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都督的吼声恍如炸雷,在整个混乱的战场回荡。
所有人全停了。
“红巾军退回北岸!”
杨信喝道。
北岸红巾军指挥旗立刻挥动,同时锣声响起,那些士兵默默带着伤员和死尸后退,那些已经游过河的士兵同样涌向这边,然后在那些团练的注视下登桥撤往北岸,与此同时对岸报信的骑兵向东直奔万石桥,向那里的红巾军传达这个后撤的命令。
依然抱着堵锡的杨都督满意地点了点头。
“放开我!”
堵锡吼叫着。
杨都督随手把他一扔,然后可怜的堵锡完成他原本应该完成的落水过程。
抛弃他的杨都督直接上了岸。
“你是卢国云?”
杨信威严地喝道。
“宜兴团练都监卢国云见过都督!”
卢国云赶紧行礼。
“为何无故进攻红巾军防区?”
杨信喝道。
“回都督,学生是得知红巾军攻击巡逻太湖的苏州团练,并围困苏州团练于马迹山,既然红巾军已经挑起战端,学生与苏州团练守望互助,自然不能坐视,故此率军进攻漕桥,以此迫使红巾军解围后撤。”
卢国云说道。
“真的?”
“回都督,学生岂敢欺骗都督。”
卢国云赶紧说道。
当然,是不是真的,这个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宜兴团练和苏州团练的确守望互助,甚至可以说狼狈为奸的,卢国云不可能不知道是金之俊先袭击雪堰。
但杨都督也就当他说的就是实话了。
“看来你们是被金之俊骗了,他率领苏州团练偷袭雪堰,对老弱妇孺进行屠杀,这才激起红巾军反击,你们虽然违令进攻红巾军,但也算是情有可原。但不得再继续交战,既然你们目前到了这里,那以后就暂时以和桥和万石桥休战,等候陛下圣旨,没有本都督命令严禁越界,再有违令者小心尚方宝剑。”
“凭什么,原本应该是以太滆运河休战,红巾军至少撤过漕桥。”
从水里爬出来的堵锡怒道。
看来他伤得不重。
“年轻人,上次在无锡阻挡本都督抓高攀龙的就有你吧?两次被扔水里都没清醒清醒?这个世界是凭本事说话的,你们要是这时候能打到漕桥我就让你们以漕桥分界,你们这时候要打到武进城下,我就让你们以运河为分解。可现在你们是被红巾军打得逃到了这里,若不是我过来,人家说不定直捣宜兴了,既然人家打到这里自然就以这里分界,若不服气本都督允许你们继续打。
本都督不插手,要是你们能把红巾军赶到漕桥那本都督立刻给你们换,但要是红巾军打到宜兴,那本都督也不会给你们要回来。”
堵锡悲愤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就那么屈辱地蹲在一旁,望着对岸那一片红巾,就像原本历史上二十年后他面对破碎的山河。
“卢都监,你可明白?”
杨信问卢国云。
“学生明白,学生遵令。”
卢国云说道。
他这时候也已经清醒了,反攻武进什么的就别提了,能守住这条防线别让红巾军打到宜兴就烧高香了,至于其他的就不管了,这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秀才能管的。
“你,起来,跟着我去马迹山。”
杨信对堵锡说道。
后者用沉默回答,然后杨都督一把抓住他后背,直接拎起来就扔在了龙舟上。
紧接着杨信跳上龙舟,那艘龙舟继续全速向前,很快到达万石桥,这里也已经休战,原本已经打过桥的红巾军正在撤回北岸,杨信继续向前很快进入太湖,然后直奔马迹山。这时候马迹山其实是一座岛,金之俊从雪堰败退,准备越过太湖返回苏州,但却遭到民兵围堵不得不上马迹山,然后紧接着上万民兵登岛,把他们总共不到两千残兵败将团团包围在岛上。
杨都督的处理很简单。
“缴械!”
登上马迹山的他,对着那些团练们喝道。
“杨都督,金某为国除贼何罪之有?”
金之俊大义凛然般质问。
“你们杀了三百五十名妇女,一百六十名儿童,最小的没满月,被你们杀的年纪最大的八十二,这就是你的为国除贼?”
“此辈皆贼眷,就是按律也该杀。”
金之俊说道。
杨都督一耳光抽他脸上。
金之俊惨叫着喷出一口血水和几颗牙齿,然后转着圈倒在地上,紧接着杨信的脚落在他身上,直接就是一顿狂踩。
不过金之俊也是识大体的,毕竟那也是投降李自成接着投降多尔衮的聪明人,在确定装正义已经没用后立刻抱着杨都督的腿开始求饶,一旁堵锡也不理他。
杨信踹一阵心情舒畅了些。
“把他捆起来,送到雪堰,找个刽子手来凌迟处死。”
跟随他来的桨手,实际也是荡寇军士兵,立刻上前把金之俊拖走,远处等待的红巾军一片欢呼。
这个家伙太招人恨了。
他带着团练登陆雪堰,根本就不是为了进攻武进,或者在雪堰建立基地,就纯粹是去杀人的,用屠杀来挑起战争,所以他登陆后就是真正鸡犬不留,所以活人无论男女老幼统统杀光。这家伙招募的团练多数都是那些地痞流氓,本来也没几个好人,尽管雪堰的民兵殊死抵抗,但因为他们是趁夜偷袭,仍然有大量没来得及逃跑的老弱妇孺惨遭毒手。
现在就用凌迟他,来祭奠那些遇害的老弱妇孺了。
“至于你们,没杀过女人和小孩的把那些杀过女人和小孩的捆起来,反抗者格杀勿论,本都督不管你们是不是奉命行事,作为拿着武器的男人却杀手无寸铁的女人和小孩,那也就只能给她们偿命了。”
杨信对剩下的团练说道。
最近的几个团练脸色一变,急忙举起手中鸟铳,但还没等他开火,旁边几个团练扣动扳机,紧接着这几个人倒下。
其他那些杀过女人和小孩的团练毫不犹豫地逃向山林。
下一刻杨信蹿出。
紧接着那些逃跑的团练人头落地。
就在同时那些没杀过女人和小孩的团练纷纷动手,一场短暂而混乱的战斗后,三百多团练被拿下,他们的处置也很简单,同样交给那些等待的红巾军,但不是送雪堰,而是装船押往苏州。
第二天,苏州。
三百多团练在法场排开,四周是他们家人的哭喊。
“杨都督,都督此举就不怕让那些为国杀敌的将士寒心?”
应天巡按徐吉怒道。
“杀女人和小孩的将士,本都督还真不稀罕,统统斩首,传令下去,再有杀女人和小孩的,无论谁的兵,本都督一律斩首。”
那些刽子手们面面相觑。
这些是苏州府的刽子手,他们后面徐吉,徐必达,苏松道,苏州知府,一堆文官在那里面沉如水的盯着呢,周围还有一堆本地跺跺脚颤三颤的士绅同样在盯着,其中一个刽子手突然惨叫一声晕倒,然后其他刽子手迅速清醒,一个个接连晕倒。
“呃,都挺会玩啊!”
“都督所为天怒人怨啊。”
徐必达说道。
“我就喜欢这种感觉。”
说完他拔出尚方宝剑,然后在徐必达面前晃了晃,紧接着走到了那些团练面前,毫不客气地开始砍下一颗颗人头。
他就要用铁腕手段,给明军明确立下这个规矩,接下来进入饥荒期肯定还会有老百姓造反,这一点可以说毫无悬念,实际原本历史上就连浙江都出现过造反的。
这种全国性的饥荒,根本不是改革能解决。
当各地大面积绝产的时候,他再努力也只能说是缓解,他不可能所有地方全都顾到,肯定还是会出现饥荒造反,那么明军清剿也是必然会出现,他现在需要明确立下一个规矩,至少不能滥杀无辜,尤其是这种无差别的屠杀绝对不行,这样还能减少一些人口损失。
现在他也越来越感觉无力对抗这场堪称浩劫的天灾。
真撑不住。
因为绝大多数地方都是绝产。
他这些年的努力,也仅仅是为这个国家增加了区区几百万石粮食,但只要有一个府粮食绝产,那么他的这些努力就会被抹去。
而明末的旱灾绝产范围不是府一级而是省一级。
更别说还有北方的鼠疫。
他终究不是神,他的能力终究有限。
他几乎已经可以看到一个饥荒遍地难民蜂起的乱世在逐渐清晰,既然乱世终究会到来,那就必须想办法减少乱世中的杀戮,清剿造反的可以,但滥杀无辜绝对不行,打仗归打仗,屠杀老弱妇孺绝对不行。
这就是他的原则。
谁滥杀无辜就别怪他亲自斩首。
无论是谁。
无论多少人,哪怕就算一支军队全都滥杀无辜,他也一样砍光这支军队的人头。
杨都督手中的尚方宝剑不断举起落下,鲜血喷射中一颗颗人头落地,而周围那些被他叫来围观的将领士兵一个个寂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