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事情多亏了你，当真想不到皇后娘娘居然是荧惑的人。」回返蜀山所在宫殿的路上，监国令悠悠对楚梁说道，「此事还得务必保密。」

「我晓得的。」楚梁应道。

「这条金龙与龙珠，就都交给你吧。」监国令抬手取出那颗金龙珠，与掌心一条小小游曳的金龙，「你这次出力救它，它应该会念你的人情。」

「这是要我放了它？」楚梁问道。

「出宫以后，你自行处置即可。」监国令道，他翻手取出一枚玉碗，将小金龙封入碗中，「到时候打碎玉碗，就可以将它放出。」

楚梁微笑道：「多谢监国令。」

如此说来，他可以将小金龙带回蜀山，问问它愿不愿意留在蜀山。若是能成的话，对于蜀山倒是一个增强。

毕竟山门气运不比王朝气运，并不是那么容易招揽神兽的。

「金龙镇压王朝气运多年，于江山百姓也算有功。」监国令道：「姚登仙当初夺金龙道统，我其实不大看得过去。只是他已得势，并且对陛下忠心耿耿，这些年同样劳苦功高，这时若剥夺他的大道，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好生安置这条小龙也算是给它一个交代吧。」

楚梁听他话里这个意思，似乎剥夺姚登仙的大道，对老头儿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在于「说不过去」而不是「没有能力」。

于是他好奇地问了一句：「诸般大道之间，有强弱之分吗？」

「自然是有的，这话也该与你讲一讲。」监国令对于楚梁向来很有耐心，温和地对他解释道：「一般越是难以晋升的大道，战力越强。像是三条剑修大道，都是要从诸多剑修强者中拼杀出来，而且非得绝世悟性不可，所以历来杀伐都是顶尖⋯⋯这可并非我自夸。」

其实他不必补那一句，楚梁自然知道老头儿没有自夸的必要。禹朝监国令，可以说是真正坐镇一国之大能。

若论当世最强者他都要提名的，怎么可能是等闲平庸之辈？

「有些大道更重玄奥权能，不太擅长于战斗。虽然第八境不可能是弱者，但若是同境对垒，立刻就会显出弊端。司云大道即是如此，在改变天象造福百姓这方面，我的太阿大道是远远不如的。」

剩下的话监国令没有说，但楚梁可以自己理解到。

在战斗方面，当然是太阿大道强许多。

「第八境自身对于大道的理解和修为的深浅，也是会影响战力的因素。像是你们蜀山的闻渊上人，他的鸿蒙大道虽然不算是战力强的那种，可他道行高、造诣深同样可以媲美顶尖强者。当初冥王宗攻蜀山，他能空手与地藏真身对敌，可见一斑。」

说到闻渊上人，齐应玄的语气颇为推崇。

实际这种推崇楚梁不是第一次见了，貌似很多强者巨肇都很佩服闻渊上人，觉得他支撑蜀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超出了自身大道的能力许多。

「当然对战力影响最大的还是神器，若是能执掌前十神器进入斩天元之境，那修为与理解上的差距就可以轻易被抹平。这也是十地宗门时有更换，九天仙门永远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对于这点楚梁也是略有耳闻。

朝廷立的十地，九天立的朝廷，这句话在修仙界流传已久了。

而时移世易，九天仙门能做到强者恒强的根本原因，就是不变的神器。只需要有一个第八境强者，那宗门就是能屹立于九州之巅。

「以你的天赋，晋升第七境应该没有问题。」监国令继续道：「只是你在选择第七境的大道时，需要格外谨慎。虽然问道境一样可以钻研其它大道，可是八成天元强者执掌的那条大道，就是他们晋升第七境时最先参悟的那一条「若想将来成为绝顶强者，就不能图省力。若是到时候选一个简单的大道参悟，很可能晋升第八境无望。还有你现在掌握完整的斩虚大道，虽然强度足够。若是以此踏入问道境，那你想要晋升第八境就必须得从无尽剑宗手中夺过，难度颇大。」

「等你踏入第六境就该考虑这些了。将来到达第六境巅峰时，才不会浪费时间。」

他对楚梁的提点面面俱到，当真是把他当成了自家后辈一般。

楚梁颇为感动，便道：「多谢监国令一番教诲，晚辈当真受教。蒙您多番帮助，实在无以为报，听闻你没有后代子侄，晚辈愿意给您养老，不如你我二人结拜兄弟⋯⋯」

监国令的回答言简意赅：「滚。」

跟监国令的话自然就是开玩笑，楚梁跟皇帝结拜以后，也不好另外认个干爹。让监国令也跟他结拜兄弟，多少有些差辈。

只是他也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感谢监国令，也就嘻嘻哈哈一阵子，便就回到了蜀山所在的大殿。

一进来，就看见帝女凤抱着膀子坐在一边，满脸赌气。

王玄龄则沉着脸坐在另一边，面色铁青。

不用说，两位这是又掐上了。

这个场面楚梁自小到大见的多了，倒也不奇怪。

他没敢上前问，而是先拉了拉姜月白，小声问道：「怎么了？」

姜月白道：「你师尊想要去吃青鸿宴，就说想要代替王师伯，以蜀山领队的身份上殿。」

「这怎么可能？」楚梁道。

老王要是能答应，就有鬼了。

他还不像帝女凤已经吃过一次了，老头儿年轻时候虽然也参加过仙门大会，但是没有机会夺魁这辈子还没尝过青鸿呢。

好不容易能以领队身份吃鸡了，怎么可能让出来。

「王师伯自然拒绝了，然后你师尊说，那就搞双领队。」姜月白继续道。

呵，想必这才是师尊的真实想法吧？

先提出一个不可能接受的提议，然后再折中一下。

「看样子王师叔是又没同意？」楚梁道。

「是啊。」姜月白点点头，「所以现在你师尊打算拉你出去，你们师徒俩自成一队一起上殿去，和我们分开吃⋯⋯她要搞新蜀山！」

与此同时，在皇城之外。

阴沉了一天的天色至晚方晴，许多游鱼钻上水面来透气，其中有一条锦鲤格外肥硕江畔行人稀琉，只有一位老者坐在那里望天，神情颇为闲适。

「萧无音果然背叛了，宫钰儿被她所杀，咱们安宫中的人正在被清洗。」那肥锦鲤口吐人言，「多亏天师当初准备了两条水道，我才能脱身。」

老者幽幽道：「人是被羁绊连在一起的，无颜被捕之后，咱们和她的羁绊就消失了。她背弃了我们，我不怪她。走到今天，她依旧功不可没。」

「天师的算计，又岂是她能勘破的？」肥锦鲤恭维道：「她自以为破坏了天师的计划，却不知也是您计划的一环。」

「那是她们的命运，我不得不顺应罢了。」老者摇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荧惑的信徒一个都不要死、也不要离开，我们可以一起进入乱离之世。只可惜，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

「若说变化，蜀山那个小子算是一个。」肥锦鲤道：「若不是他，可能萧无音不会暴露这么早。金龙如果找上的是杨神龙，那蓬莱肯定会将金龙留下，与自家青龙一起豢养，留待将来对付朝廷，甚至帮它夺回姚登仙的大道。可金龙找上的是楚梁，虽然他也是仙门大会夺魁，阴差阳错算是完美替代了杨神龙，可效果终究差了一点。」

「我看不见命途的人不多，那个蜀山的少年算一个。」老者微微露出笑意，「若是他能活下来，或许会成为乱离之世的阻力。他的命运，让我很期待。」

「可能是因为他马上就要死了，命途已经断了吧？」肥锦鲤的声音则阴冷起来。

「你该回去了，算算时辰⋯⋯」老者转头遥望皇城方向，「青鸿宴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