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郑乡长成功走马上任!”
吴向忠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郑直的,虽然他在这里很受县委书记与县长的排挤与打压,但总归是位副县长,是郑直的领导,所以没有让他去门外欢迎郑直到来的道理。
见吴向忠绕出办公桌,矜持的向自己伸出了右手。
郑直连忙上前紧紧的握住,大力的摇动了几下,李香早在他刚刚警校毕业,去地方上当派出所所长时,就教会了他这些东西,“吴县长您好,我年轻,而且初来乍道,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您可得多帮帮我才行。”
做下属就要有个做下属的样子,该谦虚的时候谦虚,该低调的时候就得低调,绝对不能在领导面前摆架子出风头,没有哪个领导会喜欢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下属。
当然,特殊情况不算,比如有大来头,特意到基层来镀金的官二代,这些人就不会把顶头上司放在眼中,当然,他也不能硬生生的破坏官场规则公开顶撞或者给领导难堪。
不然传了出去,就算他背景深厚,也会影响到他将来的仕途发展。
要说郑直现在也算是大有来头,不过他却是从来没有想过依靠背景仗势欺人,所以他给予了吴县长本应该有的尊敬。
如果是金石县其他的领导听到郑直的话,肯定会很高兴,但吴向忠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到不是郑直说错了话,而是他的现状很是尴尬无奈,自去年起,他分管的所有工作,都被其他副县长给兼任了。
至使被架控的他现在上班之后,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手里没有权力,又如何去帮郑直呢?
吴向忠是个比较实在,廉洁,而且帮意为老百姓做实事的官员,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受到打压与排斥。
在官场中混,首先得要学会做人,就算是想要做实事也是一样的,要讲究个策略,不能与众不同,而被彰显的如同鹤立鸡群,吴向忠生性耿直而且也算是有些能力,但在官职较低的时候,还没什么,但等到了副县长这个级别,问题就暴露出来了。
在村里,乡里的时候,官员不多,同事之间虽然也有勾心斗角,但终归还是以能力说话,但等到了县里,光是同级的副县长就有好几位,再加上地位等同的公安局局长,政法委书记,纪委书记,宣传部,组织部等等,你再去只想着靠能力说话,就不行了。
为什么呢?
因为你太出色了,就会把别人对比的平庸无能。
这是和他地位相当级别相同的同事们,无法忍受的。
更何况除了这些人,他的上边还有县委书记与县长两位领导,你这么出色是不是想要把我顶掉,好成功上位啊?
于是吴向忠便是一步步被排挤,架空了起来。
做人,做事,与人相处,哪一样都是非常深奥的学问。
做好了,就能得到大家的认同,受到上级的赏识,下属的爱戴与佩服,步步高升,青云直上。
反之,被大家所厌恶的话,就算你再能力出众,最终也只会落得个郁郁不得志的下场。
“好说,好说。”
虽然帮不到郑直,但吴向忠也不会直接将实话说出来,那样的话不但没面子,而且太有损他这个副县长的威严了,便是勉强一笑,招了招手道:“郑乡长,来,坐,我们坐下聊。”
“谢谢。”郑直这才松开吴向忠的手,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
吴向忠绕回办公桌,坐在了他的皮椅子上,单看这一点,就能看出吴向忠不够圆滑,如果换成别的领导,在第一次接见下属时,都会显的更加亲切和善一些,会选择与郑直同坐在沙发上。
坐在郑直的旁边,与坐到办公桌后边的皮椅子上意义大不相同。
坐在下属旁边,无意中就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而坐在办公桌后的皮椅子上,不但隔着一张桌子,相距很远,而且皮椅子高,沙发低,下属看他时就得稍稍仰视,又加上他的级别高,便会给人一种难以相处的错觉。
郑直现在也是在猜测吴向忠是不是比较喜欢摆上级领导的谱。
“既然已经正式上任了,那我就要问一问郑乡长,你对于发展灵闸乡的经济建设,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吴向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喜欢与人闲扯聊天,总是会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所以之前他的下属们,都不太喜欢他。
除了工作,人们总要有休闲娱乐,放松放松心情吧,时时刻刻的总想着工作,除了吴向忠之外,谁也受不了。
郑直也是有些意外,自己初来乍到的,情况都没有摸清楚,又能有什么好的想法呢?
他是从外地调过来的,又不是本地人,所以吴向忠一上来就问及工作上的事情,的确是显得有些不合适。
不过好在郑直在家中时,特意在网上查了一下青峡市,金石镇,以及灵闸乡的相关资料。
稍作沉吟,组织了下语言,他才回道:“灵闸乡位于牛头山脚下,那里没有水,农民们靠天吃饭,而我们这里处于国家的西北部,本来每年的雨水就不多,所以想要靠种粮食作物让老百姓们发家致富,是不行的。”
“嗯。”吴向忠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郑直说的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东西,整个青峡市的官员,都知道。
“如果只是靠天吃饭,那我们还可以想办法,去种些不怕干旱的果树,或者药材什么的,但据我所知,灵闸乡平均每个人只有不到两亩地,所以就算是能找到适宜在这边生长的果树或者药材,也无法大面积种值,经济仍然是发展不起来。”
吴向忠再次点头,长叹了一声,“是啊,发展灵闸乡经济建设,使那里的老百姓脱贫致富,是个老大难问题,这个问题足足困扰了当地政府有五十多年了。
不过再如何难,没能让灵闸乡的老百姓们脱贫致富,就是我们的无能啊!”
听到最后这一句,郑直顿时对吴向忠刮目相看,毕竟现在的官员们,最怕的就是被人骂无能,尸位素餐,又有谁敢自己说自己无能呢?
要知道无能,就代表着要退位让贤!
郑直深吸了口气,试探的问道:“我听说以前有人提议,将灵闸乡的百姓们全都搬迁出来?”
“是有人提过,不过现实中存在着很多问题啊。”说到这个话题,吴向忠便是一阵慨叹,他是坚决支持灵闸乡百姓搬迁的,但问题是搬出来之后把灵闸乡的百姓们往哪里安置呢?
住房,打井,开田,引水,拉电,还要在新搬迁的地方建盖医疗所等诸多的配套设施,这一大笔钱,可不是金石县又或者是青峡市能负担的起的,就算打报告到省里,省里会下拨一部分钱,但也只有全额的一小部分,剩下的大头,青峡市与金石县也仍然拿不出来。
再有,金石县一些官员在暗中抵制灵闸乡搬迁,至于出于什么目的,吴向忠也是最近一年才渐渐的摸索明白,当然,这些事情吴向忠并不会说给郑直知道。
“没钱,没地?”郑直试探的询问。
吴向忠点了点头,“灵闸乡虽然穷,但人口还是很多的,足足有三万三千多人,如果整体搬迁的话,没有个几千万是不行的,再有还要开荒田,挖水渠引黄河水浇灌,总的下来,得一个多亿。
而我们金石县,还有青峡市都是比较穷的市县,别说一个亿了,就算是拿出一百万也是很手紧的。”
“我是初来乍到,对于灵闸乡并不熟悉,也不知道灵闸乡那里有没有什么比较有特色的东西?”
吴向忠摇头,“据我所知,那里最出名的就是有一眼山泉,泉水到是很甜很清流,但山泉在深山里边,根本引不出来去浇田地,再有就是山上有一种茶树,泡茶的味道不错。”
郑直的眉头皱了起来,有山泉固然不错,但这里是大西北,整座山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山,所以想要打出山泉的名头搞旅游业是不现实的,他到是听说省里有个叫沙坡头的旅游景点很是出名,但沙漠有沙漠的优势,那里可比光秃秃的山要好看好玩的多了。
吴向忠见郑直在凝眉思考,心下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管这个青年乡长有没有能力带领灵闸乡的百姓们脱分致富,但起码他是在很认真的去努力。
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吴向忠突然笑道:“你看,你刚上任,我就给你说工作上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应应该了。”
说到这里,吴向忠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接着道:“时间不早了,我这就送你去灵闸乡报道吧,估计灵闸乡那边也已经摆好欢迎你的酒宴了。”
本来吴向忠只是负责接待一下的,但与郑直交谈了一会工作,觉得郑直这个年青人还不错,这才临时起意送郑直去灵闸乡报道,就算吴向忠现在被架空了,但他到底还是个副县长。
而由一个副县长送下去报道,会让灵闸乡里的干部们不敢小视郑直。
郑直非常感激的道谢。
黑色的桑塔那行驶出县城之后不久,就是上了一条窄到只有不到四米宽的柏油路,郑直在路两边打量,发现这里果然和杭城那边的景色很不一样,在杭城,路边不是绿色的草丛,就是花朵与挺拔的大树。
而这里黄色的土地上,只有很少一些地方,生长着低矮的青草与不知名的野花。
小车又行驶了十几分钟,转了个弯,上了一条由碎石子铺成的小路。
车速降了下来,使得坐在车里并不是很颠簸。
上午十一点半左右,小车驶进了灵闸乡的乡镇府大院,果然不出吴向忠所料,乡里的干部们都站在门口欢迎,并摆好了酒宴。
乡党委书记杨在兴已经得知吴向忠也亲自过来了,所以不敢怠慢,见小车停了下来,就是急步上前帮着打开了车门,“吴县长,欢迎,欢迎您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灵闸乡视察工作!”
“错了错了,你应该欢迎郑乡长远离家乡,来到灵闸乡任职。”吴县长笑着下了车,和杨在兴握了握手。
郑直坐在小车的另一边,自己打开车门走了下来,随着他的出现,一众人都是把目光移了过来,然后便是大吃一惊,虽然早几天众人就知道新来的乡长很年轻,但这也太稚嫩了吧?
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以往那么多年长有经验的乡长都没有办法将灵闸乡的经济发展起来,现在派来这么个小伙子,能干啥?
许多乡里的公务员都是难掩失望。
百姓们谁也不想贫穷,同样,公务员们谁也不想一直待在穷地方工作。
公务员的主要收入来源是基本工资外加各种奖金与福利,在灵闸乡这么个穷地方,能有多少奖金与福利发?
所以不管是当地百姓,还是乡里的工作人员,都是希望灵闸乡能够早点富起来的。
郑直坦然的对上众人的目光,稍稍点头,然后就是绕过小车,快步走到了杨在兴的面前,杨在兴是乡党委书记,是灵闸乡的一把手,所以若非必要,他实在不想和杨在兴有什么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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