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历三三O六年的第一天、第一个日出。
太阳在蔚蓝的空中升起,将郡斯特的街道照得明亮。
积雪从陡峭的屋顶滑下,嗖嗖的声响在城里此起彼落,也令满城的蓝屋顶逐渐露了出来。
闹了一整晚的人们开始互道新年,并在祝贺与道别声中各自回家或旅舍。
在这之中,有一群人簇拥著走进郡斯特警署大楼,却不是普通人寻觅失物时报案的正厅,而是押解犯人才走的后门。此外还有皇室警卫的严密监视,好几个戴墨镜、著西装的男人护送。
一行人往警署地下楼层走,来到一般警员不得进入的区域,走进一间会客室。宽敞的会客室里有好几张沙发,也有多名西装笔挺的男子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四周。
这一行人之中,有这个国家的女王及其夫婿。
当他们走进会客室时,依旧坐著的只有莉莉亚和特雷兹。
莉莉亚坐在沙发上,双手捧著一杯警局送来的热茶。在对坐特雷兹那满怀歉意的眼神注视下,她以满腹不耐的神情瞪回去。
有什么办法?那帮人袭击的理由就像我说的,既然那个神秘又惊人的宝物是真的
仍穿著白色战斗服的特雷兹辩解道。
那也不能为了报仇就杀掉无法反抗的人呀!我实在不懂!我觉得你们两边都是白痴!
不,呃
我是不知道那个宝物有多了不起,不过
不过什么?
假使我是第一个发现的人,我一定要打烂它!
莉莉亚斩钉截铁地说。
是呀我这一路上也在想,说不定这是最好的办法。
这时,忽然听得一个女声附议。
就是说吧!
莉莉亚于是开心地转头看去,是一个穿著白衬衫、脸颊微肿的女性搭腔。
呃,请问您是哪位?
莉莉亚坐著问道,一时没发现这位女性身后的男士们个个举止恭敬。
菲欧娜浅浅一笑,示意坐在她对面的特雷兹代为回答。
呃其实
特雷兹支吾起来。莉莉亚又以尖锐的眼神直盯著他。
这个,呃
如今在场的人全都知道特雷兹的身份,就算他把真相说出来,也不会有任何不妥。
这个人是
我的母亲其实他大可以先这么说的,这可是个既可以逼自己不再逃避,又向莉莉亚坦承身份的大好机会。
这个人是?
但是,面对莉莉亚严厉的表情,特雷兹却这么回答:
是法兰契斯卡女王陛下!
同一时刻,时差不同的斯福列史拓斯才正要迎接新年。
恭喜恭喜!姐姐!祝你新年快乐!
恭喜恭喜!梅莉儿!还有也祝窝囊的特雷兹新年快乐!
烟火飞上遥远的天空。
什么?
莉莉亚反问时,特雷兹才像是突然惊觉似的眺起来站好。
呃这一位是法兰契斯卡女王陛下!
咦?
见特雷兹突然立正,莉莉亚接著望向菲欧娜。
请问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听来有些迟钝。此刻在屋里的人很多,却只有莉莉亚一个人还坐著。
菲欧娜微笑著点了点头,便向她自我介绍:
你好,莉莉安休尔兹小姐。我是伊库司托法的法兰契斯卡。
呃,女王陛下?
是的。
呃
怎么了?
于是莉莉亚也起立了。她僵了一会儿,接著行最高敬礼弯腰成九十度。
对对对对不起、不对不对,我太失礼了不好意思!
好的,你放轻松。
我我我我是这个平民莉莉安埃卡西亚寇拉松威汀顿休尔兹,这次真是好险、啊!是您很危险,呃,其实我想说的是呃
没关系,你抬起头来,好不好?听她温柔的这么说,莉莉亚这才直起腰来,但还是低著头,不敢再看女王的脸。
啊,你们都在啊!
这时,一个从容悠哉又极其耳熟的声音传进会客室。
早哇!莉莉亚还有特雷兹。我想回旅舍时,听警察局的人说起你们的事耶。唉呀,事情好像闹得很大呢。
一手拿著大衣,脚下跨著大步,艾莉森大方地横过房间,绕过特雷兹,走到莉莉亚身旁。
莉莉亚仰头看著母亲的脸。见女儿一脸愕然,艾莉森只问了一句:怎么啦?
什、还问怎么了
莉莉亚已经惶恐得发抖。无视于女儿的担心,艾莉森迳自转向身旁的黑发女性,随便挥了挥手向她问候。
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
菲欧娜也笑著回话。
笨蛋!
莉莉亚怒气爆发。
之后,见女儿猛按自己的头猛鞠躬,又以半哭的声音谢罪,艾莉森便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真是抱歉,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啊,是家母失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对不起!
没好气地瞄著不停道歉的女儿,艾莉森又斜眼瞥向特雷兹。
真的很抱歉我是窝囊废对不起我还没有告诉她。
特雷兹没出声,只有嘴巴在动。
就这样,有好一会儿,两个做孩子的都在向对方的母亲赔不是。
好不容易等莉莉亚平静下来,众人才坐下来好好说话。
莉莉亚和艾莉森并肩坐一张沙发,菲欧娜和班奈迪一起坐在她们的对面,特雷兹则独自坐在侧旁的单人座上。
**插画
班奈迪先向莉莉亚自我介绍,结果又害得莉莉亚紧张地猛然起立,还强拉著自己的母亲跟著致意,费了好一番工夫。
场面勉强再度平静下来时,班奈迪率先以洛克榭语切入主题。
关于今天凌晨发生的一切始末,我们的这位特雷兹已经解释过了。
他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由于我们在危机处理上的疏失,致使事态如此严重,我感到非常遗憾。多亏了这位特雷兹与莉莉亚小姐充满勇气的义举,使我们的受害程度减轻到最小,也化解了这场危机。
菲欧娜接口道:我要代表伊库司托法皇室与国民,向两位致上感谢之意。真的谢谢你们。
哪里,我怎么、呃,不敢当。
莉莉亚一个劲儿地难为情兼惶恐不安。
哎,我的女儿嘛。
艾莉森却只是豪迈带过。
哇!你太失礼啦!
眼见莉莉亚又要发作,班奈迪赶紧插话:
不过!莉莉亚小姐刚才我妻子法兰契斯卡说过,也是你一开始说的话,还记得吗?
呃?是?对不起,我不记得。
若是发现宝物,干脆打烂它。
特雷兹答道。莉莉亚一时误会,又为自己出言不逊而道歉:啊,对不起,我的确是这么说的。对不起,那是宝贵的东西
不,不要紧的。因为我也是这么说的呀。你抬起头来。
是
接著,班奈迪突然向两人问道:
你们两位都不想睡吗?
特雷兹摇头答不,莉莉亚也嗫嚅道:
没关系。因为我是昨天晚上才起床的
好!
班奈迪击掌说道:
我们就一起去看看那个宝物吧!
是?
莉莉亚又迷糊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在警署地下室的拘留所里,被反手铐起的克蕾儿.尼希特仰头反问。她坐在椅子上,仍旧穿著那套战斗服,袖子上的血迹已干,身旁还有重重警力包围。
正和克蕾儿说话的人,便是班奈迪。
我是说,我们等等就要去那座山谷看一看。
哈!怎么去?
克蕾儿没好气的问。
坐飞机去。先在上空观望,可以的话就找个雪原降落,顺便散散心。不勉强吧?
班奈迪答道。克蕾儿问哼一声,没搭腔。
你也想看吧?那是你父亲生前没能看见的宝物。
菲欧娜说著,一面钻进牢房里,皇室警卫们立刻紧张起来。克蕾儿微微一笑,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菲欧娜。
唷,女王大人。我可会卷土重来哦!下次还要加上伙伴的杀身之仇。
这话我听过了。随你便吧。不过
还有什么不过?
你要不要先看过宝物再做决定?
啊呀,原来你也是飞行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来得巧!太好了!
彼此彼此,能参与一件好玩的活动,我才感到高兴呢。能藉这个机会让我家女儿跟皇室的人攀上交情,也是一桩美事啊。
在厢型车里,驾驶座上的班奈迪和副手席上的艾莉森一搭一唱的假装不熟。
那个不好意思,我妈妈是个怪人。
不会呀。她很风趣呢。
后座上,莉莉亚和菲欧娜坐在一起,惶恐得无以复加。
最后一排窝囊的特雷兹孤伶伶坐著。脱下原先的白色战斗服,换回平常的穿著。
在黑色的警用礼车前后护送下,厢型车驶上皇宫侧旁的马路,不一会儿就看到皇宫建筑。车队直接转入下湖的路,只见路面上的积雪已经清除,尽头有一座方形拱顶的大型停机库。机库面对著的湖上,好几辆雪地车来来往往,正在整理起降跑道。
厢型车开到冻结的湖面上,停在机库的铁闸门前。雪地反光强烈,众人在下车前都戴上墨镜,穿起大衣。
莉莉亚一溜烟地跑离菲欧娜,钻到艾莉森身边。
接著,后面的警车走出戴著手铐的克蕾儿,也同样穿戴起墨镜和大衣。皇室警卫目光炯炯,紧盯著她的一举一动。
我们要坐的是这两架。
班奈迪打开闸门,便听到一阵刺耳的轧轧声。闸门向左右敞开,明亮的晨光照进库房。
机库里,有两架同型机。
小巧的机身漆成绿色,固定式的主车轮看来相当坚固,下方的轮胎外还包了一排橇板。机身前方是引擎与螺旋桨,中段是驾驶座和后座,后座后面还有一个状似鸟笼、外覆玻璃罩的座位。
机翼从机身上缘向外横伸,全长超过十五公尺,看来又窄又细。此外,虽是复翼机,它的下层机翼不是与上层机翼相对,而是装在仅有八公尺的机体后端。
形状好怪。
莉莉亚咕哝道,艾莉森在她旁边点头。
这是很少见的机种。它的机翼一前一后,所以称作纵列双翼机。我也是头一次看见。喂!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呀?
艾莉森向站在她左侧的班奈迪问道。
说请!请呀!
莉莉亚低声连呼。但见班奈迪毫不介意,改以贝佐语答道:是斯贝伊尔的某个飞机公司试做的,拿既有机体加装机翼改良而成。飞行性能还不错,只是外型太奇怪了没人要买,所以设计就被腰斩了。这两架模型机是透过某特殊管道送给我的。那间公司把机枪座改成鸟笼席,我觉得挺适合用来观光或观测的。
哦!真有意思。
艾莉森也以贝佐语回应。班奈迪压低了声音,又补上一句:晚点再跟你详细解释那个:某特殊管道刚才本来跟我们在一起。
啊?怎么会?
这就是那家伙厉害的地方了。他在首都追查武器走私,居然追出这场阴谋,就一路杀到这里来,还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哪。只不过刚刚走掉了。
他有说什么吗?
有啊他说难得来一趟伊库司,可惜不能去找雪男。
什么鬼话。
哎,晚点再跟你细说。
莉莉亚歪著脑袋,听不懂两个大人在说什么。
克蕾儿被警卫带到班奈迪等人的身旁,菲欧娜走近对她说:很遗憾,我不能去。
你在讽刺我?
隔著墨镜,克蕾儿回瞪她一眼。却见菲欧娜摇摇头:
不是。所以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去看一看。
拜托你啦!克蕾儿。
谁会答应你的拜托。
克蕾儿马上反驳,但又接著说:
不过既然是家父想看的,我去看看也好。
引擎声在湖上响起。
无云的晴空下,两架外型奇特的小飞机在晴朗阳光中转动著螺旋桨。机库已在五十公尺之外,跑道旁仍有铲余的残雪,此刻正被螺旋桨吹得漫天飞舞。
机身最后端的垂直尾翼上标有大大的数字。写著「一的飞机是由班奈迪驾驶,后面坐著戴手铐的克蕾儿。最后面的鸟笼席则是一名年仅二十多岁、身强体壮且长相严肃的男性警卫。
标示二的飞机由艾莉森驾驶,后座是莉莉亚,鸟笼座是特雷兹。六人都在衬衫外换穿更能御寒的电热衣,外层再套上飞行用连身裤、皮夹克、飞行帽和防风镜,并事先穿戴好降落伞。
燃料槽早已注满。为了预防紧急迫降,机上也备妥了口粮、水和帐篷等。
班奈迪呼叫。一号机呼叫二号机。你们准备好了吗?
班奈迪以贝佐语问道。飞机里的六人全听得到,但只有克蕾儿一人听不懂贝佐语。
艾莉森一面在驾驶座上东摸西摸,一面按下无线电钮,对著喉前的麦克风回复:
二号机呼叫。准备完毕。之后再边飞边学。
有个能干的飞行员真轻松。
班奈迪的腿上放著一张复制自克蕾儿那份地图的抄本,一面检视地图,一面以洛克榭语说:
各位乘客我现在重复我们的预定航程:起飞之后预计在一小时内抵达目的地上空,进行观察。这一路上大概都会在较窄的山谷之间飞行,所以并不是很安全。目前天侯良好,但只要天气转坏,我们就马上回来那么,出发了。
他的话才说完,便听见一号机的引擎声转高,在清理过的湖面跑道上加速前进。才跑一小段路,小飞机就飘了起来,随即以中速升空。
好,我们也出发喽。
艾莉森用机内电话向莉莉亚和特雷兹说完,也跟著加速。雪尘在他们的后方急急扬起,不一会儿已在脚下。而菲欧娜则是在地面目送两机起飞。
雪白的群山环绕中,两个小点在盆地内腾空飞起。
小点利落地转向,飞过皇宫上方,往群山前进。随著飞行高度攀升,两机的机首逐渐定位,朝皇室领地西南方的山谷飞去。
好漂亮哦。真的好漂亮。
起飞不久后,莉莉亚看著开阔的山色,忍不住在机内电话里感叹。艾莉森和特雷兹都听得见。
是呀。
艾莉森同意道,又说:
不过,山区飞行毕竟比较危险呢。我们得小心点。
我相信你的技术啦,妈妈。
好好好。我也相信我们的前导机。
艾莉森说著,又朝飞在前方的班奈迪机瞥了一眼。两机直直朝著一座高山飞去,就好像是要撞上那片山坡。
对了,特雷兹,你已经好久没出声了。你坐上飞机了吗?
啊,有。
特雷兹的反应慢了半拍,但他接著问:
我在想,那宝物会是什么呢?
前座的母女俩听完,想了一会儿。
天晓得,会是什么呢?
不知道。
机内传出两个相同的答案之后,接著是特雷兹自问自答的声音:
前任女王当然知情吧而她即使在女儿被押做人质时也不肯透露,可见那样东西真的这么重要,甚至比她的小孩、她的性命还重要?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呢?
很难说呢。
难说哦。
也许我们去了就知道,知道了固然开心,可是万一在知道后,发现怎么是为了这种烂东西折腾我又觉得不太高兴。
特雷兹语带惆怅的说完,便没人再搭腔了。机内只剩下引擎的声响。
快进山谷了全机注意。
班奈迪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
在稳定的间距下,两架飞机正式飞进山区。
宽广的山谷之间约有数百公尺宽,谷底略呈升势,但坡度十分平缓,一路小幅蜿蜒前去,仿佛看不到尽头。谷中长著零星树木,点缀出在雪地里的点点绿意。左右有岩山冠雪,顶峰高耸人天。往天上看去,只有极远极高之处飘著几丝云絮。
离起飞将近一小时。他们飞得不快,所以只飞了百来公里。距离地图上的目的地,还有三十公里左右。
嗯,我总觉得这里有问题。
班奈迪的声音说道。
是呀,怪怪的。
是不太对劲。
艾莉森与特雷兹附议。
莉莉亚不解其意,便问究竟是哪里不对劲。艾莉森便代表另外两人答道:
这个嘛,我们已经飞了好一会儿,对不对?
嗯。所以呢?
照道理,我们已经在中央山脉的正中心地区,这里的山谷却一点也不高。我的意思是,飞机目前大约在海拔三干五百公尺高处,可是你看地上,谷底大约只有三干二百公尺吧这实在很奇怪呀。中央山脉的谷底应该要更高才是,不可能有这么低缓的深谷。
艾莉森这么一解释,莉莉亚就听懂了。
这一带都是人烟末至之地,就算有什么怪事也不足为奇,只是这样很不寻常。
班奈迪说道。然后他与艾莉森互报燃料存量,确定两机还可以再飞一个多小时,藉此决定返程时间。
两机继续平稳飞行。下方的山谷仍然维持一样的宽广与坡度,反而是左右山壁越发陡峭;没过多久,这个山谷竟被高达数百公尺以上的垂直断崖给包围。
这就厉害了。就像那个什么?那个怪名字的断崖绝壁。
艾莉森问道。
斯兰卡兰斯是吧?
班奈迪答。
对对对。这里跟那里不相上下,可以开发做为新的观光景点呢。
那也要人来得了才行。
这倒是其实若是有心,登山健行走来也可以。
班奈迪同意道。就在这时,他发现前方的山谷大幅向左弯,非但不像之前那样平缓,而且看了一下回转半径,看来似乎颇为麻烦。由于看不见前面的变化,只好提醒艾莉森:
你应该看到了,山谷往左转。
收到。已经确认。
从现在起偏飞右侧,以山谷中心点做回旋飞行。万一前方遇到绝壁,马上以右回旋折返。
收到。这架飞机在山谷里回转也不成问题。
从地图上看来,应该快到藏宝地点了。但这里只标了大范围,所以我也不敢确定开始回旋。
说完,两机的位置转为一前一后,由班奈迪驾驶的飞机领头。他慢慢使机身接近山谷的右壁,机翼前端和山壁仅距三十公尺左右。从机上向外看,山岩和积雪正快速地向后流去。
接著左转。过弯之后,山谷的曲度又减缓了。班奈迪一面转弯,一面看著继续延伸的谷底,同时说道:
看来,前面还有路。我们继续飞吧。
收到。
接下来就恢复之前咦?
班奈迪的话说到一半,被他自己的惊讶声打断。
嗯?、什么?
艾莉森和莉莉亚不明就里,纷纷定睛往前方看去。她们的视线越过前机,继续蜿蜒的山谷随即映入眼帘。然后她们同时看见,又同时发出惊呼:
啊!、咦?
山谷仍旧像转弯前那样平缓开阔,谷底的土地却变成了褐色。
眼下景色忽然从几近纯白的雪景转成平原大地一般,外露的土壤铺成长长带状,一直向前延伸有数公里之长。
不会吧?你们看见了吗?
班奈迪的声音里带点惊愕。在他身后,克蕾儿也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我看见了真不敢相信。
怎么会?
听著艾莉森和莉莉亚不住惊叹,特雷兹知道发生了非比寻常的事,只不过他坐在鸟笼席,只能看见机身后方的景象。
唉,不知道看见什么了
接连听见哪有这种事、不可能呀之类的惊叹词,特雷兹越来越好奇。接著,他终于看见那片黄土。
哇啊!这什么啊!这什么啊!
却只有他一个人在狭窄的鸟笼里惊叫。
我是特雷兹。这是怎么回事啊!
无线电里传来班奈迪的回答:
不知道雪地突然消失了在这个季节的这种地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
来到黄土地后,两机开始减速飞低,直到离地不到五十公尺为止。在与特快列车相当的速度下,他们得以更充分浏览四周的景色。
真不敢相信
特雷兹喃喃道。从玻璃窗看出去,大地布满了褐色的土壤,左右绝壁虽然都有残雪,地面上却看不见一点白色。到处都有流水,所经之处就像小溪。
坐在视野最棒的鸟笼席上,特雷兹快乐的东张西望。正当他忙著欣赏奇景之际,却看见一个更奇特的景物。
咦?
他呆住了。忘了转头,防风镜下的眼睛也忘了眨。
两机继续超低空飞行了三公里左右,终于听见班奈迪说:
总算过了。前方再度积雪现在加速攀升。
谷底再度变回积雪皑皑的景象。班奈迪左手送出推进器,右手拉起操纵杆,引擎声随即升高,速度与高度也随之攀升。艾莉森机跟在后头。
好有趣哦。回去之后可要仔细秉报哦。
是啊。
艾莉森和班奈迫用贝佐语悠哉聊了起来。这时
你们刚才看见没?看到了吗?有人看到吗?
特雷兹用洛克榭语大叫起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啊?、什么?、嗯?
班奈迪、艾莉森和莉莉亚搞不懂他在问什么,都歪著头。
没有人看见吗?有吧?都没看到吗?
特雷兹说得急切。只有坐在班奈迪身后、还戴著手铐的克蕾儿按下了通话钮:
年轻人你也看见了吗?
对,我看到了。你也看到了吧?对不对?
但我不敢相信
应该不是我疯了吧?不是吧?
放心吧。我本来也以为自己的脑袋有问题。
听到这里,班奈迪忍不住换成洛克榭语问道: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刚才我在山谷里看见但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特雷兹含糊起来,被莉莉亚凶了一句:
看见什么啦?说清楚一点。
是人那人还把手举起来。
这下子,机内全是啥?、不会吧?、咦?之类的问号句。
不会吧怎么可能呢?这里是中央山脉的正中央啊。你该不是看见野熊吧?
班奈迪说著,摆明了一点也不相信,
不是!我真的看到了,他好像穿著黑衣服确实是人。
我也有看到。不信就算了。
回去确定一下吧。
听见两人的辩驳,艾莉森便说道:
要是土质够结实,这种轻型机应该能够降落。我先下去,没问题的话再跟你联络,失败了你再来救我。
班奈迪想了几秒钟:
好。反正谷底的地势越来越高,再飞下去也快到高度极限了。刚才的泥土地带也满不可思议的,就下去看看吧。
他如此回答,打出回旋飞行的信号,两机便在山谷间缓缓转向,掉头往反方向飞去。
进入黄土地带之后,班奈迪拉高机身,艾莉森则开始减速准备降落。超前的班奈迪在空中探视土质状况,回报说可以著陆。
艾莉森便向乘员宣布即将降落,随后便将飞机停在山谷的中间带。机身在极低速之下著陆,坚固的轮胎掘起黄土。机身猛烈震动,在滑行数十公尺之后停下。
艾莉森重新启动引擎,确定机身仍能前进无碍,便用无线电呼叫班奈迪,回报可以起降。
引擎一停,机内忽地被寂静包围。
妈妈,我可以下机吗?
可以,但你要跟著特雷兹。
为什么?
否则碰上危险怎么办?
唔。
莉莉亚不太高兴地将挡风罩往后拉开。她站起身,吸了一口山谷中的空气。
唉呀,不太冷耶。
大概是因为这里没有风吧?
艾莉森从前座下机,特雷兹也爬出他的鸟笼席。就在这时,班奈迪的飞机也轻巧地降落。他将飞机停在斜后方,两机相隔约三十公尺。
艾莉森与莉莉亚、特雷兹、班奈迪、克蕾儿,以及那名年轻的皇室警卫。
六人到齐后,先将身上的降落伞脱下并摆放在一起。警卫解下了克蕾儿的手铐,但在她腰上绑了一条绳子,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这地方好奇妙。真的只有这里没有雪。
班奈迪环顾四下,一面说道。这是一处无风、无声,也无雪的山谷,平坦的地面虽有数百公尺宽,但因为左右的耸立峭壁都一样高,仍让人感觉到压迫感。
在他们的可见范围内,没有一样会动的东西。少了雪地眩光,众人都取下护目镜或墨镜。
好啦,这位特雷兹和克蕾儿小姐,你们是在哪里看见人影呢?
听到班奈迪那个不正经的口气,特雷兹面露愠色地说:如果这里就是黄土区的正中间,那还要再往前一点。
收到。那么我们姑且去看看吧。
一边说著,班奈迪一边迈开步伐。每踏一步,他的靴底都会略微下沉,但还不至于难走。他走在最前头,同时把手枪藏在衣袋里,以防野熊忽然闯出来。艾莉森、莉莉亚、特雷兹、克蕾儿和警卫依序跟在后头。
众人走成一纵列,踩著泥土往山谷的下坡方向去。这里的地面几乎都是土,一块大石头或山岩也看不到,标准的冰河峭谷特征。
简直像犁过的田地一样。搞不好是那个谁耕的地。
班奈迪才说完,便兀自停下了脚步。
前面的人停得太过突然,害转头看著旁边的艾莉森差点儿没一头撞上去。
哇
不过她的紧急刹车却让莉莉亚撞了上来。特雷兹及时停步,克蕾儿和警卫也跟著停下来。
怎么了?
艾莉森对著班奈迪的背发问。然后她走出队伍,探过班奈迪的右侧往前看去。
蓝色的眼珠睁得老大艾莉森也僵在那儿了。
怎么啦?
莉莉亚接著从母亲身旁探出脸去。
哇啊!
却听得她尖叫一声,急忙躲到母亲背后。
特雷兹和克蕾儿也慢慢探出班奈迪的左侧,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我就说吧、果然有。
至于年轻的皇室警卫,早已惊讶得合不拢嘴。
前方的下坡处,有一群人正朝著他们走过来。
那十个人站成一横列,每个人都穿著漆黑的衣服。他们走得很快,刚看到时还在三百公尺之外,可是距离不一会儿就拉近了。
这群壮汉个个虎背熊腰,身上的黑衣服原来是熊的毛皮,而且全都留著很长的胡子,头发也很长,所以整个人看起来都是黑的。手里没有拿著任何东西。
不会吧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入啊
好一会儿没吭声的班奈迪,这时才总算以贝佐语喃喃道。
什、什什什什什么?什么啦、什么啦、什么啦?
你问我也没用
莉莉亚紧紧挨在母亲身边。
特雷兹默默往前走,来到班奈迪的身旁。班奈迪侧过头去悄声对儿子说:
抱歉,刚才怀疑你那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啊?
我哪知。
他们懂人话吗?
天晓得
克蕾儿也走到他们的旁边,看著那群人走上来,自顾地问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宝物吗?
特雷兹和班奈迪几乎同时答道:
不晓得。、看看吧。
壮汉们继续走近。
来到相距二十公尺之处,黑胡子们停了下来。仔细打量,可以看出他们至少都在中年以上,也许是四十到六十多岁,有些人脸上有著很深的皱纹。
在数十秒的紧张对峙之后,壮汉中貌似最年长、也是站在最中间的一个人走出队伍。前进了五公尺左右,壮汉深吸一口气
XXXXXXX。
众人只听出他的腔调平板、口气沉稳,却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他说什么啊?
不知道。莉莉亚你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
班奈迪、艾莉森和莉莉亚犹如丈二金刚摸不著脑袋,因为那人说的既不是贝佐语,也不是洛克榭语。
然而,特雷兹却回话了。
XXXXXXX、XXXXXXX。
除了克蕾儿以外,其他人全都吃惊地看著特雷兹。
怎么搞?、咦?、啊?
听了特雷兹的话,对方又说了几句:
XXXXXXX、XXXXXXX。
接著,特雷兹又把刚才的答复重说了一次。
看著这一幕,莉莉亚不禁由衷地感到惊讶:
咿特雷兹会讲外星话
特雷兹和那人继续交谈,自然而然地靠近。两人相对数公尺,一个劲儿的用外星语言对话。男子没什么情绪反应,特雷兹却显然十分开心,而且还很兴奋。
他们在说什么呀?
听不懂。
莉莉亚忍不住问,班奈迪怔怔地答,克蕾儿也是一脸意外。
怎么?原来你不会讲?哎,也难怪啦。
啊?克蕾儿小姐,你听得懂吗?
班奈迪讶异地反问她。艾莉森和莉莉亚也同时望向克蕾儿。
不是每个字都懂,只是听得出意思。现在他们两个在寒喧。年轻人在跟对方解释,说抱歉吓著你们。我们绝不会加害你们的。
真厉害。克蕾儿小姐,那是什么语言呢?
班奈迪又问。克蕾儿有些不耐烦。
是这个国家的语言。
啊?
是我们古时候的母语。也就是伊库司语啊。
一听得此言,莉莉亚恍然大悟:
对了!我记得特雷兹说过,他会讲伊库司语!
特雷兹正滔滔不绝地对著那人说话。那人只是站著,动也没动,有时特雷兹好像在问他问题,他也只是草草回答。过了大约三分钟,特雷兹讲了一个段落,便走回班奈迪等人这边来。
在众人的瞩目下,特雷兹用洛克榭语说:
啊,这个,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那我们问、你答就好。那些人是谁?
莉莉亚问道。
呃他说他们是守谷人而且一直反覆说我们是守护山谷的人。
那他们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怎么上来的?几时上来的?从哪来的?来做什么?
班奈迪连珠炮似的不断发问。
等、等一下,慢点啦!
特雷兹连忙说道。
我都还没问他们呢。
啊?那你刚才都在讲什么呀?
莉莉亚没好气的嫌他。
在讲飞机他问说那个为什么能像鸟一样在天上飞还有前面在转的那个是什么。伊库司语没有浮力这个名词,所以我一下子解释不出来。
笨蛋!那你根本是去被人家问问题的嘛!应该要反过来问人家才对吧!
这会儿莉莉亚生气了。
对啊!抱歉等一下我会去问清楚的,我也会尽量翻译给你们听。
特雷兹道歉。
他们两人交谈时的一举一动,壮汉们全都看在眼里。
之后,班奈迪等人便主动走向与特雷兹说话的那个男人,用洛克榭语问候,再向他鞠躬。
班奈迪解释说,他身边的人都是伙伴,只有克蕾儿例外。她是做了坏事被抓起来的人。
哼。
没理会克蕾儿的冷哼声,特雷兹开始翻译。对方有了回应。
他说我知道了。又说这里不能住人。
请跟他说我们不会来住的。
说完这一句,班奈迪才切入正题,表示想要了解这群人的来历。于是特雷兹代问,对方回答,特雷兹又说了几句。结果两人一直讲来讲去。
什么?怎么了啊?
听见莉莉亚嘀咕,克蕾儿便答:
好像不行。对方老是说::这是秘密,我不能说。我们不会加害你们,但你们要马上离开。我会看著你们走。一
怎么这样
莉莉亚好失望,忽又想起来:
所谓的宝物,该不会就是指这些人?
很难说呢。
艾莉森语带保留。班奈迪也说他不能肯定。
怎么可以是这种人。
只有克蕾儿措辞强硬地否定:
这样离群遗世又脏兮兮的臭男人,不可能是让人宁可付出惨痛代价也要守住的宝物。
哎,话是没错
莉莉亚倒也同意:
不过,他们很可能知道宝物是否存在咽。
这倒是
克蕾儿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若真是这样,就算严刑拷打也要逼他们讲出来。
别这样啦
这时,特雷兹讲到一个段落,走了回来。
不行。他不肯透露他还要我们马上离开这座山谷。
克蕾儿再次冷笑,莉莉亚和班奈迪也大受打击。
特雷兹,你来一下
却见艾莉森向特雷兹招了招手。特雷兹讶异的走过去,艾莉森就在他耳边窸窸窣窣不知说了些什么。
特雷兹大感愕然:
咦确实是
你就试试嘛。别让人看见呀。
说著,艾莉森向他眨一眨眼。便见特雷兹再次走向那群人。
你跟他说什么啊?
莉莉亚问她。
秘密别问,先看吧。
艾莉森答道。
在走过去的途中,特雷兹把手伸进自己的衣领内。和那名男子面对面之后,特雷兹又压低声音,把脸凑过去悄悄说了几句。
直到这一刻,那人的表情才显出变化,先是睁大了眼睛表现惊讶,随即向特雷兹伸出双手。特雷兹没说什么,也用双手牢牢与他相握。
和那人四目相视了一会儿,特雷兹又偷偷把自己的项链塞回衬衫里。
接著,那人拉著特雷兹走向其他人。他们全都伸出手来,特雷兹也一一和他们回握。
就这样,那十人将特雷兹围得看不见人影,而且用极小的音量聊了起来。偶尔听见特雷兹的惊呼声。
至于班奈迪一行人,只能百般无聊的在那里等待。
这一次,特雷兹聊了大约十分钟才回来。
这次他们肯对你说了,是不是?
莉莉亚问他。特雷兹默默点头。
吓了我一跳呢
没关系,你就全部说出来吧。
好
于是,特雷兹开始解释从那人间来的事情。
首先,他们就如同刚才用伊库司语所说的一样,是从前的伊库司托法的原住民。他们都是从伊库司托法盆地沿著山谷一路走上来,到这里定居的。
定居?在这样的不毛之地?
班奈迪问。
这个他们说,也不是不可能
特雷兹答道。因为这一处山谷不高,每年春夏总会长出满山满谷的绿草,所以会引来野生的羊群到此觅食,这群人就抓那些羊,吃羊肉也喝羊奶,如此一来填饱肚子就不成问题。
可是冬天怎么办?这里一定比山下更冷吧?
莉莉亚这么一间,特雷兹就顺便说明唯独此地无雪的原因。原来这附近有一处的地热特别高;同时,这群人都住在山壁挖成的岩洞里,那下面的地层还有更深的纵穴,一年到头都有源源不绝的温水涌出。
原来如此,是温泉啊。他们就藉此取暖,然后冬天就靠储藏粮食过活,是吗?
艾莉森总算听明白了。但她又继而问道:可是,这里怎么都只有男的?不知道他们在这里住了多久,但只有男人怎么传宗接代?又为什么只有男的在这儿?
是呀。越想越不懂。
莉莉亚也说道。特雷兹这才答:这个我也问了有点难以相信,但我觉得他们没有说谎。
你就说说看。
好。他们大概从四百年前就过著这种生活了。
四百年前?
莉莉亚高八度喊了起来。艾莉森补上一句:
现在的皇室刚成立的时候?
对。这座奇妙的山谷也是在那个时候被人发现的。从那之后,就有人说这座山谷必须受到保护,要他们组成守谷队。然后,他们传宗接代,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嗯,嗯。
他们会在这里住上好几年,再走很长的路偷偷回到故乡,也就是伊库司托法。而且为了避人耳目,他们会特地选在冬季返乡,然后在家乡生小孩。若是生了儿子,就继续负起这份使命守谷人是由很多户人家组成,用这种方式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懂了。
班奈迪说道。
啊!那
艾莉森敲了手掌一下。
人家常说的伊库司王国的神秘雪男
对,一定是有人碰巧看到他们了
特雷兹说完,艾莉森哎呀一声。
有人还以为是神秘的新种生物、期待得要命呢。这下可失望了。
艾莉森如是说著,倒没有具体点名是谁。
同时,长年在背地里支持这些人的
特雷兹正欲说明,克蕾儿却替他接了下去:
是皇室吧。
莉莉亚吃惊地看著她,又见特雷兹点头答是。克蕾儿就继续说了:这么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皇室在这片上地发现宝物,就叫这批人住在这里看守。从湖畔往这里来的土地全被划为皇室所有,外人一概禁止进出,所有的消息也只准一脉单传不可外泄,所以连皇室警卫也不知情。家父找到的地图,一定是守谷人流传下来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班奈迪连连点头。克蕾儿又朝那群壮汉努努嘴:
你们看,那些人全都上了年纪,可见自从前女王被杀后,他们就没有后援,也失去在伊库司托法的生活依靠了吧。结果这三十多年来,他们一直住在这里;也或许是回到了伊库司托法,法兰契斯卡却没接见他们。是不是?
特雷兹看著克蕾儿:对。就如同你说的。
好厉害哦。
班奈迪称赞起克蕾儿来。
啰嗦!那才不重要!
克蕾儿骂道,忽然激动起来:他们还说了什么?这里的宝物是什么?我父亲追求的、害死无数条人命的宝物是什么?
但见特雷兹对她摇摇头:这个这个
是什么?
我有问,不过他们全都说: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宝物。
什么话?怎么可能!要不是为了保护宝藏,干嘛这么辛苦守著这种山谷?峭壁很重要吗?冬天里的温泉很重要吗?
克蕾儿咄咄逼人地发问,警卫赶紧拉住绳索。特雷兹面露不悦,也凶悍的回吼: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啊!可是他们只说:我们是为了保护山谷而存在的!
该不会是一代传一代,传到现在,那些人也忘记真正的宝物是什么了吧?
莉莉亚问道。
虽然有点没礼貌,但我也有问过他们。我问说,这座山谷里是不是埋了什么财宝?结果他们说:没那回事。从以前就只是为了守护这座山谷。
那会是什么呢?
怎么办呢
班奈迪打破了沉默。
先把新女王在位的事告诉他们,请他们回国联络一下吧寻宝的事,改天再来。
艾莉森也同意:是呀。我们也该回去了。来到这里,我觉得就已经是个大发现了。
莉莉亚和特雷兹没什么好反对的,便不作声。只有克蕾儿大表不平:
开玩笑!一定有宝藏!让我去问那帮人!
他们才不会告诉不会说伊库司语的人喔。
虽然班奈迪这么说,但却没有说明理由。克蕾儿仍不甘心,还想朝远远看著这儿的那群人走去,但被警卫扯住绳索,只得踉跄退回来。
可恶!
那就这样吧先回去吧
特雷兹低声说。
这座山谷也很有意思,不过探险就等下次吧。
也对。说不定我等一下就困了。
莉莉亚一提,特雷兹便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我的确困了。听他们说要是再继续往前飞,好像会抵达斯贝伊尔。那边就等下次再去。
咦?、什么?
被特雷兹惊得跳起来的,竟是艾莉森和班奈迪。
等一下!你说什么?、特雷兹,你刚才说什么?
两人脸色大变,忽然变得好激动,还异口同声逼问特雷兹。
啊?
特雷兹一时傻住:我说我想睡觉了。
不是!下一句!
难得看到艾莉森如此激动,莉莉亚显得满脸莫名其妙。又见班奈迪也连声问道:
会抵达斯贝伊尔?你是这么说的吧?
你有说吧?
特雷兹顺从的点了点头:有。有时候,他们好像也会带足够的粮食,走更远的路到斯贝伊尔去,也就是伊尔拓亚王国的领土。不过,伊尔拓亚地方的人不像伊库司托法,他们没法在山区过活,不是吗?所以这些人虽然会过去,但却不会下山,而是不被人发现地再折返回来。
眼见自己的儿子说得不当一回事,斑奈迪几乎快要昏倒了。
天啊
不光是他,就连艾莉森也从没把眼睛瞪得这么大过。
怎么会有这种事真不敢相信
看著两位大人自顾自的惊讶,特雷兹、莉莉亚、克蕾儿和那名二十多岁的年轻警卫都摸不著头绪,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好半晌之后,特雷兹才问出口:
到底是怎么了?你们就说给我们
是宝物!
班奈迪的声音好大,莉莉亚和克蕾儿都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这是不得了的宝物啊!
是呀!这座山谷就是秘宝啊!
艾莉森兴奋的叫道。莉莉亚扯了扯母亲的衣角。
我们不懂啦!讲解一下。
对对对是呀,你们都是'战后世代,所以不懂
完全不懂。莉莉亚大摇其头。
我来说吧,我来说。
班奈迪终于冷静下来,却还是说得很快:你们不要忘记,从这座山谷被人发现的四百年前起,直到距今二十年前为止,洛克榭和贝伊尔都处于长期交战的状态啊。幸亏路妥尼河够大,才能防止一方向另一方大举进攻,也使得战争一直无法如双方预期那般进展。同时
啊!、我懂了!
**插画
说到这时,特雷兹和克蕾儿已经明白宝物之所为何。年轻警
但见莉莉亚仍歪著脑袋,班奈迪便继续说下去:
同时,除了路妥尼河以外,分隔东西两方的障碍就只剩下这道中央山脉。中央山脉全都是超过海拔一万公尺的高山,所以以前的人认为,人类是绝不可能靠双脚爬过去的。
可是,明明就可以呀?
莉莉亚说得轻松。
那些黑漆漆的入,不就是利用这条山谷走路过去的吗?
对!所以这条山谷就是宝贝啊!只要走这条路,人类只靠两条腿也能到达斯贝伊尔了。不只这样,还能不被对方发现。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班奈迪说到这儿,特雷兹兴致勃勃的接口道:
若是在伊库司托法集结洛克榭的军力带领整个军团越过这座山谷,一齐攻进伊尔拓亚地方的话洛克榭一定能够取得上风的
啊!对喔!莉莉亚终于理解。
怪不得它是宝物!
特雷兹点点头。
对!所以皇室害怕这条秘道被东西大战争征用,才会不计一切手段把它藏起来。四百年前连邦还没成立,不过是些拿长枪或弓剑的骑士隔著路妥尼河随便打一打罢了。要是当时就被人发现这座山谷不,就算是联邦成立以后,这里更必须守住,免得战火扩大啊!
意思就是,直到战争结束前,这座山谷都有足以改变历史的重要性,是吗?
说到这里,莉莉亚自己又歪头想道:
咦?呃,等一下。那这座山谷现在就咦?
对。
特雷兹只应了一声。在他身旁,已然发现最后答案的克蕾儿脸色更变为十分苍白。特雷兹继续说:
的确,这座山谷在战时拥有至高无上的价值,也是无论死多少人都要守住的秘宝。伊库司托法皇室愿意牺牲一切也要守住,又坚持让它成为秘密的决心,我很能体会
嗯。那现在呢?这座山谷会怎么样?
莉莉亚追问道。
哎,这个
特雷兹含糊起来。
它已经没有称为宝物的价值了。
艾莉森直截了当地表示。一旁的班奈迪点点头。艾莉森又接著说:
东西全面战争的危机解除后,路妥尼河上盖了那么多座桥,现在东西往来已经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了。再过五年,等到客机配备增压客舱之后,飞机也可以轻松飞越中央山脉。这里也会像斯兰卡兰斯一样,纯粹变成一处特殊的地理景观,往后大概只会有地质学家或观光客来这儿研究或是散心吧。
莉莉亚默默盯著母亲的蓝眼珠,继而转向数公尺旁的黑发女性。有点不忍心看她。
克蕾儿正无声地哭泣著。泪水从她白皙的脸颊流下。
天啊不要开这种玩笑
克蕾儿以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
父亲生前那么渴望的,竟然是这个?为了洛克榭、为了伊库司托法他想看的就是这个?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还托付给我就为了这东西?父亲死的时侯,这东西根本就已经不是宝物了啊
特雷兹、班奈迪、艾莉森和警卫听见她的泣诉,都无话可说。
而莉莉亚也是。
艾柏、墨雷斯、杰克、麦可、韦恩、帕玛、卡库、还有巴列斯我这些重要的部下,竟然是为了这玩意儿而死?
克蕾儿双膝一软,垂头瘫坐在黄土地上。
唉
她的泪水滴进土里,随即隐没。
众人都无言的站在那儿,只有莉莉亚走上前去。
她站在哭泣的克蕾儿身旁,把手放在她的肩上,然后说道:
女人,不要哭。人生总归是艰苦的。你要克服困难活下去。
蜿蜒的谷道上,两架飞机陆续升空。
壮双们站成横排,看著形状特异的小飞机从他们头上轰隆飞过。机冀轻快的左右摆动,朝向山谷的下坡飞去,准备回到伊库司王国。
等到飞机已经远得看不见了,最年长的那位男子才开口说道:原来他是王子啊!看他眼神正直,真是个善良的王子。
他说的是一口流利的洛克榭语。其余众人纷纷点头。
男子从背后的毛皮衣底下抽出一把匕首。刀刃有三十公分长,宽刀身闪著凶光。他朝匕首瞄了一眼。
还好他早点说。否则我差点就要杀死皇室的子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