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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阶 能选的路似乎有两条

学校的阶梯 棹末高彰 16147 2024-11-04 10:34

  波佐间等人从星期一开始协助幸宏的特训。

  “呼。”

  伸出的左脚准确地踏上楼梯间的地板。将自己当作一根木棒,把传达来的反作用力转化为向上冲的力气。幸宏的身体向前挺,V字转弯以锐角切入轨道,卡进了本来位于内侧跑道的稹岛内侧,然后一口气超前。

  “呜喔!”

  斜后方传来稹岛的叫声。幸宏没有理会,继续加速。他在二楼走廊再度使用V字转弯折返,一次跨上两段阶梯,向上奔驰。最后一次越过三段阶梯,抵达楼梯间以锐角过弯。

  “!?”

  当他即将进入三楼时,阶梯上层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幸宏顿时一惊,更加使力狂奔。他用两步冲上阶梯的止滑条,可是没有踩到底,只是轻轻踏上——这样就足够让他奔上三楼。与其说他是奔上,不如说是飞跳。接着再度迅速化为木棒,使出V字转弯。

  还不够!

  阶梯上层又有东西闪过。幸宏急忙加快脚步,跑至四楼。他触击墙壁,一边折返一边观看四周,可是并没有看到任何稀奇的事物。

  幸宏朝楼梯间跳跃。

  “可恶!好快啊!你脚程也太快了吧!”

  稹岛比幸宏迟了六秒抵达终点。他手按膝盖,气喘吁吁地抱怨道。

  波佐间苦笑着答腔:

  “其实慎的脚程也不算慢啊。”

  “混账!难道能和神庭分庭抗礼的人只剩下波佐间了吗?”

  “喝,你竟敢这么说!”

  听到稹岛所说的话,九重不满地鼓起腮帮子。可是她没有强硬地反驳,因为她明白短跑对自己不利。

  “今天本来只是打算彻底将身体动作记录下来并且数位化,可是没想到我们和神庭的差距这么大。幸好波佐间同学有来助阵,要是只有我们,大概不足以担任神庭的练习对手啊。”

  三枝面有难色地宣告。

  “想不到差距这么大。”天崎苦涩地呢喃道。井筒则是拍打自己的大腿,叫骂:“可恶!”

  “我这边准备好啰!”

  浅泽将自己的手机接上三枝的笔记型电脑,操作一会儿之后,叫唤众人。本来在走廊散步调整呼吸的幸宏也跑到他身旁。

  浅泽将电脑萤幕面向大家,解释道:

  “要是能把档案传给每个人的手机,就不用这么费工夫了。人手一机是时代潮流,这应该是常识吧?”

  “浅泽,你很啰嗦耶。”

  稹岛斥骂正在抱怨的浅泽。可是浅泽依然继续碎碎念,开始操作电脑。

  “我接下来要放的影片是波佐间学长和刈谷同学在本校高塔比赛短跑的纪录。我有编辑过各个摄影机所录下的影像,尤其是刈谷同学的奔跑。”

  “废话少说,快点播放。”

  浅泽这回遭井筒责骂,无奈地说着“好啦好啦”并按下开始钮。

  包含幸宏在内,所有人都向前挺身,注视萤幕。

  萤幕上出现的是幸宏也觉得面熟的阶梯。那是山上桔梗院学园内的设施之一,高达八层楼的“塔”。萤幕上出现的是从一楼通往二楼的阶梯。摄影机在近距离捕捉到楼梯间的天花板,并且可以看见些许的一楼走廊。

  ‘各就各位。预备——’

  从稍远处传来浅泽的起跑口令。

  ‘开始!’

  听到声音的同时,两个人影从萤幕角落出现——是波佐间和刈谷。位于内侧跑道的是波佐间,刈谷紧贴在他身旁奔跑。两人同时进入阶梯。

  “这样说有点像自吹自擂,不过我这时使出的V字转弯真的非常完美。可是刈谷同学还是追上来了。”

  波佐间自言自语。幸宏两眼盯着萤幕猛瞧。

  两人摆出使用V字转弯前的预备姿势。

  波佐间的V字转弯的确完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精湛的过弯。然而刈谷却也同样施展V字转弯。由于他的位置比波佐间更靠近外侧,所以似乎有调整过弯的折返点,可是做出来的动作几乎相同——不,有些微差异。

  “那不是完全的V字转弯。他没有减轻离心力,所以速度没有减慢。可是这样一来应该还是波佐间有利啊。”

  三枝用手指抵住下巴说道,波佐间点头。

  “嗯,这时是我占上风。虽然在这之后我有犯错自取灭亡,可是最重要的是在那之后。”

  镜头不断切替,来到关键场面。波佐间的V字转弯轨道有些乱掉,刈谷抓准时机超前,使用的是和刚刚相同的变化形V字转弯。

  “接下来是关键。”

  波佐间轻声说,幸宏咽下一口口水。

  刈谷在稍微超前的状态下率先转弯。当然,两人都使出了V字转弯。波佐间位于内侧跑道。尽管刈谷稍微领先,可是依旧是位在内侧的人较为有利。如大家所料,波佐间钻进刈谷内侧。

  “咦!?”

  幸宏等人同时叫出声。从外侧过弯的刈谷,竟然超越了波佐间,而且在下一个楼梯间完全抢进内侧,使出一如往常的V字转弯掌握优势。

  “…………”

  之后的比赛结果可想而知。刈谷慢慢地拉开差距,最后领先波佐间三秒抵达终点。

  “结果就是这样。在内侧危险是正常的,可是他就连在外侧也能使用V字转弯耶?他难道没有弱点吗?”

  幸宏沉默不语。

  幸宏今天和波佐间比赛短跑,只要是自己在外侧跑道的比赛,一场都没有获胜。幸宏尚未将V字转弯练习至炉火纯青,但是波佐间已经完全精通了V字转弯。他无法想象要怎么做,过弯速度才会比波佐间更快。

  ……可是刈谷学长办到了。

  “不好意思,让我看一下。”

  三枝再度播放影像,然后在刈谷超越波佐间的一瞬间按下暂停,盯着萤幕。

  “……关于这个动作,有没有从其他角度拍摄的影像?”

  三枝询问浅泽。

  “哇,被问到了。”浅泽打哈哈似地露出笑容。

  “我也这么想过,可是那里没有其他摄影机啊。要是能从其他角度观察,或许就能知道更多情报了。”

  “真没用。”

  稹岛伸手架住浅泽的脖子。

  “这不能怪我啊!”浅泽不满地反驳道。

  “……刈谷学长和波佐间同学的动作看起来一模一样呢。”

  天崎手指萤幕上的两人。三枝附和:“我也很想确认这一点。”

  “他们都使用V字转弯,动作自然会相同啊?”

  九重一脸狐疑,三枝摇头否定:

  “根据转弯的地点不同,身体倾斜的角度和姿势也会有微妙的差异。除此之外,变化型的V字转弯也明显不同。可是我觉得这时的刈谷学长和波佐间同学完全相同姿势。波佐间同学,你有触碰到刈谷学长吗?”

  “没有。我也很在意这件事,可是我们完全没有接触。”

  “……那怎么会这样?”

  三枝开始思考。幸宏稍微倒转影像,然后再按下开始。那是两人使出V字转弯的时候,然后刈谷超前。幸宏按下暂停钮,又倒转回去,按下开始。反复数次。

  ……真的。他们看起来动作完全一样,真的一模一样……

  幸宏想起前阵子的短跑,当时刈谷也是从外侧以同样的姿势使出了V字转弯吗?

  真的能办到那种事吗?就算能办到,也得要先踏上同样的位置。可是一旦这么贴近对手,身体应该就会有所接触,但当时幸宏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突然传来击掌声。幸宏抬起头,见到天崎说话了:

  “大家一起思考效率太差了。神庭你先去练习,让三枝和浅泽来分析吧。”

  “没错、没错,这种困难的事情应该交给小三三。瓶盖和小波就继续练习短跑吧。”九重听从天崎的意见,拍手说道。

  波佐间问她:“小波是指我吗?”

  九重兴高采烈地回答:“这名字很可爱吧!”

  接着幸宏和波佐间又比赛了好几次短跑,可是仍然无法从外侧超越他,也无法从外侧漂亮地使出V字转弯。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天崎确认时间,宣告社团活动结束。

  “辛苦了!”

  “辛苦了!”

  波佐间、稹岛、浅泽三人立刻离去。幸宏等人也准备换衣服。当三枝等人兴致勃勃地讨论幸宏的奔跑姿势和秒数时,幸宏独自思考。

  那是什么?

  今天又看到了,他觉得有看到。在阶梯上层,有什么东西闪过。可是一旦冲上阶梯,却又什么都没发现。这阵子那东西出现的次数很频繁,令幸宏在意得不得了。

  “神庭,你怎么了?”

  听到三枝叫唤,幸宏转过头去,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没什么。”他简短回答,然后又试着和大家解释自己的状况。

  “其实我……”

  在奔上阶梯的时候,会看到有某种东西在阶梯上层闪过。

  幸宏解释之后,大家都不禁吟咏:“唔——嗯。”

  “……我想那可能是你所追求的奔跑姿势吧?只要你以自己的理想姿势奔跑,那么就会看到本来看不到的幻影,但是因为你的技术还不到家,所以看不清楚。”

  三枝双手交叉于胸前发表意见。

  “你的意思是,阶梯上层出现的幻影是他理想中的奔跑姿势?”

  井筒跟着追问。

  “不对。”

  可是幸宏却摇头,而且是斩钉截铁的否定。

  “不是那种感觉。和自己理想中的奔跑姿势无关,是别的东西。该怎么说呢,那是……”

  “目标吗?”

  天崎询问。幸宏又摇了摇头。

  “不是目标。该怎么说呢?那不是正面的事物,它会让我感觉很焦虑……啊啊,好像又不是如此。”

  幸宏觉得有些恼怒。为什么就是没办法正确形容这份感受?为什么就是找不到适合的措辞呢?

  “那个,我想是……”

  我会想看清那个“尽头”。

  幸宏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适合的形容词。他抬起头,见到同伴们都露出担心的神情。接着他明确解释:

  “是‘尽头’。我觉得自己还没到达‘尽头’,就是这种感觉。我觉得自己非抵达尽头不可,非看清楚不可。我有这种感觉。”

  可是众人的反应却很冷淡。

  “跟健吾一样?”九重歪过头,喃喃自语。

  井筒则是搔了搔头说:“抱歉,我不懂你的感觉。”

  “……啊,对不起,没关系。”

  幸宏放弃解释。他觉得大家离自己好远,仿佛有一道很深的鸿沟。接着井筒似乎开口打圆场缓和气氛,天崎和三枝也说了些话,九重则是轻拍幸宏的后背笑着鼓励他。

  然而幸宏完全听不进去。他在众人的包围之下,思考有关刈谷的事。

  刈谷学长,你一直这么孤独吗?得不到任何人理解,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人吗?

  因为这种感觉没有办法向别人说明,所以刈谷学长才会选择一个人奔跑吗?他现在也是孤单地在奔跑吗?

  难道说,自己也必须变得那么孤单吗?

  ……现在的幸宏可以理解刈谷学长的心情。这种冲动还是没有最好。要承担这种冲动活下去,实在太辛苦了。无法得到任何人谅解,真的是痛苦又难受,而且好寂寞。

  可是,他已经不能回头了。

  至少幸宏确信,他已经变得和刈谷一样。

  幸宏紧紧抿唇,对和自己说话的人点头示意。

  这下糟了……还亏大家这么努力帮助我……大家都为了我,思考了许多方法啊……

  现在的幸宏,甚至觉得大家碍事。

  他十分讨厌这样的自己,觉得自己对不起大家。

  想哭,可是却又哭不出来。

  幸宏和大家在一起,觉得自己很孤单。

  同一时刻,第一校舍的大会议室正在举行毕业典礼讨论会议。

  “那么今年理事长也会到场吗?”

  负责主持会议的教务主任惊讶地问道。

  身穿简便和服的老人,天栗浜高校理事长川上寿三郎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反问:“有什么不妥吗?”

  “没、没有。只是我听说您近年来都因为身体状况欠佳缺席,所以才会讶异。”

  “我今年的身体状况很好,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您、您说得对,请恕我失礼。”

  理事长见到教务主任畏缩害怕的模样,露出坏心眼的笑容。大津见到这一幕,内心涌上不祥的预感。

  “那么理事长致词就维持原样。”

  加藤校长做出结论,拯救教务主任。他注视高兴地说着“没问题没问题”的老人,调侃道:“理事长可真坏心啊。”

  又说这种不该说的话……

  大津心里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如他所料,理事长听到校长所说的话之后反问:“你说什么?”

  不过校长只简短回答“没什么”,然后摆出事不关己的表情。

  理事长突然“啪!”地从怀中取出扇子开扇,并再次露出坏心眼的微笑。

  “加藤,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我参加毕业典礼是另有原由吗?是这样吗?哈哈,我看你的表情就是这个意思。好吧,我就回答你。记得暑假前的事吗?这里有群由‘桔梗院的夜叉姬’带领的浑小子吧,后来我有听其他理事提及他们的事迹。”

  理事长“啪”一声收起扇子,用扇子指向校长。

  “听说在那之后,其中一个小子选上学生会长了啊。他们好像还跑到由其他理事担任校长的山上去大闹,所以我想在毕业典礼再见见那群浑小子。”

  “理、理事长。”

  教务主任露出很受不了的表情,可是理事长却似乎乐在其中。

  “要是他们肯在毕业典礼再掀起一场风波,那我就再满足不过了。”

  “请不要再开玩笑了。”

  校长语气强硬地说道。大津觉得很意外,他以为校长也会偏袒阶梯社。

  “那些学生不会搞砸毕业典礼,因为他们自己心中有一套规则遵守。”

  然而接下来的台词却和大津心中所想的校长一模一样。

  “喔,那是我说错话了。原来他们心中有一套规则啊,不过这样反而有点无趣呢。”

  “请不要用有趣与否来判断全校性的活动。”

  “就是因为你们太拘谨于形式,我才会不想出席。”

  “您总算说实话了。每年都说身体欠佳,其实这才是真正的缺席理由吧。”

  “糟糕,我又说错话了。”

  理事长兴高采烈地拿扇子轻敲自己的头。

  之后日复一日,幸宏持续进行特训,即使碰上期末考也一样。他抛下课业不停奔跑,检视自己的奔跑姿势。虽然三枝和天崎好几次都叫他要好好休息,可是他没有那种余裕。他感觉只要休息一天,那个背影就会远去,本来见得到的东西将会变得无法看见。

  “神庭选手,你最近的状况如何?”

  “你最近好像很阴沉?有烦恼可以和朋友商量啊?”

  “…………”

  然后他在教室也经常一人独处。纵使吉田和渡边偶尔主动搭讪,他也几乎都不理不睬。

  “什么嘛!你觉得我们不可靠吗?”

  “不是的。”幸宏在内心回答渡边。

  就算想商量,他也说不清楚,这样一来一定会给吉田和渡边添麻烦。他们可能还是会说话安抚幸宏,但如果那不是他追求的答案,或许也会觉得两人碍事。就像他叫千秋姐不要胡说八道,又擅自觉得没有人理解自己一样,他可以预料到自己会变成那副德行。因为幸宏最讨厌这样,所以选择沉默不语,充耳不闻。

  “真是的,你很无趣耶。”

  吉田和渡边离去。在午休时间嘈杂的教室中,幸宏成为孤零零一人。

  “那么,请会长思考‘毕业生欢送会’的开始致词内容,剩下的工作会由大家分担完成。另外,毕业典礼的送别致词也是时候构思了。我有向老师拿去年的致词讲稿,请你参考之后写出送别致词,内容我会请老师再修改。”

  “……好。”

  “那么今天就此解散。各位辛苦了。”

  干部们听从御神乐的指示,起立并同时回礼:

  “各位辛苦了。”

  幸宏靠上椅背,“呼”地叹口气。

  “你好像很累啊,又是因为阶梯社吗?”

  御神乐低头看着幸宏。

  “嗯。”幸宏简短回答。

  御神乐用眼神示意要他解释清楚,可是他故意装作没发现。御神乐没有责备他的态度,道别之后离去。

  ……最近事情都是由御神乐主导,她比我更像学生会长啊。

  幸宏在学生会也是孤零零一人。因为自己太热衷阶梯社的活动,结果和学生会渐行渐远,可能早就被大家舍弃了吧。再这样下去很可能真的会被赶出学生会,可是他现在注意力都放在和刈谷的比赛上。

  我不是不想为学生会努力,只是……或许我离开学生会会比较好吧……

  幸宏如此想着,无力地瘫在座位。他早就知道状况会是如此,毕竟他在这里是孤身一人,没有任何同伴。

  “你的肌肉很痛苦。”

  地板传来说话声,让幸宏大吃一惊。转头一看,只见体育委员长宽阔的后背。他蹲下身子,正在观察幸宏的脚。

  “你、你在做什么?我的脚有什么问题吗?”

  “你应该要更爱惜肌肉,它已经叫苦连天了啊。真可怜……”

  幸宏见到体育委员长几乎要用脸颊磨蹭小腿,急忙站起身,对抬头仰望自己的体育委员长说:

  “没办法,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拼命练习、不拼命练习……我可能就会看不见了。”

  “…………”

  体育委员长眯起双眼,然后站起身。这回换幸宏抬头望着他。

  “会长,就算事实如此,你折腾肌肉也是没有好处的。充分的休息是让肌肉发展的关键之一啊。”

  “……我知道。”

  幸宏别过头去,体育委员长突然挺起胸膛。他的大胸肌大大隆起,制服涨得快要撑破了。

  “有烦恼就尽管告诉我吧!我的大胸肌会承担你的烦恼!”

  “…………”

  幸宏觉得非常愚蠢,但是心里又觉得对方或许能理解。自己平常也不明白他们行为的理由。从此来看,说不定他们正好可以理解自己现在的心情。

  幸宏仰望体育委员长,告诉他自己在阶梯上层看到的幻影。体育委员长挺着胸膛静静听到最后,可是听完之后大喊:

  “好!来做伸展操吧!”

  “咦?”

  “我明白你的心情!这种时候就该做伸展操流汗放松身心!这是最好的良药!”

  ……果然没用。

  幸宏对开始做起伸展操的体育委员长行一个礼,离开学生会室。体育委员长似乎在背后叫喊什么,但是关上门后就听不见了。

  ……去练习吧。

  再怎么问人也没用,这个问题只能自己解决,不能期待周遭的意见。

  幸宏再一次这么告诫自己,于走廊迈步。

  “准备得如何?”

  “我这边没问题了,参加者非常多呢。”

  “……是吗?”

  “是啊,大家都非常踊跃。尤其是三年级生,他们兴致勃勃。这下我越来越期待当天了。”

  “关于执行部,我请他们以监察者的身份参加,以免大家玩过头。我也会巧妙地和老师解释这件事。”

  “啊啊,这就交给我吧。只要知会教务主任,大概就没问题了。”

  学生会会议结束之后,有大约十位学生聚集在小会议室。参加者和日前聚集在家庭餐厅的少年少女阵容相同。

  “这样一来,阶梯社和会长就完了。”

  绑着马尾发型的女性一边涂着护唇膏,一边看向坐在身旁,有着半月形眼瞳的少女。她似乎是在寻求同意。

  可是少女却满不在乎地回答:“是啊。”她翻阅整叠报名表,好像觉得无趣,又好像有些高兴地沉吟一声。

  “啊,那么真正的文件要让谁保管呢?”

  一位男学生发言的同时,有人轻敲小会议室的门。

  “请进。”

  手拿一叠报名表的少女说完,就有一名新参加的女同学走进室内。大家见到她,不禁瞪大眼睛。

  “那个,我听老师说,你们在这里开会……”

  “有事吗?”

  “我个人也想参加这个计划,和我们的社团无关。”

  少女听到突然参加的女同学所言之后,将一叠报名表放回桌上,然后对她打量一番,看向空着的席位。

  “请坐。”

  “谢谢你。”

  女同学在椅子就坐。

  “喔喔。”男同学一同发出惊讶的叫声,然后有一人装模作样地说:

  “欢迎来到‘阶梯社包围网’。”

  新加入的女同学,有些困扰地点头回礼。

  “呼哈……哈……好累。”

  幸宏抵达终点之后,在走廊倒下。他气喘吁吁地仰望天花板,波佐间从他身旁奔过,过一会儿又走回来。幸宏向三枝询问秒数,三枝低头看着他。

  “……大有进步。看来你已经可以完美地从外侧使出V字转弯了,只是还欠缺临门一脚。比赛近在眼前,体能应该无法再提升了吧。”

  幸宏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瞪着天花板。波佐间看着他的表情问道:

  “你又在想关于‘尽头’的事吗?”

  “…………”

  幸宏默默地看着波佐间的双眼。波佐间露出微笑建言:“我想稍微忘了它也是个方法吧,说不定这样你反而能看得更清楚喔。”

  真的是这样吗……

  幸宏在内心反驳。他也和波佐间说过那件事,可是他的答案和三枝说的几乎完全相同,都说那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虽然幸宏无法解释清楚,但答案并不是那样。他还是无法将这种感觉清楚地告诉波佐间。他已经懒得再尝试说明,所以他现在什么都不说,也不听。

  幸宏站起身,再度走到阶梯前。天崎露出担心的表情,将双手交叉于胸前。他很清楚自己有多么固执,也觉得对不起大家。夹在罪恶感和焦躁感中间,让他十分痛苦,可是他非得独自承担不可。

  ……因为刈谷学长也是这样。

  “我陪你到最后,你就跑到高兴为止吧。”

  井筒站在身旁。

  “注意不要受伤喔。”天崎说道。

  “对不起……”

  幸宏对井筒没有多说什么,只有简短地道歉。他觉得拒绝好好对话的自己非常不堪,而且大家还是继续陪自己特训,令他很内疚。

  和井简的短跑比赛,是由幸宏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他已经可以从外侧超越对手。听到三枝的起跑口令之后开始奔驰,当抵达三楼的时候,胜负就已经大致笃定。幸宏追逐在阶梯上层出现,而且不断逃走的某种东西,最后因为追不着而回到一楼。

  “我去外面跑一跑。”

  放学时间快到了。幸宏到外侧奔跑,顺便调适心情。他在外圈的铺装道路上奔跑,离开练习场所新校舍研究大楼之后,看到网球场。他抬头看向点了灯的球场,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往那里前进。

  “…………”

  网球社还在练习。而且不是只有女社员,男社员也在网球场内活动。幸宏想起学生会选举,不禁扬起嘴角。自己还是多多少少有所贡献吧。

  幸宏在努力练习的女社员中看到自己要找的人。她不顾双马尾发型散乱,认真地挥拍,集中精神追着球奔跑的模样十分动人。她是幸宏四位堂姐中的老幺美冬。虽然有人说她平常冷冰冰的,从不流露感情,但幸宏知道其实她是很温柔的人。

  ……美冬姐真温柔啊。

  幸宏还没和她提过关于“尽头”的事,因为他不敢告诉美冬。幸宏很怕就算告诉美冬,她也不一定能理解。但是他更担心的是,假使美冬给他建议,他也可能会不由自主地觉得美冬碍事。光想到这点,他就觉得快要晕眩过去。

  幸宏观望了一会儿堂姐练习的模样,然后回头继续奔跑。因为他刚刚呆站在室外,所以身体很冰冷。为了放松僵硬的肌肉,幸宏在外圈奔驰。

  距离比赛的日子只剩下数天了,但是幸宏什么都还不明白。

  刈谷阅读在洗澡时传来的简讯,紧紧抿唇。

  他的状况似乎很糟啊……

  那是三枝传来的简讯,内容描述神庭的状况。刈谷并非是要调查敌情,而是单纯担心神庭的状况,所以拜托三枝如果有任何不妥就通知自己。

  看来应该要尽快举行比赛,毕竟这样一来先不管刈谷的状况,神庭可能会变得很糟……碰上这个问题,小泉等人也帮不上忙。

  为了应对考试,刈谷目前住在旅馆。明天就是第二阶段考试的日子了。虽然后辈的事情让他很挂心,不过他还是得好好为自己的考试做准备。他有考虑是否该打通电话,可是又觉得这问题在电话中说不清楚。而且就是因为不易表达,所以才会走上阶梯赛跑这条路。

  神庭,对不起,请你现在自己想办法。但是千万不要忘记,你并非孤独一人。

  刈谷将手机放回侧桌,换上室内服,这时有人敲门。

  “健吾——”

  听见九重的叫声,刈谷心想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上前开门。

  “晚安,刈仔,打扰啰。”

  “喔喔,健吾的房间和我的房间左右相反!”

  访客不只是九重,一位五官端正,特征是眼睛细长的同年级生少年——游佐由宇一也走进房内。他们三人报考的大学相同,所以一同预约旅馆住宿。

  “有事吗?我准备要睡了。”

  刈谷说罢,九重直接反驳:“什么!”

  “这么早就睡,怎么可能睡得着嘛。像这种时候就应该要照平常的作息生活才好啊。”

  “没错没错,九重同学说得对。”

  游佐按下电视开关,两人没来由地在桌上置放零食和果汁,让刈谷伤透脑筋。

  “你们在想什么啊!明天一大早就要考试了,还不快去睡觉!”

  “别这样说嘛,刈仔,放松心情也是很重要的啊。来,让我们好好聊聊吧。”

  “喔,这包洋芋片有中奖耶!”

  九重占领床铺,迅速打开零食享用。刈谷低头看着仿佛毫无紧张感的两人,忍不住叹气。

  ……看来我不能光顾着神庭,这里的问题足够让我一个头两个大。

  到了三月二日,明天就是决战的日子。

  “我想你已经尽力而为了。再来就只要好好休息,让自己可以发挥全力。这点你一定要遵守。”

  三枝说话的口气比平常更严肃。再加上天崎和井筒、波佐间等人都阻止自己继续特训,所以在稍微练跑之后,幸宏就回家了,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拭去焦躁感。即使脑子很清楚应该要好好休息,可是心情就是非常急躁,还想再奔跑一会儿,至少想找出致胜关键。现在什么都还不明白,不但赢不了刈谷,也看不清“尽头”。

  ……找个有阶梯的地方跑一跑吧。

  幸宏返家后在自己的房间换好衣服,心情却还是无法平复。接着他打算换穿体育外套出门,随即下定决心开始准备。

  现在才刚进入三月,天气还很冷。尤其是晚上,更是寒风刺骨,所以要好好准备御寒的装备。他想到应该需要手电筒,记得那应该放在仓库,所以到房间外寻找。下楼梯时,碰上美冬刚好回到家。

  “欢迎回来。”

  说完,幸宏与美冬擦身而过。他以为美冬会就此走回房间,可是她却出声叫唤:

  “幸宏。”

  “什么?”

  转过头,见到美冬盯着自己,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幸宏并不打算慢慢等待。

  “没事的话,我要出门了。”

  他伸手握住玄关门把。这时美冬闯入中间,吓得幸宏将手从门把上收回。美冬挡在门前,盯着他猛瞧。

  “为什么要这样?怎么了吗?”

  幸宏遭受美冬瞪视,顿时觉得脚软。他并非因为害怕,而是美冬的双眼似乎蕴藏着无比的决心,使他无法硬闯出去。

  “…………”

  “…………”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但最后幸宏还是输给自己内心的焦躁感。他将眼神自美冬身上移开,伸手握住门把打算开门。他抓住美冬企图阻挡的手臂,而且尽可能轻轻将她推开。美冬的手臂比想象中还要来得纤细。

  幸宏像逃跑般打开门,走到室外。

  “!?”

  突然间,他的腹部遭受猛烈的一击,硬是被推回玄关。他踩了个踉跄,跌坐在地。美冬蹲下来打算对他伸出手,可是却又中途作罢。眼角中看到的指尖,正轻微地颤抖。幸宏刻意装作没发现,抬头看向家门。在开启的玄关大门前方,出现小夏的身影。

  ‘禁止外出’。

  小夏将白板出示于胸前,无言的压力让幸宏无可奈何地低头。

  ……可恶。

  幸宏站起身,脱下鞋子之后走回房间。当他冲上阶梯时,听到希春吆喝:“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必须休息。可是我就是没办法平静下来,没办法冷静待着。这点小夏姐和大家是不会明白的!

  没有这种冲动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幸宏“啪”地关上房门,无力地坐下。他希望明天快点到来,最好立刻迎接明天。这样一来就能和刈谷对决。抱有同样冲动的彼此,可以一对一对决,不再受任何人阻扰。

  直到听到希春呼喊吃晚饭为止,他一直蹲坐在房内。

  幸宏默默吃完晚饭之后,立刻回房为明天做准备。期末考结束之后,一年级生只需要轻松地上课,直到结业式结束。他将教科书收进书包,再一次确认明天举行的“毕业生欢送会”中,自己必须致词的演讲稿。因为内容不长,所以很快就读完了,应该没有问题。

  时间还不到九点,幸宏打开电视,正在播放明天的天气预报。明天是晴天,降雨机率零,气温较今天更低两度。他听着这些资讯,内心思考和刈谷的比赛,以及只有自己和刈谷才明白的冲动。

  明天快点到来吧……

  连续剧开始了。幸宏看了一会儿,又因为觉得索然无味而关掉电视,在室内来回踱步。现在才刚过九点三十分,即使洗澡就寝也睡不着吧。幸宏坐上床,然后又站起身离开房间,他没来由地想要在客厅消磨时间。

  客厅只有希春一个人在。她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欣赏电视节目。

  幸宏从厨房的冰箱取出麦茶,注入杯中,喝了几口之后回到客厅。希春正在看刚刚幸宏关掉的连续剧。

  “…………”

  或许是看得入迷吧,平常会缠上幸宏的希春今天连头也不回。幸宏觉得这样正好,于是没有走到沙发,拉出餐桌的座椅就坐。抬头看向时钟,现在是九点四十一分。

  他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麦茶。接着连续剧结束,开始播放广告,以及简短的新闻快报。到了十点之后,电视开始播放综艺节目。

  “…………”

  希春完全不看幸宏一眼,只顾着欣赏电视节目。

  难道她睡着了?

  幸宏有些在意,试着轻唤希春。

  “希春姐?”

  “什么事?”

  出人意外地,希春立刻回应幸宏。她这时才转过头来,看起来不像是刚睡醒。

  “啊,没有啦,我以为你睡着了。”

  “我没睡啊,你怎么会以为我睡着了?”

  “因为……”

  你完全不理会我。幸宏本想这么说,后来发现这不足以当成理由。希春在欣赏电视节目,本来就没有必要对幸宏开口,更何况幸宏也没有靠近到她身旁。

  “因为小宏好像很想一个人独处,所以我才没有开口啊。你觉得我应该找你说话吗?”

  被希春这么一问,幸宏顿时哑口无言。的确,他不希望希春和自己攀谈。如果希春过来攀谈,他肯定会觉得希春碍事,然而他却擅自认定希春会主动和自己说话。

  “……啊,嗯。没关系,你继续看电视吧。”

  幸宏握紧麦茶所剩无几的茶杯,茫茫然看着餐桌上的木纹,然后听到电视机传来笑声。忽然间,他的视界一暗。

  “?”

  是希春从背后拥抱幸宏。胸部的触感穿过椅背,自后颈传来。幸宏像是被笼罩般拥抱着。

  “希春姐,不要这样。”

  尽管他试图抵抗,可是希春拥抱他的力道比想象中还要强。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抱住我?”

  “我听小夏、千秋,还有美冬说过了,我也有发觉小宏的状况不对劲。”

  希春的声音从头上落下,可以从发丝感觉到她的吐息。

  “这样啊……”

  幸宏觉得心情很沉重。大家都在为他担心,可是他却无法解释这份感觉。所以倍受关心会让他觉得困扰,同时忍不住感到大家碍事。对于这点他觉得很抱歉。

  “希春姐,不好意思——”

  “我无法全盘理解小宏的心情。”

  幸宏一边说,一边企图推开希春。可是希春却突然开口,像是要阻止他的行动一般。

  “我想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我和小宏是不同的两个人。可是即使无法全盘理解,我想我至少可以理解一半。因为我有很努力试着去想象小宏在想什么,所以多多少少明白。”

  “…………”

  “你一直背负着一些言语所无法形容的东西。”

  幸宏大吃一惊,希春是不是真的明白自己的状况呢?

  “或许大家在小宏这个年纪,都会背负那些东西;只是彼此的形式不同,解决的方法也不同,也有可能无法解决。”

  是啊,幸宏也这么认为。

  刈谷学长是不是也说过类似的内容呢……

  “我想你正勇往直前去面对那些东西,这是很了不起的事。可是即使不去面对它们,也是一种生存方式。依照背负的事物不同,有些事情只要将它放到一旁,总有一天它们会自然而然消失不见。与其痛苦地去面对它们,我想随波逐流,等待它们自然消失也是一种好方法,最起码我不会否定那种生存方式。”

  没关系,你可以退出。

  秋季时刈谷说过的话,重新浮现于脑海。

  “小宏,你还记得吗?九年前我发生许多问题,结果忍不住冲出家门,那时你追了出来。当时我一直觉得父母不爱我,结果一时冲动离家出走。”

  虽然对希春很抱歉,可是幸宏完全不记得这些事。他听希春说过几次,当时自己好像脱口而出:“我会爱你一辈子!”

  “那时我真的好高兴喔。我不是当真觉得你对我告白,只是单纯觉得有人肯接纳自己。只要想到有一个人肯接纳我,那就让我非常开心。”

  “…………”

  “小宏,这回换我要说,你只要保持原样就好了,我会一直深爱现在的你。你不需要勉强自己去面对那些东西,你可以将选择它们放到一旁,直到自然消失为止的生存方式。”

  “…………”

  幸宏沉默不语。

  他觉得只要一开口就会忍不住掉眼泪,他讨厌那样。

  幸宏轻轻将希春的手臂移开,然后站起身。他低头刻意不看希春的表情,走向客厅的门。电视机再度传来了笑声。

  “小宏……”

  从背后听到希春的说话声。幸宏用力抿唇,强忍住身子发抖。他努力调整呼吸,挤出声音说道:

  “即使如此,我还是得去面对。”

  幸宏回到房间。

  关上门,幸宏开始呜咽。他再一次紧紧抿唇,粗暴地揉了揉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希春姐,对不起。没错,希春姐你说得对。面对这个冲动的方法有两种,而且没有是非之分,只能让自己选择,然后就此生存下去。可是,不,正因为如此——

  我已经作出了不能回头的选择,甚至曾经感觉被推下深渊。但不论如何,我都无法逃避,我只能去面对。

  刈谷学长,刈谷学长!快和我比赛。越快越好,快和我一决胜负吧。

  我已经是孤独一人了,这次我真的变成了孤零零的。幸宏感受到孤独,在内心恸哭失声。

  他不停地哭泣,但没有流下泪水。

  三月三日,星期五。

  今天的天气与天气预报相反,一大早就是阴天,气温也偏低。

  下午的授课暂停,更改为“毕业生欢送会”。从下午一点半到四点为止的两个半小时,礼堂将会召开茶会,同时各个报名参加的社团和同好会的学生也会在各自的场地举行一、二年级生对三年级生的对决。阶梯社也有报名参加,幸宏和刈谷的对决场地决定为新校舍研究大楼的阶梯。

  大家决定在幸宏讲完开会致词之后,一起前往新校舍研究大楼。

  这是事前决定好的。尽管不认为会有人耍卑鄙的手段,但是如果让刈谷事先待在对决场地,大家还是觉得有失公平。

  “时间差不多了。会长,请你准备。”

  下午一点二十五分,礼堂的座位已经坐满八成。考量到有部分学生正在对决场地做准备,以及三年级生因为考试撞期无法前来,目前几乎可以说是全校学生到齐。活动是采用自由参加制,因此有此出席率可谓相当成功。幸宏身为学生会长,对此感到单纯的高兴,意气轩昂地走上讲台。

  嘈杂的礼堂渐渐安静下来。幸宏调整礼堂前的麦克风位置,摊开演讲稿。他早已将简短的内容牢记在心,但这是为了以防万一。环顾礼堂,有许多学生围着桌子就坐,注视着自己。学生会干部沿着墙边站成一排,阶梯社众人待在距离他们不远处。

  “各位三年级生的学长、学姐,感谢各位莅临。‘毕业生欢送会’就此开始。”

  下午一点半,经由司仪御神乐的宣告,“毕业生欢送会”正式揭幕。

  “那么首先请学生会长进行开会致词。”

  幸宏听到御神乐的宣告,开启麦克风开关。他吸一口气,瞄了一眼演讲稿的起始部分。

  嗡嗡嗡嗡嗡嗡嗡……

  这时幸宏从头上听到机器运转的声音。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然后瞪大眼睛。

  投影萤幕没来由地降了下来。

  咦?是谁操作错误吗?

  幸宏看向御神乐。他以为御神乐会立刻处理问题,可是她却不以为意。萤幕已经完全降下,礼堂内的学生笑了出来。大家都知道投影萤幕是用来实况转播比赛,他们大概误以为是学生会搞错了降下投影萤幕的时机。

  “啊,对不起,这是我们的操作疏失——”

  幸宏靠近麦克风想说谎搪塞,可是马上大吃一惊。麦克风没有通电,这样他连扯谎都办不到。他感觉腋下冒出令人嫌恶的汗水,绞尽脑汁思考对策。

  天花板的投影机对投影萤幕发出亮光,幸宏转头一看。

  “开始啰。”

  礼堂内的学生嘻笑道。掌声此起彼落,接着投影萤幕出现影像。

  “!?”

  然而幸宏在看到影像的瞬间,立刻直觉认为必须要修正“操作疏失”这个可能性。他再一次看向御神乐,这回是用侧眼望向她。

  御神乐正对幸宏露出妖艳的微笑。

  “那是什么?”

  不知从礼堂的何处传来说话声。然后又听到有人在问:“那是哪个房间?”“那不是人头吗?”

  幸宏马上明白萤幕上出现的是哪间房间。

  那是学生会室,而且有人坐在学生会长的座位上,连着座椅背对镜头。椅背的高度只有到他的肩膀,所以可以清楚看到他的后脑勺。

  椅子慢慢回转,萤幕中的人物面对观众。

  “!?”

  幸宏看到他的脸,不禁怀疑自己看错。出现在萤幕上的人是——

  “各位午安,我是天栗浜高校‘女神委员会’会长吉田行佑。”

  是吉田。

  吉田得意地转过学生会长的座椅,咧嘴一笑。这时一位男学生从萤幕外走进来。

  “我是副会长渡边雪比吕。”

  这回出现的是渡边,他也同样咧嘴一笑。幸宏脑中一片混乱,为什么他们会在学生会室说这些话呢?

  仿佛是要回答他的疑问一般,吉田宣告:

  “非常抱歉,各位莅临‘毕业生欢送会’的同学们,今天我们要变更预定的节目,实行一个作战。作战名称是——”

  吉田的双眼看着幸宏。

  “阶梯社歼灭作战!”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会场内的惊叹,同时也是幸宏内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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