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招呼韩信一块出了中军大帐,一出来就笑着问:“看到了吧?”
“看到了。”韩信知道徐志说的是什么,只是略略有些疑惑:“他们已经能够上战场了吗?”
“训练周期三个月,三个月火器部队就应该能够作战,这一次带过来是校检训练成果,这是陛下的意思。”徐志本来不用特意解释,但他还是解释:“许多将校都在看着,想看看火器兵是不是真的能够在三个月之内成军。如果三个月的训练周期无法让火器兵成军…”
火器兵的出现在一些高级将领那里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其实也对火器兵不抱太大的好感,一切只因为建设一支火器兵远要比建设一支普通的部队耗资多得多。另外,火器兵还没有经过实战检验,无论火器兵在演习中表现再怎么突出,仍然是有人认为那不过是一支看上去作战动静很大,表演性质多过于实战用处的部队。
“他们排斥的不是火炮,任何一个见识过火炮发射的军人,没有人会排斥火炮。”徐志脸上的笑容有点玩味,嘴角勾了勾,笑说:“他们排斥的是燧发枪兵,认为只是一些排队轮流放一团团烟雾的…杂兵?”
韩信呐呐地问:“为什么?”
“燧发枪无法打穿重甲。”徐志说的是好几次的演习,他简略挑一些说:“几次演习,燧发枪的对手将持盾重步兵安排在前,利用持盾重步兵的强悍防御力缓缓靠近,等待推进到一定距离,轻兵掩杀而上,燧发枪兵一旦发生近战就会难以招架。”
的的确确是的,燧发枪的威力并不像是现代枪械,哪怕是现代步枪发射的子弹都不好打穿钢板,帝国重步兵身上的甲胄就是铁甲,甲胄部分要害位置是钢片,他们的盾牌是铁盾,金属弹丸尚且很难击穿,燧发枪发射出去的铅弹就更难穿透了。
“演习的时候,没有搭配骑兵吗?”韩信问了一个关键。
“毫无意外,燧发枪兵搭配骑兵的时候胜得比较艰难,没有搭配骑兵只是胜了二场,是惨胜。”徐志脸上有着一种骄傲,那是骑兵出身的将领,对骑兵为战场之王的一种骄傲。他看着韩信,说道:“每一个新兵种的出现总是会受到排斥,就好像骑兵刚刚出现的时候,很多传统步兵将领不信任骑兵的战斗力。我说的,你明白吗?”
韩信完全明白,那是一些保守派的保守思想在作祟,他们不了解燧发枪兵,多次的演习中燧发枪兵也发挥得不尽人意,然后就产生了排斥心理。那种排斥心理大概就是觉得,既然现有兵种并不落后,为什么还要研究出燧发枪兵这种极度耗钱和极度依赖后勤的兵种。
“陛下想用事实来告诉那些思想陈旧的将校,但是他不能直接出面。一旦由陛下出面指挥,我们都知道没人敢在任何场合与之交锋。”徐志相当认真地看着韩信,语气也相对严肃地说道:“太尉向陛下建议,这一次除了八万骑兵会与你们随行之外,应该再加上一校火器部队。”
现任的太尉已经不是蒯通,是本来南征军团的最高指挥官骆摇,蒯通卸任太尉的职位后被调到倭列岛当总督去了。
骆摇是帝国七大侯爵之一的三等侯爵,他一直指挥南征军团在西南作战,为帝国开拓了无比辽阔的疆土,军功评定下来作为一名三等侯爵没人有任何的意见。
太尉在帝国是武官第一人,但得说一句实话,太尉在帝国并没有太多的实权,与身为一支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相比只是身份变得殊荣、地位变高,但是太尉更像是后世的总参谋长,没有直接指挥一支军队的实权。
“一校五千人?是三千五百燧发枪兵和一千五百炮兵?火器部队的建制,依然是三千五百燧发枪兵搭配五十门不同口径的火炮?”
“一百零四毫米炮三十门,一百一十五毫米火炮二十门,全部都是步兵炮。”
其实就是九磅炮和十二磅炮,一门九磅炮需要六人操作,一门十二磅炮需要十人操作,除开操作火炮的三百八十名炮兵,另外的一千一百二十个人则是后勤性质。这一千一百二十人不但要运输火炮的弹丸,还要负责运输火药和燧发枪兵的步枪弹丸。
“火器部队没有辅兵,那么有搭配与之协同作战的兵种吗?”
“两个千人队的步卒,一校的骑兵。”
“信明白了,国防军不会进行搭配,需要职从使节团来进行合理调配。”
“就是这样。”
使节团的护卫队成员是来自于禁军,建制就是两千步兵和五千骑兵,韩信可以认为会有这样的配置,那是在出发前中枢已经决定会将火器部队调过来进行实战实验,使节团的护卫队才会进行这样的安排。
徐志在前面走着,看着像是有目的性地在朝着某个地方走去,事实也证明是有针对性的来到一个地方。
“打开。”
“诺!”
不是让韩信打开,是来到一个特意被安排在空旷处的帐篷,进去后徐志指着一大堆整齐摆放的箱子,让随行的亲兵小心抬下来一个,然后打开。
木箱子是长形状,用铆钉固定着木板,上面的木板被撬开之后,露出来的是一堆稻草,稻草的空隙能够看见一些像是木棍一般长条状的东西。
“陛下称呼这个叫‘木柄手榴弹’,全长二十二厘米,木柄结构是十七厘米,前段的装置是五厘米。看见没有?这东西的身子是呈现滚圆模样,木柄也易于抓握。在木柄的一端,拧一拧会拧下一个盖子…”
徐志拿起一颗木柄手榴弹拧下盖子,一条白色的线垂了下来,摆了一个投掷的姿势。
“拉下这条线,木柄里面的硝和硫磺会燃烧,引燃火药引信,所以木柄的后端会冒烟。从拉线到引信燃烧到手榴弹的爆发装置,过程大概是七秒到九秒,一旦手榴弹在冒烟,就需要将手榴弹投掷出去,然后它就会‘轰隆’一声,前端的金属部位会爆炸,向四周激射弹丸。”
韩信其实不笨,他在脑海里面想象着木柄手榴弹的内部构造,能理解木柄其实就是中空构造,里面有拉扯式的点火装置,然后一条火药引信连接着前段的爆炸结构。
利用硝和硫磺来制造摩擦起火是化学知识的其中一部分,韩信可是在皇宫生活过的人,他不止一次见过火柴摩擦起火,对稍微拉扯一下就能引燃某些东西并不感到难以理解。
事实上是什么?成品火柴的出现远要早于军用火药,要是韩信没有记错,四五年前宫城就在使用火柴,随后的一两年之内南陵最先普及火柴,然后向全国各地蔓延开来,现在只有极为偏僻的地方,才会还是在使用火折子和火镰(就是打火石)来生火。
徐志指着帐篷内的箱子:“每箱五十枚木柄手榴弹,一共有一百箱。我会安排十名老手,你要准备一下,五天之内让你麾下的五百人熟悉这种新式武器。”
韩信在重重地点头,他说:“我会挑选出臂力好的士卒。”
“是的。”徐志笑了,说道:“陛下称呼投掷手榴弹的兵种叫掷弹兵。陛下说西方也有掷弹兵这一兵种存在,不过他们是用皮筋来甩动石块。掷弹兵是一种很古老的兵种,而这个兵种将会由我们来革新,并震撼整个世界!”
韩信比较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要专门划分出掷弹兵这一兵种,他认为只要学会怎么来使用手榴弹,任何人都能够使用这项新武器,似乎并不需要专门划拨出一个新式兵种出来。
“任何新的兵器出现,总是需要一批先驱者来摸索它们的使用方法,总结出一套经验,然后再进行全面的普及。”徐志似乎是能看出韩信在思考什么,继续说:“而你,将会是第一个统率燧发枪兵和掷弹兵的军官,你的责任很大。”
韩信感受到了一种压力,他深呼吸一口气,重重地说道:“我会的,会用事实来证明,新武器、新战法是未来的潮流,不会辜负陛下!”
“很好!”徐志吩咐亲兵将木柄手榴弹放回箱子,并重新钉死铆钉,一边迈步走出帐篷,一边说道:“牢记一点,不要将任何与火药有关的东西,它们的储藏点太过靠近营盘,三号火药作坊是前车之鉴。另外,不要让火药潮湿,一旦火药不能用,火器兵等于是废掉。”
韩信精神恍惚了一下,位于长江南岸的三号火药作坊发生事故的时候,他并不在南陵,只是后面听人描述,说是震天的轰隆巨响中,南陵都能感受到明显的震动。事后他也专门到南岸看了一下,事故发生现场那些巨大的坑洼十分触目惊心,可以想象当时爆炸的威力有多大。
“你可以回去了。”徐志停顿下来,转身看着还是一脸思考的韩信,说道:“尽快挑选五百人过来,他们只有五天的时间。”
韩信本来是想要问,说是要不要将装有木柄手榴弹的箱子派人来搬回去,也想问是不是让那一校火器兵移动营盘。现在他不用问了,很显然的事情,一直到出发之前,包括木柄手榴弹和火器兵都不会离开国防军的营盘。
沃野并不是徐志的最后一站,他之所以来到沃野,估计是专门带着新式兵器和火器兵过来,要交到韩信手里。
河套的国防军主大营是在朔方,那里是沙戈壁边沿又临近黄河的一处平原,位于黄河的南岸,周边除了范围很广的戈壁地带之外,过到北岸就是一片沙漠。
那片沙漠在现代有一个叫乌梁素海的名字,现在它没有被取名,远在公元前二零八年的现在,它的面积也远没有后世占地范围那么大。
朔方的主大营那边驻扎着五个军团,分别是三支骑兵军团和一支混编军团,再加上相应的辅兵、二线部队、民伕,整个朔方大概有四十万人。
“那边在建城,是建立在黄河北岸,南岸也会建立屯堡,然后利用铁索建立浮空桥连接两岸。”
“嗯。”
“除了朔方那边,靠近云中郡的位置也会建立城池,官方将那个座命名为九原。”
“嗯。”
“云中郡那边也会建造云中城…,你在想什么?”
韩信抬头看向余樊君,拿起自己在看的册子递了过去。
“什么东西?”余樊君翻了翻,看到的是用炭笔书写的文字和图案:“作战守则,波段式射击平面图…”
那本册子并不是韩信写的,是吕哲给韩信的课本,上面是一些关于火器兵的指挥知识。也是出于吕哲的手笔才会是用炭笔来书写,也会出现写实类的图画。那是因为吕哲用不惯毛笔,更别谈用毛笔来画画了。
“陛下赐的?”余樊君虽然是在问,但口气很确定。他眼睛死死盯着册子,呼吸也有些急促:“陛下亲笔写的兵书!?”
能算是兵书吗?应该能算吧。册子里面没有涉及其它兵种,只是写了一些燧发枪兵的阵列方式,然后罗列了一些战法,配上插图看上去倒是显得十分易懂。
“嗯,是师傅给的。你也应该看看。”韩信能看出余樊君十分激动,也理解余樊君为什么会那么激动:“接下来我们的护卫队里面会增加一校火器兵,你身为护卫队的副指挥,需要了解相关的知识。”
“火器兵?”余樊君多多少少听到一些消息,讶异道:“就是陛下下令新编练的火枪兵?”
“就是火枪兵。接下来我们的行程中会增加新式兵种,目前还不确定是跟随我们前往遥远的地中海,还是只抵达乌孙那边。”韩信更加倾向于只跟到乌孙地界,他太清楚火器兵种对后勤的需要了,相对起冷兵器部队只要有足够的食物就能作战,火器部队一旦没有火药和弹丸就失去作战能力。
余樊君眼睛就没有从册子上离开过,后面也没有再说话,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对新知识的学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