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亚兰与钟绣田错愕地对望一眼…这人既是瞎子,为何还要我们把衣服脱给他看?荒唐大师却道:“铸剑即是铸人,剑心即是人心,你们既是为求剑而来,却连些许牺牲都不做付出,心既不诚,如何求剑?”
苏、钟二女大惭,赶紧也将自己脱得只剩一件亵衣,掠到窦耕烟两边跪着,一边是为了显示出自己的诚心诚意,另一方面,反正这人是个瞎子,用不着担心被他看去。只是当她们看到这人脸上那纵横交错的刀疤时,却也不免暗暗心惊。
三女一同跪伏在地。
荒唐大师点了点头,道:“也罢,你们既有此诚心,我便替你们各铸一剑。”
三女又惊又喜,苏亚兰道:“敢问前辈,要多久才能铸成?”
荒唐大师道:“三个时辰,也就够了。”
三女俱是睁大眼睛,她们本是担心铸剑时间太长,让她们无法赶去天盘山支援同伴,但三个时辰,却又比她们原本期待的时间还要短,照这样子,岂非天亮时便可铸成?传说中干将莫邪铸雌雄双剑,三年乃成,这人既是世外高人,想来不是干将莫邪可比,但三个时辰,会不会太短了?
荒唐大师没有理会她们的疑惑,缓缓走到鼎边,双袖一挥,各种晶矿飞入鼎中。三女一同看去,只见鼎中锵声连响,精气冲霄。黑袍人袖子连挥,鼎中天火不断跳动,绚丽夺目,又有五鬼往来,仙乐飘飘。
三剑雏形初成,化作三只蛟龙冲出金鼎,绕空三周,又落回鼎中,互相碰撞,彼此缠绕。三女直看得惊心动魄,仿佛上古传说中女娲补天、伏羲演卦等等异事,便在自己眼前上演。万千光彩到处旋飞,三道霹雳交错击下,她们看得如痴如醉,浑不知过了多久。
远处有魔音袭来,阴森恐怖,有若百鬼哀嚎,听者惶惶。荒唐大师厉喝道:“仙剑将成,总有鬼神相妒,汝三人快快分作三角,以童子拜观音之势护鼎,勿生杂念,以待剑成。”
三女赶紧分开,各自拜伏于地。
荒唐大师却是眨了眨眼,本是惨白的双目不知怎的就聚了光采。他双手负后,绕着三女走了几圈,窦耕烟年纪最大,风韵初熟;钟绣田年龄最小,娇小可爱;苏亚兰介于两者之间,含苞欲放。
三女穿的皆是前胸单片式兜肚,背上仅有两根细绳,她们双手合什,以额触手,以手触地,粉背前曲,香臀上翘,让人很想拿些什么东西在她们臀后捅啊捅…
荒唐大师很是满意,于是一声怒叱,三支飞剑冲天而起。
他又从袖中取出一支五彩之笔,对着虚空画出仙篆。
这是五色笔!
仙篆映在剑上,三剑光芒四射,同时发出龙吟般的剑响,刺破虚空,插在三女身前。三女抬起头来,窦耕烟见自己面前的仙剑橙得晶莹,苏亚兰见自己面前的仙剑红得耀目,钟绣田见自己面前的仙剑绿得可爱,恰好都是自己最喜欢的颜色与样式,剑上又有龙飞凤舞般的蝌蚪文字,仅仅只是看着,便有一种玄奇奥妙的感觉,俱是欣喜若狂。
荒唐大师道:“这三剑分别唤作破央、娇凰、飞稚,各有奇妙,你们且听我说来。”他将这三剑各自的妙处略一说明,三女更是喜上眉梢。
解释完后,荒唐大师便依旧坐回原处,闭着眼睛,如木偶般一动不动。
三女穿回衣裳,在他面前伏身下拜,百般言谢,他却连看也懒得再看三女一眼。三女知道奇人异士的性子,总是与众不同,连磕了几个响头后,方才心满意足地带剑离开。
等她们一走,“荒唐大师”却又马上跳起,嘿笑一声,收起金鼎,正要取出黑玉美肤膏往自己的脸上抹,想了一想,却又暂时罢手,纵着剑光,得意洋洋地破空而去…
三女飞到旷野间,各以神识御剑,意到剑转,令人心喜。
钟绣田道:“走,我们这便去天盘山,设法接应题花姐和巧文姐。”
窦耕烟将剑横在胸前,剑光流萤四射,剑上仙篆光华闪动。她道:“我们现在虽有上好飞剑,但单论修为,题花与巧文俱已修到紫华境界,我三人才到红华境界,远不及她们,若连她们也陷在天盘山,只怕我们也难讨好。”
钟绣田急道:“难道不去?”
窦耕烟道:“去,自然是要去,只是要小心一些,一切以寻到题花和巧文,协助她们为重。我们且回去各自换上夜行衣裳,再在这里相聚,委羽山那些妖怪与天盘山的血巫行事狠辣,我们的家人都在循州,若是被人认出来历,不免连累家人。”
两人看向苏亚兰,见她将手指轻曲于鄂下,抬头看着天空,在沉思些什么。窦耕烟道:“亚兰,你在想什么?”
“刚才那位荒唐大师…不知怎的,有种似乎相识的感觉。”
钟绣田笑道:“怎么可能?单是看到他的脸,若是相识,怎么也不可能忘记。”
窦耕烟道:“那位荒唐大师似乎年纪不大,倒像是比我和亚兰还小的样子。但修仙之人,有时就算活个数百岁,看上去也有若童子,无法从外表判断年纪。他既有那等铸剑手段,那就绝非寻常人物。”
苏亚兰远比窦耕烟和钟绣田要心细得多,昨晚震撼于那荒唐大师铸剑的手段,自然没想太多,现在回过头来,再想一想,那位大师确实是本领了得,铸出来的三剑更非凡品,只是…唔,这种被人捉弄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线索不多,苏亚兰纵然有些疑惑,也无法理出什么头绪,再加上当前还是正事要紧。三女御着剑光,先各回家中,准备去了…
装成“荒唐大师”的自然就是唐小峰。
但他并没有马上回唐府,而是就这样御着剑光,飞到那满是妖怪的洞窟。
在这妖窟里主事的乃是委羽山八当家“碎山豹”堙洪,他本是奉委羽山洞主之命,在这里搜寻两年前杀死洞主之子流离多,这两年又处处与委羽山作对、行踪诡秘的颜姓丫头。
现在他已知道,那丫头是由好几个人装扮的,难怪行踪如此飘忽,总是让他们掌握不到。
群妖在那大吃大喝,堙洪找了几个女妖来一同,又喝着人血,吃着人肉。
洞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字还没有出口,厉喝便自行中断。
堙洪怔了怔,令几只小妖出去查看,出去的小妖却都失了动静。
一个身穿黑袍,整个脑袋都被兜帽罩住的瘦小人影缓缓走了出来,他身体略驼,动作缓慢,单从体型与动作来看,应该是一个佝偻老人。
堙洪怒道:“什么人?”一向只有他去找别人麻烦,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闹事,他如何不怒?
黑袍人慢慢地抬起头来,他的脸上尽是刀疤,纵横交错,令人心悸。堙洪大笑道:“可是老子将你的脸砍成这样,你找老子送死来的?不过你找错人了,老子只喜欢把人的脑袋一刀劈了,不喜欢在人脸上乱划。”
黑袍人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随着他的每一步,无形杀意溢出,周围的温度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碎山豹”堙洪有些动容,像这样的杀气,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发出。他冷喝道:“杀了他。”
群妖疾扑而上,欲将这人碎尸万断。它们原本就杀戮成性,数量又多,密密麻麻地扑上去,一下子就把这人的身影淹没。
堙洪大笑两声,把酒欲喝。
突然间,剑光暴散。
道道光芒射出,群妖纷纷抛飞,血流满地。堙洪定在那里,他看到不知多少的飞剑在洞中流转,有的快如闪电,有的奇诡刁钻。那些小妖一个个的都被杀死,竟无一只能逃。
静,空前的静。
整个妖窟,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堙洪自己,和那诡异的黑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