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 * *
——……在……哪……
* * *
安倍晴明看着左大臣写来的来信,脸色沉重。
信上说,上个月中旬,在满月的夜晚,天还未亮时,皇后辞世了。肚子里的孩子平安诞生,但已足月来说,太过瘦小,可能是因为母亲生病,所以长得不够大。
皇上神情憔悴,泪水都哭干了,总是心不在焉。
去世的定子,把皇上的心也带走了。另外,在定子开始生产没多久前,发生了一件怪事。
左大臣道长去探望病倒的皇太后诠子时,前典侍发出粗犷的叫声,抓住了他。
道长说那个声音很熟悉。像是与他展开激烈权力斗争的亡兄道隆的声音,也像是道兼的声音,含带着恐怖的怨恨与愤怒。
仿佛是他们的怨念,从黄泉之国回到人世,附在前典侍身上,对他行凶。
晴明眼神严峻,低声沉吟:“……从黄泉回来啊……”
带着怨恨和愤怒等强烈的负面情感结束生命的人,那股怨念不会度过境界河川,而是沉入妖魔鬼怪蠢蠢欲动的黄泉。
宫中的权力斗争十分激烈,懊恼、愤怒、仇恨、忌妒太过强烈,就会沉入黄泉,与鬼同化,等着哪天把害自己尝尽那种滋味的人也拖下黄泉。
不过,黄泉与人界通常是被隔开的,所以很难做得到。除非有道路开通,才有可能从那条路爬上人界。然而,要凿穿黄泉之鬼可以通过的瘴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晴明以前也只见过两次瘴穴,而且中间相隔了五十年。
黄泉之风会搅乱人心。人心混乱会殃及上天,行成天灾,报应在人的身上。
人心动摇,天也会动摇。仇恨高天原的神治时代的怨念,在黄泉澎湃激荡。
机灵的黄泉刺客,扭曲了朋友的人生,是神将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他们随时等着乘隙而入。
晴明叹口气,把左大臣送来的信整齐的折起来,丢进火盆里。
心中交代,定子的事先瞒着内亲王修子。想到修子来伊势的理由,就非瞒着她不可。
这时候,难得露出惊慌表情的十二神将六合现身了。
晴明瞪大眼睛说:“怎么了?六合,这是稀客呢。”
在斋宫寮,他大多待在风音身旁。
晴明忍不住要搜寻风音的身影,六合简短的告诉他:“风音说黄泉的送葬队伍要来了。”
“黄泉的……?”
晴明惊愕地反问,觉得脖子好冷。
凉飕飕的感觉从背脊滑落,凝结在腹部底处。
吹起了风。黏黏稠稠抚过肌肤的风,感觉很熟悉。
晴明反射性的站起来。隐形的青龙现身了。白虎和玄武也在庭院降落,他们一直在屋顶上守候。
“风……”
晴明一开口,所有人就听见了哄笑声。有气息潜藏在风中,嘻嘻嗤笑声此起彼落。
嗤笑声中还夹杂着恐怖的呼啸声,晴明清除听见了。
送葬队伍要来了。来带走某个人。哄笑声的背后,是搜寻者的声音,他们在搜寻加入送葬队伍的人。那个人不是晴明。在十二神将严密的看守中,他们不可能出手。
那么,是斋王恭子公主吗?刹那间,晴明这么猜测,但很快就推翻了这个可能性。斋王的状况已经大为好转,只有身体或心灵被摧残到几乎活不下去的人,才会被黄泉的送葬队伍带走。
那么,送葬的队伍是往哪里去?
火盆里的炭,忽然发出了爆裂声。
刚才丢进火里的信,烧成灰烬崩垮了。
注视着炭火好一会的晴明,视线扫过神将,紧张的问:“修子公主在哪?”
十二神将白虎说:“应该是在内院的房间,有小妖和彰子小姐陪着她。”
恭子和修子的住处,都有特别的结界守护。只要他们不离开住处,就不可能被送葬队伍抓走。可是晴明的心却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猛然狂跳起来。
* * *
——……找……到了……
* * *
我非去不可。
我非去不可。
去妈妈那里。
我非去不可。
啊,对了,我做了可怕的梦。
因为太可怕了,所以我想确认妈妈会不会好起来。
我非去不可。去妈妈那里。我听见了可怕的事。
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我却听见了,太可怕了。
所以我必须去确认。
所以我要去妈妈那里。
我非去不可。
我必须得去妈妈现在所在的地方——。
——……来……
心跳加速。
彰子脚步没有踩稳,背部撞上柱子,差点就瘫坐下来了。
心脏怦怦直跳。
皇后去世了。修子的母亲定子去世了。
彰子强撑起几乎要弯下去的膝盖,颤抖的着开口说:“什……什么时候的事……?”
斋王恭子看着信说:“上个月,满月的夜晚,寅时……”
“唔……!”
彰子把眼睛张大到不能再大,双手掩住了嘴唇。
——……我做了……可怕的梦……
修子满脸忧郁,说的很害怕,是什么时候呢?
就是上个月,十二月中旬,满月那天吧?
她非常惊恐,害怕到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那时候她说了什么呢?
——藤花……
她面向正在替她梳头的彰子说:
——……妈妈……会好起来吧……?
她如河堤溃决般,如祈祷般,扯开嗓门问彰子。
怦怦心跳,彷如在谴责彰子、折磨着彰子。
啊,自己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会的,一定会。
彰子只是想要安抚惊恐的修子,只是想让她放心。
——皇后殿下一定会好起来。
为了手指极度冰冷的小女孩,彰子打从心底这么回答。
修子一次又一次问是不是真的?彰子都点头称是。就这样,修子的表情渐渐舒展开来,彰子的心也放下了。
“公主……”
彰子拼命移动不听使唤的脚,扶着柱子、墙壁,离开了现场。
修子的愿望没有实现,定子去世了,而她也知道了这件事。
“公主、公主……!”
碰碰狂跳的心跳声好刺耳。
侍女的服装怎么这么重呢?内院怎么这么大呢?
自己的脚怎么这么重呢?自己的声音怎么这么嘶哑、微弱呢?
急着寻找修子的彰子,看到正摇摇晃晃走向牧场的较小身影。
“公主!”
修子猛然停下了脚步。
——……过……来……
彰子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袖子缓缓转过身看着她。
凝结不动的眼眸,把彰子吓得倒抽一口气,不敢再往前走。
她隔着五尺左右的距离,声嘶力竭地大叫:“公主……我……”
“——藤花。”
那声音出奇的平静,太过平静了。
彰子不由得沉默下来。那声音十分微弱、平静,却好像重重鞭打着她全身。
修子凝结不动的目光,射穿了肩膀颤抖、屏住气息的彰子。
“妈妈……死了吗?”
“公主……”
“妈妈死了吗?”
“皇后殿下……”
修子打断想掩饰什么的彰子,又问了第三次。
“妈妈……死了吗……?”
她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彰子,不断重复同样的问话。彰子惊恐地倒吸一口气,没办法回答她。
吹起了风。吹起了粘稠、沉重、冰冷的风。冷得让彰子的身体冻结,连心都冻结了。
彰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但绝不是因为寒冷。
“我……我……”
就在她急着寻找措辞时,修子的话刺穿了她的耳朵。
“你说过会好起来。”
彰子目瞪口呆,修子又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次。
“你说过会好起来。”
——……过……来……
“啊……”
她的确说过,说过好几次,说一定会治好,一定会好起来。
其实,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人知道会怎么样,她那么说,只是期盼结果会是那样。
修子的眼眸波动荡漾着。
“你说过会好起来的……!”修子用力吸口气,大声嘶吼:“你骗我!”
尖叫呐喊的修子,泪如泉涌。
“你说过会治好……会好起来的,你说过、你说过的,你骗我……!”
——……过来……
风轰隆轰隆卷起了旋窝,像是在呼应修子动荡的心情,刮起了漫天的风沙。
被风沙吹得东倒西摇的彰子,看到冷飕飕的风中,漂浮着无数的黑影。
嘻嘻嗤笑的声音层层交响,布满血丝的变形眼睛在风中狂舞。
“公……主……!”
风势太强,彰子发不出声音,身体差点被卷走,背脊一阵寒颤。
公主会被带走。
旋风把修子卷进了中心,彰子拼命伸长手,好不容易才抓住了她的手。“公主……!”
瞬间,迸出了呐喊声。
“……啊啊啊啊啊啊!”
修子奋力甩开彰子的手,被吸入了旋风里,还哭着大叫:“你骗我!”
极度悲痛的声音,贯穿了彰子的胸口,她呆呆杵在原地,凝然不动。
从四面八方吹过来的狂风,以擂钵状凿穿了地面。卷起的风沙,逐渐把修子吞噬了。
嘻嘻嗤笑声回旋缭绕。
“公主!”
被旋风攻击,衣服、头发都沾满了沙子的彰子,扯开嗓门大叫。风缠住她伸出来的手,把她撂倒,扬起沙尘嘲讽她。
彰子紧闭的眼底,浮现两排队伍缓缓行进的画面。
披戴着布前进的队员们,脚细的像枯木,形状怪异,裸露的脚尖有鬼般的爪子,瞥向彰子的眼睛布满血丝,嘻嘻狞笑的嘴巴露出尖牙。
彰子认得它们。有灵视能力的她,从小就常看见它们。
异形们列队前进。排在队伍中心的异形们,抬着一副棺材。
那是送葬队伍。
最后面跟着幼小的孩子。披戴着布的异形,抓住孩子的手,轻轻抱起她。
嘻嘻嗤笑的异形们,把修子当成球,在手中传来传去。
它们像是在迎接动也不动的孩子,打开棺材,把孩子想献出去的祭品般塞进棺材里。
“公主!”
彰子拼命抵抗,使出全力奋战,试图挣脱旋风。
左手腕响起啪唏的微弱声音。
就在这时候,风忽然停止了。咚隆落地的是,昌浩送给她的玛瑙手环。
——据说玛瑙可以驱邪……
彰子躺下来,捡起玛瑙,丢向送葬队伍。
看到拉着长长的尾巴飞向送葬队伍的玛瑙,异形们瞠目结舌,脚都软了。
扛着的棺材掉下来,修子从里面滚出来。
异形们全身颤抖,转向彰子,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她。
他们扯去身上的布,龇牙咧嘴,缓缓走向了彰子。
可是彰子没看见它们,她眼中只有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修子。
“公主……!”
缠绕着风躲在黑暗中的东西,抓住了她伸出来的手。
哄笑声响起,震荡着她的耳朵。
她不由得闭上眼睛,就在这时候刮起了强劲的风。
“放开她的手——!”
传来一声怒吼。
带着神气的龙卷风,瞬间击溃了在现场打转的冰冷、沉重的风。被弹飞出去的异形们,发出凶暴的咆哮声。这时手握白刃的身影,滑入了它们之间。
那身影有着黑曜石般的锐利双眸,目光炯炯。横扫黄泉之风与异形时的英姿,也宛如优雅地跳着舞。
降落在修子面前的身影是风音,她转身结起刀印,把剑刺进地面。
“恭请奉迎国立之常立神。”
风音的双眸闪烁着厉光。
“百鬼、破刃!”
从地底下涌出来的冲击力,瞬间消灭了大群的异形。
爆发的神力,不只传遍斋宫寮,还扩及周遭附近,封锁歼灭了灌进来的黄泉之风。
风音收起剑,气急败坏地抱起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修子。
“公主、公主!”
太阴在彰子身旁降落,跪坐下来。
“小姐,有没有受伤?!”
彰子一脸茫然,没有回答。
乌鸦那天说的话,在她耳边回想。
“你长期待在阴阳师旁边,生活在阴阳师家,却这么轻忽言灵。”
她的心跳加速。
“不可以太感情用事,要想想自己的话会引来什么、会招来什么后果,再把话说出来。”
修子在旋风中的尖叫声,也重重刺穿了她的心。
——你骗我!
她自问。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
太阴瞪大眼睛,接住倒下来的彰子。
“彰子小姐、彰子小姐!你醒醒啊,彰子小姐!”
明明抓到了她的手。
明明抓到了啊。
她知道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后悔当时不该放开那双手。
果然如当初所想,后悔在她心中奔腾翻滚。
“公主,请……”
公主、公主、请……请照顾你的弟弟、妹妹……——。
“……”
在侍女们此起彼落的啜泣声中,定子的手伸向了虚空,宛如在追逐什么。但是没有人发现,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还没发出哭声的婴儿身上。
一行泪水从定子眼角滑落。
“——……呱……”
动也不动的婴儿,咕嘟吞下了一口气,发出微弱的哭声。
彷如替换般,定子的手啪嗒掉落下来。
狂刮了一晚的冬天暴风雨,过了丑时,总算停止了。
击落京城各个角落的雷电,把不知道是谁筑起的墙壁敲得粉碎,清除了阻挡神将们去路的障壁。
昌亲仰头看着雨势大大减弱的天空,眯起眼睛说:“有人恭请了鸣神……?”
是谁呢?据昌亲所知,目前在京城里的术士,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件事。
墙壁消失了,沉入哥哥体内的疫鬼却依然存在。萤对疫鬼施行的法术,差点被破解,幸好哥哥应承下来了。
成亲看起来更疲惫了,躺在床上休息。
天后好不容易见到了他,看到他两颊凹陷、心痛得掩着脸,咬住嘴唇。成亲强装出没事的样子,对着她笑。
冻结人心的风,被雷声的音灵与闪光消除殆尽了。
没有了阻碍的神将们,分头巡视京城,清查有没有异状。
心浮气躁的氛围被雨和雷电一扫而空,京城里的人又恢复了平静。在皇宫里值班的官员们,看起来也很正常,一片祥和,很难相信曾经为了一点小摩擦引发过纷争。
昌亲不知道是谁做的,但他确定有人保护了京城。
不过,事情还没解决。
他望向皇宫和三条的方向,用僵硬的声音嗫嚅着:“……皇后殿下……”
宣告寅时的钟声也传到了寝殿。
整夜不曾合眼,倚靠着凭几的皇上,被格外洪亮的钟声吓得 肩膀颤抖。
“啊……寅时了……”
喃喃自语的皇上,觉得背脊一阵寒意。
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狂跳起来。他被莫名的焦躁困住,喘得很厉害。
这是怎么回事?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他慌忙甩甩头,握紧了手中的扇子。
一定是想太多了。黑暗会使人心情沉重,对什么事都感到不安。
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只要天照大御神为大地带来光芒,这种莫名其妙的焦躁就会消失。
“皇上——”
听见女官的叫唤,皇上的心脏彷如被冰冷的手握住,瞬间萎缩了。
心跳怦怦鼓动。
“………………………、………………………”
女官说着话,声音颤抖。伏地叩拜的女官,摇晃着肩膀,从她披散的黑发间,似乎可以看见淌下来的泪水。
皇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女官。
她确实禀奏了什么,自己也确实听见了。
却什么也没听进去。
他没听进去。
只听见心脏异常地跳动,在耳边扑通扑通鼓动地吵死人。
他迟缓地张开了嘴巴。
“你说……”
女官缓缓抬起了头,她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都哭肿了。
“你说什么……”
他的询问没有抑扬顿挫、没有情感、女官愁云满面地重复她说过的话。
“皇后殿下在昨晚生下了公主……”
他的心脏怦怦鼓动。对,女官是这么说的,然后呢?
泪水从女官脸上滑落。
“产后……胎盘没有脱落……方才辞世了……”
皇上像戴上了能剧的面具,只动了嘴唇。
像是在说不要骗我。
可是女官再也忍不住了,呜咽抽泣起来,伏地叩头。
“…………”
扇子从皇上手中滑落下来,发出噶当声响,像是在斥责啜泣的女官。
十二月的满月晚上,当今皇上的第二个公主诞生了。
在天将亮的寅时。
命运悲惨的皇后藤原定子,结束了她短暂的生命。
那个台风夜已经过好几天了。失去女主人的府邸,笼罩着悲伤。
生产时,藤原伊周接到通知,立刻赶去。在产房隔壁,听着诵经、驱邪净化的声音,一心祈祷母子均安。诞生时没有哭声,把侍女们吓得仓皇失措的公主,以及敦康,暂时交给定子和伊周的亲妹妹照顾。
修子在贺茂的斋院。扶桑的皇上办完丧事后,会把女儿叫回来吧。
伊周不知道修子是去伊势,以为她在贺茂,所以这么想。
听说斋王恭子公主逐渐康复了,所以安倍晴明应该也快回京城了。
“…………”
伊周眼皮颤动着。
大阴阳师的祈祷也救不了定子。
最后,阴阳师还是救不了妹妹。
祈祷、占卜都没有用。
自己到底想抓住什么呢?伊周茫然思索着。
那么殷切期盼、祈祷,都无法传达给神。只有恐惧不断膨胀扩大,其他什么都没留下。妹妹房间里的生活用品,都还保持生前的样子。是侍女们想这么做吗?或是悲伤过度,还没办法整理?
这些全都定子长年来爱用的生活用品,充满了雅趣,到处都有她留下来的回忆。
啊,这个镜盒是入宫时,父亲送给她的贺礼。这个香炉是被册封为中宫是的贺礼。这个橱柜是皇上的赏赐。这个砚盒,是内亲王修子开始习字时,我这个舅舅送给他的。其他还有漆制的漂亮梳子盒、螺钿的镜台、用木片组合而成的唐柜等等。
一如往昔的室内,少了主人的身影。
妹妹总是躺在这张悬挂帐子的床上,看到他来就露出微笑。
“……、……”
有张白纸绑在帐子上。她知道只有妹妹会把这种东西绑在这里。
他摊开折成细长状的纸,上面用含蓄婉约的笔记写了三首歌。
“…………”
他读着妹妹留下来的个,还有歌中的含义。
看得连眼睛都忘了眨,泪水不知不觉从脸颊滑落。
他抱着妹妹最后留下来的歌,放声痛哭。
“…………呜!”
定子、定子,你是多么痛苦、多么煎熬啊。
原谅我这个哥哥,原谅我这个救不了你的哥哥。
原谅我,定子……!
就在年关逼近的下雪之夜。
皇后定子的送葬队伍,凄凉地走向了鸟边野目的,送葬的人少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