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的师傅
第2章魔法师的师傅
树他们回到修学旅行的旅馆,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这是间坐落于七条的尽头,稍大的古旧旅馆。
虽然有几处污迹蛮显眼的,但由于每年都有在使用,所以这旅馆给人感觉还不错。
每盘菜都做得很有京都风味,食欲旺盛的学生们狼吞虎咽,仿佛此刻才是人生得意之时般地谈笑风生着。不论是
教师还是旅馆,只要学生不太过分就随他们去吧,这一片整就一个赌场。
在这般情形中的桌子一角,一只手举了起来。
「哦?伊庭你不是说腹痛的吗?」
山田坐着,晃动着汤勺。
老样子棋盘般的脸上,圆鼓鼓的瞳孔里映照出少年。
树露出个暧昧的笑容,轻轻地摸了下肚子。
「啊……嗯,已经没事了」
他是这样解释,他和穗波与安缇莉西亚一起单飞的理由的。
顺带一提,穗波她们女孩子是在别的楼里吃饭的。
「山田才是,明明跟我们一个班的,抱歉啊」
「没事没事。功刀同学也是委员长,几乎都是另外行动的,我也拟定了多条线路的计划。唔嘻嘻嘻,首先是在四
条的游戏中心改写三个左右的连胜记录和高分!」
他笔直地竖起大拇指,貌似这位学校玩家仍然生龙活虎。
原本山田就是和树在一个班的,但这个修学旅行,也没重视按班行动到那个地步。除定向等一些被强制全
体参加的活动以外,在『重视学生的自主性』的漂亮名义——直译就是极为随意的管理下,学生都是当场互找同伴
,结伴出游。
——这时。
一个树有印象的男同学走了过来,偷偷摸摸地从山田背后把脸凑过来。
「……那、那个东西有吗?」
他一边极其行为可疑地环顾周围,一边耳语。
就算是寻找贩卖毒品的外行,也得再动作潇洒点吧。
「松竹梅各自分别是,一千元,七百元,五百元。分文不能少」
山田装模作样地列举道。
在烦恼了一会之后,响起叮当的一声硬币声。
「要…要竹」
「哦哦,谢谢惠顾!」
山田露出个商业性的笑容,递出用订书机钉着的复印纸。
那同学兴冲冲地走了之后,树转向这个坐在桌上的同班同学。
「怎么回事?」
「嗯?那是京都的美味佳肴&制造好气氛的店铺清单。按松竹梅进行排位,越上等所包含当地学校协助制作出
来的所有秘密情报就越多,再把这些卖给顾客」
山田哗啦哗啦地,挥舞着那叠看似手制的复印纸。
「不论是在哪都会专心致志地为修学旅行这种重大活动做准备的。当然,四天三夜这么长一段时间,关键就是
最初,现在才来我这购买的人真是说有多业余,就有多业余」
他咯咯咯地笑着。
这种方面,这个好友倒是想得极其周到。不如说他是不会放过赚零花钱的机会的。就某种意义上说,他也许会
和穗波是对好搭档。
「那个,你说当地的学校……什么时候联系的?」
「伊庭?世界是全球性网络时代了?就是这种时候才要协助啊。当然得到的利润会返还一些的」
山田擦着下巴,摆出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说道。
之后,他突然以奇怪的眼神看着树。
「干什么啊」树也以有些强硬的语气问他道。
一会儿,
「不,你也有的吧?我就看在你是我小学时代起的好友份上,给你个优惠,便宜你一百元好了?」
「是的?什么意思?」
树呆呆地歪着脑袋。
「…………」
山田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这个样子,扭曲着棋盘般的脸。
「那个,你真的谁都没邀?」
「邀谁?」
「啊—,我懂了。是问树问题的我错了。对鸭弹琴,牛同鸡讲——嗯?说反了?算了总之,你作为本世界最大的
浪费资源男,应该被环境团体猛戳脊梁骨的」
山田拍了拍后脑勺,从桌子上站了起来。
「嗯那么,我也吃饱了,要回归战场了!要是老师来的时候,我还没回来,帮我敷衍下啊!」「如果来的是苫
小牧老师,我可敷衍不过去的」
「是大姐头的话,之后被她批个一小时就完事了」
棋盘脸的战士风骚地挥着手指,奔赴战场。
树目送着他离去,对着自己的饭菜伸出筷子。
吃了一口杂乱盛着的米饭,用筷子夹向拌芝麻的豌豆荚和汤药生鱼片。小小碗里感觉全是些怀石料理的八寸(注
:七种繁复做工的小菜)的菜。
「…………」
不怎么很尝得出味道。
树一边咀嚼着,一边光是压制住心中的悸动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那个,这个)
刚才的对话有些参假。
那句谁都没邀吗,的确动摇了少年的意识。
他咯吱咯吱地,摩擦着脸颊。脑海中划过某两人的脸,从刚才起那一带就热热的。
(啊啊,真是的!)
少年戳了下发呆的脑袋,咬紧嘴唇。
自己,在想些什么啊。
感觉轻飘飘的,有些发热,脚下站不稳。
可能是旅行的关系吧。貌似是和平时不一样的环境,让情绪有些不正常了吧。
……感觉也不坏。提供最全最
说实话的话,也许该有些沾沾自喜才对。
但是,现在不是该做那种事的时候。
「…………」
树轻轻地摸了下眼罩。
痛觉还残留着。
自己的右眼对咒力和魔性的反应,比以前更敏锐了。
这只右眼已经成长到了,就算不取下这个眼罩,也能给穗波和安缇莉西亚下达指示的状态了。
(成长?)
搞不懂。
但是,感觉有个什么东西在慢慢鼓胀起来。
在当上〈阿斯特拉尔〉的社长之后,在自己体内发育起来的什么东西——像是终于冒头了样的,树有这种预感。
(……那个,人是)
思绪,屏住了呼吸。
同年级学生们的喧闹声也远去了,少年沉侵于稍微前些时候的记忆中。_
就在一小时前,树作为〈阿斯特拉尔〉的董事长,和〈八叶〉进行了会面。
树他们从京都车站开始,乘车移动。
〈八叶〉的当家嫡子,自称御厨藤次的男人负责带路。
北上鸭川,在下鸭神社附近的河滩沿线下了车,然后开始徒步。
——鸭川。
鸭川由高野川和贺茂川汇集,流向京都之东,是条历史悠久的一级河流。
按穗波和安缇莉西亚所说,河流这种土地很容易吸取流动的咒力,也很容易洗净污秽的咒力——对魔法师而言
,是最上层的地方。
这种河流的附近。
在残留有河流水汽的潮湿空气中,有着一所宅邸。
古旧的千鸟破风墙壁好像有点湿,不合季节的大雾笼罩着其对面的平房主屋等房子。
简直就像一座,处于水中一般的宅邸。
静静地,却的确有在呼吸的,和自己一行人不一样的生物。
宅邸看上去,就是这种感觉。
穿过正门,树他们就听从指示在那间宅邸的客厅等候。
客厅很是宽敞。
大概有二十个榻榻米那么大吧。
〈阿斯特拉尔〉七个人坐下来也不会觉得有压抑感。里面挂着竹帘,不禁让人觉得平时这里的当家都是在那竹
帘对面下达指示的。
「…………」
树轻轻地,吞了口唾沫,把视线移到外面。
客厅的拉门是打开的,可以窥看到庭院。
红得鲜艳的彼岸花,长在墙头。
旁边是长着青苔的石灯笼,浅浅的水池建成椭圆型的。
天空不知何时覆盖上了厚厚的云层,唯有淡淡清香的彼岸花宛如没热度的火焰一般在摇曳。从那样的鲜花,到
铺满地面的石头和沙子,树的右眼看到了,有纤细而淡薄的咒力在循环着。
太极。
少年想到了,阴阳两种漩涡广而巨大地,互相缠绕的图案。
(那么,这个也是……)
树思考到,充满整个宅邸的水一般的大气也是咒力吧。
咒力之阵如淡淡水汽般自然地,却连周围的土地都吸纳了,张开而来。
这片土地和宅邸,紧密连接到如此地步。
「……这个也是……魔法」
树喃喃自语。
那是,一种树所不知道的状态。
并不是像〈盖提亚〉一样的傲然和支配,不是像葛城家一样积蓄了凄惨的黑暗,也不像〈阿斯特拉尔〉那样悄
然无声地隐藏着,而是淡淡溶入这片土地的空气里一般的魔法师的状态。
在暗地里扶持着千年王朝一路走来的,名为阴阳道的魔法形式。
想起来,在京都车站争斗过的御厨藤次的法术不就是这样的东西吗。
或者是,猫屋敷也——
「笨蛋(Dummkopf)」
树被咒骂了一句。
「哇」
正在想事情的树,大吃一惊,转过身来。
当然,是奥尔德宾。
「反正你多半是在想些乱七八糟的无聊事对吧。还没见到对方,就被对方完全压制怎么行啊,混蛋(Scheisse)」
「啊,哈哈哈……说得,也是啊」
「什么说得也是啊。你也该为你的部下舍身处境想想啊」
「……嗯」
树坦率地点了点头,挠了下脸颊。
虽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紧张感还是无法消除。
「谢谢你」
「不管我事」
「呒唔。我觉得奥尔君就只对社长哥哥亲切!」
「你也闭嘴,小不点巫女!降你审核!」
「总、总是这样!反对蛮横上司!」
美贯的谴责,让奥尔德宾不禁咋舌。
接着,猫屋敷一边抚摸着膝下的玄武,一边慢慢说道。
「不好意思啊社长。竟然还要让你陪我来这」
「没什么。这也是社长的工作嘛」
树一个微笑。
猫屋敷和这〈八叶〉的关系,还没有详细听说。
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蠢事,树是不会做的。
不过,他作为〈阿斯特拉尔〉的社长,又的确是非管不可。
看着带路人离去的隔扇方向,
「刚才的……叫做御厨藤次的人,是猫屋敷先生的……」「是的。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猫屋敷听到树的问题后,点了下头.「他以前就是这样,……没受伤吧?」
「啊……没事。倒是有点,吃惊」
「吃惊啊……」
也不知他是怎么理解那句话的意思的,青年的嘴唇微微紧闭。
「假如,我是打个比方」
他小声说道。
「假如,在这场会面上他们提出社长不想接受的委托的话,就马上让我——」
让我——
猫屋敷想怎么说下去呢。
「……喵」
猫屋敷膝盖上的玄武叫了一声。
——刹那间,
有股气息,出现在竹帘的对面。
「——!?」
树,中雷击一般地转过身。
穗波和安缇莉西亚也迟了点做出反应,美贯和黑羽受她们两人影响,也转过身去。
奥尔德宾,紧握着插入大衣口袋里的手。
「…………」
只有猫屋敷,继续眺望着竹帘。
气息,就在那里。
就像是打从一开始就在那一样,很是自然。
然而,洋溢的气息与其说是人类,更接近是野兽。树感觉,就像是和野兽无牢笼栅栏地对峙着一般。
甚至觉得之前还安详舒怡的空气,一下就变成浓硫酸一般。
「啊……」
树拼命地,想让嘶哑的喉咙动起来。
树压抑着因极端紧张而扑通扑通直响的心脏,低着头。
「初、初次门面,鄙人是〈阿斯特拉尔〉的伊庭树」
「……我是,〈八叶〉的,御厨庚申」
气息逐字逐句地,说道。提供最全最
感觉就只能维持住那点点气息了。
病危一事,看来不假。
布满裂纹的嘴唇,发出沙沙的声音。
虽然光靠竹帘映出的影子和声音不能很好推测出年龄,但估计在六十前后吧。
树不禁想到了,被放倒在生命维持装置里的狮子。就算濒临死亡,也能轻易踏碎这边脑袋的怪物。
「这个、样子的、隔着竹帘的、不正式之举,还请、海涵。在下仪态,见人的话,有些、难堪」
气息吞吞吐吐地,说道。
其目光锐利,树甚至觉得自己的脸被直接碰到了。
「〈盖提亚〉的,安缇莉西亚,大人,有十二年不见了,还记得我吗?」
「我,有和您见过面?」,
「我、有幸,和欧兹华德大人,见过两、三次面」
声音这么说道。
「安缇莉西亚小姐、贵体、不是很好,因此,没能、直接见面,但应该、是、来过、京都的」
「…………」
安缇莉西亚,沉默了。
十二年前。
当时,她记得是来过一次日本的。
是欧兹华德,和上一代〈阿斯特拉尔〉发生接触的时候。
安缇莉西亚自己是不记得当时的事了。虽然年仅五岁,却卷到什么事件里了。声音——〈八叶〉当家·御厨庚
申的话语,也跟那一事实相符。
气息再次,转向树。
「莲,在贵处,过得好,吗?」
「…………」
树犹豫了一瞬间,没做回答。
看下旁边,猫屋敷和树一样是正座。
「……喵」
「喵」
「唔喵」提供最全最新最快的日系中
「喵~~~~~~~~~」
保持着把四只猫放在膝盖和怀里的状态,只有这个青年继续注视着少年。眯得像条线一般的眼睛,却柔和地守
望着少年。
他是在述说,他信赖着少年。
所以,就是那双眼睛,支撑着树的背后。
「鄙人能在这,都是猫屋敷先生的功劳」
「……哦,哦」
气息看似兴致勃勃地,瞪着少年。
(…………)
胸口,一紧。
视线和刚才不同,为之一变。
如泥土一般,连这边的身子内侧都侵润了。之前的目光说是『威压』的话,现在的这就是甚至连每个细胞都能
看穿的『洞察』吧。
右眼抽痛。
随着气息的变化,竹帘内侧的咒力上升到了少年的右眼都能感应到的程度。
日式房间的空气状态也,为之一变。
空气响应着主人的咒力,咕噜咕噜地流动着,碾压着,把少年一行人所包围起来。
喊道,快住手。
就像是在再喊,快住手一般。
说是在这宅邸里连一枝花,一粒沙都是服从于这位主人的,感觉就是在那样喊着。
树,用力咬紧臼齿。
也没人询问他,他只是把心中所想说出来罢了。
「猫屋敷,对〈阿斯特拉尔〉而言是个无法取代的人」
「……原来,如此」
气息,仿佛点了下头。
马上,
「……那样,就好。〈八叶〉的,阴阳师,对〈阿斯特拉尔〉,是无法取代的,您是,这样说的吗」
气息说的是,〈八叶〉的阴阳师。
日式房间的空气,在树和竹帘的对面一侧——以两者为中心开始循环。看上去空气的流动,把年轻的结社首领
包围,并隔离了。
就像是要打破那样一般,坐在旁边的猫屋敷,开始说道。
「您说过有委托求助于〈阿斯特拉尔〉是吧」
「…………」
气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猫屋敷。
过了一瞬间,
「是那样,没错」
小声说道。
「先说,请求,才是,规矩,对吧」
「请求?」
「是的。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气息,自称御厨庚申的声音含糊不清,这样继续道。
「就是你们,在飞鸟,做过,的事情」
「在飞鸟?」
树的眉头紧皱着。
「在飞鸟,在葛城家,很漂亮地,完成了,对吧」
气息,愉快地看着少年。树的背皮爬上一阵寒意。
终于,这个男人——御厨庚申所说的话的意义,连少年也听懂了。
一直沉默着的美贯也,因其意思而脸色唰地一下惨白了。
「社长哥哥,那个是指……」
少女听懂了。
斩断了葛城家长久以来的因缘,那便是少年完成的最大奇迹。
奇迹之名毫无半点虚假,因为它是积累了众人的思念和偶然并把握住的东西——!
「您,在葛城家做过的,那件事,就是,我的,愿望」
气息,又说了一遍。
感觉摇摇晃晃的竹帘对面在笑一样。
竹帘本身……看上去就像在笑一样。
「此次,〈八叶〉,将进入,大祭。……顺便,想请您,重、塑,京都,我〈八叶〉的,灵脉……」
树他们走后,一个男子回到了日式房间里。
这人是把少年一行一路带到这个宅邸的,御厨藤次。
他正座着,深深地低下头。
保持着那个姿势,
「那就是……〈阿斯特拉尔〉」
他说道。
沉默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藤次继续保持着那个姿势,从竹帘里面没有任何声响。
即便如此,藤次还是一动不动。照射在拉门上的夕阳西下,飘渺的绯红色愈发浓烈,但沉默依然继续。
「……哦哦」
响起了个回答。
「很有,意思。那就是,现在的,莲,所在的地方,啊」
气息在提到,莲的时候,仅仅一瞬间,藤次的脸颊颤抖了下。
也不知道是注意到了那还是没注意到,从竹帘对面,声音重新含糊着呵呵的笑声。
「很有意,思。那就,是妖精眼,啊」
「是的」
藤次给与肯定。
一会儿,气息询问别的事情。
「莲和〈阿斯特拉尔〉的首领,说过了,啊」
「所指,为何」
藤次反问后,气息又沉默了。
这次沉默时间比较短。
「说过你,有试探过,〈阿斯特拉尔〉」
「是的。我想亲眼确认下,妖精眼」
「……谎话,连篇!」
竹帘,破掉了。
嘎嗤,响起一个惊悚的声音。
这是铁和肉互打的声音。
藤次的额头裂开了,一股血流从眉间沿鼻子而下。
在膝下,香炉翻倒着。香炉被从竹帘内侧扔了出来,打在了藤次的额头上。金属制成的香炉,翻倒在榻榻米上,
灰一点不剩地洒了一地。
「汝,很开心,是吧」
气息逼问道。
日式房间内弥漫着血腥味,就像是因其兴奋一般,御厨庚申的声音也高昂起来。「把,所罗门的,公主,黑
泽尔·安布勒的,孙女,玩弄,于,鼓掌,之间,很开心,是吧!」
「是的」
藤次给予肯定。
血从破了的额头,滴落向榻榻米。
尽管应该是相当痛的,藤次却没叫一声痛。他一直保持着沉默,血液染上顶级捻线绸。
「不论是,哪位魔女,她们主动,出击的话,汝,都绝非,她们,的,敌手。不论是血统,还是才能,汝,都
,远远,不及!利用那个,利用,那片,土地的,灵脉,想方设法,搞成,看似势均力敌,的样子,很开心,是吧!」
「是的」
藤次把眉间的皱纹皱得越来越紧,点了点头。
「就那么,开心,啊。从年龄看,以几乎年龄才到汝一半的小姑娘为敌!」
「是的」
咔咔。
气息嗤笑着。
咔,咔咔,咔咔,咔咔地,笑声断断续续地响起。
那个嗤笑声仿佛在侵蚀日式房间一般。笑声随着黄昏一同溶化开来,爬着前行般地玷污了榻榻米。宛如数百,
数千只蚯蚓在榻榻米上蠕动一般。
「你看,莲,怎么样?」
「…………」
这次,藤次没做回答。
「久违,的,见面,感觉,如何?羡慕,吗。憎恨,吗。大家,都是那样子。老夫,也是。是魔法师,的话,
大家,都会渴望,那个男人吧。他,在,出逃,的时候,你,开心吗。痛苦,吗」
「…………」
果然,藤次还是没做回答。
也许他从庚申的声音中注意到了,就一点点,浅浅的感情浮现了出来。
不是固执。
也不是疯狂。
一时间,从声音所窥见的——理应吃惊地,是相当正经的人所持有的,像是怀念或温柔的感情。
感情中带着,静静地飘落向一个迷失之地的痛苦。
也像是显露出了一个早就摧毁殆尽的,古老时代的梦。
正因为如此,藤次用力地握紧拳头。
紧握的拳头褪去了血色,变得惨白。
「……算了,无所谓了」
声音放弃般地说道。
气息一变。
暮色射在拉门上,渐渐变得漆黑。
嘎吱嘎吱地,就像是要一时萌生的多愁善感似的,在竹帘对面那边愉悦和激情掺和在一起。就像是水烧过头的
坩埚一样,只有思想的纯度越来越高。
「现在,大祭,才是,当务之急」
气息说道。
声音像是咬碎什么一样。
声音像是咬碎自己体内的各种东西,残留的东西在呐喊一样。
「真的……打算要重塑灵脉吗?」
藤次第一次,发问。
「土地,才是,魔法,师的,『力量』,来的」
气息回答道。
「老夫,要建造,老夫,的,国家。为,此,甚至可以跟,异端,〈阿斯特拉尔〉,联手。也能原谅,那个,莲」
「但是,莲他」
藤次第一次反驳。
「我说,了,原谅他」打断其反驳,气息一直嗤笑着。
「“莲他——想杀死,我,这件事,也,可原谅”」
响彻室内。
其欲望之深。
「要,控制住,龙」
从竹帘的裂口,可以窥见到内侧。
仍然低着头,有些醒悟的藤次眼中,映照出其内侧的情况。
藤次联想到了,枯萎的大树。
早已枯萎殆尽的大树,却还想吸取养分,就连扎根的土地都想要腐蚀,他想象到了这样的一番景象。
从竹帘的裂口窥见的是,像抓住了什么一般被举起的——枯枝般老人的手。
太阳下山了。
一到晚上,城镇就焕然一新。
,没必要看到细微之处。
风,就是这种情况。
通过刮过脸颊的风所发生的变化,也能实际感受到那个城镇的状态。把肌肤内侧火辣辣闷热般的九月炎热一扫
而尽,这个城镇的,夜风很温柔。
尤其是,古老的建筑,就是以那种特性为前提而建造的。
“那里,亦如此。”
凉爽的夜风通过,以丝柏制成的窗户吹进来,轻轻地扩散到整个房间。
宛如处在森林正中间一般的,柔软香气。
在最里面,挂有水墨画。
细枝上,麻雀想要跃起飞向山里——这样的一幅画。
不管是哪个家具,都遍布着严厉感觉。这是个让造访者的心灵紧张无比,并想要包裹住其心灵,主人的心意周
到十足的日式房间。
就在这样房间的中央,
「嗯呒~~~~~~~」
抱着细小的胳膊,把嘴歪成へ字,双马尾巫女看似不悦。
「感觉感觉感觉感觉怪怪的!」
她闹别扭地说道,乱挥舞着两脚。
接着她连双手也挥舞起来了,抓起手边的点心就扔出去。
白虎和朱雀也是,面对着在这个小暴君,战战兢兢地在房间的一角缩成一团。
「猫屋敷先生,您怎么看的!?不觉得奇怪吗!突然把人找过去,委托个事,而且还是要想重塑灵脉,太自以
为是了吧!?再说,随意做那种大仪式的话,土地神大人会生气的吧!?」
「好了,话是那样没错」
用扇子抵住下巴附近,靠着墙的猫屋敷苦笑了一下。
猫屋敷他们所住宿的,是一间被称为上七轩的土地的,小房屋。
在和〈八叶〉面谈之后,猫屋敷他们就和修学旅行中的树他们分手了,进到了这件特意准备的房间里。
「哎呀」
猫屋敷在房间的入口处转过身来说道。
隔扇哗啦地一声粗暴地打开了。
进来的,是个带着盖耳帽子和身穿深红大衣的少年。
奥尔德宾狐疑地看着青年的方向,歪着嘴。
「这里,是你熟人的住宿对吧?怪怪地,感觉蛮适应的」
「不是住宿,而是茶馆来的。不过,很久以前,我经常在这受人恩惠啊」
猫屋敷一个微笑,进行订正。
此外,从奥尔德宾身后跟着而来的黑羽也是,一副超兴奋的样子摆出个胜利姿势。
「实在是太厉害啊!竟然会有舞妓小姐,吓了我一跳!打得粉也是超漂亮的——那个,果然是在这里载歌载舞,
为我们消遣时间的吧?竟然还有时代剧里常出现的拉腰带!」
「不,没拉腰带的……虽然是有相似的东西。不过上七轩是个古老的地方,这种茶馆也是会残留有的」
顺带一提,基本作陪的不是舞妓,而是艺妓来的。但这种事就不一一说明了。
「……哼」
奥尔德宾哼了一声,一个翻身。
从大衣内侧抓住小石,遍撒房间的四角。
「这是在干什么?」
黑羽从天花板附近窥视着。
「以防万一,警戒用的。你可别碰。裸露的灵体碰到的话,被弹飞我可不管的喔」
「好、好的」
对着慌张地轻点着头的黑羽,奥尔德宾看似无趣地歪着嘴。
之后,他再次转向猫屋敷。
「病危……看来不像有假」
所指何事,他都没补充就这么说。
说的是御厨庚申的事。「明明宅邸的咒力稳如泰山,主人却是风烛残年。说病危都说了一年了,竟然能活
成这样才是奇迹吧」
「这个嘛……也是吧」
猫屋敷给与肯定。
美贯和黑羽,倒吸了一口凉气。
「啊啊,不用那么在意的。虽说是父亲,但并不是什么正经的家人」
「不、不过……」
「不不,真的不用在意的。该怎么说呢——」猫屋敷话还没说完,奥尔德宾就插嘴道。
「啊—,无所谓。反正我也跟那差不多。别人的事情我不会去追根究底的」
奥尔德宾从北欧结社〈密密尔〉调到这来,并非他本人的意思。
就像是,甩包袱一样。
害怕奥尔德宾的一个既是师傅又是仇人的吸血鬼,〈密密尔〉把少年驱逐了。受〈协会〉之托,对〈阿斯特拉
尔〉的进行牵制和监视。但奥尔德宾并不恨这件事。
就算立场反过来,自己也会做出同一选择的吧。
崔斯莉亚(Cecilie)——那个女吸血鬼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了,自己也是个无所谓的存在。
甚至置同伴于险境,自己毫无庇护的价值。
然后,正因为如此才能预感到。
猫屋敷和〈八叶〉之间,关系很复杂。
「……魔法师之间,不应该奢望有什么正经关系的」
奥尔德宾厌恶地说道。
之后,
「但是,那个委托……不能简单地拒绝了事」「也是,进退两难啊」
「——是那样的吗!?」
「——是那个样子的啊!?」
听到两人的话后,美贯和黑羽同时叫道。
奥尔德宾带着叹气,闭上一只眼指着美贯。
「在我入社之前。你那地方的灵脉,那个笨蛋(Dummkopf)改动过了对吧」
「我……我?那个,葛城的?」
「就那」
奥尔德宾点了点头。
「去年的冬天。为了解决你那地方的事件,那个笨蛋(Dummkopf)把灵脉改得面目全非。既然欠着那一人情,
就不可能拒绝」
御厨庚申所说的——是树在飞鸟弄出来的结果。
飞鸟和京都,不仅仅是近,还在好几个灵脉上是连着的。
也就的说,伊庭树进行的对灵脉操作,是对这个京都——甚至是对〈八叶〉都产生了影响的行为。
这下,要是〈阿斯特拉尔〉拒绝〈八叶〉的委托的话,就算被说是不正当干涉也是无可厚非的。
「那、那个……我……」
「当然,这不是美贯的错」
猫屋敷打消她的困惑,挥动着扇子。轻之国度提供台湾
「不过,那个笨蛋(Dummkopf)的独断先行我倒是赞成的。再说都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直接改动灵脉这种
事大家都会理解的」
奥尔德宾也歪着嘴,罕见地拥护美贯。
「真、真的吗?」
「是这样的啊……」
美贯放下心来,黑羽嗖地抚了下胸口。
看着那两人,
(……实际上,那个是很不好办的)
猫屋敷这么想着。
能顺利进行,蛮幸运的。
万一失败的话,飞鸟那块土地可能就会毁灭了。那并不是像炸弹一样简单理解的破坏,而是以病疫和衰弱的形式
,逐步侵蚀土地上的人们。
某种意义上而言,是非常危险的破坏。
本来〈阿斯托拉尔〉的立场就很微妙。
出借魔法师说得蛮好听的,但走错一步,就会很容易变成把『力量』给与随意的对象。
之前之所以一直没追究我们,是因为上一代的精明能干,而这一代〈阿斯托拉尔〉软弱无力。
但是,现在的〈阿斯托拉尔〉,是魔法世界中的焦点。
芝麻绿豆的纠纷处理还好说,要对对重大事件出手的话,很容易被视为危险分子的。无人能管理的『力量』肆
意自由外泄,这种事是绝无允许的吧。
要说的话,〈阿斯托拉尔〉就相当于一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
而且还是颗肆意妄为,不知会站在谁一边的,逐步被证明威力巨大的炸弹。
(……而且,暴风雨在咆哮)
猫屋敷皱着眉。
的确是,时机不好。现在,名为〈螺旋之蛇〉的暴风雨正在横扫魔法界。
从〈协会〉观点出发,当然是想尽量减少不确定因素了。而〈阿斯托拉尔〉自然是首当其冲。
在这种时候,〈八叶〉要是上诉说自己的灵脉被弄乱了,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呢——
恐怕,御厨庚申就是想到了那,才向〈阿斯托拉尔〉提出委托的。
这就是,猫屋敷和奥尔德宾的共同观点。
奥尔德宾,粗鲁地拿起桌子山的茶,倒进喉咙。
「我不觉得那个笨蛋(Dummkopf)能巧妙地处理好那种事。虽然刚才我说过不问情况,但我要收回一点」
少年,看似嫌麻烦地抬起头,从正面注视着银发阴阳师。
「御厨庚申这人,您是怎么看的?“猫屋敷先辈”」
「…………」
猫屋敷没有立刻回答。
青年低着点点头,就像是代替他似的膝下的猫咪们仰望着主人。
「……喵」
「喵」
玄武和白虎小小地叫了声。
但是,青年还是一直沉默不语。
终于,他睫毛微微颤抖了下,
「御厨庚申——」
话还没说完,就在这一瞬间。
「呼诶!?」
拉门打开了。
在对面,嗖地正座且低着头的是,茶馆的老板娘。
她这么问道。
「啊,不用。我们出去接客」
猫屋敷飘然起身,四只猫咪尾追其后。
黑羽和奥尔德宾,原地没动。
「嗯?怎么了?奥尔君也是,黑羽姐姐也是」
「……没什么……都说了别叫我奥尔君」
「没、没有什么」
两人,摇着头。
两人的耳中,都还回响着猫屋敷的话语。
也许美贯没听到吧。
青年阴阳师就是算准了那一时机和位置,才在最后这么说道的。
「——御厨庚申,是个我曾经一直想杀掉的人」
树,眺望着夜景。
这是在旅馆的外面。
他靠在防护栏上,俯视着城镇。
学校选择的住宿是在个有点高的高地,可以俯视都市的北方。
马上就是就寝时间了,而且要是被领队老师或委员长功刀什么的发现的话,觉得肯定会被臭骂一顿的。但树还
是无法阻止自己那样做。
俯视望去,几个淡淡亮光带映在右眼里。
“只有右眼,才能视见。”
北方是贵船山,从鞍马山起,沿着土地的内侧而去的蛇一般的光亮。
现在的树理解了,那才是这个都市的灵脉。虽说是土地的血脉,可以认为是巨大的咒力流动。
「…………」
树咬着臼齿。
想起来的,是刚才的会谈。
御厨庚申。
以及,想要重塑灵脉的委托。
的确,树曾有一次,重塑过飞鸟的灵脉。
不,并非是简简单单地重塑。扭曲四溢在土地上的咒力,炼造并创生出了一条全新的灵脉。
相当于建造大坝,填埋人工湖级别的大魔法,伊庭树仅仅在一瞬间就完成了。
但是,
(那种事……)
那种事,他觉得是不可能办得到第二次的。
当时的自己是忘我了。
只是想一个劲地,救人而已。
想要帮助美贯,她姐姐香,紫藤辰巳,橘弓鹤——不想让和葛城家有关的大家的努力化为乌有,忘却了一切而
伸出了手。
其结果,就是灵脉的创生。
「…………」
沉默持续着。
只是,对自己的右眼而言,他觉得那个时刻是决定性的。
“他觉得,那是致命性的。”
他紧压住眼罩。
向自己发问。
(……我在害怕,是吧?)
没错。
树,很害怕。
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很害怕。
现在的树,和很久以前的树不一样了。
他明白灵脉,对魔法师而言,或非魔法师而言,是何等重要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所做过的事情会视情况变成轻易伤害数十万人——这个程度的危险行为。
树早就不再,无知了。
他不是个单纯的笨蛋,也不是个完全的魔法师。
那样的话,自己算什么人呢。
——伊庭树,在魔法师们的世界里,该做些什么呢。
「……社长?」
「呜哇」
树不仅是肩膀一震,而且还小跳了下,绊倒了。
哇,哇哇哇地大喊着,摔了个屁股着地,少年好不容易才回过头来。
「穗波」
「我猜,肯定就是在这犹豫不决烦恼思索」
眼睛少女无可奈何地伸出手,矗立在少年的身后。
「啊,哈哈……可能正如你所想」
树握着那只手,站起身来。
之后穗波叹了口气,自己也把胳膊支在树之前靠着的防护栏上。
「是从这……在视看社长做的灵脉吗?」
「嗯。模模糊糊地看得见光亮带。比布留部市的大得多,也多好几倍」
「倒也是。就算是打比方,千年都市的灵脉和布留部市的,也不是能相提并论的」
穗波笑了下。
那张笑脸,魅力十足,让树一时忘却了烦恼。
少女继续摸着防护栏,轻巧地一个转身。
她直接说出自己的烦恼,直击靶心。
少年很是经惊讶,大大地张着嘴,马上啪地用双手拍了下脸。提供最全最新最快的日系中文轻小说以及原创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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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鼓励自己一般沙沙地摩擦脸颊后,
「有点……害怕」
他说道。
「为什么?」
「各方面,都怕」
他坦言道。
「不论是接触灵脉的事,自己的眼睛,涉足猫屋敷先生的隐情,还是〈阿斯特拉尔〉大家被使唤的事……我全
部都害怕」
「呼嗯?」
「什,什么?」
回问后,穗波就有点恶作剧地耸耸肩。
「明白了吗?〈阿拉斯托尔〉要被利用这件事?」
「……这个嘛,这我还是知道的」
树微微苦笑。
之后,
「穗波……和以前的猫屋敷先生见过面吗?」
「以前?」
「父亲还在当社长的时候」
稍微一点点,穗波屏住呼吸。
这个少年会提到父亲,是十分罕见的事。
「那个时候的猫屋敷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呢?」
「…………」
穗波,把手放在美型的下巴处,稍微歪着些脑袋。
为了唤醒久远久远的记忆,她甚至闭上了眼。看上去仿佛少女溶化进了,古老都市的风中。
将近过了十数秒左右,她吐出话语。
「他是个想要,变强的人」
「是个想要变强的人?他是不强人吗?」
「嗯。也许有一点点,和小树蛮像的」
穗波以老昵称,叫到少年。
「像我?」
「嗯」
「为什么?」
「为什么呢」
穗波,又追寻起记忆。
想到了第一次,和猫屋敷相遇的事。
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在风化成深棕色的景色里,〈阿拉斯托尔〉吵闹得很。
傻笑着的社长埋头于GB和SFC,二十岁上下的密教僧搬来大量蛋糕,巨汉炼金术师不高兴地埋怨着,一个靠不住
的老好人般的穿西装的人在那狭缝里不知所措,最喜欢的奶奶在安乐椅上打着盹,事务所就是这样一片景象。
在这景象里。
猫屋敷,和现在完全不同。
总是看似饥渴地闪着眼,明明是个老粗,却在关键地方很温柔,极端讨厌被人碰触的青年阴阳师。不,那个时
候岁数应该还算是个少年吧。
当时的穗波没留意到。
虽然没留意到,却残留在了记忆中。
那种为人风格的意义,现在的话是有一点点明白了。
「……也许司叔叔」
「诶?」
「小树,和以前的猫屋敷先生相似的理由」
穗波,如此说道。
「以前的猫屋敷先生讨厌司叔叔,但现在那个猫屋敷先生和司的叔叔却在某些地方很像」
伊庭司。
他是树的父亲,也是〈阿拉斯托尔〉的上一代社长。
他是创建了,〈阿拉斯托尔〉这个史无前例的魔法师集团的人。
「现在,猫屋敷先生是司叔叔的替代……前些时候的小树和以前的猫屋敷先生感觉有点像」
超有魔法师风范的年轻猫屋敷,和曾是一般人树。
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在加入〈阿拉斯托尔〉这一因素后,就莫名地给人感觉相同的印象。
——在名为〈阿拉斯托尔〉的地方迷惘过这一点也是。
——最初是想反叛,脱离这一点也是。
——然而,不知何时却接受了这一点也是。
——是个让人感觉,比其他任何人都有〈阿拉斯托尔〉的风格的人这一点也是。
「……那、那么我会变得像猫屋敷先生一样吗!?」
「那就要看小树自己了」
对着咕噜咕噜地转着眼睛的少年,穗波呵呵地捂住嘴。
少女两目生辉,看似愉快,转过身来。
「既然看似要被〈八叶〉所利用,那就让他们利用吧」
「那、那样吗!」
穗波嗖地靠近,回嘴没说完的树。
「不喜欢?」
「有点……不喜欢,可能」
「那么,」
「诶诶诶诶!?」
穗波看似真的开心地注视着,少年不断变化的表情。
她以雪白的食指,猛地弹了下他额头。
「啊好痛」
穗波,对着按着额头的树——装模作样地——看似无可奈何地说道。
「当社长,已经一年有余了吧」
「啊……嗯」
「发生了很多事,遭遇了很多事件,见到了很多魔法师啊」
「……嗯」
明明是简短的几句话,却有许多图像浮现于少年的脑中。
有光是想起就会开心的人,会害怕的人,会寂寞的人,憧憬的人,还想见面的人,众多的人都以魔法师的身份各
自把自己铭刻在少年的心里。
「〈阿拉斯托尔〉会变成,小树所期望的那样的」
穗波说道。
「我的授课,早就结束了。最低限的,理解魔法师所需的知识,已经装满在社长心中了。要怎么用就要看社长
自己了,接下来也会让社长学习的,但那也不过是追加分罢了。——社长,是我第一次送走的毕业生」
少女有些寂寞地,却自豪地,挺起胸膛。
就像是要把之前的一年多都包含一般,她砰地敲了下少年的胸口。
「社长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想选择什么样的道路都行,我会伴在身边直到最后的。仅此而已」
「……这样的话,责任重于泰山啊」
「当然啦」
少女玩笑般地,说道。
十分轻轻松松地,就指出了少年所肩负的重担。
所以,
然而,树却呼地肩头的力道一松。
「这样啊。责任重大啊」
他说着,仰望夜空。
初秋的星空和布留部市的没什么不同,就像是被那所鼓舞一般,少年小点了下头。
「嗯,那个当然啦」
这次是自己说的,少年温柔地笑了。
「啊——」
穗波把视线移开那张笑脸,说道。
「那么,小树想怎么办?」
「不知道」
「小、小树!?」
「我不知道,就先问下知道的人吧」
他嗯嗯地点着头,那么说道。
穗波,呆了几秒钟,好不容易才注意到少年的意图。
「……区区小树,还敢捉弄我?」
「偶、偶尔一下有什么不好!平时我总是被穗波问倒!」
「呜呜~~~~」
少女发出呻吟,翻着眼盯着少年。
那个样子,感觉就像只小野兽似的。
(啊……)
突然间,树注意到了。
自己的身高,超过了穗波。
明明去年还基本没什么变化的,今年却很明显是树比较高些。树想着这是时候发生的事呢,明明是自己的事,
却仓皇失措的。
穗波动摇了,咕噜地吞了口唾沫,更一步接近树。
「啊,我还,还,还有一个,想要问的问题」
「什么事?」
「……小、小树,这次,时间紧张不?」
「蛮闲的……然后呢?」
「那,那个……嗯,〈八叶〉的事我也知道很麻烦,但难得一个修学旅行……我就在想是不是可以抽出些时间来呢
……」
少女十分地,结巴。
和直到刚才的干脆表情正好相反,现在的少女看似自己都焦急地咬紧嘴唇,无数次地把手指蹭向裙子。
「…………」
看到她那样子,树的身子也僵硬了。
他想起了山田的话。
『那个,你真的谁都没邀?』
那个是,理所当然的,一不留心就忘记了修学旅行的风景。
「诶,啊哇,那个……」
一瞬间,头脑沸腾了。
咕嗤咕嗤地沸腾的声音,不是通过鼓膜,而是直接用力打击在听觉域。连眨下眼都办不到。一秒钟被拉长得感
觉是不是连心脏都停止了。视野摇摇晃晃不止,就像是正在大地震一样。
穗波也是,就像煮熟了似的一直直立着,脚下怪怪地轻飘飘地不稳定。
「方便的话,和我……」
「那、那个……」
两人一起语塞了,两视线一对,身子更僵硬了。
僵硬程度完美无缺,就算是比石像,也要好得多的。
好不容易才摆脱石化状态的穗波,
「那、那个,我……」
就像是从嘴里挤出来似的,话说了一半的时候。
「——穗波!」
从空中,一个威风凛凛的声音打断道。
古都的夜空中,燃起黄金色。
只有树和穗波才能看见的魔神银鲛,载着金发少女。
「我们说好一发现树就马上联络的吧!?」
穗波吃惊地板着脸,抗议道。
「再,再过一会儿,我就打算联络安缇了的」
「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
穗波千方百计想忽悠过去,安缇莉西亚眼神变得冰冷。
安缇莉西亚眼神从贴擦着地面落下的银鲛上,优美地跳下来,装得十分一本正经地这么说道。
「那样的话,就请你立刻离开这吧」
「为、为什么!?」
这时,安缇莉西亚也有些面泛红晕,咳咳地干咳了一下回答道。
「……因为,穗波和树在的一起的时间……我觉得我也是有权利独占的」
「啊……!啊,安缇在偷窥!?」
「因为在我来的时候,你的行为很可疑!」
「既然如此,就再别出声一会儿也行的……」
「为什么会允许那种事啊!」
「——等,等下等下」
在急速提高危险度的两人之间,树插嘴道。
「两人都说,在修学旅行期间不会吵架的吧——」
「哎呀」
安缇莉西亚低语道。
「只要不是吵架就行了吧?」
「诶?啊,话是没错……」
「那样的话」
金发随风飘舞,一个反转,安缇莉西亚不假思索地行动了起来。
她移开看向穗波的视线,扑通一下抱紧树的手腕。
「安缇!?」
「这不是吵架吧?」
安缇莉西亚把身子靠过来,几乎低语的吐息都能吹到耳垂了。
少女的心脏跳动激烈得连树都能知道,就连少年的心脏也像是同步了一样。
「旅、旅行中可以稍微放肆下的,勇花小姐这么说过……」
「勇花,她?」
树一边干涸着喉咙,一边大为吃惊。
那个是,暴风雨般扰乱树的周围,随着暑假的结束到纽约去了的义妹的名字。
「是的。她也这么说道过喔——树哥哥最喜欢管别人闲事了,请别让奇怪的虫子缠上他了」
「…………」
树的眼中,浮现出了义妹嗯呵呵呵地开心笑着的那张脸。
毫无疑问,那个义妹应该是预想到了这一状况。
搞不好,也许现在正在举起胜利的美酒。以前起,摆好完美的盘面就放在那,等待大家落入圈套,这就是那个
义妹的办事风格。
「好、好狡猾!」
「一点都不狡猾!」
穗波想从另一侧抱住胳膊,但此举却被拉着树身体的安缇莉西亚妨碍了。大吃一惊的树无法反抗,少年的情况
就像被放进洗衣机的幼犬一样。
宛如被两股漩涡所翻弄一般,树的身子被推来揉去的。
——咳咳,混入了一个不是三个人的干咳声。
接着,
「……还是老样子啊,你们」
一个苦笑的声音响起。
「诶?」
「就在刚才,在来这的途中虽然也和安缇莉西亚见过面了。看这情形,是忘记我们的事了吧?」
咯吱咯吱地看似为难地挠着脸颊,但那个脸颊却诡异地在个高处。
是影子。
在通向都市中心部的道路旁边,有个疏松的林子。
正好以旅馆的电为光源,那个林子把影子投向道路——巨大的影子从那里迟钝地走过来,覆盖住了少年。
「哟」
巨影发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声音。
「诶……?」
不仅是树,连穗波都张大眼睛。
出乎意料,是个大个男子。
不论是举起的手,还是舒展于脸上的笑容都大得很。
恐怕身高接近两米了吧,但看上去比那要大得多。肩膀和胳肢鼓起的肌肉把XL尺寸的学生服撑得满满的,让那
个印象更为深刻了。
简直就像是,拿岩石堆成人的形状一样。
而且就像是在高山的上流裸露出一样,凹凸不平,简直就是未经打磨的岩石。弄错了什么地方而有着人形的岩
石,又弄错了什么地方而在说话似的,男子就给人这样的感觉。
这男子树有印象。
「紫藤……辰巳……先生?」
「啊—,难道不记得我啦?那之后过了半年多了,这也难怪啊」
「不,不是的!我没忘!怎么可能忘!不过,为什么会在这呢?」
没错。
怎么可能忘。
在美贯的老家——葛城家遇到的这位豪杰。
巨汉担任着名为守护人的职责,比自己年长一岁。
然后,造访者不止一人。
「辰巳!」
在他身后,一位少女慢慢现身。
这次是,和巨汉形成对比的娇小的,刚十岁的女孩子。
不……考虑到自从那次事件之后已经过了半年多了,现在是十一岁了吧。
正在成熟的身上穿着艳丽的长袖和服,梳扎好的头上插着精致图案的发簪。明明无论是高高的鼻梁,还是高人
一笔所勾勒出般的眉毛,都和树所认识巫女妹妹一模一样的,但整体气质全截然不同。
(呜哇……)
树眨了下眼心想着。
曾经,这个女孩子的侧脸带着苦闷和虚无。
少年感觉,她给人的感觉虽然说法很陈腐,但就像是个人偶一样。
但是现在的女孩子,古风的感觉还是没变,但却同时兼有坚强的意志。
还是说。
这个样子,才是女孩原有的风貌吧。
「汝才是,不是忘了妾身了吧,辰巳?」
女孩子以有些严厉的眼神,看着巨人。
两人体格悬殊,场景又十分滑稽,以至于看的人都只得张着嘴。
「哦哦,抱歉」
辰巳拍了下后脑勺说道。
「反省了吗?」
「已经反省过了」
「那就原谅汝吧」
说后,女孩转向树。
她深深地,低下了头。
「树殿下……多日不见」
「香……小姐」
少年,叫到女孩的名字。
葛城香。
少女是美贯的姐姐,葛城家下任当家。
「多日不见……不过,为什么会两人一起来这呢?」
「因为你啊」
辰巳用手指指着少年说道。
「我?」
「听美贯说,〈八叶〉找你有事。来这之前,我们先去过猫屋敷先生的住宿那了」
「美贯酱,说的?」
对着一脸吃惊的树,香补充说道。
「〈八叶〉的灵脉连通着葛城的土地,所以吾等亦是当事人。若〈八叶〉想干涉灵脉,葛城家也当然要他们说
出个一二三。就本次情况而言,需要有陪同者」
「诶?那个……」
「……再稍微,说得容易懂点啊」
辰巳歪着嘴说道。
「重点就是,督察员。你,不擅长交涉对吧。葛城下任当家在场,就算是〈八叶〉,也不敢玩什么花招。就跟
刚才香所说的一样,我们也有参与其中是师出有名的」
「呒,辰巳就是有说得过于简单的癖好」
「没必要说得太难懂的吧!」
「这种东西,还是要下形式的」
香闹别扭似的嘟着嘴。
「……啊」
树一声后,眼中闪烁着明白的光芒。
光芒立刻扩散而来,树跑进两人,垂下头。
「帮,帮大忙了!」
「事关我们的权利。不用在意」
「是说各位,各自行动是吧」
辰巳挥动着厚实的手,穗波做出结论。
接着,因刚才的对话而被放开胳膊的安缇莉西亚,有些不满地追加了道。
「〈八叶〉的监察员的话,本来我也打算那样做的」
「这个嘛,〈盖提亚〉在当然是好。葛城家和〈八叶〉蛮近的,也有过一段尽量放任对方的历史」
辰巳苦笑了一下,看着金发魔女,和自己带来的年幼巫女。
到底,谁会相信呢。
这两人,是在日本和欧洲两片土地上聚拢着众多魔法师的,稀代魔女和巫女。
这两人,竟然为了一位少年而聚首于这个古都。
「那个,那么辰巳先生明天见……」
「啊啊,明天的会谈我和香会去的。有劳了,〈阿拉斯托尔〉的社长先生」
辰巳嗖地,伸出厚实的手说道。
「……是!」
树一边觉得那苹果也能简单握碎似的手很可靠,一边深深地点了下头。
大多数的都市里,都存在那个武斗场。
而且,也存在着那一时间。
把一秒钟,分割成六十份的时间。
六十分之一秒。
别名是帧(frame)。
战士们,在帧间殊死格斗。
以三帧就看穿了八帧里将会交锋的小招数的行为,读取到下次攻击的意图,开始先发制人。穿过放出的气弹暴
风雨的时候,也能看穿双方的的想法。一招一式,就连小幅度的移动或静止也是对话的一种。
迅速而有力地,在六十分之一秒里对谈着。
「…………!」
山田,旋风般地操纵着摇杆。
能达到这个级别也是理所当然的,早就意识不到什么按键的了。
画面里面和外面无限一体化,屏幕里面远比自己的身体要逍遥自在得多。不仅是视觉,就连肌肤也能感受到火
辣辣的战斗热度。
(……怎么回事这家伙!)
老实说,他惊讶不已。
他没想到,京都会有这种程度的强敌。
他实在是后悔。他从未想象过自己会因游戏熟练度而战败。实际上之前的三十连胜都可以哼着鼻歌了,就算有
时候会陷入苦战,那是也因为角色的属性相克罢了。
由于先行拿下了两局,已经是一对一了。
就单纯的反射神经来说,是对方占上风。阅读战局的能力和角色的属性相克是平分秋色。要说山田有机会取胜
的话……
响了声高音。
山田操纵的女战士,和对方的巨汉两剑向抵。
锯状的剑,和不祥的大剑激烈地冲突着。
(……咕、咕!)
离开的瞬间,山田全神贯注于摇杆上。
从在上段的两剑相抵拼力气,到中段的攻击互杀。尽管双方都摇摇晃晃的,但女战士比巨汉稍微快一帧重新摆
好体势,发动以小招数开始的连续攻击。
伴随着超华丽的演出,KO的文字跳动于画面里。
「赢……了……」
伴随着山田摆出胜利姿势,
「Marvelous!」
开朗十足的太阳镜白人,从游戏中心的对战台对面一侧站了起来。
「是的!?」
白人毫无顾忌地走近,眼睛睁得圆圆的山田。
「太赞了!兄台,你太赞了!刚才的对杀也蛮厉害的,但从第一局的反射防御(ReflectionGuard)起,就只
看到小拳crashcansel,超必什么的!?Bravo!Splendid!」
「没,没有啦,那个太要补充伤害了,基本就没什么实战意义」
山田一边慌忙地挥舞着手,一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白人的样子。
这个白人和这个京都三条,虽说是古都却极为平凡的游戏中心感觉不是很相称。
首先,一眼看去就很奇怪。
蓝色的太阳镜,再加上超过一百九十厘米的体格。
非常厚实的胸膛套着纯白的短外套,带着三重暴发户似的黄金和白金的项链。粗糙的手指上带着好几个格式花
纹的豪华戒指,最后仔细一看发现连太阳镜的边框都嵌着小型宝石。
就连闪烁在笑容中的白牙,都让怀疑其实会不会是金牙。
一言以蔽之,这是位像是美国人的暴发户实业家。
他是个像是从奇怪的B级电影里,直接跑出来似的人。
「那个,你……」
「我叫杰克(Jake),请多指教!」
白人握着手,和蔼地加深笑容。
「务必让我把你看成是竞争对手!啊啊,我来日本真是来对了!大和魂还活着!」
「哦,哦哦,我也打得很爽!」
山田配合地抬起手腕,让双方的拳头相抵。
那个完了之后,太阳镜白人快速地一个转身。就留下了个仿佛有哔嘻声音的竖拇指。感觉他的退场方式比游戏
还要有游戏的感觉。
山田在发呆了一会儿之后,
「……接下来,再来个十连胜好了」
山田卷起袖子说道,握紧摇杆。
画面上,已经出现了新的对战对手。
但是,就在要高昂起斗志之前,棋盘脸把脸转向旁边。
在旁边,穿着同一学校制服的,麻花辫少女站立着。
「功、功刀!?」
「……终于找到你了」
「诶?那个,在找我?我想想,难道说这也是修学旅行的心跳不已活动什么的……」
「姑且,我是个委员长来的」
「……怎么可以!你、你看,这也是修学旅行的风味来的!」
功刀一把抓住在辩解的山田的脖子。
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少女也变得有力了。明明是以前别人推荐,她才去当的职务,最近却完全适应了,此刻她就
化身成了无人可逆的委员长榜样。
山田呆呆地想着,都是因为和伊庭混在一起之后她才这样的。
「快点走啊。苫小牧老师也在外面等着呢」
「什!大、大、大姐头啊……!」
「请好好被骂吧。你看,就在那」
「——哎哎哈!」
山田看向玻璃自动门对面,不禁吐血。
嘴里叼着很久以前就令人怀念的香烟巧克力的女性,轻轻一笑。
她重新戴好眼镜,看似很困地打了个哈欠。
之后,
「宰·了·你」
她做作地动了动嘴唇,说道。
那千真万确就是山田的姐姐——领队保健老师,苫小牧千鸟。
「啊,啊啊啊啊啊啊……别这样—!救命啊—!放我一马吧—!请请请请请手手手手手下留留留留留留情情情
情情情!」
伴随着绝望的惨叫声,棋盘脸的少年被拖走了。
在那,几分钟后。
在电子音喧闹的游戏中心的角落,又产生了一个邂逅。
「……你在干什么去了,杰克」
一个焦急的声音,问向太阳镜白人。
这是个有着和白人不同意义,与这个场所不相应的女人。
虽说夏天已经过去了,但正值九月就穿着毛皮大衣,不止是这个不同寻常之处,那个女人的『存在』就已经和
城镇不符了。
和这个女人相符的是森林。
而且,还不是日本的森林。
郁郁苍苍,一年到头都没半点阳光照射的东欧漆黑森林——耐不住长年累月,整个森林将要腐朽而去的灭亡,
这个才和她相符。
崔斯莉亚。
有着吸血鬼别名的魔女,正皱着那凶残的眉头。
被叫到杰克的白人,耸了下肩。
「就算你问我去干什么了……正如你所见?」
「你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
「哈!所以才说欧洲魔法师,见识短浅。不管是假想,还是现实,都没多大区别!再说,既然全世界各个民族
都有的『判断』本身就是魔法的开端,那就一定可以说如今魔术最为先进的就在虚拟世界里」
「……这就是,你那的魔法思想啊」
相对他的激情演说,女人以无趣的口吻回答道,玩弄着手头上纸杯的吸管。
既然思想不同,就没有否定的意义。
那是因为,相对于科学是基于『可以再现的量产性』,魔法是基于『仅限一次的特别性』的。
虽然也不是不能硬是配合,但每一个零部件都要建个工厂,而且还是拿工厂做一次性使用处理,会有这种浪费
发生。炼金术是科学的先驱,最终却没有变成科学本身,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某种程度的规模而凌驾于次矛盾之上的,顶多也就是〈协会〉了吧。
这种情况下,男人所说之话的意思是……
「……算了,跟我无关」
她嗖嗖地挥了右手数次,竖起嘴的一端。
就连那微笑也很是凶暴。
「不过,你的假手不错嘛。那个比自己本身的都反应灵活」
「毕竟是收藏品里我最中意的嘛!」
太阳镜白人以怪怪的发音,行了一礼。
之后,两人转向同一个方向。
「终于露面了啊」
「竟然迟到了三十分钟之久……」
听到两人带着斥责的话语,最后的露面人物开朗地笑了笑。
「啊哈哈,抱歉。因为我看到家貌似美味的泡芙店」
一个青年人单手拿着泡芙的盒子,出现了。
年龄大约十八。
他用手指点了下粘在脸上的泡沫,舔了下,一脸恍惚茶的表情,褐色的眼睛湿润润的。呼地吐出一口气的图像
,让人想起了古希腊雕刻。
「啊,就算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也不会给你的喔!」
他死守般地把泡芙护在背后。
看那样子,就像那点心才是恋人似的。
「我才不要」
「我是有点想要的」
两人的反应各不相同,迎接年轻人。
冯·库鲁达(FinCruda)。
和伊庭树一样——另一个拥有妖精眼的年轻人,战在那里。
其所有人,都是〈螺旋之蛇〉有座的魔法师。
「那……确认过了吗?」
崔斯莉亚引话后,冯小点了点头。
「是的。确认过〈阿斯特拉尔〉是到达了。貌似明天,会再跟〈八叶〉有次面谈」
「哦,和占卜的一样啊」
像是感慨般地,戴着太阳镜的杰克摸了摸下巴。
「不管怎样,那个占星术师可是吐了血占卜出来的地点和时间嘛」
崔斯莉亚向上舔了舔嘴唇。
舌尖甚至比血还要鲜红。
「接下来」
「接着」
「那么」
三人齐声道,最后年轻人,再一次嘀咕道。
「开始……收获吧」
静悄悄地,他们宣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