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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少年阴阳师 结城光流 8656 2024-11-04 10:33

  时间往前回溯。

  嵬回到竹三条宫时的三更半夜。

  藤花抱着嘴巴四周被染成鲜红色、面如死人的修子,在黑暗中发出了不寻常的叫喊声。

  跑过来的总管和侍女们点亮灯一看,都被那光景吓得倒抽一口气。

  抱着修子的藤花的惨叫声,没多久变成了尖叫声。

  总管和侍女们试着从藤花手中接过修子,但是,陷入混乱的藤花一直抗拒,让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小妖们晚嵬一步,正好在这个时候回来。

  正要进主屋的小妖们,屏住了气息,被难以置信的光景吓得哑然无言,呆呆伫立。

  藤花不停地尖叫。

  谁、谁快去请昌浩来、快去请阴阳师来……!

  听到藤花的尖叫声,独角鬼第一个摆脱冲击的咒缚,飞出宫奔向安倍宅院。

  宫里的人都惊慌失措。

  正当每个人都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先去请药师的时候,嵬飞到藤花的肩上,在她耳边发出尖锐的叫声。

  藤花张大眼睛,把视线缓缓转向嵬。

  「……嵬……」

  发出低喃的瞬间,泪水从藤花眼里涌出来。

  宫里的人都知道,那只乌鸦不知从何时住进了宫里,成了修子的宠物。

  侍女们在藤花松手的瞬间,把修子抢过来,抱到了床上。

  总管逼近藤花问怎么回事。

  藤花好不容易才哭着回答,说修子咳得很厉害又吐血,就晕过去了。

  总管脸色发白。那样的描述,酷似他听说的皇上的病状。不明原因的病魔,也把魔手伸向了修子。

  脸色发白的总管,在安排药师的同时,也命令侍从派使者去安倍家。

  嵬目不转睛地盯着侍女们换掉修子被血弄脏的衣服,再帮她擦乾净沾到脸上、脖子上的血。

  魂魄快要从修子的宿体慢慢脱离了。

  无论如何都要防止脱离。

  修子若有什么不测,风音会伤心。不但会伤心,还可能会责备自己紧要关头没陪在她身边。

  嵬不想让心爱的公主受折磨。

  修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仔细听,可以听见心跳声一次比一次虚弱。

  这时候,嵬听到了一个声音。

  《嵬……》

  乌鸦转动脖子。

  是不在这里的风音的声音。

  忽然,它发现绑在背后的替身不见了。

  嵬大惊失色,心想不会吧。

  传来气息。

  回过头的嵬,看到风音在屏风后面的身影。

  『公主,你太胡来了……!』

  风音对拍振翅膀的嵬,平静地微微一笑。

  这不是风音本人,是她的魂依附在晴明做的替身上。

  可能是她在睡眠深处,听见小妖来通报晴明的声音,于是使尽了最后的力量来救修子。

  风音依附在替身上的身影,一般人的眼睛看不见。唯一的例外是,具有强大灵视能力的藤花的眼睛。

  风音从哑然失言的藤花旁边走过去,爬到床上,把手贴放在修子的脸颊上。

  『……』

  然后,面色凝重地望向藤花。

  藤花怕被总管等人发现,只动了动嘴唇。

  ──吐血时也吐出了白色蝴蝶。

  『是魂虫……』

  ──菖蒲带着那只蝴蝶消失了。

  风音瞠目结舌。

  菖蒲是侍女菖蒲吗?

  瞬间,不知从哪传来剧烈的轰隆雷鸣。

  风音和嵬都清楚听见,雷鸣中夹杂着女人的大笑声。

  《懊恼吧?很懊恼吧?道反的公主啊。》

  一直被称为菖蒲的女人的声音,与高举着白色蝴蝶炫耀的绝世美貌,同时闪过脑海。

  《让你知道明明就在身边却没看出来的自己有多无能。》

  整片视野都是乌漆抹黑的黑暗。

  只有伫立的纤瘦躯体、响彻黑暗的美丽歌声。

  女人从头上披下破破烂烂的外衣,身穿被称为神话时代的古老、古老时代的衣服。

  披着的外衣和从外衣露出来的长发,都被冰冷的黄泉之风吹得高高飞扬。

  《像你这样的小女生,再怎么自命不凡,也阻挠不了我们的策略,甚至连看都看不透。》

  奇形怪状的一群可怕的东西,包围了四周。

  疯狂似的哈哈大笑声,随风吹来,穿进了脑里。

  《我太开心啦,道反的公主。你也太笨了,笨到让我更怜惜你了──》

  不属于这世间的妖艳美貌女,带领着一群异形,那些都是……

  黄泉的鬼。

  风音愕然失色。

  『菖蒲……难道你是……』

  智铺的──铺路的部属?

  『……你……』

  不寒而栗地低喃时,刮起了风。

  风音知道,这是黄泉之风。

  黄泉之风让她看见在这里发生过的事、让她看见发生过什么事。

  这是在向无能为力的风音炫耀。

  画面里有吐出血和白色蝴蝶后昏倒的修子,以及声音像一直跟大家生活在一起的侍女,外貌却完全不同的女人。

  美得令人害怕的女人,捡起白色蝴蝶,消失了踪影──。

  风音终于明白了。

  明白为什么会有阴气流入宫内。明白无论自己如何防御、祓除,污秽还是会在不觉中潜入的理由。

  因为智铺的人、铺路的人,都已经潜伏在这么近的地方了。

  以前,曾经发生过精神错乱的命妇勒住藤花脖子的事。那时候,命妇被超乎异常的疯狂掌控,以凶神恶煞的模样攻击藤花行凶。

  现在也是,命妇和宫里的人都因为不停的咳嗽和发烧,无法起床。

  从皇上到寝宫的侍女,也都出现了同样的现象。

  寝宫有重重包围的结界和阴阳师们的守护,却充斥着那么浓厚的阴气,难道是智铺的喽啰已经把魔手伸向了皇上?

  这个竹三条宫,一定是好几年前就有铺路的部属潜入,缜密地布下了天罗地网。

  风音掩住了脸。

  明明就在这么近的地方。明明就是每天见面,聊着无关紧要的事。

  是有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哪想得到眼前这个女人会是祸首之一。

  『不……不对。』

  风音甩甩头。

  应该有好几次可以察觉的机会。

  只是太过自信,认为唯独这里绝对不会出问题。

  不但有自己严密的监控,晴明也会偶尔过来,细心留意有没有反常之处、有没有异状。

  曾经响过的警钟,一定是被那样的大意掩盖了。

  而那个女人,就在附近看着这一切。

  边在内心嘲笑拼命行动的风音,边一点一点稳健地谋划。

  风音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历。

  她咬住嘴唇,低声嘟囔:

  『你是黄泉丑女……是泉津日狭女吧……!』

  黄泉丑女是死亡污秽所呈现的实体。

  在《古事记》里记载为黄泉丑女,在《日本书纪》里记载为泉津丑女。人数记载为八人,但是,八是代表多到数不清的意思。

  这么说也有道理。黄泉是死者的国度,原本就不存在死亡的污秽之外的任何东西。

  泉津丑女的其中一人,名为泉津日狭女。

  日狭女就是把「日」缩小的女人。

  日如字面意思,是「日」、是「太阳」,也是同样言灵的「火」。

  而且,是「灵」也是「光」。

  亦是天照大御神等神明本身。

  甚至是与天照后裔的皇家血脉相连的所有人。

  她是把「日」缩小──折磨「日」的女人。

  风音掩住了脸。

  心想还有谁比她更适合用来折磨皇上、逼迫修子呢?

  『公主殿下……对不起……』

  自己说要保护公主,却没有察觉。

  陪同入宫后,跟命妇一样身体不舒服,为咳嗽、发烧所苦的菖蒲,其实并没有那样。她藉由入宫,把那股凄厉的阴气、等同于污秽的东西,全都留在宫里了。

  风音知道自己绝非万能,她自认非常明白这一点。然而,无论她如何小心、如何使尽全部力量,还是有看不到的地方、还是有注意不到的地方。

  但是,也不必在这种时候让自己体悟到这种事吧──?

  风音颤抖着握起的拳头,在内心深处呐喊。

  彩辉、彩辉,求求你给我力量。

  『我要把公主殿下的魂留在这个宿体里──』

  嵬倒吸一口气。

  『公主!』

  风音瞥嵬一眼,又接着说:

  『帮我转告晴明大人,把被带去某处的魂虫找出来,放回公主殿下的宿体。』

  『不可以,公主!这么做,公主的性命会……!』

  修子的魂虫连在哪里都不知道。在那个魂虫回来之前,风音要用自己的魂来替代修子的魂线。

  风音摇摇头,回眸看着藤花。

  『藤花大人,这段时间拜托你照顾公主殿下了。』

  说完这句话,风音的身影就不见了,用白纸做成的替身飘然飞舞。

  「啊……」

  在藤花刹那间伸出去的手到达之前,替身就化成灰消失了。

  快到寅时了。

  「好慢。」

  「那家伙在干嘛啊。」

  在竹三条宫的屋顶上等得心急如焚的小妖们,看到牛车靠近便大叫:

  「啊,来了!」

  那是晴明搭的车。

  光独角鬼去通知,晴明不会采取行动,这是现实问题。因为突然去内亲王的宫殿,不会获准进入。

  那么,该怎么办呢?当独角鬼发出这样的惨叫声时,有人来敲安倍宅院的门,是竹三条宫派来的使者。

  独角鬼松口气对晴明说,我先回去你要赶快来,就离开了安倍宅院。

  从竹三条宫来安倍宅院的使者,听说内亲王的阴阳师安倍昌浩不在家,急得面无血色。

  晴明说会代替昌浩前往,但总不能让他在这种时间走路去。大家都知道,晴明的身体还没有痊愈,万一走到一半走不动了,根本救不了内亲王。

  使者请晴明先作好准备等他回来,再匆忙赶回竹三条宫,准备了一辆牛车来接晴明。

  那辆牛车现在终于到达竹三条宫了。

  先回来的独角鬼等焦急的小妖们,怒气冲冲地念个不停。

  「平时不是都搭式神的风,飞一下就到了吗?」

  「式神们怎么偏偏这时候不在呢。」

  「这种紧要关头在干什么啊。」

  其实它们也知道,式神们都有各自的任务,所以现在不在晴明身旁。

  虽然不清楚详情,但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所以,这次一定也是这样。

  尽管如此,还是觉得懊恼。

  原本还吹嘘有它们几个在,绝对没问题,结果搞得如此狼狈。

  小妖们从屋顶跳下来,往主屋的梁木移动。

  修子躺在床上,嵬陪在旁边。

  「喂,乌鸦,晴明来了!」

  「可以放心啦!」

  「晴明一定会有办法!」

  听到小妖们从床帐上面传来的声音,嵬默默喘了一口气。

  修子现在奄奄一息,是风音的力量维系着快要脱离的魂魄,才能勉强保住性命。

  嵬已经察觉,邪恶的东西开始聚集在竹三条宫四周,它们正等着修子的魂魄飘离宿体。

  皇族的魂,尤其是小孩子的魂,对妖怪来说是非常珍贵的顶极猎物。平时有阴阳师保护,无法下手,现在可以趁魂脱离宿体时,把魂抢走。

  修子的魂是天照的分身魂,妖怪吃了她的魂,会妖力大增。

  嵬稍稍滑动视线。

  看到在床边深受打击的藤花,虚弱地垂着头。

  她的衣服被修子吐的血沾得到处都是红黑色。

  从修子倒下的半夜起,藤花就没有离开过那个地方一步。

  忽然,远处响起了雷鸣。

  ◇◇◇

  「……」

  醒来的小野时远,慌慌张张跑出房间。

  时远的房间在神祓众菅生乡的首领宅院的一隅。

  从三岁起,时远就一个人睡在这个房间。

  他不讨厌这样,只是有时候觉得一个人睡有点寂寞。以前白色怪物会陪他解解闷,但现在也没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所以,睡觉、起床都是自己来。

  感觉今天作梦的时间比平时长。是否真是这样,他不知道,但醒来的时间的确比平时晚。

  「会被姑姑骂。」

  被萤骂,他不怕,但会难过。

  响起轰隆轰隆声,是雷。

  他看到远方天空微微闪过一道白光。

  天应该已经亮了,被黑云覆盖的天空却是微暗的。

  看到出来外廊望着天空的背影,时远出声叫唤:

  「夕雾。」

  白发的现影回过头,把红色眼眸望向时远。

  「要下雨了吗?」

  「不会,风是乾的……好奇怪的雷。」

  划过云间的闪光,不时会变成红色。

  这时吹来一阵风。

  眨着眼睛的时远,听到夕雾的喃喃自语。

  「是神将太阴的风啊。」

  他抬起头,就看到夕雾微微张大眼睛,转身要去萤的居室。

  「夕雾?」

  「昌浩他们快来了。」

  时远瞪大了眼睛。

  「冰知呢?冰知也一起吗?」

  「应该是。」

  时远的脸瞬间亮了起来,夕雾摸摸他的头就走了。

  时远彻底放心了。

  「找到冰知了,太好了。」

  昌浩遵守了约定。

  这时候,更强烈的雷鸣轰隆作响。

  疾驰的闪光红得像血。

  夕雾瞪大眼睛,注视着这个异样的光景。

  时远屏住了气息。

  冥官说的话在耳边回响。

  ──年幼的你也会唱数数歌吧?

  没错,以前萤教过他。

  冥官为什么要对自己说那种话呢?

  怎么想都想不出答案。

  云随风飘来,雷鸣慢慢靠近菅生乡。

  剧烈的声响,把时远吓得肩膀颤抖。

  红色闪电在乌云密布的天空四处乱窜。

  昌浩他们正在这样的天空里移动。

  「不会有事吧……」

  雷鸣掩盖了低语声。

  时远的脚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

  天气不好打雷,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对这个乡里的人来说,雷是天满大自在天神的象征,既亲近又可靠,有时候他们也会借用神的力量发出雷击。

  但是,怎么会呢?

  怎么会有红色闪电和雷鸣特别恐怖的感觉呢?

  总觉得那道雷好像会带来可怕的东西。

  注视着天空呆呆伫立的时远背后,响起了温柔的声音。

  「怎么了?时远。」

  小孩吃惊地回过头。

  「姑姑。」

  跟夕雾一起从里面走出来的萤,以柔和的眼神对着外甥微笑。

  她把手搭在时远肩上,仰望天空说:

  「雷的颜色好奇怪啊……」

  如敲打岩石般的声音轰隆作响,萤抬头看着夕雾说:

  「昌浩他们是搭太阴的风来吧?不会有事吧?」

  瞬间,凄厉的强风降落宅院。

  「……!」

  夕雾撑住被风吹得站不稳的萤和时远。

  看到降落在院子里的人影,时远大叫起来。

  「冰知!」

  扶着虚弱无力的冰知的昌浩和比古,看到萤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夕雾从外廊跑下院子,伸出了手。就在他抓住冰知的手的同时,昌浩跪坐下来,比古也当场蹲坐下来。

  萤冲过来,发现比古的衣服湿透了,到处都是红黑色污渍。比古从衣服下面拉出用来吸血的符,都已经失效了。

  「不好意思,帮我换新的,拜托了。」

  比古说完这句话就往后倒了。

  跪坐着气喘吁吁的昌浩,看到满脸担心的时远,勉强露出了笑容。

  「我回来了,时远。」

  时远似乎稍微放心了,点点头,跟在被夕雾撑着拖走的冰知后面离开了。

  「你等等,我去帮你准备房间。」

  萤说完就要折回外廊,昌浩对她点点头,吐口大气,把肺都吐空了。

  ◆◆◆

  神祓众们的墓地,在离乡里稍远的地方。

  四周树木环绕,让死者们得以安息。

  察觉到异状的山鸟,从那些树木上倏地飞走了。

  起风了。

  雷鸣震响,红色闪光撕裂天空。

  刺眼的闪光把一个身影带到了坟墓上。

  每每雷鸣作响,乌云密布的天空就越来越昏暗。

  刮起咆哮般的狂风。

  没多久,传来晦暗沉重的声音。

  「……晃啊晃……摇啊摇……」

  那个声音与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交杂,不断阴沉地响着。

  「摇啊摇……晃啊晃……」

  一次又一次重复的话,随风扩散,无远弗届。

  在雷击狂乱的天空下不断重复的话,宛如唱着歌。

  忽然,降下如黑夜般的黑暗。

  雷震荡空气、撕裂风,刺穿地面。被刨起的地面,扬起沙土,从被深深凿穿的洞底,吹来了不属于这世间的风。

  然后。

  「……晃啊晃……摇啊摇……晃啊晃……」

  好几个黑影慢慢从黑漆漆的洞底爬出来了。

  ◆◆◆

  凄厉的轰隆声敲打着耳朵,昌浩猛然张开眼睛。

  是哪里在打雷吗?可以感觉传来的震动使整座宅院都摇晃了。

  「好强啊……」

  昌浩喃喃低语,使劲地爬起来。

  到菅生乡后,经过了多久呢?

  室内微暗。雷鸣还持续着,所以应该没经过多久。

  劈哩啪啦作响,彷佛要撕裂天空般的声音,快把耳朵震聋了。

  菅生乡在山里,比平地更接近天空,所以打雷会更剧烈。

  以前萤说过,在打雷时作的梦会实现。

  雷是神的声音,因为神来了,所以全心祈祷就有可能实现。

  萤是这么说的。

  昌浩想起她说的话,莞尔一笑。

  听完她说的话后,在这个乡里修行期间,每次打雷昌浩都会祈祷。

  祈祷修行会轻松一点。

  「可是,都没实现呢……」

  夕雾、冰知、长老们都毫不留情,他再怎么祈祷都没有用。

  后来小怪对他说,变强是你最大的愿望,能实现这个愿望不是很好吗?

  说得没错,但是,有时候修行真的很痛苦,他只是希望他们偶尔能对自己宽容一点,非常偶尔就好。

  「谁……?」

  木门前有道气息。

  「是我。」

  反射性采取戒备的昌浩,听到那个声音松了一口气。

  他试着站起来,发现还有点头晕,就爬过去打开了木门。

  全身缠绕着布的灰黑狼坐在外廊上。

  「多由良,你可以起来了吗?」

  灰黑狼细眯起眼睛。它的左眼受伤了,是闭着的。

  看起来比以前好多了。可能是夕雾或萤,也可能是其他某人,对它施加了治愈的法术。

  昌浩看过类似的伤口,那是被虫咬的痕迹。

  除此之外,全身也有很多伤痕,全都是被智铺的祭司袭击时受的伤。

  灰黑狼欲言又止地盯着昌浩。

  「比古呢?」

  昌浩问,多由良转头说:

  「在那个房间睡觉,被符封住的伤口又裂开,流了很多血,被吩咐要暂时安静休息。」

  「安静休息就会好了吗?太好了。」

  听到昌浩用强装出来的开朗声音这么说,多由良点点头,脸朝下说:

  「你在阿波见到他了?」

  多由良没说见到谁,但不说也知道。

  昌浩默默点头,然后思考着措辞说:

  「他被当成了容器……智铺真的很残忍。」

  狼无力地垂下头。

  「我没关系。只是吓一大跳,有点……呃,虽然很痛,但是,比古能获救就好了。」

  昌浩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的手。

  在盛怒下挥出的雷击,把智铺的祭司弹飞出去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被当成容器使用的真铁的躯体,承受雷的威力,恐怕已经粉碎了。

  实话实说的昌浩,向狼低头致歉。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能……还给你了。」

  原本要说不能把躯体还给你了,但临时咽了下去。

  三年前在奥出云与大蛇一决胜负时,比古和多由良都说没看到真铁的遗体,应该是被土石流淹没,失去了踪影。

  所以,他们在心中某处,都还抱持着某种可能性的希望。

  昌浩闭上了眼睛。

  智铺可能是在土石流中找到了真铁的遗体,然后把遗体当成依附体,用来替代智铺的宗主,自称为祭司。

  在从阿波去菅生的途中,昌浩听比古说,那个人可能就是窃取了真赭的身体的人。比古还说,灰白与灰黑的双胞胎狼的母亲,一定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杀了。

  「要是你替我报了仇,我还要谢谢你呢。」

  多由良看着昌浩的右眼,显得非常悲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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