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空间接合门构筑完毕,已和一般空间切离。接着开启第二扇门——正门'伊斯莫'。"
伴随着拓人疲惫的声音,他周围的景色四散碎裂。
同一时刻——周围景色重新构筑,变成空无一物的白色.几个影子在其中晃动,十几个异形随即出现在眼前.
它们的上半身跟风纪泥人很像——可是下半身却完全不同。它们的下半身有着会让人联想到人马的四只脚,再加上其他坚硬装甲之类的东西,从外表看来很像"会走路的战车"。
它们和处理杂务的风纪泥人部队不同。由于特別打造成单一机能,因此具有一种沉静的魄力。
这是"学园"为了应付紧急情况而组成、具有组织性的唯一"战力"——战斗用重型机动泥人部队。
正如外表所见,它们的基本设计跟风纪泥人一样,也使用很多相同的零件,不过为了提升机动性、灵活度,以及射击时的安定性,因此采用了四只脚的设计。
设置在各个地方的炮位搭载了各种武器,并且内建几种标准的魔法兵器,能够连续运作的时间是风纪泥人的三倍,而搭配完整装备之后的实际战斗能力则是风纪泥人的十倍以上,只要凑足一个中队的数量,就可以跟高阶神族或魔族战斗。
它们目前正在担任秘密的护送任务。背上的炮位安装了透明结界产生装置,右手則拿着小型的咒化来福式对神魔机关枪。
"我听说你的事了。"
从短短叹了口气的拓人头上传来一阵庄严的声音。
抬头一看,刻在"学园"正门上的巨大青铜脸庞——用来管理大型出入口的人造精灵大门"伊斯莫",严肃地皱起那张原本就很严肃的脸,俯望着拓人。
"真是灾难啊!"
"嗯——"
说着,拓入朝着熟稔的人造精灵露出无力的微笑。
说真的,自己实在笑不出来,但如果连自己都消沉下去.铃穗也会变得没有精神。
目前还不知道事情会有什么变化,既然被疑似神族的刺客攻击,这就已经不是拓人自己能处里的状况了。很明显地,神界和魔界正联手起来进行某种阴谋。
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有某个东西蠢蠢欲动了起来。
自己无法置身事外,而且一个菜鸟魔法师跟丧失记忆的魔神根本没有办法调查这件事情,只能把事情委托给"学园"去调查——可是枯等实在很难受。一边受到事态恶化的威胁,一边却只能被动地接受事情的发展,这种情况是很耗损精神的。
伊斯莫骨碌碌地转动青铜制的眼球,环视周围,然后开口说道:
"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所以这次没有连接到'学园'正门玄关,而是直接连到空的宿舍房间,以后你就听从德琳的指示吧!"
"是。"
拓人点点头。大门伊斯莫一边发出"哐哐"的声音.一边缓缓左右打开门,露出另一侧的风景。平时另一侧的景色总是自己所熟悉的"学园"威武景观——不过这次就像伊斯莫所说的,就另一种意义来说,也是自己熟悉的空间。
那里跟拓人家的公寓內部几乎一模一样。
不知道这是谁做出来的——看样子似乎是特別在"学园"宿舍里复制了拓人的房子。那里乍看之下像是个毫无意义的复制品,但能够呆在一个跟熟悉的老家有着相同构造的房间,总是让人感到安心。
姑且不论这个——
"总之,请不要踏出这个房间。"
当拓人走进房里时,待在房里——正确说来是下载到房里笔记型电脑中的德琳向他开口说道。为了准备这个房间、报告事情,德琳已经透过网路早一步回到"学园"。
"不要踏出这个房间的意思是——"
拓人皱起眉头。
"不要离开'学园'?"
"思。老实说——连塔娜罗特的事情在内,学园高层还无法把握现在的情况。上次的事件应该也跟塔娜罗特有关吧!"
"可以用占卜术来调查事情啊——"
"这阵子境界领域非常不稳定——而且对手是神族和魔族,占卜术无法发挥足以信赖的精确度。你应该学过这个吧?"
听到这些话,拓人也只有闭嘴的份。
如果只是单纯的物理现象,能预知未来的探查系魔法——也就是所谓的占卜术,可以发挥相当高的精确度。但如果要涉人由魔力造成的境界领域,且探查的对象本身也具有魔力,那种魔法所探知到的未来与事实经常都是扭曲的。
"可是如果连在'学园'里都不能走动的话——"
总之现在"学园"也不见得安全。
"当然,'学园'外面是有结界——可是我们不知道对于中阶以上的神族或魔族,那个结界究竟能发挥多大作用。他们或许会伪装潜入这里,也有可能冒险建构位移大门,强行侵入学园。当然,这样的话,移转的位置会乱无章法。再说——"
"或许现在已经不能相信神族和魔族了?"
"是的。"
德琳点点头。
被疑似神族的刺客袭击、无法和神魔两界取得联系——如果这两件事有因果关系或某种关联的话,那就表示整件事有可能是在神界与魔界双方同意的情况下运作。假使那是基于神魔两界全体成员的意见而进行的某事,那么目前属于"学园"师生的神族和魔族未必会与"学园"站在同一边。
"目前'学园'已经尽全力进行调查,我想这一两天就会有结果了。这个房间的结界机能暂时提高了三倍,希望你不要离开这里。冰箱里已经放了可以吃一个礼拜的食物。"
"知道了。"
拓人一边在客厅沙发坐下,一边说道。
"可是——到底会怎么样呢?"
坐在拓人旁边的当然是塔娜罗特,而对面则是一脸憔悴的铃穗——看来她现在连要对塔娜罗特坐在拓人身边一事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
"神族对人类发动攻击,这本身就是一个特例——而且可能违反人界干涉限制条约。"
德琳说道。
"我调查了一下过去的事件——"
"嗯?"
拓人环抱双臂,一脸困惑。
"是塔娜罗特害的吧!"
铃穗低着头,断然写出这几个字,然后把笔记本举起来。
"咦?"
拓人不由得用惊讶的表情看着铃穗。
感受到拓人视线的她局促地动着膝盖——伸手拿下蝴蝶结。
她的头发迅速染成蓝色。
接着——
"这种事不用想也知道吧!"
蓝发铃穗表情狰狞地说道。
"都是因为塔娜罗特出现的缘故。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別的原因。"
铃穗指着正在发呆的塔娜罗特。
"喵?"
"铃穗——那是——"
"搞什么——"
铃穗提高了声音说道。
"你到底想怎样?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背负了什么,可是不要把拓人卷进去!拓人如果死掉的话怎么办!"
""
塔娜罗特惊讶地眨眨眼睛,然后看着拓人开口问道:
"拓人,是我把你卷进来的吗?"
"没错!"
在拓人回答之前,铃穗便抢着大叫.
"因为拓人不是那种会被别人怨恨的人!所以要说原因的话。除了你还有谁?"
"铃穗、铃穗——"
拓人想要插嘴阻止,但铃穗硬是继续说下去。
"你倒好!虽然不知道是神族还是魔族,不过你是'不会死的',而且也不会灭亡。不管遇到什么事,不管遭遇到什么危险,你都没关系!可是,拓人跟我是会死的!我们和你不一样!要是死掉的话一切就结束了!再也不能——你听好,再也不能见面了。降灵什么的根本没有意义,那只不过是重现活着时的残像罢了!什么事都不能做,再也不能互相碰触。这样可以吗?"
""
塔娜罗特用吃惊的表情看着铃穗。
"铃穗——你说得太过分了——"
再也看不下去的拓人开口责备铃穗但这样似乎造成了反效果。
铃穗狠狠地回头。
拓人已经做好准备——准备应付铃穗的怒骂或殴打,可是铃穗只是瞪着他而已——
"铃穗——"
在铃穗眼镜后面的眼睛突然泛出泪光,看着拓人。
"那个铃穗"
蓝发铃穗露出了像是要哭出来的表情,她捡起蝴蝶结,背对着拓人跑回里面的房间。
房门狠狠地被摔上,接着响起上锁的声音,像是要拒绝起身追过来的拓人。这是当然的,毕竟她是为了拓人才这么激动,遭到拓人责备之后,她反倒变得一点立场都没有。
"铃穗——"
拓人束手无策地站在那里。
以经验来判断,他知道一旦演变成这样,铃穗就会变得很顽固。铃穗平常虽然很温顺、很在意他人的想法,然而一但闹起別扭,就不可能轻易退让,这种拗脾气在蓝发的状态下。更是严重,假使用半吊子的理由去说服她,反而会造成反效果。
"拓人——"
塔娜罗特开口说道:
"我以前说我不知道,但我现在还是不知道,死亡是那么忌讳的事情吗?不管是自己的死亡或他人的死亡,都必须这么恐惧忌讳吗?我记得人类一定会死亡,那么——人类一直都在憎恨、哀叹、诅咒自己的存在吗?"
"塔娜罗特。"
这个少女连那种事都不知道。
活着、死去、存在、消失——
"所谓的死亡——"
德琳开口说道:
"是指停止存在,再也不存在于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拓人和塔娜罗特一起回头看她。
德琳继续淡淡地说道:
"举例来说,如果拓人死掉的话,他就不存在于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拓人再也不会哭、不会笑、不会思考、没有任何感觉,他会变成跟沙子或水没两样的物质——"
"德琳"
拓人想要阻止她说下去,可是德琳却泰然自若地持续说道:"'死掉'的拓人不会看你,不会对你笑,不会主动碰触你。那只是一具尸体,就算他的身体还在,他的心也已经挥发消失。所谓的'死亡'是一种绝对无法挽回的现象。"
""
塔娜罗特第一次露出认真的表情听着德琳的话。
"拓人,你再也不会跟我见面了吗?"
"是的,就是这样。"
"铃穗也会死吗?"
"会。"
"我不会死吗?"
"这个"
德琳代替一时语塞的拓人回答。
"神族或魔族是不会死的。就算一时之间变质、遭到封印,但存在的本质是不会被消灭的,因此并不会消失不见。神族和魔族是永远不变的。人类总有一天会死亡,可是神族和魔族绝对不会灭亡。就算魔力被削弱,终有一天还是会恢复原样。你们可以违逆常理,但人类无法违逆常理。"
""
塔娜罗特的表情变得严肃。
"塔娜罗特——你是不死的,不,是不会死的。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被抛下。相对于你那无穷无尽的时间,拓人和铃穗的时间是很有限的。你跟拓人他们不一样,就算外型非常类似,你仍旧是'不同'的存在。"
"德琳,这样太——说得太过分了!你太冷酷了!"
"这是事实!"
德琳泰然自若地反驳拓人的话,并继续说道:
"所以铃穗才会生气。因为你不会死,因此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没关系。可是拓人跟铃穗不一样,他们会因为一点小事而轻易死去。正因如此,努力度过有限时间的人类才会惧怕死亡、讨厌死亡。因为时间有限,所以才要拼命地利用。也正因为这样人类才会对自己的死亡、对自己重要的人的死亡,以及会引起那些死亡的原因感到恐惧、忌讳与厌恶。他们害怕自己有限的时间被强硬地夺走。"
"我就是引起死亡的原因吗?"
塔娜罗特断断续续地问道。
"可能性很高,不过还不能断定。"
"拓人——"
塔娜罗特用非常认真的表情盯着拓人的脸。
"拓人,你不想死吗?"
"当然啊,可是你不必介意,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那铃穗有做错什么吗?"
"铃穗也没有错,谁都没有错。硬要说的话。那群袭击我们的家伙——那些人、呃、应该不能说是人——总之就是那些家伙,他们或许也没错,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要说塔娜罗特是引起事件的原因,那么把你召喚出来的我也许才是有错的人。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
""
"所以不要介意,铃穗不是真的觉得你有错。"
拓人说着。对于这种其实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话,他实在很想叹气。
""
这时,塔娜罗特突然用一种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站了起来,背对拓人和德琳,走进铃穗躲进去的房间隔壁。
虽然不像刚刚铃穗那么激动,不过关门的声音听起来也像是在拒绝拓人追过来。
"伤脑筋。"
看着关上的门,拓人低声说道。
"总之现在只有等待了。虽不能说时间可以解决一切,不过就像我刚才说过的,'学园'也进行了各种调查,'学园长'和教授们都觉得这不只是拓人你们几个人的问题而已。我想近日内事情一定会解决的。"
"希望如此"
说着,拓人像是耗尽力气似的躺到沙发上。
寒河江教授回到'学园'分配给自己的研究室时发现门口倒了一个女孩。
"——唔?"
寒河江教授慌忙上前把女孩抱起。他虽然是一个少年型的傀儡人偶,可是有别于那个纤细的外型,他的腕力和脚力都比普通人类还要强。
那个女孩——是艾妮乌斯。
"艾妮乌斯!"
再仔细一看,艾妮乌斯全身破破烂烂的。向来一尘不染的衣服变得肮脏斑驳,到处破损,身体呈现半裸的状态。
魔族虽然不会死亡,但如果魔力激烈耗损的话,在数十年,甚或数百年之内,身体都会动弹不得。变成这样的话.以人类的观点来看,跟死亡没有两样。即使是魔族,也会觉得那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振作一点啊!"
寒河江教授用傀儡人偶的水晶眼确认艾妮乌斯的状况——似乎不是最糟的状况。总之让她好好休养一阵子的话,应该可以自行恢复活动力。
"啊——教授"
艾妮乌斯睁开眼睛,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怎么了——你怎么会搞成这样?"
以魔物来说,艾妮乌斯算是高阶魔物。身为荣太郎使魔的她,除了一般的魔力之外,体内还"内藏"了几种魔法,下级恶魔绝不是她的对手。
那么能让艾妮乌斯变成这副模样——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是塔娜罗特吗?不——不对。"
"思因为对方的数量多了一点"
"数量?"
"教授羽瀨川拓人会遭到攻击,请尽全力保护他。"
"啊,他刚刚才被攻击而已——不对,等一下,你刚刚说什么?会被攻击的是羽濑川吗?不是塔娜罗特?"
"是的"
艾妮乌斯说道,接着狂咳不止。
"你不要紧吧?"
"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艾妮乌斯回答后立刻说道:
"请赶快去保护他——"
"可是为什么被攻击的不是塔娜罗特,而是身为召唤主的他?"
"您知道'圣母'这个词汇的意思吗?"
"不就像字典上所说的那样吗?或者再缩小范围,指的是基督教里耶稣的母亲玛利亚,或者——"
剎那间,寒河江教授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暂停了自己所讲的话。
"难道——"
"就是那样.这次的事件是神界和魔界一起进行的'谋杀圣母计划'。"
"怎么会这样这么说来"
教授呻吟似的说着,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佐久间怎么了?''
"荣太郎主人——还留在魔界里。"
"什么!"
寒河江教授错愕地喊道。
"太乱来了!竟然以人类之身留在魔界"
"主人没问题的。请您先保护羽瀨川拓人他们。"
"我们已经在进行保护了。现在他们应该全呆在宿舍里面。"
"那么我也过去——"
"你还好吗?看起来魔力耗损得相当严重"
"还好。"
艾妮乌斯说道,仿佛是要制止寒河江教授继续说下去。
寒河江教授短短地叹了口气并点点头。要用半吊子的理由去说服一个已经下定决心的人,也只是徒然浪费时间罢了。
"——知道了,我会向'学园'申请出动战斗用重型机动泥人部队。"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听到艾妮乌斯的话,寒河江教授愣了一下。
"麻烦?"
"本来'学园'只要视而不见就好了,这是最简单的做法跟神魔两界为敌就算了但事情还牵涉到'圣母'"
的确,荣太郎和艾妮乌斯因为把太多精力放在拓人身上,所以卷进了这次事件的漩涡当中,这也就算了不过如果"学园"方面只为了区区一个学生而眼神魔两界杠上.实在不是什么好决定。
"学园"方面本来应该已经依据高层的判断,在会议结束时决定了应对的方法。他们可以假装视而不见,把被害范围缩到最小,并且卖人情给神魔两界。
因为若是无视于那样的程序与选择,动用战斗用重型机动泥人部队,不仅"学园"的外交立场会跟着恶化,而且身为负责人的寒河江教授可能也会遭到处罚。
然而——
"别小看人了。"
寒河江教授断然说道:
"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羽濑川拓人是我们的学生,虽然说跟'圣母'扯上关系这件事让人觉得很吃惊,可是'学园'还没有冷血到可以翻脸不认人地丢下他。就算'学园'要丢下他,我也不会对他置之不理。把自己的学生丢在一旁算什么教授!这是我们的义务啊。"
"抱歉。"
艾妮乌斯说着,痛苦的表情里透着欣慰的笑容。
拓人叹着气站在塔娜罗特的房门前。
刚刚他去敲过铃穗的房门,可是完全没有反应。放着这种尴尬状态实在很难过,而且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他试着跟铃穗说话,但看样子铃穗没有那么容易就平静下来。
束手无策的拓人只好暂时把铃穗搁着,先过来看看塔娜罗特的状况——
"塔娜罗特我进去啰!"
说着,拓人扭开门把。
塔娜罗特的房间没有上锁。
拓人慢慢打开门走进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刺激。对方似乎没有拒绝的意思,于是拓人走进房里——然后倒吸了一口气。
"塔娜罗特?"
房间里没有半个人。
这个房间没有几件家具,应该找不到能够藏身的地方。
"塔娜罗特——?"
只见窗边的窗帘飘荡,仿佛在嘲笑大声叫喊的他。
拓人慌慌张张地跑到窗边,从外面吹进来的风掀起窗帘,将他团团包住。他焦躁地拉开帘子,往窗外搜寻塔娜罗特的踪影。
这里是四楼,视线水平所看到的只有周围的建筑物和天空——那是在亚空间里构筑出来的模拟物体。
拓人急忙往下看去,下面是环绕着宿舍的灌木丛,有一块地方凹陷下去,像是曾经"有某种东西掉落在那里"一般。
"——跳下去了吗?"
这里虽然是四楼——但对塔娜罗特来说,不管是一楼或五楼都没有太大差別。拿人类物理方面的界限套在她身上.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可是——
"可恶!太大意了。"
拓人低声说道,回到客厅。
他一心挂虑着容易陷入低潮的铃穗,而认为塔娜罗特只是稍微在闹別扭而已。但仔细想想,正因为塔娜罗特没有心机,发生事情的时候忍耐度或许也比一般人还差。
虽然她在肉体方面强到不像话,可是心灵方面却没有和肉体的强韧成正比。拓人竟然忘记了这么理所当然的简单事情。
"德琳!"
拓人朝着放在客厅里的笔记型电脑大叫。
"塔娜罗特不见了,我要去找她!''
"不可以。"
德琳用淡漠的语气回答。
构筑在电子回路上的假想神格像是把自己当成了冷静透彻的计算机,从荧幕上浮现出不带感情的表情。对德琳来说,塔娜罗特行踪不明这件事虽然在意料之外——可是她却丝毫不受动摇。
"可是那些家伙如果想攻击塔娜罗特的话,一定拥有能够把塔娜罗特永远封印起来的力量。塔娜罗特她该怎么说呢?她太孩子气了,要是对方设下什么陷阱的话那——"
"你也是一样的。"
德琳打断他的话。
"塔娜罗特就算直接被导弹打到、被碎尸万段都不会死,但如果是你,只需要一把刀子或一颗子弹就会马上死亡。莽撞行动的话,容易陷入危险的人是你。"
"可是——我没办法只是在一旁看着!"
拓人放声大叫。
"她是我召唤出来的。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叫出她的人是我。我——我对她有责任!"
""
德琳沉默下来,但她绝对不会肯定这种说法。
接着——
"小拓!"
"喀"地一声,铃穗从打开的房门里探出头来。大概是因为听到平时不常听见的拓人的怒吼声,所以觉得很不安吧!
铃穗把抱在怀里的笔记本像拿盾牌似的举到拓人面前。
"刚才很对不起。"
"铃穗——"
拓人低声喊着。
他很了解铃穗的个性,那句话恐怕是在更早之前——也许是刚跑回房间后就写下来了,可是却一直找不到机会拿出来.就算知道这么做才是对的,但是要在应该道歉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道歉,其实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可是我真的这么觉得,我对小拓——"
"塔娜罗特不见了。"
铃穗停下在笔记本上写字的动作。
""
她的表情蒙上一层阴影,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
"是我的错吗?"
"不是。"
拓人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至少不是铃穗一个人的责任,每个人都有错,但每个人也都没错。"
"小拓。"
"我出去一下!"
抛下这句话——不等铃穗回答,拓人便从宿舍飞奔出去了。
回过神之后,塔娜罗特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学园"。
为了保持秘密。进入"学园"时必须要通过大门"伊斯莫",以及几个有形或无形的确认关卡,但是离开"学园"时却没有那么严格。为了方便大家,"学园"里有几个常设型的位移大门,塔娜罗特就是从那里来到街上。
现在塔娜罗特身上没有伪装用的魔法。
行人们虽然偶尔会对她投以异样的眼光,但却没有人觉得吃惊。他们或许认为塔娜罗特正在玩角色扮演或化了特殊的妆,根本没有人想到那对尖耳朵是"真的"。
"喵。"
街上充满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塔娜罗特没有记忆,虽然她拥有基本常识——可是那跟自己的五官所感受到的东西完全合不起来。对她来说,那一切就跟书上读到的知识差不多,能够让她产生实感的——能够让自己脑内的知识和现实完全吻合的事情非常少。
其中最真实的存在就是拓人了。
他是把自己召唤出来的主人——在这个毫无依凭的朦胧世界里,那是她唯一能够确认的存在,是让她有所依靠的基准点。在肉体方面,拓人当然是个连塔娜罗特脚边都够不到的脆弱存在,可是对她来说,拓人是她唯一的依靠。
然而——
"拓人"
不会存在。
他会消失.
会死亡。
塔娜罗特仍旧无法对这件事产生实感。
当别人说她再也见不到拓人时,她觉得非常非常难过——只有这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可是只要自己呆在那里,拓人就会死掉。
.
那么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呆在他身边也见不到他.
不呆在他身边也见不到。
但是——
"拓人"
只要自己不呆在他身边,拓人就不会消失。
他并非不在这个世上,只是自己遇不到他而已。
这样的话——
"是诱饵吗?还是搞不清楚状匡(况)的家伙?"
耳边突然传来那样的声音。
塔娜罗特不知不觉来到闹区。
现在是傍晚,灯和看板闪烁着五彩缤纷的光芒,为街道涂上一层色彩,热闹的音乐四处响起,有急着回家的人,也有出来游玩的人——在街道上,无数的人类交错其中。
塔娜罗特站在华丽的混沌当中,视线游移,寻找声音的主人。
根据她的直觉,那个声音是在对自己说话。
接着——
"——!"
塔娜罗特寒毛直竖。
从路上行人之间,顺着那道望着自己的视线看过去,在那里的是——
"说是诱饵的话,四周好像又没有其他人。"
是穿着SM装的女孩,以及穿着巫女服的女生。
她们是初次看到的脸孔。
可是塔娜罗特反射性地知道那两个人是敌人。有明显的敌意应该说他们身上很明显地传来具有挑衅意味的魔力波动。
"喵。"
塔娜罗特摆出戒备姿态。
"在这里开战的话不太蒿(好)吧?"
"是不好,事情会闹大——"
"边说着,那两个人突然转过身,背对着塔娜罗特,泰然自若地离开。
"喵?"
本以为对方会出其不意地发动攻击,塔娜罗特有点扫兴地眨眨眼睛。
当然这很明显地是个陷阱。
然而,太不了解世事的塔娜罗特没有想到这一点。
"——喵。"
她朝着那两人追了过去。
苦涩的沉默充斥整个房间。
呆呆地看着拓人刚跑过去的玄关,好一会儿之后——铃穗低下了头。
"拓人的反应有些过度。"
过了一会儿,德琳低声说道。
的确,拓人在有关人类生死的方面经常感情用事,做出过度反应。正因为平常他总是一派泰然自若,言行举止都很稳重所以这种反应更加显眼。
""
铃穗在笔记型电脑前面坐了下来,开始敲打键盘。因为对象是德琳,与其要慢慢写字,这样还此较快一点。
"小拓一定是想起了妈妈的事。"
"妈妈?这么说起来——根据资料的记载,他的父母离婚了。"
"大约在小拓十岁的时候,他妈妈离开了家里。"
铃穗记得那时候的事情。
来到公寓的铃穗和铃穗的母亲,在大床上——在染上一层昏黄色彩、像是暗示某种结束的房间里,她们发现已经哭累、呆呆坐在那里的拓人。
即使是现在,一想到当时的拓人,铃穗还是觉得很想掉眼泪。
不知道母亲在临走之前,到底对幼小的他说了些什么.
可是——
"小拓的妈妈后来并没有回家。"
"行踪不明吗?"
"她死掉了。不过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拓人母亲和她外遇的那位男性在半年后被人找到——在从东京湾捞起来的车子里。是事故、殉情,或者他杀铃穗不知道警察后来做出什么结论。但是说真的,不管怎样都好。
"这样吗?"
德琳低声说道。
死去——无法再次见面。
跟同年龄的人此起来,拓人主所以对那种事怀着实感,之所以讨厌那种事,恐怕就是因为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吧!
"对不起!"
铃穗在键盘上打着这几个字。
"我也要去。如果塔娜罗特就这样不再回来,我会很难过的。"
德琳沉默了好一会儿,表情突然变得和缓。
向来面无表情的她,竟露出了像人类一样——十分温柔的笑容。
"把手机带着,这样至少找可以确认你的位置."
"知道了,谢谢。"
铃穗点点头,一肩提起装在盒子里的"瓦普吉斯".
"我走了!"
铃穗拿出笔记本写下这几个字。
"小心一点。"
假想神格的声音送铃穗出门——铃穗跟在拓人身后追了出去。
在"学园"里来回寻找塔娜罗特的拓人,找到了几个看到塔娜罗特的人。跟"学园"本身的规模比起来,这里的师生人数本来就没有那么多,而且因为塔娜罗特跟铃穗"决斗"时引起很大的骚动,所以变得非常有名,很多人都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综合那些目击者的话之后,拓人判断塔娜罗特应该已经离开"学园"。
"可恶——"
拓人咬着嘴唇。
塔娜罗特使用的那个位移大门会通到同区旁边,要是她走进人群里,就得花很多时间才能找到她。她的红发虽然醒目,但由于个子太小,很难在人潮当中发现。
到底该怎么办呢?正当拓人在思考的时候——
"~~~!"
伴随着不成调的声响,一阵尖锐的声音响起。
拓人慌忙朝声音的源头回头望去,立刻看见了从斜坡下来的脚踏车。
"铃穗——!"
铃穗背上背着"瓦普吉斯"的盒子,骑着脚踏车朝这边过来。为了寻找拓人,她拼命踩着脚踏车,所以整张脸变得红通通.
铃穗笔直地朝着拓人的方向冲过来
"~~~~~?"
或许是冲劲太强了,她就这样从拓人面前冲过去。
拓人不由得睁大眼睛看着她——铃穗在撞到斜坡尽头的灌木丛之后才停下来。
"铃穗!"
拓人慌慌张张地跑过去。铃穗穿着狙击兵的迷彩装,身上挂着叶子跟树枝——灌木丛变成她的背垫,所以似乎没有受伤。
"你在千嘛啊?真是的。"
""
铃穗抓住拓人的手,头昏眼花地从灌木丛里爬起来。顾不得把身上的叶子、砂石拍干净,她便急忙地举起笔记本。
"我也来帮忙."
"铃穗"
对方出乎意料之外的提议令拓人睁大了眼睛。
铃穗并不讨厌塔娜罗特吗
看到拓人询问的视线,铃穗低下头——接着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立刻在笔记本上沙沙地写着字。
"我讨厌她黏着小拓不放,可是我并不讨厌她,也不恨她。"
""
拓人睁大了眼睛——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感到羞愧。
是的!
铃穗是这样的少女——容易害羞、怯弱、一钻起牛角尖就会乱来,可是,她是一个不会打从心底憎恨他人、讨厌他人的少女。就算很难缠、就算铃穗会给自己找麻烦,但因为她拥有近乎痴傻的温柔,所以跟这个堂姐在一起时,拓人的心总是能够获得慰藉。
自己竟然忘了那样的事,真是太丢脸了.
"——谢谢你。"
拓人笑着说道。
"不过脚踏车换我来骑。"
说着,拓人牵起脚踏车,一脚跨上去。
"你坐后面。我要跑很多地方——看你要侧坐还跨坐.只是要抓好。"
"嗯!"
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铃穗侧坐在脚踏车后面的座位上。她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拓人。
"走了!"
拓人喊了一声,踩着脚踏车冲了出去。
被一整片灰色所支配的世界。
像是要弥补那种荒野般的冰冷氛围似的,被切割成四方形的傍晚天空并列在墙上。
除了窗户和出入口之外,这里没有任何像样的东西。
就朴素这一点而言,这里倒是跟寒河江教授的房间一样——只是这里弥漫着一股荒凉废墟特有的"朝着终点永无止尽沉淀停滞的空气".
那两个女孩把塔娜罗特引到离街道有一段距离的荒废建筑物里。
"那么,在这里就可一(以)了吧!"
穿着SM装的女孩——辛格拉薇亚说道。
塔娜罗特和她们在建筑物顶楼相互瞪视。这个地方以前大概是宴会场或什么的,挑高两层楼的构造,无论面积或空離间都很大。
不过正因为如此,从前让这里热闹欢腾的东西被彻底移除之后,唯一留下的便只有水泥墙.使这里显得格外寒冷。
""
塔娜罗特瞪着那两个人,心里非常困惑,不知道该如何对付她们。
个性单纯的她,不可能去玩弄什么精细的策略。而且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两个人要把自己引到这里来。
她本能地知道这两个人是敌人,可是却不知道她们的真面目。现在的情况应该不是冲过去打打架就能了事的,这种程度的事情就连塔娜罗特也知道。
"你们是什么人?"
不是人类,这是可以确定的。两人所散发出来的氛围和魔力,在质和量方面很明显地都跟人类不一样。就塔娜罗特为数甚少的经验来判断,跟这个类似的是——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穿巫女服的女孩——雅说道,"啪"地击掌。
伴随着这个声音,雅和辛格拉薇亚的外型开始变得模糊。
她们的身体像是在拆解布匹织线似的,发出悉悉萃萃的声音,身上好几个地方开始分解成很细很细的线接着,时间像是倒转流动似的,她们身上分解的部分又重新编回。
乍看之下仿若毫无意义的崩坏与再生——但是她们重新编成的身体,和分解之前已经完全不同。
灰色翅膀"啪"地张开。
辛格拉薇亚像是在做深呼吸似的伸开双手.展开背上的翅膀,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她的上半身除了翅膀之外.其余没有什么改变,连身上的SM装都还维持原样。可是——她的下半身却产生很大的变化。
她的双脚形状走样,像是硬把鸟类的脚接在人类身体上一样。光看上半身的话,或许会把她误认为是天使,不过那个下半身——特別是有着硬爪的爪子,显然是魔族不祥的特征。
如果是"学园"的成员,或者熟悉希腊文化的人,或许可以立刻察觉她的真面目。
"我是魔族——魔鸟赛伦中的一柱。"
辛格拉薇亚像唱歌似的说道。
在荷马写的古希腊英雄叙事诗《奧德赛》里可以看到这个名字;在遗迹的壁画或壶器的装饰上,也可以看到这些海中精灵的姿态。有关她们的姿态与特性虽然众说纷纭,不过最有名的传说就是她们会利用歌声迷惑船员。由于这个传说,她们的名字变成"siren"这个字的语源,同时也有"诱惑男子的魔女"之意。
世间流传的传说通常有许多误解和扭曲——至少以"学园"的标准来说,精灵和魔物是不一样的——不过光看这个外表,也可以了解其中包含了某些事实。
接着——
"在那边的是神族——"
辛格拉薇亚指着已经变身完毕的雅。
雅大致上的轮廓也没有变化,可是她的耳朵稍微沿着头部侧边往上移,变成类似兽耳的形状。从巫女装的袖子露出来的手,则覆盖着银白和漆黑两色条纹的兽毛,相同颜色的尾巴穿透巫女服的裤子,伸到外面。
"四神祗的西边方位——神兽'白虎'。"
这是发端自古代中国的四神信仰——与"青龙"、"玄武"、"朱雀"并列的神兽。在天上是星宿,在地上则守护着西边方位。在日本,从奈良的药师寺本尊台座,甚或到飞鸟高松冢古坟内的石棺,都可以看到白虎的图案。
"....."
塔娜罗特一言不发地瞪着现出原形的两人.
"难得用这种样子亮相——你好像一点都不惊压(讶)啊?"
辛格拉薇亚像是感到很无趣似的回头看着对手说道。
如果是多少看过奇幻文学、了解超自然现象的人类。或许会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很吃惊吧!可是很不巧地,对缺乏常识的塔娜罗特来说,神魔也好,蝼蛄也好,水黾也好,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別。
"你在期待什么啊?''
有着白虎外型的雅有点错愕地朝辛格拉薇亚说道,然后往前踏出一步。
"有所觉悟了吗?"
"为什么要攻击我?是你们把拓人卷进来的吗?"
塔娜罗特如此间道,仍旧直盯着那两个人,连一步都没有退让。
"啊啊——难道说——"
雅露出了苦笑说道:
"你还不知道吗?算了,这样正好。"
"不知道?"
"我们的工作有排优先顺序。"
辛格拉薇亚笑着说道:
"第一是杀掉羽瀨川拓人,其次是把你永远封印起来。不过要杀掉身为人类的羽濑川拓人很简单,所以我们决定先解决麻翻(烦)的你。"
"——!"
塔娜罗特睁大双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还以为这两个人是要来攻击自己——
"羽瀨川拓人是'圣母'。明明是个男的,说'母'有点奇怪,不过习惯上都这么说"'圣母'?"
那是拓人在意的一句话。
拓人以为那句话指的是塔娜罗特,他怎么样也想不到,含有"母"字的这个词汇,指的会是他自己。
可是"习惯上"是什么意思?
"正确的说法就是——"
雅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原始神魔创造者。"
荣太郎迅速挥动手指。
描绘在空中的图案瞬间发光,击退了攻击他的人偶们。
可是——
"唔——"
波帝斯一边看着,一边发出低吟。
"以人类来说真的很厉害,杀掉你实在太可惜了。"
"多谢称赞。"
荣太郎笑着说道可是他的呼吸已经开始紊乱。
他所消耗的魔力已经快要到达人类极限了。这是当然的,毕竟他的对手是两柱魔界贵族。如果是普通人类的话,就算再怎么拼命也撑不了五秒钟吧!目前这种状况已经代表了荣太郎身为魔法师的非凡成就。
更何况这里还是魔界。
身为人类的荣太郎光是站在这里就会消耗魔力。
"差不多到极限了吧?"
人偶们随着古西昂的话站起来。
无论怎么破坏,人偶们的破损之处都会马上修复,再次攻过来。这是古西昂的魔力。在充满魔力的魔界里,魔族是相当于神祗的万能存在,要修复物质并不是什么难事。
人偶们的剑发出"咻咻"的声音,连同机关枪、雷射炮,全都朝着荣太郎攻过去。
荣太郎更加迅速地吟唱咒文,挥动手指刻画符号.
保护着他的结界变得越发强大。一直像薄膜般覆盖在他身上的结界,在相异物理法则的狭缝间微微发着光,宣告自己的存在。
可是——
"不是说过这样没用吗?如果是在人界也就算了——在这个魔界里,人类的结界不管再怎么强化都有限度。"
古西昂说着——同一时刻,波帝斯信步走近荣太郎.
波帝斯伸出有着尖锐爪子的手指,像是指着荣太郎。剎那间,保护着荣太郎的结界仿佛破掉的气球一般,破裂消灭.
"——!"
荣太郎扭动着身体。
原先呆在不同世界里的肉体发出哀鸣,暴露出在魔界的、身体不久就会出现破绽。
荣太郎一边激烈呛咳,一边弯起身体——接着吐出大量鲜血。
"为什么要让自己受这种没有意义的苦呢?"
古西昂说着,弹了一下手指。
他"最中意"的猫耳少女人偶轻松挥舞手上的飞镖。
这次利刀没有偏离,就这样切下了荣太郎的脑袋。
"咚"地一声,荣太郎趴倒在地。从脑袋大量流出的鲜血浸湿了古西昂的办公室.
要说没意思的话,这种死法真的太没意思了。
"唔——一开始就是一场无聊的争斗。恶魔是不死的。是不会死的,我们永远不会毁灭,所以才叫做恶魔。偏偏要以人类肉身在魔界向恶魔挑战,这种做法何其愚蠢一一像这手中程度的魔法师不可能不知道吧!"
"的确。"
听了古西昂的话,波帝斯点点头。
不过——
"嗯?"
古西昂用惊讶的表情看着荣太郎的尸体。波帝斯似乎也
注意到了什么,没有表情的蛇脸转过去望着地板上的尸骸。
那里是脑袋,以及脑袋里的延髓都遭到破坏的荣太郎。
可是下一刻——他的手指却抓着地板。
"什么!"
接着——
"你们说的没错。"
用一种像是被丝线牵引的人偶般不自然的动作。荣太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恶魔是不灭的,只能封印他而已——"
"你——你!"
古西昂和波帝斯错愕地叫着,一起往后闪退。
因为荣太郎身上正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庞大魔力。
保护荣太郎的结界已经消失,而且他的脑袋也被割下、死去。绝对没有错,如果是人类的话,绝不可能活着。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人类竟然能够泰然自若地站起来,散发出比以前还要强大的魔力,而且——
"怎么可能!这是、这种魔力、不是人类的魔力,就算是恶魔,能拥有这种魔力的——"
"你、你到底是——"
足以压倒古西昂等人的魔力充斥在整间房间,魔力达到饱和状态,四处进出火焰和电光,不断在屋内流窜。
"——什么?"
被含有魔力的火焰与电击打中,古西昂的人偶应声碎裂。原本可以立刻自行修复的人偶们,像是终于想起自己的真正模样似的,就这样倒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
古西昂的魔力被荣太郎的魔力密度压倒,驱逐出去。
如果是上级恶魔的话,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把那个地方变成凄慘的地狱。此刻连在充满魔力的魔界都变成这样了,倘若在人界施展这种魔力的话,整个人界大概会立刻化为死亡的世界吧!
就像字面上所说的——现在支配这里的是荣太郎。
"咯、咯咯、咯咯咯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荣太郎低着头大笑。
"你们这两个小卒——就凭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吗?''
"佐久间.荣太郎SAKUMAEITAROU难道、难道你——不——怎么可能——"
古西昂一边后退一边低声念着.
"你是——"
"正确说来是EITALOU。"
荣太郎笑着说道。
然后,他慢慢抬起头。
那一瞬间——从正面看到那对眼睛的古西昂当场僵住.
"难、难、难道说——难道、难道、难道——"
"什么?怎么回事?古西昂!"
波帝斯一头雾水地大叫。
荣太郎的脸并没有产生变化,在那里的是跟刚才完全相同的荣太郎。
可是——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就好像某个地方的螺丝被拔掉一样——原本亲切的脸庞,现在看起来让人没有任何可乘之机。那张美得会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脸上浮现出凶恶、桀骛不驯的表情,如果认识平常那个荣太郎的话,大概无法想像他现在这种模样。
"哈哈,还不知道吗?波帝斯——哈哈哈哈。你这家伙,脑袋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懂得变通啊!哈哈哈,就算是笨蛋也应该都知道了。"
"什——什么?"
波帝斯一边后退,一边挥动右手。
火焰在蛇头周围卷动,仿如锥子般一面旋转,一面朝荣太郎逼近。
空气因激烈扭曲而发出呜声。乍看之下像是普通的火焰——不过温度恐怕有几百到几千度吧!人类只要一碰到那个火焰,就会立刻消失,变成焦炭。
可是拥有必杀、不、是必灭威力的火焰,在碰到荣太郎之前就完全消失,像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似的。
"住手!波帝斯!这家伙——不、这位是——SAMAE"
"如果想封印我的话,顺便把路西法那家伙也叫来吧!"
伴随着高声响起的大笑,荣太郎这么叫着——下一刻。古两昂的办公室发生了大爆炸,将一切炸成灰烬。
神族和魔族是不死的。
他们是不灭的。变质和封印虽然可以夺去他们的自由,但他们根本的部分并没有产生变化。
反过来说,也就是"不会改变"、"不会死亡"。
这是一个大前提。
神族之间、魔族之间,或是神族与魔族在战斗时,这个前提都是相同的.
他们是所谓支撑世界的"真理"的一部分,不可能"消失"。从这个世界的诞生到结束,神族和魔族都不会灭亡,他们会一直存在。
因此——
"——?"
塔娜罗特猛然跪在地板上。
她周围的地面正在发光,直径大小约有五公尺,那些光芒不断画出复杂的图案,像是慢慢呼吸似的,在她周围一闪一灭。
"——封缚阵。"
雅低声说道。
她和辛格拉薇亚站在距离围着塔娜罗特的图案——魔法阵——稍远的地方。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进行作业的,或许这个魔法阵是两人所创造出来的吧!也说不定她们是故意把塔娜罗特引到这个预先画好魔法阵的地方。
"说得俗气一点,这就叫做'封印'——原本是人类想出来的——让我们来做的话,就会变成一道绝对打不开的枷锁。"
"啊——呼——"
没有力气!
魔力从全身上下拔离的感觉,很像被铃穗的那种能力——
"不可能的。"
辛格拉薇亚苦笑着说道。
"你想打破的是自己的力量哟!这个魔法阵所吸收的魔力会直接变成封缚的结界,也就是说你越是用力,封缚的力量就会变得越枪(强)。这是人类为了把神族和魔族封印起来而创造的技书(术)。"
总之——被囚禁在里面的神族或魔族,是被自己的力量封印起来的。
因为他们是不灭的,魔力也不会耗尽,因此这个封缚阵不会消失。如果没有从外面破坏阵式力量,被囚禁在这个阵式里的魔族或神族将会永远留在里面。
"唔啊"
现在的塔娜罗特没有多余的心力去仔细了解辛格拉薇亚的话——不过她近乎本能地知道这是凭自身力量无法完全破坏的枷锁。
可是——
"你就沉睡在这里吧!永永远远。"
雅这么说着。她的语气冷静一如往常——不过却带有一丝怜悯的感觉。
就立场而言她们的确是敌人可是她自己对塔娜罗特并没有特別的厌恶或憎恨情绪。至少,她的表情或声音没有显露出夸耀胜利的感觉,也没有出现因塔娜罗特痛苦而感到愉悦的残忍态度。
"为什么——要把'原始神魔创造者'——"
"呜哇!她还会讲花(话)耶!"
辛格拉薇亚惊讶地说道。
她的语气虽然轻松——不过就跟雅一样,并没有因为塔娜罗特的痛苦而感到高兴。
或许她们两个只把这一切当成纯粹的"工作".所以才采取行动吧!
可是,得要神族和魔族联手进行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这是相当于御前天使或魔界王公的魔力哟!如果硬碰硬的话,输的说不定是我闷(们)呢!"
"是啊。"
毫不犹豫地认同对方所说的话,雅接着说下去。"'原始神魔创造者'——这个名词很少人知道,应该说,这是不能让人类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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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族与魔族是不灭的,那是这个世界的大前提。从这个世界诞生到毁灭为止,神族和魔族都会一直存在,数量也不会改变.我们是天秤的两端,维持世界的均衡,同时也支撑这个世界。可是——以人界的时间来算,大约是在两千年前。由于一个女于的关系,这个大前提崩毁了。她就是'圣母'。"
"在伯利恒的马厩哩(里)。"
接着辛格拉薇亚用唱歌似的语调继续说下去。
"那个女子没有跟男性交合——总之她孕育出一个超越人类'宿命'、没有经过'原罪'的个体。那名女子孕育出来的'个体'虽然不甚完整,可是也具备了神的特质。而且.那个'个体'最后经历了类似'死亡',以及超越"死亡"的过程.进而变成一个真正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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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怎么看待塔娜罗特的沉默——雅就这样接过辛格拉薇亚的话,继续说下去。
"这个世界从开始到结束,不会改变的就是神族和魔族的数量。会让那种均衡崩毁的'圣母',是大家所害怕的对象。幸好她只有一次生出了神——可是,却也同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预测。也就是说——如果能够生出神的话,是不是也可以杀死神呢?"
"杀死神"
"能够改变原本不变之物的力量,指的就是这个。人类本来就跟我们不通(同),人类是会死的,他们会成长、衰老、消失-这就是'能够变化'。无论是个体或种族,人类都是很不安定的。然而他们却不像我们一央(样),会被囚禁在'不变的诅咒'哩(里)——"
雅接下去说道:
"所以我们觉得很恐惧,害怕'圣母'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生出神族也好,杀掉魔族也罢,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圣母的存在都会让世界平衡崩毁。所以我们要在发生这种事之前把'原始神魔造者'杀掉,不——是非这么做不可。"
"为什么要做这么任性的事——"
总之——就是不允许拓人的存在。
他没有伤害任何人,没有造成任何人的痛苦。
光是活着,对这个世界来说就是不安的元素。
那是连拓人自己都不知道、加诸在他身上的罪状。
"任性的是你。"
辛格拉薇亚说道:
"我们是为了保护世界才这么捉(做)的。不是说过了吗——神族和魔族、神界和魔界是天秤的两端,人界则是位于中心的部分哟!人类既脆弱又不稳了(定)——当然,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神族和魔族都会灭亡,世界也会毁灭。知道了吧?你不是也被人家说过——你光是存在于这个世界.对这整个世界来说就是一种威胁。"
"——!"
世界会毀灭。
所有的一切都会死去。
包含神族、魔族,所有的一切——都将真正的"终结"。
没有办法挽回——拓人和铃穗都会死,荣太郎也会死,艾妮乌斯也是。当然塔娜罗特自己也会死掉,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只剩下完完全全的虚无。
那种想像让塔娜罗特不由自主地颤抖。
"好,话说完了,封印立刻要关闭了——"
雅做出宣告。
"我虽然不恨你,不过这么做全是为了这个世界,原谅我吧——"
"唔呃"
塔娜罗特发出呻吟。
不管再怎么用力都没办法破除封缚的阵式,反倒使得压力变得更大。现在她的魔力多少还能抵抗一下,可是这个封缚阵是将她本身的力量加以扭转,反过来施加在她身上,因此绝对无法破除。等她力量耗尽,封印就会一口气将她包围.
此时——
"塔娜罗特!"
叫声在建筑物里响起。
雅和辛格拉薇亚回过头,接着塔娜罗特也同样回头.
她们的视线集中在建筑物的另一端。
伴随着钝重的声音,墙壁的一部分跟着打开.
不,那不是墙壁,而是应该已经完全坏掉、无法运作的大型载货电梯。就算它没有坏,这栋建筑物的电源已经切断,电梯应该不会动才对。然而,电梯门的确打开了。有人接上电源,把它修好了吗?或者是用其他力量让它运作呢——例如说用魔法。
"来了呀,'圣母'。"雅平静地说着.
电梯门完全打开。
在那里,有一个骑着脚踏车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