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园山赤音——天才-七愚人——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午餐是光小姐的作品。听说弥生小姐身体抱恙,在房间休息;刚才在走廊巧遇时,确实称不上是好脸色。
「完全无法与弥生小姐相提并论,请各位多多包涵。」
光小姐留下一抹羞涩的笑容,便离开了餐厅,而被她留在餐厅的人是我跟玖渚以及真姬小姐。真姬小姐也正在吃午餐,我竭力不去理她,将光小姐的料理塞进喉咙。玖渚似乎没有食欲,只不过跟着我来到餐厅,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喂!少年郎。」
一如预料,真姬小姐向我搭讪。
「你好象在做什么有趣的事?嗯?.嗯?嗯?」
「你指的就是这个吧,真姬小姐?」
「嗯?什么呀?」
「一场风波!昨天晚餐的时候,你不是说过了?还真是先见之明哪。」
「虽然觉得你的话中带刺,就当作是在夸奖我咯。」
「既然可以预知,不是应该也可以阻止这个状况吗?」
「不行,我可以做的只有看跟听。你是不是有点误解了?超知觉这种东西没有那么方便喔。我不是说过了?就跟看电视是一样的。你可以干涉电视的内容吗?」真姬小姐喋喋不休,带着安闲的笑容将食物送入檀口。
我心想,这个人跟玖渚也有某些相似处。精神上非常幼稚,另一方面,某些地方又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明明身处于杀人事件的漩涡中,对此却彷佛毫不在意,不,基本上这个人可能根本就没有「在意的事情」吧?
「那么,就请你预言一下这个事件的未来发展嘛!」
「好啊,不过你得先付钱!」
真姬小姐突然脸色一沉,起身快步离开餐厅。她好象是在生气,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唔咿~~阿伊真是少根筋耶。」
「又怎么了?」
「人家不知道咩~~吃饱的话,回房间吧?还有事情要做。」
「啊啊是啊。」
真姬小姐一定是个阴晴不定的人吧我当时乐观地擅下结论,便放弃去想那件事。对于知悉一切事物的人,我不可能看透她的内心黑暗面。
我们返回玖渚的房间。玖渚先将数字相机里的资料用USB线传到计算机,然后启动工作站,插入一张磁盘。
「那张磁盘里有什么?」
「软件呀,当然是人家特制的。因为设定成只能用这台工作站读取,被人盗拷也没关系呦。好了,赶快把事情解决吧。」
玖渚现在打算做的事情,终归是违法行为。开门见山地说,就是「调查工作」。
按照预定住在这幢宅第,包括佳奈美小姐在内的十二个人,去掉我跟玖渚的十个人,现在要着手调查这些人以前的关联。
佳奈美小姐被杀了。既然会被杀害,应该就有被杀害的理由。当然也有人会在毫无利害关系的情况下杀人,但就现实来说,另一种情况仍旧压倒性、绝对性,而且绝望性地占大多数。聚集在此的人,尽管众人均表示是在这座岛上初次见面,然而说不定并非如此。可能性想之不尽,但光想也是徒劳无功。
如此这般,将旧世纪的网络闹得天翻地覆的「集团」首领——玖渚友终于登场
「你要做什么?」
「首先要连接人家家里的高规格机器,因为这家伙的功能还是不够呢。」
「TB还不够?」
「这种情况跟容量没有关系喔。阿伊,阿伊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耶。」
「用不着说得那么绝嘛。虽然没你那么厉害,我也稍微知道一些,在休斯敦也上过一点电子工学的课。」
「真的吗?好象在骗人喔。以前人家问你『可以帮我拷贝这张磁盘吗』,结果你说『包在我身上』,竟然拿着十圆硬币去便利商店影印耶。」
「那是去休斯敦以前的事。」
记忆力好的家伙就是这种地方很讨厌。
「嗯,无所谓咯,反正阿伊就是这样。」玖渚说:「总之,现在要透过十个左右的秘密服务器跟小豹联系。」
「小豹?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不过,可以想象是那个「集团」的一员。我这么一说,玖渚点点头。
「小豹主要是负责搜寻的工作。只要是发生在银河系里的事,没有一件是小豹找不到的唷。」
银河系吗?净是一群单位跟正常人天差地远的家伙。
「个性非常不好,不过人很好唷。」
「嗯跟那个做OS的家伙是不同的人嘛?那家伙记得是叫小恶。那么,这位小豹目前在哪做什么?」
「他在监狱喔。被判了一百五十年,啊!不对还要加八年,是一百五十八年。集团解散以后,他还一个人继续活动呀入侵联合国G8的数据库,结果当然被抓啦。虽然他也破解不少机关,但是最后在第八十七防卫线被发现了。太老练的人反而会忽略最简单的陷阱哩哇哈哈。」
「你还真清楚。」
「那当然咯,那道防卫线就是人家做的咩。」
「」
「人家听说小豹想窃取联合国的最高机密,当然不能置之不理呀,所以召集了几个朋友一起防卫。不过还是差点被他破了,小豹果然很厉害呢。」
「所以才进了监狱吧?那怎么可能帮忙嘛更何况人都被关了,又要怎么帮忙?他也不能上网吧?」
「凡事都有例外喔,不过小豹的情况应该说是特例而且不用担心他不帮忙,小豹不是那种对小事斤斤计较的个性。」
玖渚边说边继续作业。玖渚究竟在做什么事情,早已超出我的理解范围。
「为什么叫小豹?」
「他的昵称是印度豹,所以叫小豹。」
「真是如影随形的昵称。」
「对呀,他跑得很快,曾经追撞过车子,所以才叫印度豹唷。」
「追撞不是被撞吗?」
「是追撞!因为人跟车子的事故被判赔偿金的,小豹也是日本第一人唷。」
反常这就是「友以类繁」吗?不,应该是「类以友聚」吧。
「千万别介绍给我哪,那家伙」
只想在远方静静眺望的那一类男子。
「不用担心呦。」玖渚点头。
「我们之间有一个规矩,就是不管发生任何事,绝对不可以把朋友介绍给别人,因为朋友不是情报呀阿伊也不可以把人家介绍给别人喔!」
「好啦!既然如此,那个作业就交给你了。跟那家伙联络的时候,我不在场比较好吧?我也有点事要办。」
「遵命。」玖渚向我敬礼。
我离开房间,走下螺旋梯。先在那里做一个深呼吸,然后再朝走廊走去,目的地是伊梨亚小姐的房间。因为事先问过光小姐,所以没有迷路就平安抵达。
在所有装潢都很奢华的这幢宅第,这扇门仍旧显得分外高级。如此厚重的房门,不禁让人怀疑敲门声能否传至房内。不过试着敲门以后,音波似乎平安传达,响起一声「请进」的响应。
拉开门,进入室内,空间比玖渚那间大了一倍。与其说是从电影拉出来的景象,那根本就是电影世界,我觉得自己好象变成了浦岛太郎。
谒见。脑中浮现那个单字。
女仆领班玲小姐坐在沙发上,伊梨亚小姐站在她身旁,她们似乎在谈话。
伊梨亚小姐头一歪,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的脸说:「怎么了?呃」看来她想不起我的名字。不,话说回来,我抵达这幢宅第迄今,也未曾提过自己的名字。
「我有些事想请教伊梨亚小姐。」
「没关系,那你坐那里吧。」
没想到她爽快答应,我不禁为之一愣。按照她的吩咐在沙发坐下,好象比玖渚房间的沙发更加高级,总觉得像是坐在空气上。
「昨晚熬夜有一点困我想早点休息,麻烦你长话短说。」
伊梨亚小姐一边说,一边开始缓缓脱下小礼服,似乎打算换上睡衣。坐在我正对面的玲小姐忽然站起,但也许是不敢对主子伊梨亚小姐的行动有所意见,最后又坐下来没有说话。
哎呀呀!不愧是附有血统证明书的大小姐,压根儿不在意小市民的视线,真是戏言啊。
「伊梨亚小姐,为什么不报警呢?」
「」伊梨亚小姐一听见我的台词,猝然停止动作。「我应该已经解释过了,因为现在报警的话,园山小姐就会被当成犯人」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也是一样?我们擅自监禁赤音小姐。伊梨亚小姐,我们现在做的是犯罪行为喔!」
「窝藏犯人、监禁,还有弃尸吗?」伊梨亚小姐继续开始更衣。「那又怎么了?犯罪是指杀人、窃盗这类事情吧,园山小姐那也不能算是监禁,是经过本人同意的行为。况且,基本上提案者不就是你?」
确实诚如她所言,没有辩驳的余地。
伊梨亚小姐继续说:「集合在本岛的客人,对世界来说都是VIP级的存在,岂能让她们成为无趣国家权力的牺牲品?谁都不喜欢无端被他人猜疑吧?而且」
她嫣然一笑。
「倘若,真的有谁是犯人,我也不打算把他交由法律裁决。就算是运用赤神财阀的力量,我也要保护那个人。」
「为什么?」
「因为天才在法律下不是平等的!」
不由分说的语气。对方都说得如此明白,我也失去自己的立场。如此说来,假如犯人是我或深夜先生,她铁定不会袒护我们。
不愉快的感觉。总觉得是非常不愉快的感觉。
「你对天才的定义是什么?」伊梨亚小姐忽然提问。
我寻思片附答道:「克雷奇默曾经说过『得以永续且异常强烈地唤醒广大群众的积极性价值感情之人格』。」
「我是在问你的看法。」
真的很不愉快的感觉。
不,不过是伊梨亚小姐正确吧?我又想了一会儿,重新回答:「遥远的人吧?」
「对!」伊梨亚小姐说。
「那是一针见血的答案喔。」
「你不肯报警应该是有其它理由吧」
「那是什么意思?」
「说说而已,没别的意思。」
「那么,你满意了吗?我累了。」
一无所获,犹如一场预定和谐下的辩论。我耸耸肩说:「打扰了。」自沙发站起。
玲小姐也起身说:「我送您出去。」
「那种事不做也没关系的,玲。」
「不,这也是工作那小姐,我告退了。」
我跟玲小姐联袂离开伊梨亚小姐的房间。爱理不理的态度,宛如任她摆布的情势,不过呢,原先就猜到是这种结果。寻常的努力是不可能说服那种人吧我在心里暗想。
「您不用太在意小姐讲的话。」玲小姐在路上静静低语:「她并不是很懂得为他人设想的人。」
「啊啊。」
话说回来,抵达这幢宅第迄令,玲小姐还是第一次这么跟我说话。
「我并没有在意」
「小姐真的很喜欢哀川大师,我想这也是她不愿报警的理由之一。」
「哀川?啊啊六天后会来这里的那个男人嘛。」
「对小姐而言,那就像是对哀川大师的欢迎活动,因为哀川大师是很适合这种事件的性格所以小姐使用名侦探的比喻也并非纯为偶然。」
原来如此。意思就是想把这起杀人事件当成给「哀川大师」的礼物吗?如果那是事实,还真是荒诞不经的人。
不。说得更明白一些,对于伊梨亚小姐而言,这起事件或许是消磨时间的绝佳材料。被流放荒岛的赤神财团桐女,不愁衣食,不缺无聊集合天才也是打发时间,而这起事件更是绝佳的
活动?
想太多了,我摇摇头。不论如何,岂可能有那种人?世界上绝对不容许有那种人存在。
「那么,我告退了。」
玲小姐在玖渚房门前一鞠躬,又折回来时路。交谈后发现玲小姐比想象中亲切,我有一点意外。根据光小姐的言论,她应该是相当严厉的人才对
我对此感到诘异,一面觉得事有馁跷,一面打开房门。房间里有对着计算机的玖渚,跟另一个人啊啊,天下无敌的占卜师小姐在此!为什么?
真姬小姐原本在抽烟,一发现我走进房间,便用食指尖将香烟按熄,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无言地通过我身旁。可是,她像是忽然改变想法,用头顶着我的胸口,就那么一路将我推出走廊,然后反手把门关上。
我讶异地看着真姬小姐。
「嘿!嘿!嘿!」真姬小姐就像小孩般笑着。可是,她只是一昧嘻笑,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
「你心情恢复了?」
「恢复的不光是心情。嘻嘻嘻,你还真是愚昧无知,或者是粗枝大叶?」
「干什么?没头没脑的。」
「你有喜欢的小说家吗?」
话题遽然大转弯。
「没有。」
「艺人呢?」
「没有。」
「真是无聊的男人耶比方说,不是有尊敬某某天才的那种人吗?不过那还可以分为三种类型。真心喜欢、憧憬、尊敬那个人,想要跟他一样,希望自己就是他的那种人,很纯真的那种。第二种类型也跟第一种很相似,可是将自己完全抽离,觉得对方真的很厉害,可以一切以对方为优先的人。至于第三种类型的家伙则是藉由喜欢『很厉害的人』,藉由爱上对方的优点,企图提升自己的价值。将别人当作自己的生存价值,大脑跟心眼腐化的家伙。好,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是属于这三种类型中的哪一种呢?」
「嗯,第二种吧?」
「对!虽然你相当偏差,不过对玖渚的奉献心连本小姐都深感钦佩唷。」真姬小姐咧嘴一笑。「可是,那样子不是相当愚昧吗?竟然把玖渚一个人丢在房里。万一我是杀人犯,你要怎么办呢?」
「」
「假如真有什么东西想好好珍惜,那一分一秒都不该移开视线。记好了呀,少年郎。」
砰!砰!真姬小姐拍了我的肩膀两下,然后哼着歌儿离开。
我被一个人留在走廊。
「啥」
妈的!我在心底咒骂一顿后,开门走进房间。
2
岛上的唯一规则看来尚未失效,全岛居民在晚餐时几乎齐众餐桌。
几乎。
佳奈美小姐自然不在,被监禁的赤音小姐亦未出席。除此之外,彩小姐跟明子小姐也没有出现,听说她们两人已经离开小岛。若问她们有什么事,好象是去跟那位名侦探「哀川大师」联系。
「电话或电子邮件不行吗?」
「不行。」光小姐回答我的问题。
「大师是出了名的难找呢,工作繁忙的人就是如此现在据说在爱知县处理事情,因此彩她们要明天才能回来。」
「工作繁忙那位哀川大师是从事什么职业?」
「承包人。」
那是什么?很陌生的单字。
顺道一提,今天的晚餐是满汉全席。据味觉天才佐代野弥生的看法,中华料理是最花时间和劳力的菜肴。不消说那是弥生小姐那种高手才有的意见,对我这种人实在没什么参考价值。
「对了,玖渚小姐。」伊梨亚小姐在晚餐结束时说:「你白天好象在暗中进行什么活动,发现什么了吗?我还以为你的专门是机械,原来也从事这种调查吗?」
「人家什么事都做唷。」满口糖醋排骨的玖渚说:「人家最讨厌被什么专门不专门的东西束缚。」
好象在哪听过这句台词。
啊啊对了!佳奈美小姐说过那种话。
纵使有所谓擅长不擅长、专精不专精,也不应该有原本的专门,那也是ER计划的基本理念。然而,在不加以分类就局促不安的这个世界,要如此生活却是相当困难。必须拥有诸如:玖渚友、伊吹佳奈美、园山赤音的那种才能,始能达到那般成就。
我就莫可奈何。
「所以呢,你知道什么了吗?关于那间密室的圈套或者犯人」
伊梨亚小姐的口气犹如希望玖渚什么都没发现,让我想起刚才玲小姐的台词。对于伊梨亚小姐而言,倘若事件在「哀川大师」抵达前解决,或许真是一件很扫兴的事。
「人家全部都知道呦。因为知道的事情太多,所以要花很多时间来选择。」
看来没有人理解玖渚的意思,众人只是一脸讶异,没有任何反应。
「姬菜小姐。」伊梨亚小姐将矛头从工程师转向占卜师。「你来本岛以后,顶多是逗逗其它客人,从来没有认真占卜过,怎么样?现在差不多可以请你预测一下令后的发展了吧?」
「我要收钱。」
这个人!不但白吃白喝,而且业已领取不少酬金,竟然还开口要钱?真是穷凶恶极的守财奴,我从未见识过如此恶毒之人,简直就是魔鬼。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真姬小姐恶狠狠地瞪我。
拜托你,我根本没有开口啦!
「我啊,用感觉照样可以听见。我是出卖自己的能力赚钱,也已经不是用人情道义就能说动的小姑娘,特别是精神年龄哪。」
那种道理我也明白,但是她搞不好已经拥有十个东京巨蛋那么多的万圆大钞,究竟还奢求什么呢?偶尔免费帮别人算一下也不为过吧?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
真姬小姐「哼」一声转向伊梨亚小姐。
「我当然会付钱喔。」伊梨亚小姐双手合十。「那么,万事拜托。」
「马上就会结束。」
真姬小姐口气不变地说了一句。大家都等着听她的下文,但真姬小姐却开始沉迷于大吃回锅肉,看来似乎一句话就结束了。
「只有那样吗?」伊梨亚小姐也大感意外,神色微妙地询问真姬小姐。「那也未免太」
「刚才是志工服务,因为某某大嘴巴一直在那里唠叨,才特别服务一下。不用太在意唷,跟正题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是这样!」
「」
姬菜真姬。
洞悉一切却仍不置一词的心情究竟是如何?对于一无所知的我而言,那根本无法想象。从那种意义来看,或许这座岛上最神秘的存在其实是真姬小姐。正因为如此,油漆河所造成的密室和无头尸都变得朦朦胧胧。
结果真姬小姐后来什么也没有说,第四天的晚餐会于是就一无所获地告终。一如既往,玖渚和真姬小姐发表一些奇怪言论,然后就结束了。
可是,我当时还有一件在意的事情。深夜先生与弥生小姐在晚餐时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好象根本没有在听别人讲话,两个人只是机械性地将面前的食物送进口里。
尽管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举动,但总觉两个人哪里有些不自然。姑且不管失去佳奈美小姐的深夜先生,为什么弥生小姐也是那样?虽然她说过身体不舒服——
3
晚上九点多。我独自在玖渚的房间,开启以我的能力应该勉强可以操作的计算机,浏览事件现场的数位照片。没有鼠标很难操作,但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佳奈美小姐的尸体、胸口特写、全身照、斩首切面、油漆河。大衣在河川上漂浮,因为油漆已干,是故大衣被黏住了。硬扯的话也不是拿不起来,不过沾满油漆终究是不能穿吧。
另外——
另外,以我为模特儿的那幅佳奈美小姐的遗作。
跟玖渚一起现场勘验时,看着画布所感到的不自然。
不协调。
异质
虽然只是直觉
「啊啊~~~原来如此,我懂了。」我自言自语。
原来如此。只要察觉到那件事,一切就很单纯了,就像那种怨叹自己刚才为何一直没发现的「大家来找碴」,非常简单明了、容易解答的答案。
「嗯」
可是,那样又将衍生出另一个疑问。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明明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佳奈美小姐这种天才画家不可能犯下这种单纯的错误。
当我正在思索那件事情时,敲门声响起。
「哎呀呀。」
猜想定然又是真姬小姐来找我的麻烦,索性换个期待的心情,起身开门,走廊上却俏生生地站着光小姐。由于跟原先猜测的落差太大,我心中打了个突,大脑停止运作两、三秒钟。
「啊啊你好,光小姐。」我总算挤出一句话。「呃,总之,快请进。」
「打扰了。」光小姐客气地一鞠躬,便走进房间,四下梭巡之后问我。「请问,友小姐在哪里呢?」
「啊啊,玖渚吗?玖渚的话,刚才被我绑住手脚扔进浴室了。」
「咦?」
「她跟猫一样,不喜欢洗澡那丫头的头发本来是更淡一点的蓝色因为不洗头才变得那么深。那丫头不太擅长挣脱绳索,而且一旦浑身弄湿就会放弃,一洗起来还满花时间的。」
「喔喔啊!因为友小姐就像俄国蓝猫(RussianBlue)一样。」
光小姐一脸正经地说着莫名其妙的附和之词。喔,我真的不解其意,给她放水流吧
「呃,所以假如有事要找玖渚,不好意思请你等一下再」言及至此,我蓦然灵光一闪仔细一想,这或许是个好机会。「啊啊,对了!光小姐,你现在有空吗?」
「咦?唔,今天的工作是全部结束了。」
「既然如此,可以请你在这里待一下吗?因为把玖渚一个人留在这可能有危险。」
我想着真姬小姐,白天说的话,一面说道:「已经营造出势均力敌的状态,应该没有问题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可以麻烦你吗?」
「我是无所谓」光小姐略显困惑。「那当然没有问题。可是,真的可以吗?那个就这样相信我」
「没有歹徒会同时袭击两个人的。」
「不,不是这个意思会不会太不设防了?」
啊啊,是这个意思吗?
「没问题的。」我轻轻点头说:「真姬小姐就很难说,可是我相信你。」
如此说完,我向光小姐道谢,关好门,在走廊前进。下了楼梯抵达一楼。
「可是。」我在那里自嘲地低语「『相信』吗」
何时开始可以说出那种话的?究竟是何时开始,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出那种话的?
问题——
相信是什么意思?
答案
觉得被人背叛也无所谓。
就算被人背叛也不后悔。
「不论如何,都是戏言啊」
目的地是我先前的房间,现在则是园山赤音的监牢。
轻轻敲门说:「是我。」
「啊啊,是你?」须臾房内传来响应,想不到声音听来颇为沉静。「怎么了?不用待在玖渚旁边吗?真不像你哪。」
「我我犹豫了很久想要向赤音小姐道歉。」
「为什么你要向我道歉?」门内的声音陡然惨杂某种不悦。「你是为了袒护我吧?袒护我又向我道歉,不吝在污辱我是连那种心机都无法参透的蠢人。现在是我该向你道谢,除此之外别无他解。」
「」
「或许也可以由我来提案,不过还是不太好吧。因此当你提出这个构想时,我真的很感谢你,现在就来表示一下谢意吧」赤音小姐隔了门说道「谢谢。」
「哪里」
这个人果然不是随随便便登上七愚人之位。那里不是光会念书、光是脑筋好就能如何如何,并不是那样单纯的地方。
「对了,送晚餐来的光小姐告诉我,你好象跟玖渚一起在四处调查?结果可以说来听听吗?感觉怎么样?」
「我个人还不晓得犯人是谁。」
「我个人吗?呵呵呵,话中有话啊,我挺喜欢那种个性的。既然如此,好!换一个问法吧。密室方面有什么想法?」
「赤音小姐呢?」
「Posthocfallacy吧。」
「英语吗?」
「拉丁语,我也不知道日语该怎么说怎么说才好呢?应该就像『自作自受』之类的意思吧。」
啊啊我渭然而叹。
是吗?既然如此,这个人已经完全想通密室的圈套了。尽管解开密室之谜,这个人仅仅为了维持势均力敌的状态而待在这里,我觉得她真是了不起的人。
「呵呵呵。」赤音小姐笑了。
「伊梨亚小姐看上的『哀川大师』吗?在那个人抵达以前,维持这个势均力敌的状态是最好的吧反正也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我年轻的时候就常常待在小房间里看书,跟那个房间相比,这间还算宽敞的了。」
「赤音小姐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吗?」
「那倒不知道,我没有骗人喔,是真的。我也不是那方面的专家,虽然也不是不看推理小说,可是那不过是娱乐而已你看武者小路实笃的书吗?」
赤音小姐冷不防改变话题。咳,武者小路实笃是推理小说家吗?虽然满腹狐疑,我还是回答赤音小姐的问题。
「只有读过选集吧。」
「那你知道《真理先生》吗?」
文学名著当然听过。
「我起初以为那是念『麻理先生』,还忿忿不平地想这女人真是大放厥辞不过那不是重点,我也没有立场说别人。那个小说的开头,真理先生有提到『不能杀人的理由』,你记得吗?」
「嗯『你有被杀的最佳时机吗?倘若你有甘愿被杀的条件,请告诉我。倘若你不论何时都不愿被杀,至少你也不能杀人』,对吧?」
即便记忆力再差,这点小事还不至于忘记。
「没错。」赤音小姐说。
「那么,我就用真理先生的问题来问你吧。你有甘愿被杀的条件吗?」
「没有。」
「例如玖渚的性命跟你自己的性命,哪一个比较重要?」
「我不愿意去想。」
「我想也是。」赤音小姐开怀畅笑。
「搞到最后,原来你是那种人啊。你最讨厌选择了吧?厌恶『选择』那种行为。昨天姬菜小姐也说过类似的话,那应该是一语道破吧?随波逐流!你不喜欢竞争,不喜欢让事情一清二楚,是个暧昧主义者。」
「我没有否定喔。」
「没有否定,但也没有肯定。你之所以愿意跟我下棋,不过是因为早就知道自己绝对会输吧?若非如此,你一定不会参与竞争或比赛。」
不是讨厌输,基本上就不喜欢竞争这种行为。
彻彻底底地讨厌跟别人竞争。因为不喜欢吵架,所以也不交朋友。
「讨厌别人吗?」
「不会。」
「那么,喜欢吗?」
「也不尽然。」
「我想也是,你的价值观基础就是『人类应该一个人活下去』这种意见不,是意志,是由这种绝对的意志构成。尽量不与他人发生关系,避兔受伤,共同分享喜乐与欢愉当然无所谓,但是没有必要连痛苦和悲伤也一起拥有。」
频频争吵却窃断丝连的恋人就像傻瓜。
为什么不好好相处?
为什么不愿好好相处?
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
「赤音小姐何时变成心理学家了?」
「可惜我是大统合全一学者,那种区别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呵呵呵,是啊一点也不夸张,你真的很喜欢一个人吧。」
「那当然,毕竟是交往最久的朋友嘛。」
「那倒也是。不管是我或是任何人,最亲密的朋友都是自己那么,玖渚呢?全部加起来,你跟她的交情短得连一年都不到吧?」
「」
「你喜欢玖渚吗?」
很直接的问题。
那个问过五年前也有人问过,当时的对象是玖渚的亲哥哥。
可是,如今的回答仍旧相同。
「不,没那回事。」
简直要怀疑这不是自己的声音,绝望而冷酷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是如此。
「喔是吗」赤音似乎有些意外。
「可是玖渚很喜欢你喔千真万确的。」
「应该吧,她也跟我说过好几次。」
「谈论这种事情并非我的兴趣,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世界上为什么有那么多情侣?那么多恋人?」
「」
「你不觉得奇怪吗?自己喜欢的对象刚好也喜欢自己,那么好的事情不可能三天两头发生,又不是少女漫画可是现实上,你去问一百个人,就有一百个恋爱存在,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不觉得有什么理由,甚至连想也没想过。应该是碰巧吧?大数法则之类的。」
「不对,不可能有那种偶然。我所推出的结论是这样因为对方愿意喜欢自己!那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喔,是故只要对方喜欢自己,自己就愿意喜欢对方。」
赤音小姐口气肯定地表示,彷佛可以穿透房门看见她嘴角上扬的脸孔。我逐渐按撩不住自己的心情,宛若将被挤碎、辗毙的预感。
「所以又怎么样?」
「不、不不不所以才在想说你为什么没有对玖渚动心我终究也是学者,一旦遇上不明白的事就不免烦躁不堪。」
「那丫头谁都喜欢,真的是任何人都喜欢,陪在那丫头旁边的人不是非我不可。」
我一字一句地说。
「是啊。」赤音小姐说。
「你并不渴望被玖渚喜欢,并没有期待那种事。你希望被玖渚选择,作为唯一的存在。」
「」
无法,否定。
「唔可是为什么是玖渚呢我虽然无法理解,但总觉得应该有明确的理由。不过即使是跟玖渚,交往上也应该有不愉快的事吧。不,跟那种『天谴』的女性在一起,你应该会很排斥才对呀。」
天谴的女性?那是谁啦!
「是天真吧。」
「对!总而言之,跟那种异性也就是跟『精神年龄偏低的天才』交往,基本上应该不是你这种人格的人所能承受,更何况你还是男性。」
「跟她在一起很快乐,不不是那样」我略为慎重地挑选词汇。「不是那样,对了!是我在她身边很快乐。」
我最喜欢的地方是,玖渚友身边。
因为想要待在她身边,所以我才返回日本。
「嗯。」赤音小姐随口应道。「看来你有一点被虐待的嗜好。」
「小学时曾被同学欺负,基本上是被虐狂吧。」
「被欺负?不是吧?你应该是被疏远才对,疏远跟虐待不一样喔,因为小孩子会虐待弱者跟说谎者,疏远异端。可是我很了解你的心情,我在高中的时候,也觉得好象是跟外星人一起上课。
考试不是以满分为目标,而是以平均分数为基准的家伙,马拉松时没羞没躁地说『我们一起跑吧』,没有不及格的计分方式这就是平等主义,好坏不分哪。那样子啊,连圆周率都要变成三了。
七愚人的其它六个人多多少少都有过那种不愉快的经验,0.14的悲剧啊。正因为彻彻底底的平等主义,因此无法融入的人才会尝到更深的疏离感。天才生自异端只不过,并非所有异端都是天才。」
「就算是必要条件,也不是绝对条件吗?我可不是天才。」
「Wearenotgenius吗?或许是吧因为觉得你有分辨忠告和强迫的智力,我就给你一个良心忠告吧。假如你希望被玖渚选择,劝你早早占有她。那么一来,你对她而言就是独一无二,玖渚一定不会抵抗的。就算你再怎么内向、性格黑暗扭曲、人格沉闷到没有思春期也没有反抗期,这点胆子应该还有吧?」
「没有。」
「真是『豹子胆』呀。」
那又是谁啦!小豹吗?
「那个,我是没有自信,你是想说胆小鬼吗?」
「啊啊,抱歉抱歉。呵呵呵呵我很中意你唷,如果你是女生就好了。」
怎么会变成那样?
赤音小姐想要表达的意思,我忽然间不明白了。不,不对,只不过被狠狠刺中痛处,以至于我的精神状态变得不稳定吧。
这样下去,这样下去的话
「怎样都无所谓吧。反正反正答案应该很快就会揭晓,就交给时间去解决吧?对了,刚才也说到下棋的事你知道日本象棋跟西洋棋这些零和游戏绝对有最佳棋路的那个赛局理论吗?」
「赛局理论囚犯困境吗?」
「对,就是那个。日本象棋的棋子走法有数学上的限制,是故一定存有『最适当的一步棋』。
极端地来说,在最初移动棋子峙,便可说胜负已定可是这种理论只有在对方是最强的棋手,而自己也是最强的棋手才能成立。
那么,就这起事件来看,犯人究竟是如何?而应战的『哀川大师』又是如何这确实是颇令人玩味的问题。
话虽如此,我认为这起事件并不是棋盘,而是一座迷宫。」
「迷宫吗?可是迷宫不是很简单?只要将手放在单侧墙壁上,就一定可以抵达终点,虽然花的时间比较多。」
「那是单连通迷宫的情况,多连通迷宫就行不通了,我认为这起事件比较像是多连通迷宫。
话说回来,就算是多连通迷宫也有必胜法不过很难以口头说明,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查查看。可是啊你不想要吗?没有必胜法的游戏。」
没有必胜法的游戏。必胜法
那么她是指这起事件并不是那样吗?
不安定感。从脚底被人摇晃的不安定感。
总觉得,心里很不舒坦。
「仔细一想」
赤音小姐还想继续说下去。打算继续这个令人不愉快的话题。
明明很不舒坦,却不肯停下来。
「那个,赤音小姐。」
终于忍无可忍的我开口了。
「我也很想跟你继续聊可是房里还有人等我。」
我硬是挤出这些话,忍住意欲作呕的心情。
「我差不多也该走了」
「啊啊,是吗?那真是不好意思。」赤音小姐爽快允诺。
我有一点意外。
「那么,有空再来吧,排遣了不少寂寞呢。」
「多谢赞美,告辞了」
我正准备离开仓库外,然而心里一直挂念某事,于是再度敲门。
「那个,关于一开始的问题。」
「唔?什么?」
「赤音小姐有吗?甘愿被杀的瞬间。」
「瞬间?你说瞬间?我任何时候都是如此。」赤音小姐旋即干脆答道:「应死时刻即是死亡最佳时机。本人园山赤音,无论何时、在哪、被谁、用何种方法、基于何种理由杀死,都无任何怨言。」
大统合全一学研究所ER3系统的七愚人、在日本女性学者中拥有最高名声地位、具有最高智能、人称天才中的天才、绝代研究者园山赤音与我的这段对话竟成绝响,当时的我对此一无觉知,径自折回玖渚的房间。
4
「阿伊,你回来了呀。」
玖渚身上裹着纯白浴巾,坐在床铺上。
光小姐坐在沙发,一看见我回来,便安心地松了一口气。要与沐浴完,心情飞扬的玖渚单独对话,对于不习惯的人而言或许有些棘手,我很了解光小姐的心情。
「阿伊,你看,人家洗了头发唷,夸奖人家一下嘛。」
「很可爱。」
玖渚的头发变成了美丽澄澈的铅蓝色,那是玖渚原本的颜色。
「劣性遗传基因的人很辛苦耶~~」她本人如是说。
「阿伊也去洗咩?搞不好会想到好点子,就像阿基米得,然后在房间裸奔。」
「那有点困扰。」
光小姐一脸严肃地回答。莫非真的认为我会做那种事?虽然我觉得自己并没有给人那么怪异的印象。
「不过阿基米得还真是个怪人,天才都是那样吗?」
光小姐歪着头认真思考,脑袋瓜里正在想着宅第里的谁呢?总觉得好象是所有人,又好象不是任何人。
「赤裸身体运动在那个时代是天经地义之事,光小姐,并不是阿基米得特别奇怪。」
「唔咿~~~阿伊真是博学。」
「啊啊,是薄学啦。那么光小姐,你有什么事?」
「啊!对了,小姐吩咐我来打探友小姐跟您的情况。」
真是个老实人。那种事情不隐藏起来,我想就没有意义了。被我那么一说,光小姐羞怯怯地笑了。
「嗯,其实彩比较适合这种任务,可是彩今晚外宿,要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去找名侦探吗?」我对此有一点兴趣,便决定探问看看。
「那个名侦探是怎么样的人?从光小姐的口气听起来,好象跟那个人见过,你跟那个人很熟吗?」
「是的是啊,以前受过对方照顾,发生了一点,那个事件就是那个时候。」
光小姐含糊其辞,尽管不像是有什么秘密,但似乎也不太愿意多加解释。
「喔事件吗?这座岛上?」
「是的。那个,小姐刚被逐出家门,尚未举办这种沙龙活动以前的事情然后请来哀川大师哀川大师两三下便解决了那起事件。」光小姐感慨万千地说:「如果要形容哀川大师本人,是脾气相当激烈的人。喜欢挖苦人、感情用事、愤世嫉俗,就像任由怒气来解决事件。」
「啥?」
光小姐一边拣选词汇,一边进行说明,然而那个选择称不上成功,我完全无法对「哀川大师」演出具体印象。
「总而言之,就是很容易生气的人?」
「与其说很容易生气应该说『老是在生气』吧。纵使是笑的时候也一样,彷佛总是在敌视什么对不起,我不太会形容。总之那个人就像『不能饶恕世界上的一切』。」
「原来如此。」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地点头。「虽然我至今阅读过的小说,里头登场的名侦探净是冷静沉着的人,他们可能会说『你连这种事也不知道吗』好象把八成台词换成『你是白痴呀』会话也可以成立。可是听了光小姐的说明,感觉哀川大师宛如代表正义的热血汉子,就像不能饶恕犯罪者。」
「啊!不,倒也不是那个意思,那个人并非不能饶恕犯罪者而是不能饶恕世界上的一切。
『世界这个东西!人类这种生物!明明就可以比现在好上千万倍,你们到底在那磨菇个什么劲!』那个人常常会说这种话。」
真是激动的人,现今很少见的类型,跟我这种暧昧主义者的戏言跟班简直是霄壤之别。
「所以无法饶恕这个世界,所以总是不开心,但又觉得不值得为那些人的所作所为生气,那种连自我价值都懈怠的人,因此才会不屑嗤笑,就是那种感觉的人。至少跟您和友小姐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如此讲述名侦探先生的光小姐不知为何有些开心,彷佛在介绍自己引以为傲的好朋友。
不,不是好朋友应该说是英雄吗?一如伊梨亚小姐对该人物的评语。
「是吗嗯,如果真是那种人就好了。」我随口应道:「结果很可靠吗?」
「是的,那当然。」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即使这六天我们无法解决事件,那个人也会替我们解决嘛。」
「您好像没什么自信。」
「我这是慎重,不,也许是胆小吧?老实说,其实怎样都无所谓。」
「怎样都无所谓吗?」光小姐听了我的话以后一脸复杂。「为什么这由我来说也怪怪的可是为什么大家在这种状况下都如此冷静呢?」
「那又是一个根本性的提问哪。」
「对不起,可是那个,明明有人死了,被杀了,大家为何那么」
「可能是习惯了吧?」
至少我是如此。尽管我不太清楚习惯与麻痹的不同。
「唔咿,不过深夜和弥生的反应就非常真实哩。」
「是啊但话说回来,光小姐你们不是也很冷静吗?没有立场讲别人喔。」
「我们是这么训练过来的」光小姐略显寂寞地说。
二十七年的人生,看来并非一帆风顺、事事如意。
「啊啊,对了!」光小姐击掌打破难耐的沉默。「小姐叮咛我一定要问两位这个问题密室圈套!小姐认为友小姐虽然说『知道太多所以不知道』那种含糊不清的话,但其实绝对知道的。」
密室圈套,油漆河封锁的空间
嗯看来那个大小姐尽管不知民间疾苦,感觉倒是意外敏锐。
「其实也并非装腔作势,只要是推理小说迷,应该就能轻易解开那种圈套。只不过,现在这样亲身接触,反而会使人迷惑,也许是耽溺在血腥味和死亡的味道里吧。」
「哇哈哈!阿伊形容得好怪耶!好好笑!」
玖渚大笑。天真、没有戒心、儿童般的笑容。
看着她,我的思绪有些岔了轨。
我,真的想,被这丫头选择吗?
「那个,友小姐。」光小姐朝突然陷入沉默的我投以狐疑的眼神,又对玖渚说道「假如真的知道,希望可以告诉我」
「嗯,无所谓咯,虽然选择花了很多时间,不过终于明白了。」玖渚点了两次头。
「呃,从哪里开始说明比较好呢?」
「对不起,在说明以前,尽管不是重点,但那是什么意思呢?知道太多所以不知道」
「自下而上跟自上而下的差别。」因为觉得玖渚可能无法说明,我便接腔道:「光小姐,倘若那张桌子是砂坑,要你尽可能堆出一座最高的砂山,你会怎么堆?」
「从旁边往中间堆积,一层一层堆上去吧。」
「对,我也跟你一样,然而玖渚不会那样,她会先在桌面倒满砂子。完成的砂山形状跟我们相同,但我们是一点一点地堆积,完成最后的形状,而玖渚是削掉、削掉大量的砂子,做出最后的形状。那就是玖渚的理解方法是吧,小友?」
「听不太懂阿伊的比喻耶。」
被你这般抢白,本人颜面何存
光小姐似乎是听懂了,频频领首道:「原来如此。」
「好,既然已经弄清楚了,就麻烦友小姐告诉我那个圈套吧?」
「好呀,假如小光可以回答人家的问题。」
光小姐不禁一愣,无法理解玖渚的话中含意。然而玖渚当然不可能注意到那种事,自顾自地走向计算机架。她站在我刚才激活的计算机前面,指着屏幕对光小姐说:「那么先从案发现场的复习开始吧,锵锵锵;这是画室唷。」
玖渚使用相片浏览软件播放全景图,宛若奈何桥的大理石色,对岸的无头尸历历在目写实的影像唤起今天早晨的记忆,玖渚毫不在意地开始说明。
「问题在于首先是这个油漆咯地震发生是在半夜一点,那时柜子倒了,造成这个状态。事实一目了然,这条河对跳远来说太宽了,不太可能跳过去呀。假如佳奈美是在地震以后遇害,犯人的侵入路径就是一个问号唷。即便不是那样,至少离开的路径也是一个问号哩,到这里还跟得上吗?」
「是的,到这里为止。」
「当然假设犯人是妖怪手长足长也很简单呀,可是那种硬呦出来的解答,铁定是唬人的嘛。」
光小姐似笑非笑,也许是没听过妖怪手长足长,也许听过仍然暧昧地微笑,不论怎样都没有分别。
「因此结论再明白不过,杀人必定发生在地震以前咯。那样的话,侵入跟脱逃都易如反掌,既不会留下足迹,画室也没有上锁呀。所以,把地震以前唯一没有任何不在场证明的赤音当作犯人,的确最像正确解答,但这时却出现深夜的证词哩。地震以后,深夜透过电话确认佳奈美的声音,换言之,佳奈美在地震以后,至少在数分钟之内还活着呦。好啦,小光,怎么办呢?」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光小姐侧头苦思,动作可爱至极。「从窗户吗?除此之外好象就没有其它方法了,可是窗户也有上锁」
「从窗户?或许有那种可能吧。相较于固体,玻璃这种东西在概念上比较接近液体,有锁没锁根本无关的这种看法也不能说是错误,说不定穿隧效应也是不错的解释唷。」
好个屁咧!
「好啦,既然说得这么清楚,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小光?」
「完全摸不着边。」
「Posthocfallacy呀,光小姐。」
我出声提示。为了欣赏她的困惑表情,刚才一直袖手旁观,但毕竟有点可怜。
玖渚也点点头。
「嗯,Posthocergopropterhoc,翻成日语就是『因果谬误』,错误的三段论唷。是前提咩!前提!就是指世界的结构并非那么有秩序呦。」
「我不懂拉丁语」
「那你怎么知道那是拉丁语?」
「因为听见Ergo这个字」
我思,故我在吗?(Cogitoergosum)
想不到光小姐的脑筋还动得挺快的。
「举例来说呀,小光,这里有百圆硬币,然后我说『会出现正面』人家说了喔?然后一扔看!是正面唷。你觉得怎么样?应该觉得那是偶然吧,一般的想法是那样。可是也有些人会误解,认为是因为人家说正面,所以才出现正面。是故,出现正面是人家的超能力之类的。」
事实上,结果不属于其中一种,而是玖渚用了魔术硬币,以防万一
「喝了酒,感冒好了,是故感冒是酒治好的;关启计算机电源,客人来了,所以计算机有招揽客人的能力。男人看了女人,女人也转向男,因此她喜欢男人。鲸鱼跳舞,发生地震,因而地震是由鲸鱼引起
当然不可能嘛,小光。总之,A之后发生B并不代表A跟B之间就有因果关系唷。事物时间性、顺序性地发生是天经地义,跟有没有因果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呀。那么,小光,这里不就应该想一想?发生了地震,造成了油漆河,是故两者间就有因果关系吗?」
「啊」
原来是那样吗?
光小姐茅塞顿开。
「换言之,那条河并非地震泼洒的东西造成」
「唔咿!柜子本身可能真的倒了,或许有泼出一点油漆,所以佳奈美才在电话里那么说。可是呀,应该不至于形成那么宽的河唷,也许只是油漆罐散乱,洒出一点点而已吧。油漆罐的柜子也没有那么脆弱,不可能被地震震倒,就所有油漆都洒出来呀,仔细想想应该如此。不过佳奈美是坐轮椅,就算只有一点点,也没办法离开画室了吧。」
「原来如此接下来的我也知道。」光小姐说:「毕竟都那么明显了。接着『犯人』就在地震以后潜入伊吹小姐的房间,杀害伊吹小姐。然后乘离开之际,再蓄意将油漆罐里的油漆泼洒一空。倘若缓缓地、慎重地进行,就可以不留足迹,做出那条河。」
彷佛在想象手抱油漆罐行走的犯人姿态,光小姐神情恍惚地讲述。
对!我们自作主张地认定那条油漆河是地震造成,将它视为推理的前提条件。然而,即便没有天灾地震,纵使不是天才佳奈美小姐,或者多么外行的人,皆能泼洒油漆,绘出那条河。
因为那无需任何艺术性。就作业来说,是轻而易举之事吧。
「可是,犯人是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为了让我们以为事件是发生在地震以前吧。」我说:「犯人可能不知道佳奈美小姐跟深夜先生在地震以后有通过电话,所以认为只要做出那条河,案犯时间自然会被推测为地震以前但相反的,当然也可能是犯人企图伪装成那种情况。」
「你的意思就是」
「是的,不论理由为何」我双手一拍,再装模作样地伸开。「嫌疑犯的范畴大幅扩展。」
地震以后只有四个人有不在场证明伊梨亚小姐跟玲小姐,真姬小姐跟深夜先生,其它七个人排除嫌疑的条件消失了。
「既然如此,就没有理由再监禁赤音小姐了。」光小姐说完一脸喜悦。「不是吗?因为又不是只有赤音小姐有嫌疑既然如此。」
光小姐对软禁客人赤音小姐这档事似乎相当内疚,这个人果然无法以数学性的角度看待人生。
相较之下,园山赤音这个人就等于有理数。我把那件事转告光小姐。「赤音小姐已经解开密室圈套了,明知就里却又佯装不知。」
「为什么?」彷若真的不明就里的光小姐反问:「那样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为了维持势均力敌的状态吧。真是脑筋灵活的人,唉」
为了制造最佳状况,而不试图改变自己的最坏情况。尽管那种思维稍微偏离人类的定义,但绝对是值得敬佩的行动。
「那么,这件事还是暂时保秘比较好喔」
「是啊,因为还没办法确定谁是犯人倘若不慎把情况弄糟,我想也不太好。嗯,不过伊梨亚小姐也有知的权利,那方面就交给光小姐决定吧。」
我并不打算连那种事都一一干涉。
「唉」光小姐不胜苦恼地沉吟。
「可是,两位不觉得吗?即使说油漆河不是地震造成,实在太过单纯,有一种『啊~~这样吗』的感觉。」
「确实我也有种想说『且慢!且慢!』的心情,可是圈套这玩意儿,一旦被揭穿,就不过尔尔吧。我以前也看过许多更无聊的圈套,跟那些相比,这已经算不错了。」
光小姐似乎颇为扫兴,我禁不住替犯人说句好话。「要那么说的话,大部分的圈套都不值一提了吧?」
「不过发生地震,就立刻想出那种圈套的人真的存在吗?」光小姐仍然心有不满。「况且,还好巧不巧就发生地震实在太凑巧吧?根本就是机会主义。」
「那是大数法则唷,小光。」
「那是什么?」光小姐对玖渚提出的专有名词满腹疑惑。「大数法则吗?」
「唔,就是看起来非常偶然的东西,仔细想想以后,就发现不是那么偶然喔。举例来说呀,看见那些中乐透的人,不是会觉得他们很厉害吗中乐透头彩的机率,大家不是说比被陨石击中的机率低吗?可是喔,仔细一想,那是只有买一张乐透的情况吧?只买一次,而且只买一张乐透的人,基本上就很少嘛。假如找来二十三个人,其中两个人在同月同日生的命中率就有百分之五十。虽然如此,我们发现同月同日生的人还是会觉得很凑巧吧?那种就叫『大数法则』。尽管地震碰巧发生在今天,可是就算在明天也无所谓,况且也没有限定只能使用地震那种圈套吧?人家认为犯人一定平常就开始构思许多事情,总之就是那么一回事。」
「意思就是光凭结果,还是不能知道其中过程吗」
「对对对!正是如此,那就是『因果谬误』唷。」
玖渚说完,朝光小姐竖起食指。
「好啦,小光!现在换人家问问题了。」
「啊,是的,说得也是,先前是那么约定的。」光小姐重新坐正,点点头。「别客气,请随意发问。」
「伊梨亚为什么在这里呢?」
宛若转变气氛的问题。
这里。
这座岛。
鸦濡羽岛。
为什么赤神伊梨亚在呢?
一瞬间,光小姐那种总是令人倍感温馨的表情骤然紧绷,完全僵硬,一眼就能看出她有多么震惊。那并非由于困惑,而是因为一种单纯的、非常单纯的、非常纯粹的恐惧
是那么严重的事情吗
「那、那个、那是因为」光小姐颤抖的话声断续响起。
「那是因为呃,是因为」
「不跟人家说吗,小光?」
「只有这件事尚请您见谅,友小姐。」光小姐彷佛真的很痛苦,坐姿一歪,捧首低垂,就那样跌倒也不奇怪的姿势。
「其它的事情我一定回答」
那个样子,光小姐的那个姿态实在太过悲痛,彷佛我们是强迫非法交易的恶魔。就用你的灵魂交换吧!你最心爱的东西,老子接收啦真是荒唐戏言。
「不!无所谓,没关系。」我挤入两人之间的空气说「小友,你、你也应该无所谓吧?」
「嗯,对呀,阿伊,既然如此也没办法。」
玖渚一反平日任性,竟然坦率地收手了。
「对不起喔,小光。」
「不,是我不对,呃,只顾着自己问问题」
「告辞了。」光小姐起身准偏离开,忽又停步回顾。「啊!还有一件事。」尽管很像神探可伦坡,但换成了这般可爱的女仆,一点也不令人反感,反倒让人会心一笑。
「这跟小姐没关系,是我个人的疑问两位相信姬菜小姐的超能力吗?」
相信吗?
真姬小姐的ESP。洞悉一切的那种超能力。
我思索半呐后说:「除了常识以外,目前没有怀疑的理由。」
玖渚跟昨天一样答道:「有也好,没有也好,人家也一点儿都不担心呗。」
「是吗是啊。」
光小姐像是认同了我们的答案,点点头,接着便离开房间。我的目光停留在门的方向一会儿,想起问到伊梨亚小姐的事情时,光小姐慌乱的模样。
「嗯,也罢」
那应该跟这起事件一点关系也没有吧。伊梨亚小姐被逐出家门的理由,实在想不出跟佳奈美小姐的死亡有何关联。我将视线移开房门,转向玖渚。就在此时,工作站发出「砰唷唷~~砰唷唷~~」的奇异旋律。我好奇地朝那里一看,玖渚似乎正开始某种作业。
「什么?什么?怎么了?」
「邮件唷!有电子邮件来了,是小豹寄的真不愧是工作快手,人家常说他是把相对论当作红灯来闯的男人哩。」
委托调查是中午左右的事情,速度确实不慢,更何况「小豹」还是在监狱里头。
「呀那个姬菜小姐啊,本名竟然叫姬菜诗鸣,真意外耶~~本名还比较好听,为什么要用艺名呢?」
「真姬小姐的本名?喂!喂!干嘛调查那种无关紧要的东西?那个小豹什么的!」
「唔咿,人家明明是拜托他调查大家的关联个性真差耶,果然没有好好教育是不行的。真的喔,小豹根本就不懂什么叫人际交往啊!不过这个,嗯!阿伊,找到关联了呦。」
我往玖渚的方向靠去,但即使看着显示器,上面的文章全是英文,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看不懂英文咩!阿伊你是去哪个国家留学的?嗯?南极?火星?」
「忘记了嘛,没有使用的东西,过了三、四个月谁记得住?而且,会话就算了,读写原本就不在行。」
「ER计划的申请考试不是一定要考英文、俄文跟中文,你是怎么考的?走后门?」
「所以啦,那个时候记得嘛。」
「少骗人好吧,那人家来翻译咯。上头写道『伊吹佳奈美和园山赤音曾经在芝加哥的咖啡听一起用餐』大约半年前,有目击者呢唔一起用餐吗?是怎么一回事呢?佳奈美跟赤音不是感情不好吗?」
「一起用餐」
一如预测,的确有关联。然而,为何是赤音小姐跟佳奈美小姐?赤音小姐的活动范围是美国,佳奈美小姐则是世界性的画家,在那个国家相遇本身并不奇怪,可是佳奈美小姐跟赤音小姐,感觉上并不像巧遇后会相约用餐的朋友。
「嗯而且也不是巧遇用餐,因为那里是秘密俱乐部唷。」
「秘密俱乐部?」
你才少骗人了!
「嗯。」玖渚点点头。
「是呀,真的有喔,日本虽然很少,但还是有那种地方喔。政治家啦!艺术家啦!名人啦!或者是他们的子女,供那些人使用的地方呀,应该说是高级俱乐部吗?是警备很森严的地方呦。」
那你的情报又是从何而来?那种问题不问也罢,这个世界上,某些隧道的彼方还是别碰为妙。
「不会错吗?」
「小豹不会说谎的,虽然有时候不会说实话,就跟阿伊一样。」
「嗯我倒是常常说谎」
呃,这不是重点。
园山赤音和伊吹佳奈美的关联。
姑且不管是否重要,却是一件令人在意的情报,明天向赤音小姐确认一下比较好吧。我当时如此打算,即使那是永远无法完成的预定,我当时不由得如此打算。
「另外也写大家的近况呢小抚还是老样子啊!小兔好象有麻烦!小日失踪?我想也是~~提督上班了呀?工作挺不错的哩。小恶原来如此。唔其它人也都很有精神,小豹也很有精神。总算安心了,毕竟还是有一点点罪恶感呢。」
玖渚沉浸在往日回忆,我不禁有种疏离感,倒在沙发上犯嘀咕。「差不多该睡了吧。」由于仓库提供给赤音小姐,我如今沦为无壳蜗牛,才在这里睡觉
「嘿咻。」
玖渚似乎已经看完小豹的电子邮件,关掉工作站电源,离开旋转椅,一把扑向床铺。接着,她用膝头跪在被单上说:「阿伊,今天就一起睡嘛?」
「我拒绝。」
「晚上很冷,在那种地方睡觉会感冒喔?这张床是特大双人床,空间很多喔。」
「我拒绝。」
「人家保证什么都不会做嘛!就躺在床上而已,只有那样,人家不会碰你唷,背对背也没关系。唷,可以吧?」
「我拒绝。」
「求求你咩,人家好寂寞唷。」
这个死丫头。最近干嘛老是调侃我?
我抬起陷在沙发里的身体,和玖渚正面相对。
「保证什么都不会做?」
「嗯!」
「说话算话喔?我可是信任你哪。」
「没问题?」玖渚开心地点头
「人家绝对不会背叛阿伊?」
于是这一晚,我隔了好久、真的隔了好久又睡在床铺上。尽管没有期待,但玖渚似乎决心信守承诺.背后传来轻微的轩声,不过因为背对背,所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睡了。
我不禁想起,以前的事。
那时的事。
五年前五年前吗
阿伊。
从那时开始,玖渚就一直用那种亲腻的口吻唤我
玖渚对我敞开心房,甚至令我察觉不出五年的空白。
完全敞开,玲珑剔透。
五年。
其实我并不喜欢与昔日朋友见面。
不论对方有没有改变。
因为那很寂寞。
然而,返回日本以后,我毫不迟疑地先去玖渚家,而不是自己老家。
蓝发少女。
当时的容貌依旧。
宛如五年岁月根本不曾存在。
我闭上眼睛。
一起躺在床上睡觉,或许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早早占有她!赤音小姐告诉我。
倘若想要成为玖渚友的唯一存在,就那么做!
假如不渴望被玖渚喜欢,而希望被玖渚选择。
「真是戏言啊」
如果说如果,我说自己早已占有她,赤音小姐会轻视我吗?
而且那并不是因为爱,单纯是为了破坏。
「」
可是,赤音小姐。
那种事一点意义都没有哪。
真的。
真的什么意义都没有。
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我该怎么办?
请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