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你们在想什么呀。”
十郎握着方向盘,板着脸说道。
“结果,能够平安找到日马,也该值得庆幸。不过,那跟我说的不能算作一件事。你们随随便便就跑在前面,如果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打算怎么办?”
月子怯生生的开口说。
“那个,我们——”
“我一会再听你们解释。现在我马上要回去工作。——日马,你说说从一开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好的,那个——”
不过,就在菜菜香正要开口说的时候,十郎的手机震了起来。十郎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局长。
十郎本想直接接起电话,可是一想到这是在孩子们面前无视交通法规,便觉得有些难为情。他把车停在路边。
“椎叶吗?你现在在哪?”
“正开车去你那里。”
“啊,那不好意思,麻烦你快点过来。发生了紧急事态。”
“……发生了什么事?”
“袭击。不过,不是这里。是民间广播电台——电视台。”
“恐怖袭击吗?”
确实控制广播电视机构是恐怖行动的基本战略。
“恐怕是《大祓》干的。我必须去那边。你马上回来负责护送雏咲拓马。遗体的收拾已经结束了。今后的事情我会再联系你的。”
“知道了。”
十郎挂断电话,稍微考虑了一会,便扭头望向车上的人。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本来想先送你们回家的,可是突然有了急事。我必须回工作的地方去。我把车放在这里了。我会拜托别人来接你们的,你们稍微在这里等一下。——卯滝。”
“是,是的。”
“你联系出云井,让她给日马看一看脚。日马家里也拜托你联系一下。你有我家里的钥匙吧?你和雏咲一起回去,如果有什么行李要带的话,你们可以自由出入。我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家。”
“我知道了。”
“那个,椎叶老师。”
菜菜香说道。
“我,那个,被抓到的时候听到了。那个叫《大祓》的恐怖组织计划,袭击月子的家……”
“啊,这个我也知道了。”
“他们说已经决定袭击了。大概,在最近就会实行……”
十郎皱起了眉头。袭击电视台是因为改变了方针吗。还是说——
“我记住了。”
十郎说完,便下了车。如果马上赶往雏咲家的话,五分钟左右就能到吧。
安静的住宅街道。拐过一个弯,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影。十郎加快了脚步——
“————!”
十郎将芝麻一郎解放。展开《障壁》。用力场弹飞了落下的白刃。
同时启动坏咒。对方实体化的刀消散了。
“先不说坏咒,那只老鼠——真是有趣的玛那使用方式呀。”
男人用很轻松的语气说道。
“嗯,从那里直接展开魔法回路,来弥补施咒速度的缓慢吗?而且真硬啊。如果是普通密度的《障壁》的话,会被我的《霜刃》割碎的。”
“冰见谷晃……”
他之前的名字是葛城功哉。PM社的走狗。然后,五年前,他是失踪的八名魔法师中的一人。
这已经是第二次和他见面了。
“……上次见面是杀了亚聂斯特大叔那次吧。”
“你想报仇吗?我不能让你从这过去。正好,可以和你玩玩。——我当他的对手。阿黛尔,你不许出手。”
“你随意。”
不知何时冰见谷身后出现了一名消瘦的少女。她恐怕也是魔法师吧。
“这是你们策划的吗?”
十郎故意省略了一些内容,不过冰见谷似乎理解了十郎想说什么。大概他根本就没想隐瞒吧。
“是的。《大祓》的队员需要进行各种显眼的活动。我们则在暗处提供帮助。也就是说,如果雏咲议员的保镖中有魔法师的话,就由我们来处理。”
他的语气很爽朗,可是能感觉到明显的杀气。
在自己被牵制住的这段时间里,《大祓》会去袭击雏咲吗?
难道说电视台那边是陷阱?
不——恐怕两边都是认真的吧。
“同时在多处发起的恐怖行动吗?”
“答对了。他们想要引发过去从未有过的华丽骚动。从这里和电视台开始,一边观察着警察和你们的动向,一边进行连锁性的攻击。”
“……这可以吗,把这些事都滔滔不绝的讲给我听。”
“没关系的。因为不管怎样,你哪也去不了。你就在这里着急的看着吧。”
冰见谷很可恨的歪了歪嘴唇,然后再次制造出刀刃。
***
雏咲拓马已经做好转移的准备了,他正在自己的房间中确认文件。
党内预算案的调整难以进展。雏咲想将和魔法师有关的范围再扩大一些,可梶沼怎么都不肯点头。
特别是上一代的人中,对魔法心怀忌讳的人并不在少数。如果不能说服那个老人的话,雏咲的提案是无法通过的吧。那么,该怎么做呢……
就在这时,宅邸内突然骚动起来。
怒喝声、惨叫声、以及——枪声。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接着拉门被打开。面无血色的启人开口说。
“父亲,有入侵者。马上去避难——”
不过,他并没能把这句话说完。出现在他身后的男人们,将枪口顶在了他身上。能看到三名男性防弹头盔下闪亮的眼睛,他们正盯着这边。
“你们是雏咲拓马和雏咲启人吧。”
“虽然我不太想说这么陈腐的台词,不过你应该先报上你的名字吧?你们是什么人?”
“……如果说《大祓》的话你明白吗?我们是来纠正这个国家错误的人。”
果然是恐怖分子吗,雏咲理解了。
他们手中拿的是短机枪。保安警察们的装备恐怕很难跟他们对抗吧。
椎叶十郎应该赶回来了——他是在什么地方战斗呢,还是被绊住了脚步呢。
“……我会听从你们的指示。希望你们立刻中止战斗,没必要出现无谓的牺牲。”
“我们可不会听你的指挥——”
一旁看起来稍微年长一些的男人,制止住了怒吼的年轻男性。
“那么就请你协助了。在让你的护卫们无力反抗之后,我们会把你带到一个地方去。”
***
十郎飞身后退,魔法制造出的刀刃从他身旁掠过,切断了一旁的电线杆。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水泥柱子倒在地面上。
“没关系吗,做得这么过分。会制造出大骚动的。”
“警察都去电视台了。就算他们赶过来,又能做什么呢?”
冰见谷脸上浮现出嘲弄的笑容。
确实什么都做不了吧,十郎心想。
能把魔法师怎么样的只有魔法师。而且,对手是冰见谷这种水平的话,能够和他对抗的人极少吧。就算莽撞的和他对着干,也只是徒增牺牲者而已。
也就是说,这里自己必须想办法做些什么。
雏咲宅邸的方向传来了枪声。手枪的声音,然后恐怕还有机关枪的声音。
(不好办呀。)
恐怕保安警察他们撑不了多久。不尽快赶过去救援的话——十郎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能够无限制的制造出剑的冰见谷。在攻击力方面,恐怕是至今为止自己见过的魔法师中最强的吧。
以及他身后一直观察着战况的阿黛尔。虽然她看起来打算一直旁观到底,可是从她身上完全看不到漏洞。
一个人的话也许自己还能打倒。可是就在那个瞬间,自己会被另一个人杀死吧。因此,十郎无法下手。
十郎飞身后退躲避斩击。同时发射攻击。被刀身弹开了 。
对刀使用坏咒。再次发射攻击。可是却被《障壁》防御住了。对方建立魔法回路的速度太快了。
“看招《千刃》!”
无数的刀刃出现了。想要将十郎扎成刺猬。不过,在刀刃碰到十郎之前,十郎便破坏了魔法回路的要害。
《霜刃》的斩击立刻又出现了。再次后退。十郎的《障壁》是无法防御这个的。肯定会像纸片一样被切碎吧。
“不管你逃到什么时候——”
这时,冰见谷突然闭上了嘴,皱起了眉头。
“玛那被……?”
阿黛尔小声嘟囔道。
十郎也微微感觉到了。在稍远的地方,有什么人在使用魔法。
——恐怕,是月子她们中的一人吧。
“阿黛尔,去确认。”
“你一个人没事吗?”
“你跟谁说话呢。在你回来之前我就把他收拾掉。”
阿黛尔轻轻耸了耸肩。然后用完全感觉不到体重的动作跳了起来,然后她在约两米高的墙壁上又踩了一下,再次跳起,越过十郎在很远的后方着陆。接着她就这样往感觉到玛那的地方跑去。
“好,继续吧。”
“——笨蛋。”
十郎小声嘟囔着,然后——他第一次自己主动向前迈进,转入攻势。扔掉已经没有子弹的手枪,拔出刀,向冰见谷冲去。
冰见谷见到对方灵敏的冲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同时发动了迎战的《霜刃》。可是十郎却发动了坏咒。冰见谷一瞬间露出了破绽。十郎一个飞踢。趁着冰见谷身形不稳的时候用刀刺过去。
“唔——你这!”
不知是第几次发动《霜刃》了。十郎立刻启动了坏咒。刀刃在实体化的瞬间便碎裂了。刀光一闪便割破了冰见谷的脸颊。十郎借着手臂挥过的惯性,向左边踢去。直接击中了冰见谷的腹部。
“啊——!”
冰见谷被踢飞,撞到了墙上。然后他就那样跪在了地上。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是决定性的判断失误。”
十郎俯视着他。
“你确实很强。不过,对我来说,你不能更适合我了。”
使用魔法进行接近战的话,恐怕没人在冰见谷之上吧。
不过,这个距离同时也是十郎坏咒的攻击范围。如果是强大的魔法让冰见谷成为了最强的魔法师,那么面对能使魔法无效的十郎,对冰见谷来说是压倒性的不利。刚刚的优势,不过是因为十郎在戒备阿黛尔,并在寻找着同时消灭这两个人的方法。
既然已经有恐怖分子潜入了雏咲家宅邸,同时阿黛尔前往的方向有自己指导的那些学生,就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十郎决心来个了断,他走到冰见谷身边。
***
保安警察们被枪指着,都趴在地板上。院子里能看到几具无声的尸骸。
雏咲一边感觉着自己背后的枪口,一边从走廊上走了过去。
“你、你们要把我带到哪去?”
启人用颤抖的声音问,烦死了!随着对方的怒吼,他的嘴角挨了一拳
“请到汽车那边。如果你抵抗的话,就不能保证你儿子的性命了。”
“我不会做那种无谓的举动。”
渊上说电视台发生了恐怖袭击。这样的话,自己接下来会被带到那里吧。然后,恐怕自己会扮演恐怖分子宣传活动中的一个角色吧。前方有并不怎么愉快的未来在等着自己。
就在这时——宅邸外面,墙壁附近响起了轰鸣声。
一行人停住了脚步。
“什么事!”
队长问完,年轻的部下跑了过来小声进行报告。什么人、墙壁、爆破、原因不明, 能够听到这些单词。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严肃了起来。
“进入第一种戒备状态!马上!”
队长发出了命令。
***
“——啊!”
看起来濒死的冰见谷,突然以惊人的速度跳了起来。
《霜刃》。坏咒。
不过他立刻再次起动了《霜刃》,十郎再次用坏咒对抗。
就在二人进行到第四或第五回合的时候——
(——不对!)
对方施咒的不是《霜刃》而是《魔弹》。坏咒稍微慢了几分。
冰见谷趁着这个间隙,在下一个瞬间实体化的刀刃逼近了十郎的喉咙。
十郎大步后退,保持距离。
“怎么了。我不是很适合你吗?”
冰见谷虽然呼吸急促,可仍露出了大胆的笑容。
十郎咂了一下舌头,他这份执念到底是哪来的。
“你怎么一脸意外的表情啊。我跟在安全的地方悠闲生活的你在毅力方面完全不同。我可是见过地狱的。”
“……啊,你和一花一样,被派去歼灭抵抗运动的成员了吧。”
十郎回答他的话,是为了争取调整姿势的时间。不过,他的这句话却给冰见谷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你不许提那个名字!”
冰见谷脸上的表情消失了。既没有嘲讽、也没有憎恶,而是纯粹的愤怒。
“你什么都不知道,把那个人逼入绝境,还自由自在的享受着安稳的生活,你没资格提那个名字!”
“什——”
这句话中包含的激情,切切实实的伤到了十郎的心。一瞬间,十郎动摇了。
不好,就在十郎这么想的时候,冰见谷已经逼近到眼前。
《霜刃》。
坏咒。
可是,十郎却失去了平衡。已经来不及应对下一波攻击了。
“——《暴食鼠》!”
十郎使出了最后的王牌。
无论魔法回路是什么种类都能将其蚕食殆尽,将玛那置于自己支配之下的法术。因为,十郎看出冰见谷这一招是来一决胜负的,便赌上了全部。
结果,冰见谷的《霜刃》被白色的魔法生物群蚕食殆尽。
可是——他还没确认这事之前又开始了行动。甚至都没看一眼被蚕食的魔法回路,便往前迈了一步,用手肘猛击十郎的侧颈部。
恐怕,他打一开始就打算放弃魔法回路。他看穿了十郎最擅长封印魔法,所以引诱对方出招。十郎明白了自己在最差的时机使出了王牌。
刀脱手。十郎跪在地上。
(不好——)
意识渐渐模糊,十郎没能控制住《暴食鼠》吃掉的玛那。魔法之力的源泉,四散到空中。
冰见谷组成了《千刃》的魔法回路。启动坏咒或者回避都已经来不及了。
十郎意识到死亡的降临。
瞬间——雏咲家的外围,围着院落的墙壁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
这次事件给了两个人完全不同的影响。十郎在片刻之间,重新将朦胧的意识拉回现实中,而冰见谷却为了判断现状,有那么一瞬,攻击停滞了。
十郎得到了宝贵的时间。他收集起四散的玛那残渣,组成《无形之手》,启动。这是个非常贫弱的魔法回路。可是,在冰见谷的脚下划过,也足以使其失去平衡了。
“啊啊啊啊啊啊!”
十郎在千钧一发之际跳了起来。
十郎的速度比集中力被搅乱的冰见谷启动魔法回路的速度稍微快了一点,十郎用尽全身的力气,用手掌击向对方的下颚。
“哇啊———啊——”
冰见谷倒在地上,拼命想要再爬起来。
十郎觉得自己确确实实击中了对方的脑袋。就算他能再站起来,脚底下应该也不听使唤了吧。他还有意识就已经很令人吃惊了。
十郎的肩膀上下起伏着,他捡起了刀。
“结束了……投降吧。”
“开、开什么玩笑……谁会——”
十郎已经没有余力了。再把这个男人放归荒野也太过危险了。
(没办法了。)
十郎决心刺下最后一击。就在这时——
“能不能,就在这里放过他?”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十郎没能注意到有谁的气息接近。不由得飞身后退,准备好防守。可是,阿黛尔根本没有在意,快步走到冰见谷身边。
“好,回去了,冰见谷先生。只是牵扯住他的脚步就够了,真是的,你在做什么呀。”
“等等……还没有、决出胜负……”
冰见谷终于用手扶着地准备站起来——
“唉。”
阿黛尔却打了他的后脑部。这个个头不小的成年人就那么简单的跌倒了。
然后她向十郎行了一个礼。
“我的同伴失礼了。总觉得这次的工作搞得我总是像这样道歉啊。——先不说这个,我们要离开了,你有异议吗?”
“…………”
十郎没有回答。他脚下有些晃。肺部也仿佛被灼烧一般火热。已经没有力气再战一场了。
“没关系吧?那我们就走了。”
阿黛尔纤细的身体轻松举起了冰见谷,然后便离开了。
“真是的,我还很漂亮的实施了佯攻呢,你真是难看啊。要是被社长知道了,会被狠狠骂一顿的。——啊,对了对了。”
阿黛尔突然笑着回过头来。
“你有个很好的学生呢,椎叶老师。一会要好好表扬她啊。”
***
袭击雏咲宅邸的恐怖分子一共10名。
其中包括队长在内的四人在宅邸内负责监视人质。剩下的六名则分布在院子里,准备防御敌人的突袭。
在墙壁被破坏之后,他们在极短时间内便组成了这个阵型。
这样的话,不管遭受怎样的攻击都能够应对。只要有人质,那么这边的行动都处于有利的位置。全员都如此坚信着。
——不过只相信了十秒左右的时间。
最初在院子里的六人。突然被极大的力量抢走了枪,然后吹飞,昏倒了。
“是魔法师!快藏起来!”
队长怒吼着。可是屋子里的恐怖分子之中,用枪指着保安警察的两个人也遇到了和屋外那些人一样的遭遇。无法战斗了。
最后的两个人拖着雏咲和启人,想要躲到屋里去。
“快—放—开人质!”
这时,走廊上的少女一边大叫着一边冲了过来。
同时,启人的身体从恐怖分子那里拽走了,伴随着惨叫声飞到了走廊的另一端。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抓住,然后扔走了一样。
“什么——”
失去人质的恐怖分子,想要向少女开枪。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把手指放在扳机上,便被吹飞了,然后猛的撞到墙上失去了意识。
“住手!”
勉强逃离少女视线的队长,用手枪顶着雏咲的头叫道。
“我知道你看不到对象就无法使用魔法!如果你不想让人质死掉的话——”
“请立刻放开我父亲。”
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
队长扭头看去,顿时呆住了。
身后站着一名更年幼,怎么看都是小学生的少女。
“不管你是谁,我都不想用魔法伤人。请放开我父亲。”
少女用平静的声音重复道。可是,他看到这个小孩子却感到了压倒性的恐惧。
“我、我知道了、等一下——”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手枪——他假装成这么做,然后把所有的子弹都往少女头上打去。
“月子!”
这是雏咲的声音。
这个距离肯定会打中的。人的头部,肯定会被破坏得失去原形。
可是——他的脸却因为震惊而僵住了。
子弹没有碰到少女。全部子弹,都漂浮在了空中。
他知道魔法之力的知识。可是,他却没想到,魔法竟有如此超越常识的威力——能让他积累的经验、训练、自信全部粉碎。
他的理性抗拒着这不应出现的光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边大叫着一边拔出了折叠刀,用常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砍了过去。同时,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刀被弹飞了。
少女还站在那里,身上连个擦伤都没有。
“我警告过你了。”
少女盯着他的视线,有一缕悲伤,可同时也蕴含着坚强的意志。
***
全速奔向雏咲家庭院的十郎身旁,一个什么挺大的东西飞了过去。
那个东西冲破了房间里的纸质拉门和房檐下的玻璃窗,发出了啪嚓的一个声响,撞在庭院中的松树上,然后才停了下来。
是一个睁着眼睛昏过去的,强壮的男性。
十郎皱着眉头望着他,这时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老师?”
房间中能看到月子和雏咲的身影。
“——然后呢?”
十郎一脸严肃的环视着月子、唯里和纱弓的脸。
在保安警察的帮助下,所有的恐怖分子都被抓住,然后无力化了。菜菜香也在车里平安无事。然后,在警察到达之前,十郎正在询问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结一下事情经过,便是如下所示。
她们感觉到有玛那的活动(因为十郎正和冰见谷战斗)。
便认为雏咲家被袭击了。
四个人制定了作战计划。
首先,无法行动的菜菜香使用魔法,吸引敌方魔法师的注意。
这个时候,其他三人接近雏咲家。
纱弓破坏墙壁,吸引里面恐怖分子的注意。
由月子将检查墙壁情况的恐怖分子一扫而光。
唯里攻击负责检查庭院情况的恐怖分子。
而将注意力转向唯里的恐怖分子,则由从窗户进入室内的月子处理。
“我们觉得按照这种感觉进行的话,说不定行得通。”
“笨蛋啊!”
十郎冲着唯里大吼了一声,唯里缩了缩脖子。
确实道理上讲得通。将魔法师这种战斗力有效的分散开,给予敌人连续的偷袭。
同时,冰见谷感知到墙壁明显是被魔法破坏的,因此一瞬间注意力被转移了,从结果上来讲她们的行动还救了十郎的性命。
可是,即使如此,她们插手这么危险的事件并不是好事。
“外行人不要自以为是!如果做得不好是会死的!你们明白吗!而且,卯滝,你之前不是已经有过惨痛的经历了吗!难道你已经忘了吗!”
“我当然没忘!”
唯里一脸平静的说。
“就因为我没忘,所以我才想要做些什么。而且,老师一个人的话,就没有生命危险吗?”
一瞬间,十郎无言以对。
“……承担这种可能性,也是我的工作。”
“那么,我们就更加不能置之不理了。”
平常那种怯懦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到了,这才是她刚到培训学校的时候,那个积极率直的她。
“是老师告诉我,如果逃跑的话只会后悔。因为危险,因为害怕,这些都不能成为让我们不去做该做的事情的理由。”
“可是——”
“而且……不只是老师的生命,这还关系到我家人的生命。”
月子平静的说。
十郎不知该说什么,他沉默了。
确实,如果没有她们的力量,一定会有更加凄惨的结局在等着自己。可是,即使如此,自己也不希望她们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这是自私吗?
“想想你自己的立场,月子!”
代替十郎说话的,是一个威严的声音。
“你还是个孩子,身为魔法师甚至是个不如见习人员的存在。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能让这种人以身犯险。”
“那怎么行——老师、还有父亲以及启哥哥,可能会死掉呀!”
月子瞪着雏咲。她回应雏咲的时候也没有一丝胆怯。
“即使如此也不行。你这样的孩子们,还不应该,也不能够背负如此的责任。这才是健全的社会。”
“这些东西,如果死掉了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月子难得的用愤怒的语气说道。
“我和朋友们认为能做到。同时,我们没有错。所以,怎么能——”
话语突然中断了。她的上半身摇晃了起来。
“喂,小月?你没事吧?”
“没、事……”
月子想要回答纱弓——可是她却倒下了。十郎慌忙跑了过去,抱住了她。瘦小的身体,明显带着异常的高热。
少女在床上发出了平缓的呼吸声。
雏咲跪在一旁,望着生病初愈还硬要逞强的女儿的睡脸。
十郎轻轻打开门,却看到这样一幅光景,一瞬间不知说什么才好。雏咲做出像父亲一样的举动,这应该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有什么事吗?”
“啊、啊。警察来了。他们似乎想问一些事情。接下来的事后处理由我负责。还有,电视台那边似乎也处理完了。据说是轻松镇压。”
“我知道了。”
然后雏咲缓缓将视线转向十郎。
“……我们是一年也说不了几次话的父女。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好好看看她的脸。很不可思议吗?”
“啊,没有——”
自己的内心被对方说中了,十郎只得含糊回答。
“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非常努力。你也这么觉得吧?”
“是的。”
“然后,这个孩子的朋友们也是。”
“嗯。”
“那么——”
十郎稍微犹豫了一会,继续说。
“你是不是应该收回你跟她说过的《无聊的交友》这句话?”
“这么做才有道理吧。是我错了。”
雏咲没有一丝表情的变化。十郎觉得有些意外,忍不住重新审视他的脸。
“……这么简单就承认了啊。我还以为你的性格会更顽固一些呢。”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不会犯错的人。我只知道这个。”
雏咲静静的继续说道。
“所以——认为某个人说的话是绝对正确的,这种想法根本就没有必要。如果认为自己是正确的话,让别人也这么认为就好了。不是只用语言,而是用行动和结果来证明。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然后,月子也是如此。仅此而已。——我本来以为她是一个更谨慎更有依赖性的女孩,所以这次真的让我很意外。”
“仅此而已吗……”
十郎不知说什么才好,轻轻叹了口气。
“我、不太明白。”
他虽然严厉,可是并不冷淡。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父母心吧。这是和自己无缘的东西。
“嗯……你也很照顾月子啊。面对我女儿的那些任性的举动,你不是也很生气吗?”
“从立场上来讲,我不允许那些家伙遭遇危险。我并没有像你那么冷静的考虑过道理,也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而且——十郎非常理解,跟重要的人会死这件事比起来,自己的安全根本就无所谓,更别提社会的理想状态如何了。所以,他无法反驳月子。
“非常遗憾,我不知道其他生活方式。”
雏咲的神色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父母,就像是山一样。然后,他的孩子可以自由的选择他们的生活方式,是要在大山的庇护下用双脚走在山路上,还是用翅膀飞跃山巅。我本人,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自己是一座尽可能高耸险峻的山。这是为了培养下一代强韧的生命力。——那么,我说了太多了呢。你跟警察们说一下,我过一会就过去。”
“好,我知道了。”
“还有——”
就在十郎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雏咲叫住了他。
“我从内心希望,你是那个能给予我女儿一双强有力的翅膀,并且教会她飞翔方式的那个人。椎叶教官。”
***
微微睁开眼睛。
父亲在自己身旁,望着自己的脸。
啊,这是梦吧,月子心想。
因为,那个人不会有这么温柔的目光。
他不会这样守护着自己。
可是——真是个让人高兴的梦。
如果能看到这么美好的梦,那么自己偶尔发烧昏倒也不算坏事呢。
就这样,再休息一下吧。
她一边在内心祈祷这幸福的美梦能够持续下去——一边轻轻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