你了,你还气到我了呢!”
乐中平连忙道:“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行吗?那我们不把陆正交出去了,我现在就去把老道士和老和尚叫回来,把他们骗进来,然后开启天地大阵将他们杀了。一了百了,你看行吗?”
见李仪气得要发作,乐中平先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生气,接着道:“中规啊,你不舍得陆正,难道我就舍得吗?”
乐中平语气软和,李仪哼的一声,重新坐了下去,脸上仍旧铁青。
乐中平见他心情有所平复,伸手抓出两个酒壶,上前递过去一个,李仪别过头去。乐中平又将酒壶往他身上送了一送,李仪别转过身,仍旧不搭理。
乐中平呵呵一笑,俯身将酒壶硬塞在他手里,然后自己仰头喝了一口,发出一声舒爽的声音,吟道:“人生无处不从容啊!”
乐中平转过身对李仪道:“中规啊,自从陆正出现,你我就知道,我们在草庐的曰子不多啦!”
李仪冷冷道:“我们在草庐本就是为了等他。”
乐中平带着无限感慨道:“是啊,七生七灭,按照佛门的说法,我们已是轮转七次啦!我本来以为都等不到了。没想到,该来的还是会来。”
李仪纠正道:“你我不入轮回。”
乐中平喝了一口酒,幽幽道:“现在我倒是希望,我们有轮回,这样就能够忘记许多事。忘记了许多事,也许会活得更轻松些。只不过不要忘了你就好,如果把你给忘了,我找谁给我酿这么好的酒!哈哈!”
李仪闻言,脸色缓和下来,道:“诸事可忘,难忘唯情。那你又为什么不去巫山灵地找她呢?”
乐中平摇了摇头道:“正如你说的,诸事可忘,难忘唯情。一晃三千年过眼,七生七灭,有多少事被我忘记了,但只有当初那一眼的感觉,却在我心头越来越清楚啦!我相信她也一样,心中对他的那份心意,只会在时光的磨洗下越来越亮。我不能忘,所以知道她必然也不能忘,既然她不能忘,我又去找她做什么呢?”
李仪:“过去的已经过去。他已经不在了,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乐中平的酒量极好,但不知为何,今天才喝了两口就已经有了醉意。他端着酒壶,眼中带着醉意,道:“他还在,他在她心头。只要她心头的那个他不走,就永远不会有我的位置。三千年了,她也历经七生七灭,但她还在一步都不肯离开巫山,我知道她的伤早就好了,她不肯离开,是因为那里是他消失的地方。她觉得待在那里,能够等到他回来。”
李仪脸上的怒气早已不见,他也端起了酒壶喝了起来,这酒是他自己酿的,但他却很少喝,此刻却仿佛才喝出了自己酿的酒是什么味道,他心里有几分明白,也有几分怅然,忽然轻轻念了一个名字道:“玉帛云。”
乐中平走上前去递出酒壶,李仪也同时递出,两人默契无比的撞了一下,随后各自痛饮起来。
乐中平道:“其实你我都明白,陆正他必须走。你和我都不会怕事,但是佛道两门是不会甘愿罢休的。何况要治陆正这六识阴毒,还需借助道门的天镜。万一起了冲突,这一切都不是你我想带给陆正的。”
李仪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乐中平坐下来,背靠着桌案将两条腿伸出,两只胳膊挂在桌案上,道:“反正今天你也让老道士和老和尚打了一架了,气也出了,还想怎么样呢?”
李仪道:“他们这是在打架吗?分明是显露手段吓唬我。”
乐中平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不服气,但又怎么样,不得不服气啊,人家的神通道法是比我们强啊。”
李仪道:“强又怎么样,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若不是此事牵扯了陆正,我…”
乐中平笑着,饶有趣味的追问道:“你怎么样?”
李仪一瞪眼:“我,我就先敲死你!”
乐中平哈哈大笑,道:“死没问题,我只求你用美酒淹死我。酒乃神物啊,可以忘忧,以养我心。”两人又是一撞酒壶,将壶中酒大口灌下。
晚饭的时候,陆正和心儿在曲直亭里等了好久,直到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才看见老师和乐先生两人来到,乐先生的步子踉踉跄跄的,看样子随时就要摔倒,陆正赶紧迎上前去扶着,走近来才发现老师的步子虽正,但脸上红彤彤的,身上也是一身的酒气。
扶着乐先生坐定,众人开始吃饭,陆正和心儿对望一眼,两人都从各自眼神中看出同一种疑惑:“这两个大人今天怎么啦!”
乐中平带着醉意,却少见的十分沉默,少了他说话,亭子里顿时十分安静。众人吃到一半,天空突然飘起了一阵细雨。
曲直亭四面透风,并没有什么遮挡,那小雨就随着风不断的飘进了亭子,打在众人的身上,落进大家的碗里。李仪最重视饭菜的味道,自然不喜欢这些无端的雨水飘进饭碗,当下放下碗筷,轻轻向后一甩袖子。
陆正本来正在懊恼那凉凉的小雨飘进自己的脖子上,十分不舒服,忽然发觉脖子上不断落下的小雨突然停了,四下一望,曲直亭四周的花草都在随风轻轻摇摆,被细雨打湿。但风雨都是只围着亭子打转,却再不能吹进亭子里。四面的风,随着老师李仪一甩袖子,全部突然改变了方向。
这是什么样的神通啊,连着无形无相的风都能听从自己的意愿。陆正心里一动,不知为何心中那学习神通法术的渴望再也压抑不住,忍不住放下了碗筷,径直走到亭子外面扑通一下就跪下了,任由那雨水打在自己身上。
乐先生和心儿触不及防,不知道陆正突然来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都吃了一惊。乐先生酒意也清醒了几分,道:“陆正,好好吃着饭,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