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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死神的密谈”

死神少女·镜 21952 2024-11-04 11:00

  心转进我们学校,过了三天。

  后来,晚上睡觉时我都到走廊避难,不再受到心的直接攻击。

  但是,心的手脚还是很不规矩。每晚我都听着镜的艳声从起居室传来,度过不成眠的夜晚。

  在学校,心还是老样子,获封为班上的吉祥物而备受宠爱。

  而我自从游泳池那件事以后,也不再被班上那些家伙排挤。倒是动不动就喊我萝莉王……

  不过,那种情形也因为我和镜在屋顶一起吃中饭而渐渐消解。

  想当然尔,男生对我的攻击视线是愈来愈来激烈……

  只不过……这双人午餐对我来说,不过是多了一样工作而已。

  第四节下课的钟声响起,午休时间开始,我冲出教室奔向福利社。

  手里握着笔记本的内页——镜写的备忘录。

  ‘炒乌龙面面包×2、红茶(原味)×1’

  对,每到午休时间,我都要去福利社跑腿……

  然后,今天我也在屋顶和镜两个人一起吃中餐。会在这种炎热的时期到太阳照得到的地方吃饭的人,也只有我们了。

  心被班上女生拐走,带去食堂。

  看来她真的完全吉祥物化了。

  “……喂,恭也。你不做便当吗?”

  在隔壁吃炒乌龙面面包的镜这么问我。

  我啃着咖哩面包,半眯着眼看镜。

  “你都要我跑腿了,居然还讲这种糟蹋人的话?再说,那样是增加我的麻烦。”

  “咦?可是,那样你就不用跟福利社的人墙挤了喔?”

  以镜来说,似乎姑且是为我设想才这么说的。

  “而且一直吃面包好像会腻。”

  ……看来似乎也不是这样……

  “你搞清楚,要是做便当的话,就必须早起对吧?你想夺走我睡回笼觉的幸福吗?说起来,为什么前提是要我做呢?虽然,我也不小心以这为前提说了这些话。”

  “因为我又不会做菜,要是可以做的话我就做喔?”

  镜鼓着腮帮子这么说。难道她要是会做菜的话,就会替我做了吗?

  但我想起心说过的话。

  “杀戮荒野……”

  “咦?为、为什么你会知道?”

  镜抖了一下,惊慌失措。

  “心说的,听说那是传说之一?”

  “那、那……那个是那个……我只是加了各种东西提味看看而已喔?像是有盐巴味道的粉末、还有酱油色的某种东西……”

  “OK,我光听就不安起来了。”

  “我、我也好好看过书的。像是究极与至高的料理对决、下厨老爹、还有妙手小厨……”

  “够了,你再讲下去就是亵渎料理漫画。”

  我绝对不会让这家伙做菜的。

  “倒是心那家伙,不知道有没有得到黑峰核可?她看起来不像有所作为的样子。”

  “这就难说了。具体的研修项目并没有告知我,所以我也不清楚,不过命好像有在好好检查喔。”

  “真是讨厌的研修……整个期间都不能有半点松懈嘛!”

  “因为临机应变是我们必备的技能呀!”

  “哦……”

  不管发生任何事,最后都是以砍人作结,这算临机应变吗……?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不,绝对没有。”

  镜面带笑容问我,我回以笑容。

  “啊,对了、对了,倒是恭也,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水中骑马打仗的漫画?”

  吃完炒乌龙面面包的镜问我。

  “……问这干嘛?”

  “因为排名赛补赛不是就快到了吗?我得好好钻研才行。”

  镜挺起胸膛,讲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的知识来源就只有漫画吗……

  镜一面打开第二块炒乌龙面面包的包装,嘴角一面浮现讨厌的笑容。

  “总之,今天放学后要开作战会议,又得想各种对策才行。先把口香糖和麦芽糖买起来好了。”

  眼睛闪闪发亮,握紧拳头的好战死神……

  之前我也说过同样的话,她究竟打算如何运用那两样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这所学校有马吗?应该说,把马放进游泳池没关系吗?我一直很想拿刀骑在马上一次看看。话说可以带哪一种武器啊?”

  哦?这个死神,看来并不晓得体育竞赛的骑马打仗。

  她脑袋里八成正在想像战国时代的武士。只见她的剑客之血似乎正在骚动,眼神充满期待。

  “你冷静,骑马打仗再怎么说都是一项运动。所以不是骑马,而是骑在人身上。然后不会用到武器那种危险的东西,是互相争夺帽子或头巾来进行比赛。”

  “咦?骑在人身上吗……?”

  “对。所以骑在上面的人要是很重的话,马就不灵活,会比较不利。”

  我这么说着,看向镜正在吃的炒乌龙面面包——……再看向镜的肚子周围。

  飕!

  镜闷不吭声地砍了我的肚子。

  “靠……你……干嘛突然……砍、我……”

  挨了火热冲击的我当场倒下。不过在我完全趴在地上前,勉强用手抵住,四肢着地撑住。

  镜笑咪咪地说:

  “你刚刚在想非常失礼的事情对吧?我可是水蛇腰喔?要我给你看吗?相对的我会砍到你丧失记忆为止。”

  “对、对不起……”

  我痛得发抖。镜看着我,笑容从甜美变成阴险。

  “骑马打仗是要骑在人身上对吧?你这副德性刚好适合练习呢!”

  “咦……?”

  我抬起脸一看,只见镜露出嗜虐的眼神。

  难、难道这个死神想……!

  “等等,不一样喔!虽然说是骑在人身上,但不是一个人当马——”

  “一下下就好,好吗?”

  镜不等我说完,就愉悦地打断我,慢慢地在我背上坐了下来。

  跟胸部不一样、充满弹性的暖意压在我背上。

  这、这是……感觉好像不错?

  不,虽然很屈辱,不过代价是这种触感的话,或许值得?

  等等,我是不是已经走在歪路上了?

  不久镜整个人坐在我身上,脚离地。

  “呜唔!”

  体重全压在背上,被砍的肚子痛起来。听到我痛苦呻吟,镜有所反应。

  “恭也亡‘呜唔’是什么意思?很重吗?没这回事对吧?对不对?”

  虽然说不重是骗人的,但是我绝对不敢说出口。要是说了,保证被砍!

  “可是,这要是在游泳池的话,当马的人不就不能呼吸了?”

  “所以我不是说了不一样吗!马是三个人一组。你快给我下来,被人看到该怎么办!”

  “哦——不过既然能够体验到骑马的感觉,这样也算练习吧?要不要动一下看看?”

  “……啊,这么说我记得有种健身器材加入骑马动作,印象中好像对瘦腰很有效?”

  “嗯?你说什么?”

  铿!镜而带笑容地把刀抵在我脖子上……

  然后,这幅光景——……

  “哥哥……?镜姊……?”

  ——被突然出现的小桃撞见了。

  “呃……我听说哥哥在屋顶上吃饭,于是想过来跟哥哥一起吃……”

  午休时间,无人的屋顶,名义上已经订婚的两人玩骑马游戏……

  糟、糟透了!有没有这么糗的!

  镜这下似乎也心生动摇,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盯着小桃看。

  “……要是斩头的话,会不会因此受到打击丧失记忆呢……”

  镜好像冒出危险的念头!你想对我堂妹做什么?

  至于小桃倒退了两三步,当场瘫坐下来。

  “你们……你们毕竟已经订婚,我想亲密互动是很重要的,嗯。可是这里是学校,天色也还很亮……不对,也是有些情境就是要在学校才更有劲,对吧……可、可是、可是……没想到你们已经进展到这种地步……我完全不知情……”

  小桃露出眼睛根本没笑的苦笑,她抱持天大的误会!

  “等、等、等、等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对、对呀!这是,呃,练习啦!并不是在做奇怪的事情!”

  “嗯,我知道,这是练习对吧?正式来的时候,哥哥要是不面朝上就无法成立,对吧?”

  “并不是那种练习好吗!”

  “对呀!本、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喏,骑在上面的不是要负责鞭打吗?”

  “……是哦,原来你们是那型的……这么说来,哥哥以前的确常常陪我玩骑马游戏。哥哥自愿当马……只要我打哥哥的屁股,哥哥就发出‘嘶嘶——’的马叫声……啊哈哈,嗯,哥哥从以前就没变。哥哥始终是原本的……哥哥……”

  “呜嘎啊啊啊啊!不要把儿时温馨的游戏说成是不堪回首的记忆————!镜,你那是什么眼神?”

  “啊,嗯,我在想,原来你其实很喜欢这样……”

  “快给我下来!”

  “哥哥,要是你早点跟我说的话,要我帮你打多少下屁股都愿意的……”

  “你误会了——————!”

  我的呐喊没有传进任何人心里,回荡于青空之中。

  放学后,镜站在讲台上环视教室。

  留下来的是班上大约一半的同学——跟上回同样的面孔。这是第二届对抗六班作战会议。

  “那么,我们要怎么来羞辱六班的家伙好呢——”

  然后用跟上口同样的口号揭幕。

  “镜姊姊真是威风凛凛。”

  心看着镜的英姿(?)看得入迷。不过,集钦羡日光于一身的镜背后透露出骇人的气场。

  那次午休后,我就把骑马打仗的规则好好教了镜一遍。

  重点在于敏捷的动作与攻击范围。

  “这次跟社团之类的似乎没什么关系,所以只要运动神经感觉不错的,一律列为摧毁对象。”

  “在那之前有件事要报告!”

  咻!举手的人是滨田谍报员。只见他沉着脸走向讲桌,动作如军人般俐落地向右转以后,看向我们。

  然后快狠准地指着安冈说:

  “本日么三洞洞时,安冈交到女朋友了!”

  听到这句话,整间教室为之哗然。在场所有人看向安冈。

  当事人坐在椅子上双手环胸,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

  “安冈,你这混帐!又来了吗?”

  杉村站起来瞪安冈。

  “得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才行。”

  镜也看过安冈上回的丑态,所以心浮气躁。不对,是全班都暴躁。

  在这样充满敌意的视线中,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首先看向我。

  “小恭,抱歉。我之前对你的心意并不是随便玩玩的。”

  “不,拜托你告诉我那是假的。”

  “只不过,我果然也是男人。比起厚实的胸膛,我更爱软绵绵的咪咪。”

  安冈潇洒地拨起浏海,爽朗地说了。

  “重点不在那里!”

  但是,滨田谍报员仿佛要一口气轰散那股爽朗般大叫。

  “对方的名字是千仓亚由美……是六班的女生!”

  教室再度动荡,这是不该发生的情况。

  不对,这种事平常或许还可以容许。但是在这种时期、这个时间点跟敌班的女生暗通款曲也太扯了!

  这种学校应该没有不懂这种事的人。

  这出恋爱剧百分之百是圈套。

  “圈套,吗……呵……是啊,或许是圈套,但也或许不是……’

  安冈修一静静地诉说:

  “谁能证明她那句‘我喜欢你’是虚假的?也许有些感情要等到敌对以后,才会发觉的吧。倘若明知道不可以爱上对方却还是察觉到了那份心意,那么那就是所谓的真心吧!”

  “就算是这样,也不用挑在这种时候吧?”

  杉村用手指调整眼镜的位置,回以锐利的目光。

  没错。要是真心想交往的话,等到排名赛后也不迟。

  但是安冈不让步。只见他伸出双手用力地拍桌站起来,便低着头大喊:

  “要知道她可是D罩杯喔!”

  那是——灌注了灵魂的一句话,众男生倒抽一口气。

  大家都低声说:“那或许也是没办法的事。”、“抗拒那种引力是违反自然原理。”

  “喂,小恭!我没有错吧!这个选择是正义,对吧!”

  “不,镜的也很大。”

  “笹仓恭也……之后再杀你……”

  呜哇,惨了!男生九成的敌意都转向我了。

  然而,比那更迫切的危险逼近我。

  飕!扫过腹部的火辣冲击。

  没有半个人发觉,我就这么被砍而倒下。

  “我可以现在马上杀了你吗?”

  原来镜火冒三丈地站在我背后……

  再补充一下,在更后方,是眼睛随时会变成金色取出电锯的心。

  总之,安冈的事再争论下去也没有结果,就暂时保留了。

  在我突然闹起神秘的腹痛而倒在地上的期间,作战会议继续进行。

  “这次骑马打仗,我有个作战。”

  会议进行中,有个人举手了。

  是杉村。

  “这场骑马战,有个合乎理论逻辑的战术。如果允许的话,我希望全盘交给我处理。”

  杉村不知道是不是相当有自信,他毅然的态度博得了众人的信赖。

  “那么,我就专心负责妨害工作好了。”

  “不,我想请镜同学跟上回一样,在正式比赛前剩余的两天照顾笹仓恭也。”

  “我、我有异议!那是什么?”

  这时举手的人是心,她不知为何气得胀红了脸。

  “心,这场战斗将有各式各样的妨碍。可以说,多得是我们年轻人无法反抗的毒计。”

  “就、就算是这样,为什么是镜姊姊要……”

  “因为她是未婚妻,所以是最适任——……不对,等一下喔?还剩下一个手段,就是我来充当笹仓恭也的对象吗?我的话应该有可能扮演御柱克己的替身才对。”

  “就麻烦镜了,应该说不是镜的话我不要。”

  眼看杉村就快要失控,我趴在地上向他磕头。

  “讨厌啦,恭也,你怎么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你这个人就是独占欲强。”

  然后镜听了我的话娇羞起来,她还是一样拿直球没辙。

  不过这时慌忙举手的人是我们的小小同学。

  “我、我也要!我也要帮忙!不能让镜姊姊一个人牺牲形象演出……我会假装成恭也哥的女朋友,防止其他女人靠近!”

  心……你竟然用“牺牲形象演出”这种词,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

  “请恭也哥随时用猥亵的眼神看我。这样一来,一般女性想必就难以靠近你了。”

  “嗯,是啊。但是那样我会失去许多东西。”

  “为了成就大事,不要计较小事。”

  “这可是攸关我人生的大事好吗……”

  这个小不点,是不是想趁乱封杀我的未来?

  “喂喂喂,笹仓同学,你有什么不满吗?”

  “胸部丰满的美女未婚妻配上洗衣板身材的小萝莉……”

  “我从来不曾这么强烈地想杀你。”

  全班男假为了所有想得到的嫉妒而发狂的目光非常刺人……我的未来岌岌可危……

  “啊,我忘记跟大家说了。”

  至今保持沉默的班长。黑峰举手架着手机。(……那台手机机是想照什么……?)

  “是这样的,机车通学好像要正式开始试办了。”

  听到黑峰的话,所有人的眼睛同时发亮。

  “试办对象是排名第二的班级。顺便补充一下,第一名是海外交换留学。至于我们班现在排名第三……要是输了就禁止申请排名赛一个月……这点相当要命呢!”

  输了就等于整整一个月不能挑战前面的班级。但是,来自后面班级的挑战不可以不接受,因此排名有可能往下掉。

  这就是排名赛可怕的地方。

  虽然我一直倒在地上,不过刚刚被镜砍的痛楚也差不多快消了,于是站起来。

  “那么杉村,出场选手你打算怎么安排?”

  “出场选手名单要等到当天发表。虽然我很想现在就公布,不过这可是作战士的重要因素,千万不能泄漏出去。”

  杉村这么说完,看向安冈。

  没错。如今既然和六班的女生牵连,安冈已经不能算战力,而是化为巨大的炸弹了。

  “喂喂喂,你这样讲,好像我会背叛大家,把这边情报透露给她一样,不是吗?”

  看安冈刻意展现爽朗的笑容,杉村调整眼镜的同时眯起眼睛。

  “我就是那个意思喔!”

  “呵……单身汉就是这么伤脑筋,欠缺从容,只看得见伸手所及的范围。我劝你再多拓展视野看看世界。”

  哦,安冈趾高气昂起来。两人近到快要碰到彼此的脸,迸出火花。看来杉村vs安冈的构图愈演愈烈。

  哔啰铃啰铃~

  黑峰突然用手机拍下两人。

  “笹仓同学,我认为要是把这两个人对立的照片,跟笹仓同学裸着上半身的照片合成在一起。感觉应该会非常棒,你觉得呢?”

  “黑峰小姐,你是想要我怎么回答你呢?”

  只见黑峰浮现有些烦恼的表情,把脸凑近我的耳边。

  “听我说,笹仓同学……有件事我个人觉得有点可疑。”

  “……可疑?”

  会是什么事?安冈的女朋友吗?虽然我认为八九不离十,不过应该也不到需要特地讲悄悄话的程度才对。

  “……虽然我一直认为是恭一×修一,不过其实最配的应该是孝道×修一。”

  “……孝道是谁?”

  “那是杉村同学的名字,你不记得吗?”

  “我哪记得住全班同学的全名。应该说这根本不重要……”

  不对,就是因为这样才讲悄悄话的吗……

  “安冈同学变得强硬是为了吸引杉村同学,以杉村同学的鬼畜个性,看安冈同学杠上自己,应该激起了他的嗜虐心,想要征服安冈同学才对……”

  黑峰完全进入了妄想模式。但愿那两个人就这样成为她的标的,我就此脱离妄想对象的行列。

  我一面思考这种事,一面摇摇头。

  “恭也~我看你和命好像很要好嘛?”

  “没有啦,是你的错觉吧?”

  某位爱吃醋的死神小姐,用别人看不见的刀尖不停戳我的侧腹部。

  会议结束后,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徒步后抵家。在冷气开到最强的屋内,我和镜和心一个个累趴。

  “我、我说……总之买一台……新的脚踏车好不好?”

  镜放任地板吸收自己的热量,眼神空洞地这么说。

  “我是很想这么做,不过……喏,机车通学不是听说就要开始试办了吗?既然这样,买机车不是比较好?”

  我同样倒在地板上,眼神空洞地这么回答。

  但是靠墙坐的心唱反调:

  “不过……要是排名赛没赢的话,最后也是白搭。”

  “我满脑子就只有赢的念头!倒是你们两个只要死神化的话了不是就不会觉得热了吗?根本不用傻傻地走路吧!”

  “你在说什么呀!今天的会议不是也说过了吗?因为必须要请你保持万全的状态,所以我们必须装成感情很好的情侣,以免害虫靠近。啊,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喔?既然脚踏车坏掉不能两人共乘了,啊,那明天就勾手臂上学?就、就当作是作战的一环。”

  镜有些娇羞地这么说。

  “不要,天气这么热就免了。恕我拒绝。”

  “既、既然恭也哥拒绝,那就换我、我勾镜姊姊的手臂……!”

  心突然站起来激动地提议,那样根本没意义。

  “呜~……不过话说回来,全身是汗很不舒服~……我去洗个澡。你要敢偷看就砍你~……”

  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蹒跚地走向浴室。她躺过的地板沾到汗都湿了,总之得擦干才行……

  我拿了几张面纸擦拭地板。心直盯着我看。

  “恭也哥……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面纸……?”

  “你问我怎么处理……除了丢掉以外还能干嘛?”

  “咦?啊,说、说的也是,当然是丢掉嘛!”

  小不点不知为何红着脸慌张起来。除了丢掉以外还有别的用途吗?

  不久之后,隔着墙壁传来淋浴声。心似乎对那个声响有所反应,心神不宁起来。

  “怎么了?你想去厕所吗?”

  因为浴室是一体成型卫浴,所以镜洗澡的时候不能用厕所。不对,她们都是女生,应该没问题?

  “才、才不是。再说……我得看好恭也哥,以免恭也哥偷窥。”

  “我又不会偷看。啊,其实是你想偷看吧?”

  我笑着随口逗她,没想到心却一脸大受打击的表情。

  屋内只听得见隔着墙壁传来的淋浴声。无法形容的尴尬气氛。心一脸随时会哭出来的表情瞪着我。

  奇怪……我是不是踩到地雷了?

  “呜……啊……唔、呃~……”

  我可受不了小朋友哭,于是我焦急地找话说。

  然后找到的答案是——

  “……要偷看、吗……?”

  听到我的话,心顿时挑起眉毛。但是立刻就闭上眼睛,开始思考。

  沉默再度造访屋内。总觉得我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但是再也无法回头。

  最后心缓缓地睁开眼睛,取眸怀着强烈意志地点了一下头。

  屋内很安静,听见的依然只有隔墙传来的淋浴声。

  我和心屏住呼吸,踮着脚尖慢慢地……但尽可能迅速地移到浴室前面。

  从门框些微的缝隙,传来较为清晰的淋浴声。

  (恭也哥……这、这扇门对面……就是镜、镜姊姊……)

  (是啊,全身赤裸的镜就在里面。)

  两人尽可能压低音量,并排凝视着门。这是镜来到这个家以后不曾有过的行动。

  一方面是因为一开始就被痛砍一顿的关系,所以没有勇气做到这个地步……不过这个心跳加速的感觉超棒的。不论成功与否,我感受到身为男人的充实感。

  为什么以往都没做这种事呢?是勇气不够吗?

  我苦笑起来,为过去的自己懊悔。

  但,伤脑筋的是,我隔壁有个眼睛比我还亮的。

  (这、这扇门对面……就是镜、镜姊姊……)

  嗯,托这家伙的福,我稍微能够保持冷静。

  (心,你听得出水声并没有直接落在地板吗?这就表示现在镜正在冲身体。)

  (原、原来如此。也就是说,现在是最没有防备——更进一步的说就是最适合偷窥的时机对吧!?)

  这孩子真聪明,闻一知十。

  我们互相凑近脸,近距离点了一下头。

  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伸出右手握住通往乐园门扉的门把。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转动门把,以免发出任何细微的声响。

  我停止呼吸、停止眨眼,用全部的感觉都集中在手心的心情转动门把。花了大约三十秒,将门把转到再也转不动的位置。

  我看向心。第一道,同时也是最大的关卡突破了。之后就剩推门制造缝隙,从门缝偷看而已。

  空着的右手朝心竖起拇指,心也沉默地竖起拇指。

  不料下一瞬间。心的拇指不知为何一百八十度旋转,指着地板。

  “咦?”

  我不自觉出声。

  同时心“碰!”的一下整个人撞过来,撮得我直接跌进浴室。

  头先着地,趴在湿漉漉的地板上。然后热水从上方稀疏地淋下来。

  “噗哈!是、是怎样!”

  我边叫边爬起来。只见眼前是镜浑身裹着热气、头发湿淋淋的身影。

  “………………”

  “………………”

  时间停止。

  镜看到有人突然闯入,思考因而停止。

  我也因为陷入难以置信的状况而动弹不得——不,不对。正确的说是不小心看呆了。

  乌黑长发顺着水流贴住冲湿的身体,表现出奇妙的性感。

  健美的腿,以及镜一再强调的水蛇腰(嗯,的确很细),细瘦的肩膀,形状饱满的胸部……

  以及——镜的笑容……

  “哦、哦~恭也……原来你会做这种事……”

  “啊……不是啦,你等一下,不是这样的。”

  “班上同学的确是要我在所有层面满足你……原来别人这样讲了你就会做……不是平常,而是挑这种时候……”

  “我说……镜小姐,请你等一下,听我解……”

  “你~~这个笨蛋——————!”

  这或许是我至今看过最出色的身手。

  从脚尖到手指尖,甚至是头的动作,全部都是对‘砍’这项行动的理想动作。

  一切以慢动作进行时,眼角余光捕捉到心不怀好意微笑的身影。

  中计了——在我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心喷出鼻血倒下了。看样子她似乎是看到了镜的裸体……自爆了吧?活该。

  目睹这样的光景后,我的意识还来不及感到疼痛就中断了。

  我清醒时人在走廊。

  全身湿透地倒在地上。冷气吹得我身体彻底发冷,到处疼痛。

  除了那以外,头、肩膀、胁边,体内到处都在痛。到底在那一瞬间被砍了几下?

  当时我好像听到了“九个头的龙在闪——!”之类的呐喊……

  忽然传来“哄——”的声音。我看向起居室,只见心一边用梳子替镜梳头,一边用吹风机一吹干。

  “嗯——心替我弄头发真的好舒服喔!弄得非常细心,我都快睡着了。”

  “这可是镜姊姊的头发,要是施力过当伤到就糟糕了。”

  看似抚摸,但确实将头发一根根笔直梳开。吹风机也不会停留在同一个地方,不断一波波地移动。

  像这样看着她们,真的很像一对好姊妹。

  镜舒服地闭着眼睛,好像随时会睡着。面对那样的死神姊姊,心……瞪着她……?

  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我眯起眼睛再看一次心。

  心看着镜……不,不对。心看的是镜的头发。称为‘白伤’的唯一一撮白发,对死神来说是触犯禁忌者的印记。

  “嗯~?心,怎么了?”

  镜发觉心的手停住,睁开眼睛。

  “没有,我看镜姊姊的头发好长好漂亮,就看呆了。”

  “没问题的,你的发质也很好,留长以后会漂亮得跟我有得比。”

  镜微笑这么说。听到这句话,心腼腆起来。

  刚刚看到的心是怎么回事呢?虽然可以确定不是我看错……

  “不过话说回来,笹仓恭也真是差劲透顶。居然敢偷看镜姊姊冲澡。”

  哦?那个小不点,竟然说成是我一手主导的。虽然我的确是因此一饱眼福,但那只是我彻底中计了而已。

  “就是说啊。何必那样偷偷摸摸的,直接说‘我们一起洗吧’不就好了。”

  “……镜姊姊……?”

  “啊、不、不是的,不对、不对,没事。真差劲呢,那个笨蛋。常人的神经根本不会想到要偷窥。”

  “就是说呀!太离谱了。”

  ……下次跟她说“我们一起洗吧”看看好了……

  “不、不说这个了,肚子差不多要饿了。”

  “啊,那我去叫那边的帮佣男起来。”

  唔喔!我怎么不知不觉间在心的心目中成了打杂的!

  总、总之装睡吧。

  我脸面向地面,保持沉默。

  啪哒啪哒的小小脚步声朝这边走近。最好等她喊个两三声以后,再起来比较好吧。

  就在我思考这种事情时,脚步声停在我的头附近。

  唔唔……她好像盯着我看……视线猛烈刺着我。怎么还不快点出声呢……

  咕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哪有这样叫人起来的——!”

  听到卡里古拉的咆哮逼近,我仓皇爬起。

  “啊,原来你已经起来了,真遗憾。”

  心边叹气边这么说完,就把电锯收起来。

  我一边用手背擦掉吓出来的汗,一边看着小小死神。

  “心,你是不是讨厌我?你是不是想着一逮到破绽就要做掉我?”

  “老实说我不喜欢你。”

  心立刻答覆……感觉好伤人……

  “恭也——饭还没煮好吗?”

  镜在这时补刀催我煮晚餐。

  “啊~……好好好,我现在就煮……唉~……啊,喂,小不点。我买了好吃的纳豆,要吃吗?”

  “恭也哥,你难不成是好人吗?”

  “心小姐,你难不成是讨人厌的人吗……?”

  晚餐后——

  三个人一起看电视。画面播的是时代剧“三十匹斩!”。这是一出反派就算有一百个人、五百个人,三十个同伴都会一齐杀过去的豪迈武侠剧。

  补充一下,就算反派是一个人,照样三十个人一齐杀过去的铁腕行径曾引起轩然大波。

  “嗯~打斗看起来好帅喔~……”

  镜一脸陶醉的表情看着电视。

  “我一直很想尽情挥刀、大显身手一次看看呢!”

  “你还好意思讲这种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我被你砍过那么多次还不够吗?”

  “我不是想要单方面砍人,而是想要来一场紧张刺激的战斗。”

  “真对不起喔,我这个对手砍起来就是这么没意思。倒是原来你有单方面砍人的自觉啊。”

  我半眯着眼睛看镜,但当事人顾着看电视,没发觉我的视线。

  “镜姊姊看过很多用刀战斗的书,没多少人敌得过镜姊姊的。”

  代替镜回答的人是心。

  “话说你们看的书都是漫画吧?为什么光看就学得会?”

  “那就像是一种想像训练。我想只要彻底融入角色,身体自然就会动起来吧?”

  “看来死神是活在二次元与三次元的狭缝之间。”

  “虽然我听不太懂,不过这是在夸奖我们吗?”

  “对,是在夸奖你们没错。”

  叮咚——

  “嗯?谁啊,这么晚了。心,你去开门。”

  “好。”

  心站起来走向玄关,镜依然顾着看电视。

  传来喀嚓的开门声,然后——

  “哇哇——!你、你、你是谁?私生女?哥哥的私生女?”

  是小桃的声音。话说小桃应该是第一次看到心。

  咚哒哒哒!吵闹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只见小桃把心夹在腋下穿过走廊跑过来了。

  “哥、哥、哥、哥哥!这、这、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哥哥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孩子?孩子的母亲是镜姊吗?”

  心吓得僵住,在小桃腋下无法动弹。

  “来,先冷静下来。最好是我才几岁就生了孩子啦!”

  看到小桃预料中的举动,我冷静对应。

  “可、可是,谁教……”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镜的小妹来我们家。”

  “啊……这么说是有这回事……”

  “请问……是不是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心仰望小桃这么说。

  “啊、啊哈哈,对不起~要不要紧?”

  “是,我不要紧。虽然的确是吓了一跳。”

  心边这么说,边把皱掉的衣服(我的T恤)拉平。

  “……你之所以穿着大作男装T恤,是哥哥的嗜好吗?下半身该不会……没穿裤子……?”

  “对,他说要是不这样穿就不让我住这里。”

  “我才没讲这种话!是你擅自拿我的衣服去穿而已!”

  就在我大吼的瞬间,胸口突然窜过无法言喻的冲击。

  “吵死了……我都听不到电视的声音了。”

  原来是镜的神速拔刀术袭击了我……

  看我咕咚一声倒下,小桃和心感到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总之,你们两个先自我介绍。”

  我趴在地上,尽可能小声地这么说。

  “我是笹仓小桃。写作小桃子的小桃。”

  “幸会,我是心。镜姊姊平常受你照顾了。”

  “既然你是镜姊的妹妹,那么是黑谷心对吗?”

  小桃轻轻歪着头问心。

  “呃……那样也可以。”

  “喂,不要窜改姓氏。你是黑渊吧!”

  “啊,对喔!不过我并没有特别执着,请不用在意。”

  心真的讲得很意兴阑珊。她不在乎姓氏,是讨厌父母吗?

  “然后呢?小桃,你这个时间来有什么事?”

  “啊,嗯。这个。”

  小桃把塑胶袋放在我跟前。从塌下来的塑胶袋里面露出来的是,又红又圆充满光泽的……樱桃?

  “我们家收到了一大堆,分一些给你们。”

  “是哦,谢啦!”

  我爬起来,掐着樱桃梗拎到眼前。

  嗯,圆润饱满,看起来很好吃。

  “嗯——太好看了——”

  电视节目刚好播完,镜整个人滚倒在地上。

  “咦?小桃你来啦?欢迎光临。恭也你怎么倒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完全沉迷于时代剧,镜现在才发觉小桃在。她刚刚砍我是本能吗?

  “啊,你拿着好东西呢,给我。”

  镜看到我拿着樱桃,就这么拖着身体爬过来。然后就像鱼上钩一样从我手上吃掉樱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鸣呜呜呜呜呜!”

  目睹这整个经过的小桃和心同时惨叫。

  然后两个人联合起来瞪我……为什么?

  “啊,这很好吃。”

  “你啊,太没规矩了。要是那边的小不点学起来该怎么办?”

  我边叹气边说,看向小桃和心。

  “……哥、哥哥……我也要。”

  小桃居然已经滚卧在地上,真是伤脑筋的堂妹。

  “对了,我听说如果可以在嘴里把樱桃梗打结,就代表接吻技巧很好。”

  心从袋子里面拿出一颗樱桃这么说。

  “哥哥会吗?”

  “我也不晓得。没认真做过。打结可以用牙齿吗?还是真的只用舌头就办得到?”

  我再拿一颗樱桃,这么问镜。

  “你真笨,如何运用那个牙齿就是重点所在。舌头的动作,跟力道适中的吮咬——就是吻技的精髓所在。”

  镜得意地发表高见。

  “哥……哥哥……被镜姊这样吻……”

  “恭也哥,我可以杀了你吗?”

  “我发誓我们没做那种事,请你们两个都冷静下来。”

  看着仿佛随时会哭出来的小桃与看起来随时会拿出电锯的心,我出言制止她们。

  “总之你就试试看嘛,我来教你。”

  镜这么说完,就把一颗带梗的樱桃塞进我嘴里。

  小桃和心又表情狰狞地瞪着我……镜那家伙,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我开始咀嚼嘴里的樱桃梗。再怎么说这都是植物的茎,一点都不好吃。

  不过镜说要教我是什么意思?嘴巴跟舌头的动法是要怎么教啊……

  ‘恭也,你抓不到诀窍吗?’

  ‘嗯,对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动才好。’

  ‘就像这种感觉,像这样……嗯,就是这样做。’

  ‘我就是不懂啦!’

  ‘真拿你没办法。来,张开嘴巴,你要用自己的舌头……好好感受我舌头的动作喔!’

  ——这么说完,镜就把舌头伸进我嘴里,展露精湛的舌功。

  ‘镜……镜……嗯……嗯啊……!’

  ‘像后(这)样……嗯……用舌尖……咕呼……嗯……’

  ——镜的舌头简直有如年物求爱般交缠我的舌头。

  ——然后彻底舔吮过一遍以后,缓缓地分开,脸色潮红地看着我。

  ‘懂了吗?’

  ‘……我不仅,麻烦再一次。’

  ‘讨厌……真拿你没办法……嗯呼……’

  停!妄想结束!哪来这种事!不可能!

  假使发生的话是有点高兴,但是不可能————!

  “呜呜……镜姊姊……好大胆……”

  我看向隔壁,只见心红着脸捂着鼻子蹲下来了。

  奇怪?难道我跟这家伙脑子里装的东西是一样的?

  “嗯呣嗯呣……嗯噎……寒横呃(完成了)——!”

  只见小桃举手,舌尖上是虽然不好看但确实打了结的樱桃梗。

  “唔嗯——还有点太嫩了。我想你可以再试着更大胆一点地运用牙齿会更好。”“嗯——……大胆……哥哥,再给我一颗樱桃。”

  “拿绪(去)。”

  我一面动嘴巴,一面掐起一颗樱桃扔进小桃嘴里。

  没想到立刻就听到噗滋的一声。只见小桃嘟着嘴皱眉头。看来似乎是大胆过头了。至于我的话……

  “嗯嘎啊啊啊!嘴要抽筋了!”

  放弃了。

  “恭也不会吗?”

  “这种事不会也没关系,并不是学不会就活不下去。”

  “我或许会关心喔……你看你害我说了什么呀!”

  “我又没那个意思……”

  这家伙活在自己的世界还真开心。忽然间,我发觉心一个人保持沉默。

  只见她表情严肃,嘴巴动个不停。

  “如何,心。还顺利吗?不过你还小——”

  “唔呸!”

  不等我说完,心就把樱桃梗吐在自己手上。

  樱桃梗打了个漂亮的结……

  “很、很行嘛,臭小不点。”

  我不自觉绷起脸。

  “哇!这好厉害,仔细看会发现末端穿过圆圈两次!”

  小桃拿起心做出来的樱桃梗圈,这么说。

  的确是打了两层结。

  “只要掌握到诀窍就是这么简单。”

  心浮现获胜得意的笑容。

  但因此有所反应的人不是我,而是镜。

  只见她不发一语地把樱桃放进嘴里,开始蠕动嘴巴。小桃不知道是不是受镜感化,也把樱桃放进嘴里。

  这……我是不是也不做不行……?

  最后我败给现场气氛,也把樱桃放进嘴里。

  四个人围着樱桃,面对面沉默地各自动着嘴巴,堪称异样的光景。

  ——然后当晚……

  “唔~嗯……镜姊姊的饺子~……”

  “啊呜……心……你……不、行……耳朵……耳朵要……嗯嗯!……”

  心除了不规矩的手,又多了不规矩的舌头(?)。

  不时传来啪喳啪喳、啾啾……之类的湿濡声响,非常淫靡。

  倒是什么饺子啊!难道你吃饺子都是边吮咬边吃下去的吗!

  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镜性感撩人的声音与喘息。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你们是想憋死我吗———!)

  我独自在走廊抱头打滚……

  隔天,又经过漫长艰辛的路程前往学校。

  从天空倾注的太阳光,与吸收阳光转换为纯粹的热能放射的沥青,这种三明治夹心攻击快要了我的命。

  顺便一提,出门时,镜本来还说“为了排名赛,得装成感情很好的情侣,以免害虫靠近才行”跑来勾着我的手臂,不过走不到五十公尺就说“热死了!流汗好恶心!”放开我。

  热气蒸腾的马路当前,我和镜和心都没有交谈。尽可能不浪费体力。

  那些经过身旁的脚踏车看了就火大。

  历经这样苦行般的一小时徒步,最后抵达了一台冷气也没有的教室。

  我坐在椅子上,拿起垫板代替团扇扇风纳凉。

  “恭也~……帮我扇……”

  无力地趴在桌上的镜朝我伸手。

  “好。”

  我替她扇了两三下,又继续扇自己。

  “再多扇几下嘛!就只顾自己,你好诈。”

  “我哪里诈了,你不会自己扇啊?”

  就在我半眯着眼睛看镜时,心摇摇晃晃地拖着蹒跚的脚步走近,手里拿着垫板。

  “镜姊姊……我、我来帮你扇。”

  这么说完,心就虚弱地开始帮镜扇风。

  “……镜,你没有罪恶感吗?”

  “唔,嗯……对不起……”

  镜愧疚地道歉,轻轻拍了拍心的头慰劳她。

  “心,谢谢你,你放心,恭也等一下就帮我们扇了。我们一起吹风吧。”

  “我才不扇!”

  我把垫板放在桌上,双手环胸叹气。

  “小恭……”

  只见安冈满身大汗,一副看了就热的样子走过来。他不知为何笑容满面,但那样更教人觉得热。

  “什、什么事?”

  “两个人骑着一辆脚踏车上学……真好!以前看着你跟镜同学,看得我羡慕得要死。不过,我终于也晋升一个阶段了!”

  安冈握着拳头,更进一步逼近我。热气直扑而来,教人受不了。

  “比方说碰到人行道落差,脚踏车弹跳不稳时,她就会倒在我背上。然后……啊啊!为什么我的手不是长在背上啊啊啊啊!”

  这家伙幸福过头,快要放弃当人类了。

  这是男女情爱使人狂的绝佳例子。不过,这对情侣的关系极可能是一场阴谋。在排名赛当天前……不对,在排名赛开始前都不可以掉以轻心。

  “不过话说回来,小恭,我看你都冒出黑眼圈了,有没有好好睡?健康管理很重要喔!”

  “嗯?喔,最近有点睡眠不足……”

  我叹着气这么一说,镜就像在呼应我一样打了一个大呵欠。仿佛被那个呵欠传染一样,心也打呵欠。

  “嗯——……下巴,应该说舌根好痛喔……”

  “我也有点痛,昨晚努力过头了。”

  这么说着,两人揉揉眼睛。

  我也扶着下巴动动嘴巴,舌根的确会痛。

  这就类似肌肉酸痛吗?舌尖也被樱桃柄磨到会刺痛。

  “……小恭……”

  嗯?安冈不知为何双唇颤抖。

  “怎么了吗?”

  “你、你、你们几个……做了什么,弄到三更半夜还不睡……?”

  “没有啊,只是在玩而已?”

  “在……在玩……!”

  安冈整个人往后仰,睁大眼睛依序看着我、镜,和心。

  “弄、弄到三更半夜……玩到舌头会酸……三、三个人一起……”

  “我、我说……安冈同学?”

  看来我引发了离谱的误会?

  而且这时候镜还顺口补了一句“小桃也来了,所以是四个人喔”火上加油。

  “小恭好淫荡!你总是领先我好几百步!你的背影太遥远了!”

  安冈哭着冲出教室了。

  目睹整个经过的其他班上同学——特别是男生……不约而同地握紧拳头。

  不管是哪个家伙都露出慷慨赴义的战士眼神,一点一点地逼近。

  这……这气氛不妙……

  “早——”

  替我软化了教室这种危险气氛的人物到校了,班长·黑峰命登场。

  黑峰一看到我,也没把书包放下,就快步朝这边走来。

  “啊,我想在上课前去一下洗手间。”

  心就像在逃避黑峰一样出了教室,她怕研修指导官吗……?

  “早,笹仓同学。”

  黑峰猛然把脸凑近我的脸,向我打招呼。

  “早、早啊……怎、怎么了吗?脸靠得这么近……?”

  要说有多近,就是吐出来的气拂在脸上还很温热的距离。

  啊……眼角余光看得到镜的笑容……还有全班男生的杀气增强到皮肤会痛的程度。

  我把视线转向窗外,逃避黑峰近在咫尺的脸。没想到黑峰忽然摸我的脸颊。

  教室哗然。镜依然面带笑容,摇身站起来。

  怎样?黑峰同学到底是怎么回事?新型态的整人方式?她有没有发觉这样是间接攻击我?“脸颊的伤,看来还没好。”

  “咦?”

  说到脸颊的伤,我记得是那天在保健室被恼羞成怒的心的电锯划到的伤。我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不过这么说来的确是还没好。

  黑峰细长的手指,从伤口上温柔地触碰我的脸颊。不会痛,反而会痒。

  但是,这时却从别的地方传来肃杀之气。

  “恭也~你好像从一大早就在做什么开心的事呢~”

  表情固然是笑容,却发出绝对笑不出来的气场的镜就站在我身旁。

  “请……问……呃,这是……我不好吗……?”

  我要被砍了,我就要被常人看不见的神速斩击砍了。

  啊啊,我又将因为原因不明的头痛或腹痛而倒下……

  镜的气息渐渐、但确实地锐利起来。目标是右侧腹,寒意集中在那个部位。我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仿佛这就是信号一样,镜的眼睛发亮了。

  “镜。”

  黑峰抢先一刻制止镜。这完全出其不意,镜失去了攻击的{时机。

  黑峰指着走廊,表情严萧地看镜。

  “方便出去一下吗?”

  不知道镜怎么解读这句话,只见镜浮现万夫莫敌的笑容,看着黑峰握拳。

  “我在这里也行喔?”

  我的死神为什么会这么好战呢?

  教室掀起一阵奇妙的紧张,大家都屏息看着镜和黑峰。

  但是黑峰无视于镜,迳自走向走廊。镜不知为何瞪了我一眼以后,追了过去。

  等到门关上,看不见两个死神以后,不知道是谁吐了一大口气。教室就此恢复安宁。

  当然我一点也没有因此就松懈。

  “我看你很受欢迎嘛,笹仓恭也。”

  像是在擒拿般,用力搭住我肩膀的人,老样子还是杉村。那副眼镜发出凶光,看不见眼睛的颜色。

  “哈、哈哈……你爱上眼镜了吗?跟你愈来愈配了,不是吗?”

  “承蒙夸奖,本人甚感光荣。话说回来,笹仓恭也,我们所有男生现在正在认真思考一件事。”

  “是、是什么呢?”

  相对于我胆怯的声音,杉村的声音低沉、有分量地说了:

  “就是,该放弃排名赛立刻杀你呢,还是该等到排名赛后再杀你呢——”

  “请给我不杀的选项……”

  “呼——哈——、呼——哈——、吁——吁——甩、甩掉了吗……?”

  我在通往屋顶的楼梯途中回头一看,确认没有半个人影。

  全班男生竟然同时变了眼色发动攻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可恶,你们倒是说说看我做了什么。这根本就只是迁怒嘛!

  我一边平复呼吸,一边走向屋顶。就到外面去,跷掉第一堂课好了。

  我来到连接蓝天的门前握住门把。但,我感觉到门的另一边有人。

  难道被人抢先一步了……?

  这下不妙,万一对方是班上那帮人的话,我或许会被包夹。

  虽然喉咙和肺还有一点痛,不过我尽可能屏住呼吸,偷偷观察屋顶的情况。全神贯注在听觉,不愿遗漏任何一点声响。

  “…………?”

  有说话声。不只一个……女生的声音……?这是镜和黑峰的声音。

  声青从门的另一边传来,原来那些家伙到屋顶来了。知道对方不是刺客以后,我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不过话说回来,她们究竟在这里讲什么事?看她们离开教室时的气氛非同小可……

  我忽然想起黑峰摸我脸颊的举动,以及镜见状发怒的模样。

  啊!难道她们在屋顶上为了争夺我而展开决斗!

  ……哪有可能嘛。我推翻自己的说法,一个人摇头耸肩。

  但是,两个死神究竟在讲什么事?

  我把耳朵贴着钢门,探听另一边的声音。

  “那么命……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镜的声音显然很不高兴,黑峰稍微加重口气回应。

  “镜,你没发觉吗?”

  “发觉什么啦?”

  “笹仓同学脸颊的伤。”

  “伤?你是指恭也说他救心的时候,在游泳池被指甲划到的伤?”

  “嗯。那个,会不会是心的死神镰刀造成的?”

  呜哇……黑峰识破了……我还以为我顺利蒙混过去了。

  “心的……?卡里古拉造成的伤?你在说什么呀,死神镰刀不能伤人吧!?”

  镜目瞪口呆地这么说。

  没错,死神镰刀是用来将阳寿已尽的灵魂从肉体分离的工具,不能伤害活人。

  要不然,成天被镜砍的我早就化成碎片了。

  不过……脸颊这个伤,的确是心的电锯造成的伤。这是怎么回事?

  我抚摸着脸颊上的伤,更加用心地聆听两人的对话。

  “嗯,普通是这样没错。可是……心很崇拜‘KYOU’对吧?”

  黑峰的声音变低沉了,怎么回事呢?刚刚黑峰喊‘镜’的声音……听起来感觉有点不一样。

  与其说是称呼眼前的对象,更像是在称呼全然不同的别样东西,就是那种口吻。

  “等一下,难道那孩子……”

  镜的声音显得困惑。

  “虽然她现在还在研修期间,也不知道将来想当哪种死神……”

  “断罪之镰(Executioner)……”

  陌生的字眼——镜有如吃到苦涩味般吐出这个字眼。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我感觉得到她们还在门的另一边。

  只是两个人似乎都陷入沉默。

  “镜。对我们死神来说,名字就像是命运一样。”

  黑峰显得寂寞地低声说了,但是镜没有回答。

  “就像名字不能自己取一样,命运是不是也无法由自己作主呢?”

  “我……才不管那种事。我就是我,跟‘KYOU’无关。我根本就不想要赫刃。”

  “嗯,是啊。”

  然后再度沉默。

  名字……?命运……?她们到底在说什么?而且镜否定自己的名字。

  “赫刃”是什么?对死神来说名字是什么?

  虽然偷听很心虚,但是两人对话之严肃,我实在没办法把耳朵从门上移开。

  “我也是……假使步上‘白夜’的命运的话……克己同学或许就不会死了……”

  听到黑峰的话,我全身紧绷了,仿佛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冻结般的冲击。

  她刚刚说了什么……?克己……或许就不会死了……?

  喀碰——!

  我用蛮力打开门。

  镜和黑峰睁圆眼睛看着我。

  “恭、恭也……?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镜完全想像不到我会出现,心慌地看着我。

  但我现在满脑子发烫,咬牙看着黑峰。

  “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我从紧绷的喉咙挤出话来。

  “你说克己……或许就不会死了……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眸子也很烫。情绪不可自拔地高涨……但是,我却无法提高声音。

  “告诉我,黑峰……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一面感到呼吸困难,一面走近黑峰。

  “恭也,你等一下,刚刚的话是……”

  镜慌忙站到我前面,但我抓住她的肩膀要她让开,进一步走近黑峰。

  克己的死神依然看着地上不动,这件事令我更加烦躁。

  最后,黑峰小声说了“对不起……”

  “不对!我不是想听这种话!”

  感觉就像脑袋里面点了火。

  事到如今,我根本就不想听她道歉。因为就算听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纵使我粗声粗气,黑峰就是不看我。手紧紧握在胸前,依然低头保持沉默。

  “白夜到底是什么,那样克己就不用死了吗?喂,告诉我!”

  听到我再度咆哮,黑峰闭上眼睛。但是换镜拉住我的袖子。

  “恭也……不可以再追问下去……”

  “为什么不可以?”

  “命跟我不一样,而且要是你再追究下去的话,一定会后悔。”

  后悔……?还会有比现在更后悔的吗……?

  但是看到镜仿佛为我担心般,眼神恳切地望着我,我稍微冷静下来。

  我一边慢慢地调整呼吸,一边看着依然低着头的黑峰。

  “抱歉……但是我希望你告诉我……”

  或许就算听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但是我想知道。只要是关于克己的事,不管是什么事都好,我都想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领会了我的心情,黑峰终于肯看我了。

  “笹仓同学……对不起,现在不能说……不过,我想总有一天能告诉你。”

  这大概是黑峰目前最多所能透露的讯息了。

  “恭也……求求你体谅她的心情。”

  镜也看着我,替黑峰说悟。镜紧紧握住的衣袖,告诉我她有多么拚命。

  诸多疑问卡在我的喉头,无法接受的部分多得是。

  不过——

  “好吧。”

  现在暂且全部咽下。

  我夸张地伸懒腰,藉此扫除沉重的气氛。

  “那么,既然也快上课了,我们回教室吧!”

  我用开朗的口气对两人这么说——这也是为了不要留下芥蒂。

  既然总有一天能告诉我,那我就等吧。就算硬逼问黑峰,万一她说谎骗我,我也不会发觉。

  所以我就等待时候到来吧。

  “谢谢你,恭也。”

  镜朝我展露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但,下一瞬间那张笑容包含了其他色彩。

  “那么换个话题……你不觉得偷听很不应该吗?”

  “咦?”

  一改先前温驯的态度,现在这是平常的镜。

  “不、不是啦,那个……我并不是在偷听……”

  我感觉到情况不对而倒退,但是被镜牢牢抓住的袖子阻碍了我。

  我看向黑峰求救。

  “那我就先回教室了,毕竟班长可不能迟到。”

  只见同样也恢复成平常的班长的黑峰微微一笑,一半身体已经隐没在门后。

  “命,你先走。我教育过恭也以后就回去。”

  “嗯,我知道了。不过不可以迟到喔!”

  “我没问题的。”

  意思是我有问题吗?

  答案,只有迎着太阳闪耀的刀身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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