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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呢喃的过去

神曲奏界 黑 大迫纯一 23739 2024-11-04 10:40

  1

  面对大马路的坡璃门上面,用白色油漆描写着三行文字。

  『第三神曲公社公认』

  『认可号码066249』

  然后最下方用更粗的文字写着。

  『拓植神曲乐上派遣事务所』

  针对没有专属契约乐士的企业或个人,因应其要求派遣隶属该事务所的神曲乐士,说起来算是出租神曲乐士的行业。

  而这家「拓植神曲乐士派遣事务所」也是那种派遣业之一。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在同业之间算是相当牧民的存在。

  以所长为首连同里面的职员,全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而且人数才三个,即便把经纪人跟兼职人员算进去也只有六个人而已。

  业务内容也从土木工程到寻找失物,甚至是帮商店街驱除害虫及派遣人才到大企业等等。任何需要神曲乐士之力量的请求都能够因应。

  可是他不仅在当地的伊嘉纳区有名氯,就连托尔巴斯各个角落,甚至还名震帝都美那朵,他们参与过不少精灵事件,并且协助解决的宝际成绩。

  像是「精灵发电所事件」,还有最近的「连续毁损物品神秘事件」。就连马纳伽承办的「欧索尼?库登达尔事件」也是,若没有这家事务所的协助,铁定会走向悲剧性的结局。

  于是马纳伽打开写有三行白色文字的玻璃门。

  除了玛提亚,最让他信赖的神曲乐士就在那里而,也因此遣特地从墓地那边走过来。

  「抱歉打扰了。」

  他的声音既粗壮又响亮。

  「欢迎光临。」

  响应的是高亢又清澈的声音,而且是同时发出的声音。

  在柜台后方迎接他的是两名少女。分别是头上左右各梆一根马尾的金发少女,跟银色直发的少女。不过有别于对比鲜明的发型,两人的脸蛋长得还真像。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她们应该就是所长曾提到的「双胞胎」兼职人员吧。

  虽然她们俩长得很像,但散发的气息却截然不同。尤其是银发那一个,总觉得好像是与世隔绝的梦幻少女呢。

  「那个,我是鲁谢市警的人,请问所长……」

  就在他把话说到这里时,在柜台更后面的地方傅来截然不同的声音。口齿非常清晰,这也是女性的声音。

  「啊,马纳伽是你,请进。」

  柜台后面排了六张事务用的办公桌。而里面,就在尽头墙边的办公桌,一名年轻女性站起来并举手向他打招呼。

  她穿着简洁的套装,剪短又绑起来的发型也感觉很活泼呢。她就是拓植神曲乐士事务所的年轻所长——拓植?尤芬丽。

  「贝尔莎,麻烦妳帮我泡个茶。普莉妮,我想米佐洛基先生可能会打电话过来,届时请转告他我会主动跟他联络的。」

  名字正如尤芬丽所喊的两名少女回答说「是」。然后马纳伽被带到里面的会客室。

  「喔!」

  马纳伽不由得发出赞叹。

  就连躲在复面跟着走的玛提亚,也受到吸引而走向前来。

  真是壮观。

  房间中央摆了一张咖啡桌,被沙发及两把方脚椅夹在中间,这算是常见的布置。房间角落的观叶植物及挂在墙上的许多奖状,都算是会客室必备的装饰。

  但问题是摆在里面墙边的纲架。七、八组单人乐团一整列排在那边,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一级品。

  大半都是理蓝德以前的样本,连马纳伽都已经很久没看过拉迪巴利初期的样本呢。眼前有这么多单人乐团摆在一起的景象。除了这里以外可能就得去种曲博物馆才看得到呢。

  玛提亚呆站在钢架前面许久,神情羡慕地眺望着。

  「喔,那些啊。」尤芬丽边说边露出苦笑。「感觉很像是暴发户的粗俗嗜好,但其实我不太想那么做的。」

  「不不不,别这么说,真的很叹为覩止呢。」

  「一半的用意是为了避税,一半是为了让客户安心,还请你们乡乡包涵呢。」

  「安心?」

  「没错。」然后尤芬丽所长耸着肩说:「来事务所请求派遣乐士的人之中,有些人的问题是无法当众说出来的,而针对那种人我都是带来这个房间听他们的问题,当然是私底下啦。那些人要是看到这么多的单人乐团,就会感到安心许多。」

  「喔,原来如此。」

  里头摆饰一堆奖状,高价的日常用品,甚至是昂贵的古董单人乐团。就能够让客户产生跟自己进行讨论的人是个干练的神曲乐土呢……的想法。

  尤芬丽坐在方型椅上,坐在她对面的是马纳伽。

  「这跟警官穿帅气制服的道理是一样的。」

  玛提亚的视线也好不容易脱离收藏迷乖涎的珍藏品,滑到马纳伽的旁边坐定。

  「然后呢?」

  接着送过来的,是两杯咖啡跟一杯柳橙汗。当叫做贝尔莎的少女拿着托盘走出房间之后,尤芬丽开口说:

  「你在电话里说有事情找我商量对吧?是什么事情?」

  「是的,我有点事情想请教妳。」

  个子高大的马纳伽就算坐在沙发上,膝盖的位置也很高。他十指交插的手摆在膝上,因此也必须将身子往前倾。

  「像我们这样的精灵只对跟自己订契约的神曲乐上有兴趣,因此反而对神曲乐士的真实情况都不了解。」

  「嗯。」

  「但如果是拓植大师的话……」

  他话一说到这里就被打断。

  「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喊我『拓植大师』吗?」

  「哎呀,抱歉。」

  「如果再那样叫我,我就要叫你马纳伽里亚斯提诺克哦。」

  尤芬丽满意地笑着。

  话说回来,曾经记得他叫马纳伽里亚断提诺克这个名字的,以人类来说她还是头一个呢。

  「拜托饶了我吧,我会不好意思的……」

  「之前都说好了的。」

  嘻嘻笑个不停的尤芬丽,眼神落到玛提亚身上,玛提植也对她回以微笑。

  仔细想想,刚开始喊玛提亚「马奇雅譬部」的,也只有她,大家部喊她「玛提亚」,加上她自我介绍也没把话说清楚,所以每个人都喊她「玛提亚警部」。

  当然现在「玛提亚」是黟伴之间对她的昵称,只不过尤芬丽同时就能听出那是昵称,果真该称赞她「不愧是神曲乐士」呢。

  也正因为如此……

  「我们猜如果是尤芬丽小姐,或许会知道才对。」

  所以他们俩才会来这家事务所。

  「请说,什么事?」

  「请问……」马纳伽把身子再往前倾。「这世上可能有……耳朵听不见的神曲乐士吗?」

  「不可能。」

  她毫不迟疑地回答.

  「不可能吗?」

  「不可能。耳朵听不见的话,绝对无法成为神曲乐士。」

  「但是,不是有贝多芬那样的例子吗?」

  「如果是作曲家倒还可以。而且是一般的音乐,就算耳朵听不见也有办法演奏哟。但唯独神曲,是绝对不可能。」

  「妳说『绝对』是吗?」

  「想听技术层面的说法吗?」

  「啊,不用了。那我已经听玛提亚说过。」

  根据玛提亚的解释,神曲是一种特殊的语言。

  语言本来就是「声音」的组合,其意义跟音乐……进而延伸的话,就跟神曲没什么两样。可是根据玛提亚的说法,语言是藉由「声音的形状」成立的,但相对的神曲是藉由「流动」形成的。

  一股的语言不需要波长或频率就能够成立,可是神曲是靠波长与频率而成的语言,而且最重要的是,它并没有任何「一定的规格」。

  对精灵而言,完全相同的演奏可能有不同「意义」。相反的,完全不同的演奏对精灵而言可能有相同的「意义」。

  神曲乐士则是靠自己的「耳朵」来做辨识。或者跟演奏技术比起来,那种辨识能力才是神曲乐士最需要的才能呢。

  因为,如果无法跟精灵心灵相通,就无法进行辨识。而且就另一方面来说,跟精灵心灵相通的技术就是神曲。必要的条件就是双方互相交流。

  静静听马纳伽解释的尤芬丽,轻轻点着头说:

  「不愧是玛提亚,只靠自己学习就懂这么多,如果是我就没办法。」

  「是吗?」

  马纳伽不由得转头看身旁的搭档。双脚靠拢的玛提亚之所以低着头,是因为害羞的关系。

  「嗯。那些是在学院的后期专门课程,才学得到的专门理论呢。原来如此,难怪妳会不需要单人乐团。」

  被称赞的玛提亚因为害羞,从黑色连身洋装伸出来的膝盖不自在地动来动去。

  但是,他们俩不是听玛提亚被称赞是天才而特地来这里的。

  「那么,这表示绝对不可能有耳朵听不见的神曲乐士啰?」

  「是的。至少就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然后,做出稍微思考一下的动作之后,拓植?尤芬丽又补了一句说:「视力不佳的话就不能当飞机的驾驶员,太胖的话就不能当时尚模特儿,拼命锻炼也锻炼不出肌肉的人,要想当摔角选手是不可能的。」

  这是当然的。

  「而道理是一样的。如果有充分的才能跟努力,即使是脚不方便也能成为神曲乐士。就算双手不方便,只要选对主控制乐器要成为神曲乐士也不是不可能,至于视障的乐士也有不少个呢,但唯独耳朵听不见的乐士,是不可能存在的。」

  「没有例外吗?」

  「就现阶段来说是不可能的。或许过个几年之后,可能会开发出就算有听障问题也能演奏神曲的单人乐团,但现阶段是没有特例出现喔。」

  这是跟业界关系相当深切的尤芬丽说的话,因此马纳伽没有怀疑她这种断定的理由。

  「原来如此……」他像是用粗指头捏住杯子似地,把咖啡送进嘴巴。「不可能出现啊……」

  那是充满绝望的断定。

  不过琪雅拉的耳朵听不见,是事实。至少眼前没有推翻这件事的根据。

  克丝诺梅?马尼耶提卡女警也证明,要把从琴南夫妇家走出来的琪雅拉带来署里的那天,她对着转身离去的琪雅拉喊叫,对方都没有回头。克丝诺梅说现在回想起来与其说是琪雅拉不理她,说是听不见可能会比较贴切一点。

  她还说像在警车上的时候,也常常看到在后座的琪雅扯盯着役视镜看。如果她是在读克丝诺梅女警的唇,那么做就是必然的现象。

  不,不仅如此,连马纳伽自己也有体验过琪雅拉耳朵听不见的旁证。就是借名册数据那天,琪雅拉对马纳伽的敲门声跟叫声都没有反应。马纳伽冲进房问里时候,甚至还头一次看到她惊吓的模样。

  当然,也可以假设她是演出来的。为了要隐瞒自己是神曲乐士这件事。

  否则,她应该会主动说自己耳朵听不见这件事。当然,不是她本人而是从第三者的口中说出来会比较有说服力,不过搜查如果在等那个巧合出现时继续进行,也许只是徒增先找到决定性证据的危险性而已。

  这风险实在太大了。那么,琪雅拉不是嫌犯啰?

  「非常谢谢妳的帮忙。」

  马纳伽情绪低落地从沙发站起来。

  尤芬丽似乎也感受到了。

  「喂,要是你觉得很烦恼,愿不愿意把整个事情详细告诉我?我会遵守保密义务的。」

  好窝心的提议,不过……

  「抱歉,我不能那么做。」

  因为,马纳伽跟玛提亚都是警官。

  「是吗?不过等问题解决之后,记得说给我听哦。」

  「好的,那当然。」

  玛提亚又帮马纳伽补了一句话。

  「不过,要排第二个。」

  少女的眼神露出坚定的意志。

  就是当连续杀人事件之谜解决的时候要把证据亮给头一个对象看,不过那是别人。

  没错。

  就是赚犯。

  2

  除了狭窄二坦里连扇窗户也没有,简直像是地窖。

  即使窝在这样的房间里,这两个人也没打算离开,甚至不觉得痛苦。

  那不代表「舒适」的意思。

  而是没有闲暇感受痛苦。

  这里是鲁谢市警精灵课的马纳伽跟玛提亚的办公室。两张办公桌堆满了层层迭迭的文件,空着的地方也迭了好几份打开的数据夹跟文件。

  玛提亚她办公桌上的文件比较少,,是因为那上面放了两份雷欧劳汉堡的外带餐粗合。

  里面的东西依旧原封不动。那是去拓檀种曲乐士派遣事务所回来的途中买的,但是就一直摆着没动。

  墙壁上的时钟显示已经快到下午一点。

  「嗯——」

  马纳伽的呻吟几乎佺是野兽的吼声。他不仅把大衣脱掉,连上衣也脱了,衬衫的袖子都卷到手肘。他那壮得像铁锤的子肘支在办公桌上,粗壮的于撑普粗壮的下巴呈托腮的状态,然后盯着另一只手上拿的文件看。

  「还是没结果吗?」

  玛提亚问道。

  「没有。」

  回答的声音跟往常一样,依旧是闷在肚子里发出来的。

  她指的是被害人的共通点。

  堆在两张办公桌上的文件,都是截至目前为止的六件凶杀案相关资料。从案子的鉴识报告到验尸报告、桩害人本身的相关资料,到其周遭人物的笔录从案发现场周边的侦讯调查,所有能拿到的资料部全在这理了。

  不过,那样还是「没结果」。

  「可能性应该有两个吧。」

  「什么?」

  发问的玛提亚,视线还停在数据文件上而。

  「可能性一,是路魔。」

  「驳回!」

  「理由呢?」

  「如果是路魔就不会刻意做出这么难解的犯罪行为。」

  她指的是在久继制药总公司大楼遭到杀害的久继?巴达姆塔,以及诺札姆卡斯鲁大学附设医院的牟田?库特瓦尔卡的案子,尤其是久继社长是在大白天遭到杀害,是发生在许多职员都在公司的时候。

  「我也那么想。」

  「那另一个呢?」

  「就是没有纪录这个共通点。」

  「没错。」

  「就是说啊。」

  这么说的话……

  「表示这堆东西再怎么看也没用啰?」

  他把整捆数据「啪」地摔在桌上。但是,玛提亚似乎不那么认为。

  「不过线索,一定在这里面喔。」

  「那也是妳的第六感吗?」

  「不,是必然。」接着少女跟椅子转向马纳伽。「精重可以跟人类或其它精灵断绝一切关系并继续『存在』,但人类是没办法的。只要活在世上就一定会残留某人的记忆,一定会留下什么纪录。一旦曾经存在,即使哪天从世上消失也无法否决曾经存在过的事实喔。」

  「嗯——」

  「所以不管是谁,只要做过什么事就必定会留下痕迹。只要跟多数人类有过什么共通的交集,那些人也一定会有共通的痕迹。」

  不过这句话。

  「嗯?」让马纳伽想到什么。「什么共通的交集?」

  「什么?」

  「不是啦,妳刚刚不是那么说吗?」

  「我?」

  「没错,妳说了啊。只要有什么共通的交集,就会有共通的痕迹,不是吗?」

  「没错。」

  不过是几秒前说的话却不记得了。这表示刚刚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脱口而出的,然后玛提亚的「不知不觉」是有意义的。

  「等一下……?」

  马纳伽从衬衫口袋拿出那张便链纸.也立刻把原子笔拿在手上。

  ●芝?尼仙达……外交官。

  在尼洛克的自己家中遇害。

  ●久继?巴达姆塔……久继制药社长。

  在乌利安塔市自己公司的社长室遇害。

  ●杮尾?伊基戴斯……设计技师。

  在霍洛黔的别墅区失踪,后来尸体被人发现。

  ●纪田?欧索瓦鲁……作曲家。

  尸体在卡鲁姆兹的后巷被人发现,后来才查明身分。

  ●后藤?瓦里耶……生体工学博士。

  在自己家中遇害。

  ●牟田?库特瓦尔卡……诺札姆卡斯鲁大学附设医院院长。

  在院长室遇害。补充/同时还有三名警卫也遇害。

  他慢慢用原子笔填写,许多文字开始围成椭圆形。

  玛提亚从椅子上下来,像是钻进马纳伽怀里似地看他正在做的事。

  「外交、制药、设计、作曲、生体工学、医院院长。」

  玛提亚喃喃说道,她念的是马纳伽围成椭圆形的文字。

  「完全兜不起来呢。」

  每一名被害人跟他们的职业都没有什么共通点。好不容易才把「制药」跟「生体工学」跟「医院院长」连在一块,但是把「外交」、「设计」、「作曲」加进去的话,一下子变得毫无意义,但是……

  「这样子能做的事情,会是什么?」

  「啊,原来如何啊?」

  不管是谁.只要做过什么事就必定会留下痕迹。只要跟多数人类有过什么共通的交集,那些人也一定会有共通的痕迹。

  既然这样,人类的「现在」应该包括「过去」的「痕迹」。

  「这算是逆向思考呢。」

  「没错。所以不要拘泥于『现在』,往『过去』回溯的话,或许会有什么共通点呢。」

  「所以就把那个当做头绪,看看职业会不会是什么『入口』是吗?」

  也就是通往「过去」的「入口」。

  「要从哪一个开始呢?」

  「应该就是后藤博士吧?」

  「我想也是。」

  话一说完,玛提亚啪哒啪哒地回到自己座位,再捧着两包雷欧劳汉堡走回来。

  她把一个递给马纳伽。

  「吃吧。」

  「谢谢。」

  汉堡已经变冷了,冰块融化的可乐也变成加水的淡可乐,着实让两人的食欲大打折扣。

  但他们遗是默默地吃掉。

  3

  诺札姆卡斯鲁大学是位于索尔帖丘陆地带的都立大学。

  除了以法学院、医学院、工学院、理学院为首的十二个学系,其它还有十五个研究科,十一所附属研究所.二十一个中心。而且一大半都集中在丘陵的斜坡,所以显得很壮观。

  学生人数超过三干人.再加上研究生及院生,还有来自其它国家的留学生,人数应该还直逼万的单位呢。那是拥有一个小都市规模的巨型学习机构。

  所以……

  「伤脑筋,迷路了呢。」

  就是这样回事。电话中对方指定马纳伽把车开到来客用停车场,当然也是七个停车场之中「最近的」停车场。

  但是从那里走到目标的房间,却是在整整三十分钟后,早就超过约定的上午十点有二十分钟以上。

  因为令人混乱的关系。

  外观相似的校舍只用号码做区别,而且就算询问在校园来往的学生们,他们也只知道跟自己有关的校舍而已。

  等到发现目标的第二十七栋时,简直就像是在遇难的雪山,发现到避难小屋的心情呢。

  「因为这里的地理很复杂呢。」

  矢本教授如此说道并嘻嘻地微笑。

  他是个身材瘦高的人物。白袍的前面是敞开着,两手插在口袋的他之所以看起来不邋遢,应该是托那身干净的白袍给人的印象吧。否则他那件口袍跟露了来的衬衫其实都皱巴巴的,看得出来从没有用熨斗烫过,不过令人意外的是上面一点污渍也没有。黑框眼镜的镜片则看起来像刚擦过那么透明。

  这里是间破旧的研究室。除了狭窄之外,办公桌跟书架也都很老旧,窗户两旁的窗帘也都因为长久日晒而变黄。

  这里好像连一间会客室也没有。他请马纳伽跟玛提亚坐的椅子,就在文件堆积如山的办公桌前面,这也是办公用的椅子.

  马纳伽慢慢坐下去,椅脚马上发出咯吱声。

  玛提亚也跟着坐在旁边的椅子.

  矢本教授则站在并排的办公桌前面,换句话说那里似乎就是他的位子。

  「然后呢?你们是为了后藤的事而来的吧?」看似和蔼可亲的矢本教授稍微皱了一下眉头。「老实说,真的很遗憾。」

  然后他深深叹了口气。

  矢本?歇尼提是医学院的教授。

  他在大脑生理学的领域拿了三个博十,据说在诺札姆卡斯鲁大学的研究室曾经跟后藤?瓦里耶博士进行共同研究。

  「听说是『神曲对人体造成的影响及其深度与范围』?」

  那是刊登在神曲专门杂志「音乐与声乐」上月号的后藤博士的论文。

  「那是共同研究啊?」

  「是的。我本来就主攻查证与重现这方面,因此研究是他在主导进行的。」

  难怪杂志并没有刊登矢本教授的名字。

  「而且,刊登在上面的只是研究的一部分……应该说是剩余的部分呢。」

  「什么?」

  那是一篇以「神曲不仅影响精灵,也会对演奏者本身造成影响」为主旨的论文。

  譬如说,演奏者的精神层而如果出现低落的倾向,那也会反映在演奏的神曲上。也就是说,神曲奉身也会出现低落的倾向。但问题是,出现低落倾向的神曲会对演奏者本人产生更强大的物理反应,因而助长演奏者精神低落的倾向。

  而结果就是,低落的倾向不断在演奏者与神曲之间循环,于是就越来越加深低落的倾向。这篇刊登在杂志上的论文就定名为「精神的颤噪效应」。

  像麦克风对着音箱会发出「叽——」的尖锐声音,这是麦克风收到的噪音透过音箱扩大,而收到扩大的噪音的麦克风又再次透过音箱扩大放射,然后麦克风又收到……就像这样在一瞬间产生循环的情形。这就是所谓的「颤噪效应」。

  而同样的道理,也会透过神曲发生在演奏者的精神层面。

  所以论文便做出「在演奏神曲时,也有必要注意演奏者的精神状态」的结论。

  「这是,剩余的部分啊?」

  「是的。其实技术格外好的演奏者,只要不抱持过多的激情演奏的话,『精神的颤噪效应』并不会出现显着的影响呢。」

  「你的意思是,其实可以不必刻意注意?」

  「没错,所以至今都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

  马纳伽心想,「其实并不然」。站在旁边静静听他们交谈的玛提亚也这么认为。

  抱持恶意所演奏的神曲,其恶意也会随着演奏增加。然后不仅是听到那神曲的精灵,连演奏者自己也会被恶意所感染。

  譬如说,像克达拉跟休丽艾特那样……

  「那么。」说话的是马纳伽。「实际上……应该是说正式的研究到底是什么呢?」

  他话一说完,矢本教授便浮现出洋洋得意的笑容。然后探出身子并压低声音说:

  「你们有保守秘密的义务对吧?」

  「是的,那当然。」

  看来这是他第一次对外人说那些事情呢。教授望一望四周之后便开心地这么说:

  「你们觉得神曲能够用唱的吗?」

  「你说,用唱的是吗?」

  「是的,用唱的。而且,只有一个人。」

  「这个嘛……」

  马纳伽回答说「应该是不可能吧」。

  「如果是众多人聚在一起的合唱,是曾有过产生神曲之作用的纪录。但只有一名人类『唱』神曲的话,实在是不可能。」

  因为人类的声带无法发出构成神曲的「声音」。

  「没办法吗?」

  「是的。」

  「不过,后藤却主张那是有可能的。」

  话说到这里,矢本说着「可是……」并把身体往后退。他将身子整个往后靠在椅背上。

  「没有啦,那并不是研究的中心哦。总而言之,是研究神曲能简化到什么程度。」

  「生体工学的博士做这样的研究?」

  「所以,是从生髓工学的方面着手。研究在人类可能的范围内,能够简化到什么程度。像现在不也是有不需要单人乐团也能演奏神曲的乐士吗?」

  玛提亚稍微扭动一下身子。马纳伽理解「不要把那件事说出去」的意思。

  「你说的没错,找也认识几位这样的乐士呢。」

  「的确有吧?既然能够不靠单人乐团,只凭单一乐器就能演奏神曲,至少表示单人乐团并不是界限。」矢本说完又继续补充说明。「譬如说,人类跑百米的连度,大概二十年前众人都觉得十秒左右就已经是极限了,但是后来出现了能跑出九秒左右的田径选手。」

  「没错,这我知道。」

  「但是,应该不可能有两秒就跑完百米的选手吧。」

  「的确没错。」

  「我想二秒应该也不可能吧?五秒也不太可能。可是八秒呢?你觉得不到九秒这种纪录可能出现吗?还是不可能?」

  「这个嘛……」

  正要回答的马纳伽突然迟疑了一下。

  三秒或五秒的速度,真的是不可能。可是一想到有选手跑出不到十秒的成绩,那么打破九秒的成绩可以说可能,也可以说不可能。

  「对吧?所以换句话说,没人知道界限在哪里。但是却能确定就在十秒到五秒之间的某个点。」

  这下子终于明白了。

  既然有不使用单人乐团,只使用普通单一乐器演奏神曲的演奏者,就表示单人乐团与普通单一乐器之间,并没有存在什么「界限」。

  然后普通单一乐器跟人声的合唱之问,也一样没有存在「界限」,既然这样的话……

  「到底有可能简化到什么程度呢?」马纳伽对表情称得上充满挑战性的矢本说:「那就是后藤博士的研究吗?」

  「是的。要是神曲能降低到像歌曲的标准,那么人类与精灵的距离就会变得更近喔。你不觉得那样很棒吗?」

  的确,那是真心话。

  但那同时也是件危险的事情。

  神曲是需要相称之才能的特殊技能。而且不是非常有天分的话,是不可能用普通乐器演奏神曲的。而且单人乐团也绝非是廉价的道具。

  也就是说,目前是「神曲选择演奏者」的状况。

  才能与财力,只要欠缺一样就无法成为神曲乐士,但是解除财力这个枷锁之后,可能神曲乐士就会一口气增加许多吧。然后那些人,绝不会都是充满善意。

  「只不过,」矢本教授夹杂着叹息说:「目标就算是简化,但研究本身并没有那么单纯呢。」

  「应该是吧。」

  「进行一般神曲演奏而需要单人乐团的,是乐士……但这是人类的耳朵感应到的『声音』幅度较小的原因吧。也就是说,能使用的声音很单纯.所以为了掩盖单纯这一点,才把『组合』变复杂来对应。」

  「嗯。」

  「可是把这个做逆向思考的话,只要把『声音』的幅度变宽,就可以让『组合』简化。」

  原来如此。

  「这么说的话,教授,界限或许就存在于拥有最大极限的『声音』跟简化到极限的『组合』之间啰?」

  矢本教授「啪」地拍手。

  「没错,就是那样。」

  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只要能在那个界限与生体工学相对应的话,那么种曲也可能用『唱』的。」

  实际上连本身是精灵的马纳伽都无法理解神曲的原理,那就跟人类不一定要懂营养学的道理是一样的。

  但至少就理论上来说,矢本教授的话……后藤博士的研究应该是满合理的。

  没错,是基于理论上。而所谓的科学,就是追究理论。

  「所以那是后藤博士的研究啰?」

  矢本教授一面叫咛「要保密哟」而点头。

  「而且,那似乎不是五年或十年的事情呢。」

  「什么?」

  「我是指研究。好像从他念这所大学的医学院就一直在想这种事呢。」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低头听两人对话的玛提亚突然把头抬起来,然后……

  「照片……」她喃喃说道。「那张照片……」

  声音又细又小,听起来像在喃喃自语,可是下一秒却变得既坚定又大声。

  「矢本教授!」她直盯着矢本教授看,而且是以马奇雅?玛提亚警部的身分说话。「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教授你认识医学院学生时期的后藤氏吗?」

  矢本教授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有点惊慌失措。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吓得瞪得大大的。

  「咦?啊,是的,认识。算是有点认识。」

  「当时后藤氏的长相怎么样?」

  「呃——这个嘛,我是在这里担任讲师之后,认识他的……」

  矢本教授准备把话说下去。

  「那么我换另一种问法好了。」

  玛提亚却一下子把话打断了。

  「后藤氏从学生时代就很胖吗?」

  「啊!」

  发出叫声的是马纳伽。

  对喔!

  原来如此!

  「啊啊,不是。」那是矢本敦授的回答。「虽然是十年前的事,不过我在这里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他并没有那么胖呢。他是交了女朋友之后才开始变胖的。」

  他指的是琪雅拉。

  「还被嘲笑说是太幸福才变胖呢。」

  在诺札姆卡斯鲁大学附设医院看到的照片,挂在院长宅墙上的那张合照。

  跟二十四年的的院长搭肩的年轻人.

  那张脸。熟悉的那张脸!

  「连结上了!」

  玛提亚的声音又变回小声的呢喃。

  4

  老人躺在昏暗房间里的朴素床上,不知从何开始他心里一直在等待客人造访。

  就算是来要钱的亲戚也无所谓。只要用钱就能让自己忘掉孤单,就算时间很短暂也没关系。

  那达尤拉?特索卡利西的人生都得上充满了意外的成功。

  他只靠一点点才能就赚取庞大的金钱。他那个平常会被当成奇特新学说而埋没的理论,因为跟其它类似的理论合作而造就出庞大的净利。

  也让他在金钱方面有丰富的收入,而且富裕到让他几乎想不起曾经过了二十四年的贫困生活。但是真正让他感到充实的,只有接下来的五年时间。

  一切在十九年前全结束了,计划随着凄惨的憨外瓦解了。

  当初凭借着计划而得到庞大的报酬,又因为「股票」扬名的游戏而更加壮大。原本是随着把钱丢掉的想法……原本抱着不要那些钱而收购的股票,竞然不断地涨停板。

  这根本是上天注定,又充满恶意的一场恶作剧。现在自己剩下的只有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跟人人称羡的财产,还有孤独而已。

  仔细想想,或许就是那样才让人有可乘之机。看到女子出现在房间的那一瞬间,那达尤拉更加确信。

  「好久不见了。」

  是死神来了。

  好美丽的女人。全身裹着紧身的黑色套装,浓密的头发像黑色火焰一般。与白色肌肤相衬的凤眼微微带着笑意。

  「喔喔……」

  那达尤扯的嘴巴发出庇叹的声音。

  他喉咙努力发出声音,颤抖着他又老又干巴巴的手,然后伸向那个女人。

  「妳是……妳是……」

  那不是自己认识的长相。

  不过,那达尤拉认识她十九年前的长相。

  「是六号啊……」

  「没错,你们以前都那么叫呢。」

  那达尤抗心想「好美哦」。

  没错,她从十九年前……六号就是个美丽的少女。

  像是用滑动的方式迅速接近的女子拉起老人颤抖的手。

  她温柔地用两手包住,微笑着。

  「我好想你哦。」

  「我也是……」

  说出这句话之后,那达尤拉吓了一跳。因为他发现那是自己的真心话。

  因为我爱妳。

  我明明爱着妳。

  ………………因为爱妳……

  女子美到令人厌烦的脸慢慢靠近。

  那达尤拉抽出被女子的手指包住的那满是斑点又枯瘦的手,然后尽最大的努力伸出食指。

  他指的方向是女子的背后,是她背后的昏暗处。

  女子察觉到情况不对而回头。

  漆黑空间里有两条黑影。一个是穿黑斗蓬的少女,另一个则是穿黑色人衣的壮汉。

  「嗨,妳好。」

  又粗又低沉的声音,闷在年老的男人肚子里发山来。

  那达尤拉?特索卡利西是个成功者。

  他在蓓蕾雅的高级住宅区,而且是尽头的位置拥有一栋大豪宅,据说资产超过了五十亿。但是另一方面,他也是个神秘人物。

  他的财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累积的,全都是个谜。

  当然,连同国税厅在内的许多监察机关都在追问。但是追查出来的结果,只到十九年前而已。在那以前他的资产,彷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完全没有留下任何来源的痕迹。

  有人说那些是来路不明的财产,还有他是无法公诸于世的重大专利持有者的说法。但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能否认他是位成功者这个事实。

  只不过,那也是过去的事情。那达尤拉?特索卡利西的健康在几年前出了问题。那可能变成导火线吧,使得他手上的股票不断跌停板。

  他不断转卖财产,最后连房子都被拍卖。如今的那达尤拉不过是个在赡养院的某个房间,过着孤单生活的一介老人。

  不过,那里也是蓓蕾雅最棒的设施。而他住的也是那里面最高级的单人房。

  虽然没有豪华的设备,但单人房有24小时全天候监控的专属看护人员,紧急状况发生的时候,赡养院的医师也会立刻赶到,也有接受最棒医疗的权利。

  手边的摇控器可以从床铺的角度操作电视,甚至从空调、开关窗户到收拉窗帘,全都只要靠手边的摇控器处理就可以。

  现在窗帘在摇动。

  因为窗帘是拉开的。

  然而拉开它的并不是那达尤拉,而是入侵者。

  是琪雅拉。

  「嗨,妳好。」马纳伽警部补对回头看的她露出笑容。「我们已经恭候许久,果然是妳呢。」

  他用屁股靠在上面的姿势,坐在摆在床铺正对面墙边的小型冰箱上。他的背稍微往前弯,放在膝盖附近的两手则十指交握着。

  「需要开灯吗,看得见我的嘴唇吗?」

  琪雅拉慢慢离开床铺。

  「看得见,不必劳烦了。」她再次转身面对马纳伽。「两位的嘴唇我都看得很清楚唷。」

  玛提亚则是坐在摆在马纳伽旁边的银色琴箱上而。

  可见两人一直是以那个姿势等待,等待琪雅扯的到来。

  「今天的月光很亮呢。」

  马纳伽边说边回头看敞开的窗户。

  因为是满月。

  「哎呀,我们可是吃了不少苦呢。甚至曾经一度出现妳可能不是嫌犯的想法呢。」

  「那么,你们从一开始就怀疑我了?」

  「是的。不过呢,怀疑妳的并不是我,是我搭档呢。」

  也就是马奇雅?玛提亚警部。

  「刚开始觉得很奇怪的,是妳的宵夜。」

  琪雅拉「哎呀」地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

  「我做了什么事吧?」

  「不是,是相反。正因为妳什么都没做,所以才奇怪喔。」

  根据琪雅拉本人的证词,她洗完澡之后就去准备宵夜并端进寝室里,结果就看到后藤博士惨死的尸体。

  「那有什么不对劲吗,」

  「当然不对劲。摆在吧台上的鸡片饼干全都拢得漂漂亮亮的,毫无凌乱的迹象。」

  琪雅拉发出「啊啊」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叹息声。可见她终于察觉到了。

  「我那时候应该让它们掉在地上呢。」

  「或者摆在吧台上面的时候,好歹也刻意安排成随便乱丢的样子。」

  但实际上,那两种方式她都没有做。感觉好像才刚装盘,里面的鸡片饼干呈美丽的放射状摆放。

  实在看不出来琪雅拉端着盘子目击到丈夫惨死的模样之后……是紧张万分地报警。

  马纳伽继续说「而且……」。

  「妳在琴南夫妇家的行动也很微妙。丈夫遭到杀害并朋友家借住的人,先撇开会马上睡着这点不谈,妳结果是一觉睡到中午,这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会吗?」

  「会。一般人都会绷紧神经.而且立刻就惊醒。」

  「就那样?」

  马纳伽非常明白琪雅拉这个问题的意思,光是那样的确无法证明她犯案。就算解释她只是神经大条到欢迎丈夫死亡,这样也不构成犯罪呢。

  所以马纳伽的回答当然是「不」。

  「当然还有哦。」

  「天哪。」琪雅拉非常开心地蹬大眼睛。「那是什么呢?」

  「当我把名册还给妳的时候,曾说『我跟名册上的人都联络过了』,还记得这件事吗?」

  「记得。」

  「那个时候,我曾经这么说。他们所有人,很可能跟任何一宗命案都没有关系。」

  「啊啊。」

  琪雅拉「啪」地拍手。那举动就像是终于搞懂原本解不开的谜题似的。

  「问题就出在『任何一宗命案』这个部分对吧?」

  「没错。因为妳不知为何在那个时候,得知后藤博士遭到杀害是连续杀人案的其中一部分。」

  「说是从报祇跟新闻得知的,这无法解释吗?」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每一宗命案,甚至死者桩杀害的状况都没有上新闻。这是运用新闻管制的方法,那可能会变成搜查上的重要线索。也就是说,排除警方与部分媒体之后,能够跟后藤博士的命案跟其它命案扯上关系的,就只有嫌犯哟!」

  「原来……如此啊。」女子动作轻快「咻」地走到前面。「但是在法庭上光是那样也行不通吧?只会变成说了也是白说的无谓争论。我还能提出没『听』见那些话的证词呢。」

  「我想也是。」然后马纳伽面对面地望着琪雅拉。「可是,这个妳怎么解释?」

  马纳伽边诋边从口袋拿出来给她看的,是一个小塑露袋。约是香烟盒的大小,像个开口用拉绳封住的袋子。

  里面装的是一张染成红黑色的祇片。

  琪雅拉没有回答。

  但是,马纳伽确宝看到她的表情在剎那间僵住。

  「是的,没错。就是收据。」

  隔着塑料袋,马纳伽的粗指头指着印在上面的文字。

  「可以请妳再靠近一点看吗?妳看,就这个地方。霍洛黔别墅山庄,对吧?」

  是霍洛黔别墅区的出租山庄。

  「这是在妳先生遭到杀害的寝室里找到的。向妳借了那本名册之后,我派人去清扫业者那里扣留处分的东西。」

  「因为我的关系吗?」

  「没错。因为妳问了寝室里的东西怎么处理来着,才让我们厌到怀疑。结果,妳看,妳家的收据大多是附近商店开的,唯独这张是出自霍洛黔呢。」

  马纳伽继续说「而且」。

  「上面的日期,妳看,是在杮尾?伊基戴斯先生去别墅的同一天租那个山庄,然后在他失踪的隔天早上就付清房租搬离。」

  「如果我说,这是巧合呢?」

  「那么,请问妳去那里做什么呢?为什么在妳先生出差时,独自租下那个山庄呢?」

  「搞不好我有外遇对象喔?」

  「有吗?」

  「怎么可能。」

  「我想也是。」

  「然役呢?那张收据可以证明些什么?」

  「可以的。至少这一连串手法相同的连续杀案件之中,有两件妳并没有不在场的证明。」

  「就这样?」

  「是的。」马纳伽微笑地把赞物放回口袋。「就这样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等待唷。」

  等琪雅拉。

  等嫌犯。

  「这也是多亏我搭档才解开的,试着去解谜之后才发现事情其实很单纯呢。」

  因为一切都有「过去」。被告人在「现在」虽然毫无瓜葛,但是在「过去」却有开系。

  而那个关键就是年轻时期的后藤?瓦里耶。

  「在二十四年前的时候,牟田院长跟后藤博士……当时他们两人虽然都还是学生,但我们查出他们俩是认识的。」

  离开矢本教授的研究室之后,他们就立刻到学生课借出当时的学生名册。

  另一方面还联络市警总部,也彻底清查除了后藤博士以外的被害人在当时的交游关系。

  「这工程可是很浩大呢,我们找了许多人手来才好不容易搞定。」

  然后浮现出来的是很奇妙的真相。

  「所有被告人在二十四年前之后的五年,似乎跟位于萨码理诺的研究设施有关呢。」

  琪雅拉的眼睛突然瞇了起来,但是马纳伽没有在意。

  「我们遣派人到各个地方调查所有纪录哟。常然我也被迫跟堆积如山的文件奋斗呢。」他继续说道。「很幸运的是还留下当时税务文件的人,有留下前往萨码理诺的长途定期车票的相关纪录。虽然其中也有人开私家车移动,不过把当时的燃料费以天计算的话,也出现每天从住家往来萨码理诺的一致数字。其中还有人留下盖有萨码理诺支局邮戳的信封呢。」

  这可是花了一天的时间的大工程呢,但是也却出现相当的成果。

  「其中有两个人还保存了上面有加署名,类似公文的通知。只不过那个署名都不是被害人的名字。也就是说,这个跟被害人有相同『过去』的人,还没有遇害喔。」

  至于上面的署名。

  「是那达尤拉?特索卡利西先生。」

  正是躺在琪雅拉后面的那名悲哀的老人。

  「然后我,来到这里。」

  「是的。然后,让我看到那个。」

  「没错,算你们厉害……」

  说着,琪雅拉又往前走。她已经几乎站在房间的中央,也可说就站在两名刑警与背后那名老人的中间。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嘛,我要逮捕妳。总之是用非法侵入的罪名。」

  「要用其它罪名逮捕我啊?」

  「是的,没错。这么做并不算聪明,但是只要能够逮捕妳,就能保护尤拉氏的安全。要是妳还有下一个杀害的对象,这样也能够防范未然。只能说大局当前,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这时候马纳伽站起来。「请妳跟我们一起走吧。」

  他边说边把手伸向旁边的银色琴箱。为了配合他的动作,玛提亚也从琴箱跳下来。

  而琪雅拉就是在等这一刻。她像弹起来似地往背后……回头往躺在床上的老人看。

  但是……

  「晤!」

  声音像是卡在喉咙深处的琪雅拉呆呆站在原地。

  因为老人已经不再孤单,大约八名医官像是保护床铺似地将他团团围住。

  「看,懂了吧?当时医院的情形也跟现在一样。」马纳伽对回头的琪雅拉说道。「刚来杀害院长的嫌犯并没有听到铃声大作的警报装置,所以逼不得已才把警卫也一起杀死。」

  然后趁她正在跟马纳伽「对话」的膊候,大批警官从背后进入房间这件事,她都没有察觉到。

  「杀害后藤博士没有在妳的计划之内呢?还是妳打算他延后一点执行呢?还是因为那张收据桩后藤博士发现的关保呢?总而言之,妳都不得不杀了他。」

  然后那就是失算的开始。

  「结果妳变成我们搜查的对象之一。即便妳赶走护卫的警官,也无法像过去那样做出缜密的准备。」

  所以又犯了差错。

  「其实久继制药公司在白天会关闭警报装置。妳就是确认这点之后才敢在大白天犯案,因为妳知道那个地方在白天的警戒反而比较薄弱,可是在医院的时候……」

  因为自己已经成为搜查的对象,就没有充裕的时间做事先调查。

  「妳可能确认过防盗装置,却没有注意到火灾警报器。」

  没错。

  即使排除瓦里耶的案子,在医院的犯案手法的确跟其它案子不一样.

  「只不过这些都是状况证据啦。」马纳伽耸耸肩苦笑。「不过嫌犯的耳朵听不见,却是千真万确的事情。而且妳非法侵入的是那达尤拉氏住的安养院,我们也掌握到那达尤拉氏至少跟几名桩害人有些什么关联。加上妳在这一连串的杀人案中,有两件并没有不在场的证明。」

  琪雅拉睑上充满挑衅意味的笑容,头一次消失了。

  「只要调查继续进行的话……其实警局那边到现在也还在持续调查呢。只要找到更有效的证据,我就会做该做的事,那也要看该调查的场所查出来的话啦。不过我们这群人都很优秀哦。」

  该调查的「场所」,并不是有空间的「场所」。

  而是时间方面。也就是二十四年前到十九年前,那中间的五年时间。

  琪雅拉直瞪着马纳伽看,甚至可以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不过,还是不能手下留情。

  「倒是我先向妳道个歉,在场的全都是精灵警官。虽然不知道妳会用什么方法召唤出什么样的精灵。不过妳最好别以为能突破这些人的包围哟。因为大家都是个中好手。」

  如果是像勃来那样的下级精灵,或许能在她召唤出来以前就压制住。如果是上级精灵的话,当然就会自发性地保护契约乐士,但那个时候能奉陪的就只有马纳伽了。

  「这表示我.无处可逃了是吗?」

  「真的很遗憾。」

  「那么,我告诉你。」笑容再次出现在她那张美丽的脸上。「你只有一件事情搞错了哦。」

  「是吗?」

  「是的。」

  琪雅拉,笑了。

  用她那美到令人厌烦的脸。

  「我,并没有召唤出精累哦。」

  下一秒钟,她的模样开始变了。

  「吱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呐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处在昏暗空间里的琪雅拉,她的模样伴随着高亢的奇怪「声音」开始扭曲。

  整个「咕」地嘭胀起来。

  「什么?」

  而且是在一瞬间发生的,马纳伽摆出架势因应,玛提亚则躲到他背后。

  八名精灵警官的手一起放出精灵雷的光芒。

  「等一下!还不要攻击!」

  连忙大喊的是马纳伽。但是,他自己的两坐拳头也桩精灵雷青白色的光包围住。

  制止攻击是他身为警官的责任。

  为了保翠巾民、保护同事、保护自己,还有守护法律,他的职责就是制止剎那间的攻击。

  可是,只能说他好心没好报.

  「呀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琪雅拉涨成好几倍的……琪雅拉原来的轮廓,忽然间瓦解了。看起来好像在一瞬间溶解了。

  虽说是在黑暗中,但是在九名精灵的精灵雷照耀下,像黑影般的黑色团块却在一瞬间失去轮廓,转变成又重又大量的液态物。

  而且下一秒钟。

  「糟了!」

  想不到「那个」逃走了。

  而且化成黑色急流之后就垂直往上喷,原以为会「咚」地冲撞天花板,结果却往敞开的窗户笔直流向半空中。

  「唔!」

  马纳伽随后释放出精灵雷,只可惜太迟了。

  笔直横扫过眼前空间的精神能源落雷,撕裂了高级窗帘的手编蕾丝,把左右敞开的窗户一边打得粉碎.还把种在庭院的帕拉姆树的树干挖了个大洞。

  但是,逃走的「琪雅拉」却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吱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奇特的「声音」面拖着长长的尾音逐渐远去。

  「这下糟了……」

  马纳伽喃喃地说道:

  「叫医生来!快点!」

  但是一名警官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话。

  5

  「真是抱歉呢。」

  马纳伽不好意思地抓头。

  「别这么说,彼此彼此。」

  夏德亚尼回答道。

  这里是蓓蕾雅老人赡养院的出入人厅。

  服务台窗口跟摆放沙发的大厅,感觉跟医院的候诊室很像。不过角落的布告栏上面还贴了舞会的通知,及慰劳老人而播放的电影海报,总觉得散发着热闹的气氛。

  在这样的气氛里,戴着墨镜遗一身西装打扮的夏德亚尼,及他背后的五名制服警官,实在显得很格格不入。

  他们是接到马纳伽的请求之后紧急赶来的。

  他们全都是精灵警官,夏德亚尼说还动员了交通课跟巡逻课的伙伴呢。

  这么仿当然都是为了保护那达尤拉?特索卡利西。

  「医院那个案子也多亏马纳伽先生你接手,现在我可是轻松许多呢。」

  夏德亚尼说着便隔着墨镜笑了起来,但马纳伽知道其实他正忙到非言语可形容的程度。因为他最近接手不断发生的「连续毁损物品神秘事件」。

  从汽车到坑圾桶,所有物品都被非人类行为的奇怪方法毁损。由于没有人受到伤害,所以搜查的优先顺位被设定得较低,但是马纳伽很清楚那个案子要查起来也不轻松呢。

  但是百忙之中的夏德亚尼?伊兹?艾罗还是答应马纳伽的请求。

  「而且我还欠你一份恩晴呢。」

  「那个就别提了!」

  站在马纳伽旁边的玛提亚忽然转头。

  她看到有个身穿白袍的男性,正从昏暗的走廊小跑步过来。是那达尤拉氏的专属看护人员。

  「情况稳定下来了。」

  他指的是那达尤拉。琪雅拉逃走后没多久,那达尤扯就病发,是心肌梗塞。

  幸亏医生在几分钟之内就赶到并做处理。只是到答应马纳伽请求的夏德亚尼刚抵达的时候才稳定,可见中间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呢。

  不过看护人员过来叫他们了,就表示他已经恢复到可以说话的程度,只不过……

  「不能讲太久喔。」

  年轻的看护人员如此叮咛。

  回到二楼的单人病房,门口两边各站一个人,病房里还有四名精灵警官固守着。窗外不远处也有两名。

  只见身材瘦弱的中年医师正把医疗器具收进皮包并站在床边。

  「五分钟是最大极限了。」

  擦身而过的医师说了这么一句话,

  马纳伽蹑手蹑脚地像在接近刚睡着的小孩床。在那之的已经来到老人枕边的,是玛提亚。

  她一到那里,卧病在床的老人便笑容满面地说:

  「喔~~好叮爱的刑警小姐。」

  「我是鲁谢赛理斯市警察精霞课的马奇雅?玛提亚。」同答他并秀出警察霉章的玛提亚,跟往常一样没有露出丝毫的微笑,不过说话的语气倒是变得温柔许多。「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

  那达尤拉点点头,床铺也跟着发出微微的咯吱声。从毛毯伸出来的,是他瘦到如皮包骨的手。

  玛提亚轻轻拉着他的子。彷佛足临死前的老人跟孙女在一起的画面。

  「你在萨码理诺做过什么事情?」只不遇,她的质问依旧毫不留情面。「你们对琪雅拉小姐做了些什么?」

  少女的话让老人愁眉苦睑的。但是马纳伽没有漏看他眼神深处的东西。

  那不是踌躇。

  也不是想保身。

  而是后悔跟深深的悲哀。

  「那是……」像在喃喃自语的那达尤拉,声音听起来就像在摩擦老旧的皮纸。「那是,一场悲剧……」

  发生在二十四年前的悲剧。

  二十四年前,那达尤拉?持索卡利西是个神曲学者。不过,是个异己分子。

  他提倡的是「神曲单纯化的再构筑」。

  而他的理论是只要将神曲单纯化,另一方面让人类的肉体适应神曲的话,神曲就能直接用声音发出。

  这理论虽然很有划时代性,但也只到此为止。而他的失败就是在学会发表了这个理论。等待他的,是嘲笑与侮蔑。

  到了来年遣接到原木执教的大学解雇他的通知,在这时候出面收留他的,是一名大富豪。

  那是非正式的一大计划。

  在萨码理诺的设施,那达尤拉跟五名人物见了面。

  三名在药理、生体工学,以及生理学等领域的学生,分别被秘密网罗到此。每一个不单是成绩优秀,那种跨越性的理论纵使在学会受到瞩目,但是他们就某种意义而言则被当成提倡奇特异议的人们。

  然后,学习机械工学的学生,则是新进的神曲乐士。

  富豪当着连同那达尤拉在内的六个人而前,拿出厚厚一迭的钞票。

  令人惊讶的是,他说那些不过是订金而已。然后富豪提出了他的要求。

  「就是创造神曲歌手……对吧?」

  玛提亚的话让马纳伽感到惊讶,老人则轻轻点着头说:

  「没错。但是我们称之为,歌姬……」

  被实险者是六名婴儿。或许聚集在此的研究者们都知道那个事实而厌到踌躇。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退出。

  到底唱神曲是跟诞生「超人」有关的野心,亦或是纯粹只是科学兴趣,那都不是那达尤拉在意的事情。总之连同他在内的六名研究者开始针对那六名婴儿当做「歌姬」并开始所有的「研究」。

  「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玛提亚的声音,很生硬。

  老人只是虚弱地摇头。

  「我们犯了错误……」

  但是马纳伽大概想象得出来。

  如此一来会创造什么?

  六个人依照生理学投以药物,依照生体工学操作机器,为了让肉体发出相当于神曲的「声音」,到底对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仿了什么事呢?

  是恶魔的行为。

  也就是改造!

  「二号跟三号在半年内就死了,一号跟五号没能活过第三年,只有四号跟六号活了下来……」

  那达尤拉老人的脸越来越没有血色,连呼吸,也变很紊乱。

  但是玛提亚还是毫不心软地继续问.

  「可是,这项计划经过五年解散了对吧?」

  「没错。啊啊,我想到了……」

  某个夏天夜晚发生了那件事。刚满五岁的……不晓得是四号还是六号。

  但是她们其中一人得到了神曲。

  深夜,在名为宿舍的牢狱里。

  「那简直是人间炼狱……」

  老人的声音已经到了好不容易才化为语言的状态。他努力动着喉咙,别说是脸,就连手都变成土黄色。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玛提亚的话,既冰冷,又生硬。那个理由,马纳伽比在场的任何人都了解。

  恐怕也比玛提亚她本人了解呢.

  「霍用你们的富豪,是谁?」

  失去水份的嘴唇微微地抖动地回答。已经不成声音的语言,从像是古木裂缝的嘴巴漏出来。

  「……拉特……比……」

  玛捉亚回头看。

  马纳伽点头回应。

  足够了。

  等到老人动也不动的时候,马纳伽想起刚才医生说的话。

  ……五分钟是最大极限喔。

  他会错意了。那句话的并不是「在五分钟之内把话说讲完」的意思。

  一各医官跑去找医师过来。

  回来的医师的把了那达尤拉的脉之后,便拉开毛毯翻开他的睡衣,把听诊器贴在他干瘪的胸口,再用手指撑开他的眼皮,拿笔灯照照眼球,然后确认手表上的时间。

  马纳伽吩咐夏德亚尼一些事之后,便解除共计十三名精灵警官的戒备。因为已经没必要了。

  正如医师所预告的,那达尤拉?特索卡利西的寿命只有五分撞而已。

  6

  罗地威是艺术圣地。

  这里混杂着高级精品店及高级餐厅,还有建筑物本身就有历史价值的大剧场,跟毫不间断地举行世界级艺术亲个人画展的画廊。大马路上来来往往的大多是高级车辆,只要一停车就有泊车小弟冲上前。

  但那些景象也仅限于大街。

  从刷洗得亮晶晶的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再往后面进去,就会出现一个截然不同的景象。

  狭窄巷道的路面铺设不是龟裂就是剥落、掀起,左右两旁彷佛陕倒过来的建筑物都已经旧到发黄。路旁堆积着脏东西,那里的商店卖的都是仿冒品、膺品及便宜商品。

  那里是后巷,说得更直截了当一点,就是「贫民区」。

  住在那里的人们,年收入此外头的罗地威大街卖的钥匙圈僩格还要低。

  那里的某个角落有一家哈萨雷那旅馆,是一间便宜的旅社。

  能够以雷欧劳吉士汉堡套餐的价钱换到一晚的睡眠,也能够洗个澡。

  但琪雅拉之所以选择那里,并非安心的关系,是因为不引入注目。

  在柜台付好订金并拿到房间钥匙之后,就在磨破的住宿登记簿填上假名。不过坐在柜台后方穿着内衣裤的中年女性,倒是对琪雅拉的长相看也不看一眼。

  琪雅拉一进入三楼的房间就立刻在浴缸放水。浴缸的边缘龟裂迢有几处缺角,还有延伸的水管从地板露出来,上面也都生锈,但是她都不在意。

  因为没时间在意那些。过去她都可以飞奔回家并冲进浴缸里,但是今天因为勉强变回「人类的形状」,才不得不找个旅馆借住,因为大楼那边一定布满了警方的人手。

  琪雅拉两手抓着陶制浴缸的边缘,凝视在摇动的水面。紧身的黑色套装「咻咻」地溶解之后,她整个人是全裸的。

  这时候皮肤「啪」地蠕动。在背部、手臂、腿部隆起的疙瘩,不安分地动来劲去。

  「等一下……」她咬紧牙关呻吟地说:「我马上就让你们冷却,再等一下。」

  然后。

  「吱噜噜噜噜噜噜噜!」

  细致又白嫩的喉咙深处发出聋音。

  她眸子的皮肤像男性的喉结实出来,还用难以置信的速度振动。

  「吱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琪雅拉的耳朵听不见,但是感受得到那个振动。

  「吱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那一天。

  用自由换来桩撕裂,重生的那一天。

  从那一天起,她就活在没有「声音」的世界里。

  从那一天之后,琪雅拉所有的「声音」部被夺走。

  剩下的,只有振动、只剩下自己的喉咙让自己的身体振动的那个振动。

  吱噜噜。

  吱噜噜。

  吱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那是,她的「歌」。

  那一天,突然,从她的喉咙冒出来的「灵魂悲鸣」。

  在无尽的痛苦中,不自觉冒出来的「心灵惨叫」。

  那个声音把从地底被唤醒的人们全部粉碎也全部撕裂,就连琪雅拉本身也是。

  然后,她得到自由。

  然后,她失去「声音」。

  然后.她得到「力量」。

  得到用来报复的「力量」。

  慢慢注满浴缸的水,倒映出琪雅拉的脸。她映在水面的美丽脸庞,摇动、扭曲、毫不成形。

  吱噜噜。

  吱噜噜。

  吱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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