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冬阳也笑,继续掰食指:“日本人被发现的谋划就不用说了,这牵扯到很多复杂的事情,起码这次听说呆在日本的老易卜拉欣已经决定回国亲自领导,因为他最具有领袖才能的儿子丧命在此次混乱中,你知道么?”
巴克眉毛更扬了扬,有些得意的勉强翘起大拇指指自己,冀冬阳看了忍不住鼓鼓掌却没问细节:“等我说完你再说这些过程,这就已经基本斩断了日本和费率滨南方的联系,因为现在日本人是吃了闷亏什么都说不出来,接下来我们其他人员的工作开展余地也大了很多。”
巴克脑海里却不期然的跳出那个五金店的石狮男人模样,默默在异乡打拼的那些个华人,也许都在用各种方式做贡献。
冀冬阳话锋一转:“我不是一巴掌一个甜枣的风格,我们是工作同事,就事论事希望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以后能做得更好,现在你详细的描述一下整个事件经过吧,我希望不要有什么刻意隐瞒,因为你一个细节隐瞒,也许都会让其他同事在判断上出错,那是会出大问题的。”老前辈还是有点恐吓新手的味道。
好吧,巴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从自己打算弄点精神类药物过去捣乱开始絮絮叨叨,唯一需要隐瞒的可能就是那个从悍马车上捡到的少爷背包,推到那个管家身上去了。
这一说就是一个多小时,冀冬阳还给伤员喂了次水,小昭远远的在泳池那边来看过,伸长脖子做个鬼脸跑了。
冀冬阳偶尔摁住耳朵显然在聆听另一边的询问,提点问题也绝对不会在这种细节上磨蹭,对巴克有点上不得台面的初衷忍不住嗤笑,小军医挺不好意思的:“反正事情就是这样,那包药品我都带回来了,回头扔了…其实老冀我们不是第一回打交道,我并不是什么太有章法的人,以前就只适应小打小闹的雇佣兵业务,太复杂的区域计划从来都做不了,最多配合过北约部队做点事情,这次在棉兰老岛我也的确不擅长指挥,我基本都是小谋划,小策略,所以有些时候出其不意可能反而会有点不同的效果。”
这次冀冬阳沉默的时间比较多了,估计那边说的话很多,可能还不止一一个人说,伤员正好可以休息一下,最热的日头似乎已经过去,没那么燥热,海风习习过来蛮舒服的,巴克打个呵欠居然想睡觉了。
冀冬阳看了他这表情,笑着对录音笔说了两句,就给巴克点了支烟:“好吧,最后问你个问题,这次行动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搞得像个记者采访一样。
巴克又深吸了一口烟,从牙齿缝把青烟吐出来,想了好一会儿,冀冬阳也不催,才听见巴克笑着歪嘴说:“我觉得啊,有句话很操蛋。”
冀冬阳捧哏:“哪句?”
巴克拉长声音说:“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冀冬阳一下就梗住了,手指不由自主的去扶耳机,显然那边反应比他还大:“说说为什么?”
巴克嘿嘿一笑:“费率滨远么,离华国才多远,有点事情,能诛么?做不到吧?做不到说什么大话,喊什么口号?说得好听都是骗人的,小婉在东京被俘的时候,能做什么吗?要不是她有个临时庇护所拖延了几天,肯定被抓了,南海出这么多事情,华国作为这里面积最大经济最强的国家能做什么?只能看着?抗议不光是因为策略形象,还因为确实没那个能力吧?我每次听这句话就觉得很操蛋,别老是精神鼓舞,要有实际能力,这就好比两个人打架,根本打不赢,只能每次挨了打吼两句儿子打老子,这是阿q精神!我小时候就学过。”
冀冬阳还等了一会儿,示意他:“说完了?”
巴克吐烟头:“说完了。”
冀冬阳静静在那坐了一阵,摘了耳机关掉录音笔,关之前还细致的检查一下设备,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出来一点他的特工身份,巴克以为谈话结束,拉家常:“乌克兰怎么样?”
冀冬阳苦笑一下:“回来了,因为什么都做不了,我们损失还比较大…”
巴克知道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东欧经常换国家领导,而且偏向俄罗斯、北约或者自主独立的领导人都是轮番上场,押宝经常出错,美国北约可以仗着实力强硬扳回来,俄罗斯因为就在枕头边,有时候不得不咬着牙也要利用地理位置靠近拼一把,只有华国往往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灰溜溜的撤回来,这种情况在利比亚、叙利亚等等一系列世界上的各种政治经济危机中一次次上演。
也许正是这种刚刚的工作经历让冀冬阳再点了一支烟长吁一口:“部里面争论很厉害,究竟应该怎么办,包括上面领导决策层其实都有很多种声音,国家这么大,应该怎么做,每一步其实都如履薄冰,因为每个决定都可能带来万劫不复的后果,所以刚才不光是部里,也有上面的领导人都在听这次事件经过谈话。”
巴克再次做个鬼脸表示吓着了。
冀冬阳没他这么轻松,严肃性和向婉差不多:“向闻天是我的领导,也是我的老大哥,当初是他一手把我带出来的,可是他牺牲的地方却在国内。”
巴克立刻对没见过面的老丈人八卦感兴趣,匡伟当初可是给他说向婉她爹牺牲在非洲,看来搞情报的跟他一样都喜欢满嘴谎话。
冀冬阳认真:“就是对岳兰自卫反击战,都已经到了快结束的时间段了,他在东南亚拿到了情报返回国内,那时候没有现在这样方便的旅游过境,只能越境…他和一大群华裔难民一起都已经两只脚踏进了国境线这边,却被误打误撞的空中火力…直接长眠在那片山林公路上,再也找不回来一丁点。”
巴克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岳兰的?”
冀冬阳狠狠的吸完手里的烟头:“岳兰仅有的两架米格21侦察机,硬是追着难民在我们国境线边缘打了一圈,把机炮打完才回去,而我们最近的空军机场停满200架当时算先进的战斗机,也是米格21的国产型号,却一动不动!”
这回换巴克捧哏了:“为什么?”
冀冬阳脸颊抽动:“公开的说法是因为上面要限制战争的规模,不给苏联以介入的借口而采取的克制行动,而我们在战争中也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等等,可实际上…我们这些军情部门的人当然知道这不过是说给一般人听,你知道为什么?就是你说的,没那个能力!因为我们那时穷!科技技术力不够!我们仿照苏联生产的米格21没有惯性导航仪!我们根本就不敢出战面对对方的战机!我们当时空有全世界前几位数量的战斗机群,其实都是用数量吓唬人的空壳子!我们在北方地区可能可以用经验和信标机完成的空中训练,在山区密布的南方根本就不敢挪窝!”
把烟头使劲在鞋底捻掉的冀冬阳面容都有点扭曲了:“虽远必诛!?你知道么,我国在八十年代是全世界空军训练安全率第一,而那时美军每年训练要摔100架以上的战机,结果呢?美国空军现在怎么样?我们战时其实连国内都保护不了!那场战争全靠士兵用鲜血和生命堆积出来的胜利!现在全力发展具备力量就是在还债,还那个时代的债,可就是发展到今天,内部还有人强调要安全第一,根本就不许搞高危险演习!”
喊口号容易,扭转思维才是最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