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棹木高彰 插画:himesuz
译者:笔君 润色: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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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雾香最初认识,是在五月的满月之夜。
晚上九时许,想必这时的校舍一个人也没有。我沉浸在奇怪的优越感中,闲庭信步地走过通往校门的道路上,结果发现有一个女生坐在下操场的台阶上,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而且那个女生似乎注意到了我,向我转过头来。
「晚、晚上好……」
我有些呆呆的,打了声招呼。
「……晚上好」
用生硬的问候回应的这个女孩,就是雾香。
「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我不可能认识全校学生,但我对她没有印象。因为她没有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所以我以为是非法入侵。
「你还不是一样?」
雾香态度强硬地顶了回去。我看着我展现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制服,回答道
「我可是这里的学生……」
「我也是这里的学生哦」
「啊,是这样啊……。几年级的?」
「……二年级」
雾香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嘟哝着。
「那,我们是一个学年的呢。你几班的?」
「……这种事,你管不着吧。你这人真恶心」
哇,突然就说我恶心,真过分啊。只是问个班级而已,怎么就惹着她了啊。
「那个,虽然这话可能轮不到我说,不过,放学时间早就过了哦。话说,为什么穿着便服?是落下东西了么?」
「和你无关吧。你自己倒是快点回去啊」
嘛,我并不喜欢这种傲气的女孩,放着不管倒也心安理得。不过我还是感到好奇,于是在她所坐的台阶对面的一角坐了下来。
「回去啊」
「……那个,月色好美?」
我做出富有诗意的回答。
我自己这么觉得,可是雾香仿佛用看着非常恶心的东西一般的眼神看着我,直截了当的说我「恶心」。
哎,这可真要命……
我叹了口气,仰望挂在夜空的明月。
「今晚是满月哦」
「还想扯月亮的话题?」
「啊哈哈哈哈……」
我想要用笑声糊弄过去,可是声音发干。我果然不擅长应付这个人。
「知道么?月光是死者之光哦」
我吓了一跳。
没想到她会主动说起月亮的话题,而且突然还冒出「死者之光」什么的……
「以前读过的书里面写着。太阳的白昼之光,乃生者之光。可是月亮只不过是反射太阳的光,即死者之光。所以,不想长大就可以沐浴月光」
「诶?此话怎讲?生者的光是太阳的光吧?那么不是要多多的沐浴太阳的光么?」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
雾香突然站起来,仿佛完全接受圆圆的月亮的一般,仰对着天,张开双臂。
「沐浴在阳光之下就会生长。植物也是这样吧?照射太阳来进行光合作用呢。因为太阳的光是生者之光,所以沐浴在阳光之下会不断成长。不想成长的时候就不能照射太阳光,必须沐浴在死亡之光下」
「所以是,月光?」
「没错。死亡之光无法孕育生命。取而代之,会将现在,原原本本的保留下来,维持永恒哦」
雾香陶醉的凝视满月。
她的侧脸有些忧愁,充满魅力。
我不由别开视线,抱怨起来
「得到永恒又怎么样呢?」
雾香不开心地转过头来等着我。
「既然有话想说,那就说出来啊」
「……不,没什么」
「反正就是那个吧,『生命正因为是有限的所以才宝贵』之类烦人的说教吧」
雾香哼了一声,走下台阶。我站起来说「我没想对你说教」。
「怎样都无所谓了。你还不赶快回去?」
虽然想让她早点回去,可我却把这样的想法咽了下去,试着说了别的事情。
「不是『你』。我叫真宫司翔」
「…………」
走下台阶的她,一脸惊讶地转过头来。感觉动作就像不由自主似的。
「真宫司,翔?好漫画的名字」
「才不像漫画!你在说什么啊!」
……的确,连我自己觉得都像。不是汉字,而是片假名的カケル。虽然不知道我家父母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在我上中学的时候觉得特别难为情。名字被擅自取作了「翔」这个汉字。
嘛,我承认这么做是有顺势问出雾香名字的不轨企图。而且,她也有一半中招了。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尽可能装出生气的口吻问出来之后,雾香表现出略微思考的率直举止,之后灿烂的笑起来
「我叫雾香」
「雾香?姓呢?」
「不告诉你」
「闹哪样啊,这是」
「我又没必要告诉你。又是问班级,又是问名字,真恶心。翔,真恶心」
……哇。这个人真难缠。
「哎。都是翔的错,什么都没干成。我回去了」
雾香留下这句话,飞快地登上台阶,不知朝哪儿走掉了。
「……校门在那边来着」
被独自留下的我,只能对着向校门相反方向走去的她如此呢喃。
总之,这就是我与她最初的相遇。
然后第二天,我在教室里听到了不好的对话。
「呐。昨天晚上,似乎出现了哦」
早班会开始前。
在我邻桌女生的周围,展开了这个话题。
「曾经自杀的学生的幽灵」
「不会吧。在哪儿在哪儿?」
「听说是半夜里在学校前面路过的前辈的朋友看到的」
前辈的朋友是谁?——尽管是引人吐槽的话题,但她们无视了这一方面,固定的怪谈话题聊得非常起劲。
「好像,那个人从便利店回家经过学校前面,还是骑自行车的」
我有时觉得,这种传闻系的故事在莫名其妙的地方上总是特别详细呢。基本上,是为了让谎言显得逼真才这么处理的吧。
「之后就出现了。在运动场有下去的台阶对吧?那里坐着一个人影」
「讨厌啦」
明明应该害怕才对,可发出的是欢快的尖叫。
「前辈说,这所学校以前好像有学生跳楼自杀过。那个人的幽灵会出现了」
……怎么回事,感觉听下去了。
虽然想过跟她们解释实情,不过她们也不会把我当一回事,所以算了。
总而言之,我基本上就是空气。
我在这个二年四班中的地位,就是空气。
座位定在教室靠窗户的最一排这个绝好位置,所以大家无论上课还是休息的时候都几乎看不到我,总之就是,比起无视更倾向于没有察觉。感觉我存不存在没有差别。
啊,要说和空气之间的唯一不同点就是,没了空气大家会很困扰,而我就算不存在也不会对任何人造成麻烦。
……哎,我自己都这么断定了。
这件事就这样了,我和雾香的密会(虽然不是那种色色的东西)之后也在持续着。
在第一次见面的三天后,我又在相同的运动场上看到了他,这次是她主动向我打招呼
「哟,翔」
还只是第二次就这么熟了呢。嘛,怎么都好了。
「晚上好,雾香」
我坐在离台阶稍远的地方,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干嘛啊,真不舒服。要说「恶心」么?
「来打个谜语」
这个发展太突然了。
「太阳和月亮同时出来会怎么样?」
「太阳和月亮同时出来?黎明和夕暮不就存在这种情况么」
「卟卟!回答错误!都说是谜语啦!谁让你照搬地理课本上的东西啊。翔,真恶心」
……哎,也对呢。刚才的确是我不好。不过,求你别对我说恶心了。很伤人的。
雾香毫不顾虑我纤细的心灵,「十、⑨、」地开始倒计时。干嘛?超出时间还有惩罚游戏么?
「、一」
数到最后,雾香瞥了我一眼。明亮的眼睛在向我催促,催促我快点作答。
就算让我快点,我也不知道太阳和月亮同时出来会怎样啊。难道会发生天变地异?
「…………一」
我沉默着,不知为何又数了一声一。雾香用锐利的眼神催促的着我。不,就算对我摆出这种眼神,不会的就是不会啊。
「…………零。好了,失败!翔输了」
雾香像弹簧一样站起来,双臂交叉在胸前做了个×的符号。接着「卟」地吐出舌头。……有些可爱呢。
「算了算了,感觉你挺兴奋呢。发生什么好事了么?」
「翔输了,所以禁止说话。好好听我说」
哇,真蛮横。
「正确答案是『明』。这么简单的谜语竟然都不会,翔真的是高中生么?」
「我是高中二年级。话说,为什么『明』是正确答案?」
「诶?你不明白么?没开玩笑?」
……感觉,雾香从胸口深出涌上一股感情。难道是杀意?
「太阳就是日。是日哦。然后和月亮拼起来看看啊」
雾香在半空中写出「日」和「月」。日和月……啊!
「……真没劲」
我垂下头,雾香的样子更加气愤,叫喊起来
「明明不知道却说没劲么,你这人糟透了!翔,恶心」
「别说我恶心」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翔!」
雾香一边叫喊一边冲向运动场,中途转着圈跳起舞,开心地踩着乱七八糟的舞步。我站起来,向她走去。
「跳得乱七八糟呢」
我向又跳又转的雾香说道。
「干嘛啊,恶心翔。真臭屁。那你跳的比我好咯」
「不好意思,我可是跳过交际舞的哦」
我挺直背摆出姿势,雾香拍着手大笑起来
「受不了了,这设定真搞笑。交际舞什么的,一股大叔臭!」
「才没有大叔臭!这是绅士的爱好」
抱歉。虽然顶了回去,但我也这么觉得。交际舞不是我想学的,是父母硬让我学的。不过,大概是在纠结小学入学的时候学的,虽然没练过多久,但身体还记得,能够毫无压力地跳出流畅的舞步。
我一个人跳了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
……哇,好难为情。
深夜一个人在运动场上跳交际舞。
如果被什么人看到,真想去死。
话说,眼前就有一位观众。
我做好觉悟,等待着再次从她口中喷出的「恶心翔」的骂名。
可是,从雾香嘴里出来的,不是骂声。
「……真的会跳啊」
她用敬佩的眼神凝视着我。干嘛啊,这样超难为情啊。
「哎。翔真的会跳交际舞啊!好厉害!教我一下好不好,好不好嘛。姿势怎么做?动作怎么做?」
雾香学着我跳了起来。不,才不是那样。手的位置错了,而且男性女性的舞步是不一样的。
我不知从哪里教起,拼命地挠头,向她走过去。
「首先姿势太糟了」
「从这里开始?说话不要像个小学老师啊」
「不,可是,基础是很重要的」
「嘁,充内行」
「内行算不上,但我学过。怎么了?没干劲就算了哦」
「好好好,是我不好」
我注视着重新摆好姿势的雾香,我首先「手臂要这样」「视线向下」试着口头说明。可是她完全不上手,可能开始烦了,抱怨了句「真是的」,把手伸了出来。我用视线表达出我心中的疑惑,于是她说「把手搭上来试试啊」。
「诶……搭上来?」
「什么啊,不愿意么?交际舞不是男女一对一起跳的么?」
噘起嘴。
啊,我总算察觉到了,雾香的举止非常孩子气。不过这话若是对本人说,一定会惹她生气的。
我说了声「那就失礼了」执起她的手。她的手柔软而温暖。
「啊」
握住手的瞬间,雾香突然一颤,连忙拿开手。
「怎、怎么了?对不起」
我什么也没搞清楚,先认了错。可是雾香摇摇头,不好意思的吐出舌头。
「只是有点吓到了」
「……是么。那么」
「嗯。有劳了」
雾香小题大做地打了声招呼,再次伸出手。我尽可能温柔的拉住她的手,让她的身体向我靠近。哇,好近。话说,快贴上了。……好久没有这样过了,感觉超害羞啊。
可是对方并非跳过交际舞的练习对象,完完全全是个新人。我将手绕到她的背后,她又颤抖了一下。怎么办,太紧张了。而且,感觉好香。
「这、太难为情了啊」
果然害羞对于雾香也是一样的,所以我更加害羞了,满脸通红,身体也开始发僵。那个,能不能别那么用力呢。连动起来都很困难,已经没心思认真跳了啊。
「我、我说那个……」
「什、什么?」
「一下子就一起跳,难度是不是太高了……」
雾香似乎在逞强。另外,本来应该只是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从刚开始就全力抓着我的手臂。好痛,超痛啊。
「也、也对呢」
听到我的话,雾香坦率的点点头,离开了。我依旧垂着通红的脸,她没有向我看过来。
我不知不觉的,终归是不知不觉的将牵过雾香的手拿到嘴边。不,闻味道或者回忆触感这种卑劣的想法,真的只有那么一丁点。
「喂、你干嘛」
雾香突然踹了上来。我的屁股挨了记下段回旋踢。转过头去,只见雾香用不同于生气时红着的脸,瞪着我。
「下、下流。刚才,你在想那些龌龊的东西吧。真差劲!恶心!恶心翔!」
这句话直刺我内心下流的地方——喂,这是谁唱的歌词来着?总而言之,我的心被挖掉了一大块,差点不小心跪倒在地。
「我,回去了」
说完,雾香真的离开了运动场。我刚想追上去,但觉得这么做太犯规了,所以只能凝视着她的背影登上台阶,朝着校门相反的方向消失掉。
第二天我很郁闷。
一直趴在桌子上,连动个一毫米的干劲都提不起来。
被彻底讨厌了。
我满脑子全是这种事,非常非常非常郁闷。就像驱虫变不成苍蝇一般不可思议。
只不过,我和雾香的关系并没有借此切断。
这天夜里,我又见到了她,而且她的心情恢复如初了。
我们从那以后有进行了好几次夜晚的密会(虽然是这么写的,但绝对没有那种色色的事情)。
雾香说想试试,于是我便手把手教他交际舞。她的水平一点点的升上,记住了舞步,之后我们似乎能够一起跳了。嘛,对于这件事,我也必须将自己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不过这件事暂且不提,皓月高悬的夜空之下,我们两个在运动场上不断起舞。
那是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
那样的日子,美丽得让我希望它永远持续下去。
可是,世上的事情并非都是一帆风顺。
进入梅雨季节之后,阴雨绵绵不断。
在这样的日子里,雾香没有现身。
虽然对方也有很多自己的考虑,但我总感觉遭到了背叛,不对,应该是开始觉得寂寞,放学后一如既往的悠闲地在校内乱逛。直至日暮西沉,甚至太阳完全落山之后,我仍就坐在运动场的台阶上等待着她。
然后,我又听到了讨厌的话。
「听说,运动场上有跳舞的幽灵」
邻座喜欢怪谈的女生今天也十分开心的聊着。
一到午休这个没有朋友在身边的非常不爽的时间段,她们马上便拼起桌子,拿出便当和小卖部买来的面包,开始谈论最近流行的怪谈。是这样啊,原来诞生了这样的怪谈啊……
「说到怪谈,『午夜零时』的故事,知道么?」
咬着菠萝包,皮肤晒黑的女生抛砖引玉。接着女生们一齐「呀~」地发出欢快的尖叫声。
嗯,真让人火大。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故事超出名呢」
「是我们学校很久以前的故事对吧?在午夜零时就会从屋顶上跳下来——」
「去往那边的世界」
「那边的世界是哪儿?」
「啊,不可以问这个哦。问了似乎会被拉进那边的世界哦」
「不会吧,讨厌,刚才的不算」
「啊哈哈哈,这货泪奔了」
唧唧喳喳的女生们,真是吵死了。
话虽如此,可我的脾气没有大到当面向她们抱怨。如果我拥有这种能够把话讲清楚的性格,我的人生一定会截然不同吧……
嘛,这件事就这样了,「午夜零时」的故事我也知道。是个很简单很短的故事,总之就是午夜零时整点便会从我们学校的屋顶上跳下来,然后落向地面,在落到地面之前去往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虽然故事就这么简单,但似乎超乎预想的吸引人,甚至产生了这个故事的延伸以及以其为背景的其他怪谈。带上「我姐姐的朋友实际经历过的故事」的开头。
「亲戚的朋友」「朋友的亲戚」之类的,感觉更偏向都市传说了。
午休中一边讲着没有营养的怪谈一边对午餐大快朵颐的女生们,随着第五节课的铃声响起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接着,我们的班主任,教日本史的老头走了进来。
「啊……今天……从哪里开始讲呢」
老头应该已经年过七旬了。虽然似乎是一直在我们学校执教的行家里手,但他的情况诚如所见,是个在课上让睡魔肆虐的老师。说到都市传说,我觉得这位老头(话说本名忘记了)才是当之无愧的都市传说级别。
然后,六月将尽,我开始觉得焦躁。
期末考试?不是的。说的不是那种严肃的事。
我指的是雾香。
从那之后的两个星期,我都没有见到她。
虽然不自觉地对承认这件事的自己有些窝火,但我实在想见雾香,想见得不得了。我已经无法离开她那张与飞扬跋扈和孩子的举止无比相称的脸庞。
于是,我果断放下「找她」这个自己心中的禁忌,采取了行动。
为什么她会在深夜出现在学校里呢。
这个疑问因为咱两彼此彼此,所以无论是我还是雾香都不曾想去触及。正如我怀着隐情,她也可能有着不便对人提及的理由。所以,我们彼此之间订下了「不试探对方」这个不成文的规定。
我感觉,白天在校内到处走寻找她是犯规的。她一定不会来找我,所以也不愿意我去找她。
可是,我实在无法忍耐下去,决定去寻找她。
然后,我后悔了。
她,雾香,根本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二年级的班我全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她的身影。我承受着这份打击,想着「其实会不会是一年级?」又把一年级的教室找了个遍。想到她有些孩子气,所以这种可能性也很充分。
「说不定是硬着头皮装成熟呢」
想到这种是,我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这种事,雾香的确做得出来。
可是,没找到。
「难道是三年级?」
因为她看上去很小,或许心情有些纠结,装得年纪很小的样子。原来如此。的确也有可能。我劝说着自己,又找遍了三年级的教室。
可是,没有找到。
雾香不在学校里。
……当然,也有可能是时机太糟糕了。比方说,我去的时候她正好不在座位上,或者那一天正好休息之类的情况。
不过,在令我心灰意冷的事实面前,即便回到教室,脑子里依旧只想着为什么雾香不在。
我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叹了口气。
此时我突然回想起来。
雾香为什么会从校门的反方向回去?
我们学校没有侧门,校门的反方向是围栏,而且围栏拉的很高。然后那一头不远就是森林。
……是专程绕远么?
我开始在意,对此无法断定。与雾香扯上关系的事情,让我的行动格外主动。
放学后,在蒙蒙雾雨之中,我走向了平时不会去的校舍背面。
那边果然是设置着围栏,找不到能够出入的地方。深处建造着电力相关的建筑,上面带着严禁入内的黄黑警告标识。
我准备返回的时候,视线的一角看到了个东西。
那是一块小小的石碑。
小石碑不为人知地,静静地,然而周围的杂草却又被认真的拔过,伫立在那里。
啊……。
想起来了。那是祭奠死者的石碑。是为以前从这里跳楼自杀的学生立的。应该经历了相当上的岁月了,现在又是谁在打扫呢。
我在石碑前坐下,苦笑起来。
石碑与其说是为死者,更是为了留下的遗足而立的东西。
葬礼语气是说为死者,感觉更像是为活着的人而办的。死者的灵魂会如何如何,活着的人其实并不清楚。
这种东西,只有那种程度的价值吧。
想到这种事情,我又苦笑起来。
不可以不可以。
我多愁善感起来。
一定是这忧郁连绵的雾雨惹的祸。
回到校舍的我,在图书馆里稍微想了想,
我主要在想,雾香究竟是何许人?
现在,我的脑中有三种思考。
第一。雾香是这里的学生,没有找到她是因为运气太差了。
第二,。雾香是这里的学生,但由于某种理由不能来学校。
第三。……………………其实她是幽灵。
第一种情况,我应该还能见到他,所以没必要多想。
第二种情况,她为什么不能来学校的理由将是重点。
最先想到的就是所谓的翘课。其实我们班似乎也有一个不来上课的学生。虽说是似乎,但那个从四月份就没来过教室了,早已被大家淡忘了。嗯,就像我一样呢。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个无人认领的座位,现在依旧孤零零的摆在教室的角落。
正在生病疗养,可能是闹出乱子在停学期间,这也是有可能的。只不过,我能在半夜见到雾香,就代表她不应该是处于生病疗养。停学的话,不是不让接近学校么?
这样一来,不上学的意味就变得浓厚起来。白天不来学校,半夜来。这种扭曲的感觉,我感觉能够理解。
然后第三种情况。
这种可能性,怎么说呢,我不愿意去思考它。她其实是幽灵。原来如此,这是完全符合怪谈的超常现象呢。
可是,我感觉不到超常现象的魅力。更进一步说,就算雾香是幽灵,那又怎么样。
虽然这是被用烂的台词,但我还是要说,雾香就是雾香。
她是幽灵所以就放心了?如果是人就要拉开距离么?
没有那种事。
不管她是幽灵还是人类,对我的价值没有区别。
对于等同与空气,不,连空气的价值都不如的我来说,雾香是唯一能够好好说话的对象。是我重要的人。
——你寻求的,只是能够填补寂寞的对象吧。
我听得到这种声音。
也对呢。我不否认。或许我只是对于偶然结识的人心驰神往而已。
可是,这有什么错。
对于一直流浪在不受任何人待见的孤独中的我的心情,你又明白什么?喂,你究竟是谁啊。自言自语也太让人难为情了……
总之,就算不关心我也不得不承认,不管雾香的真身是什么,对我来说都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我认输一般高举双手,仰望天空。
……雾香,好想见你。
这个愿望,在第二天实现了。
那是久违的雨停之夜。雾香坐在她的老位子上,望着运动场的方向。
我压抑着呼之欲出的感情,无座平静地走了过去。可能又被她察觉到了,在我搭腔之前她便转过身来。
「哟……」
「?」
雾香的左脸有些肿。
眼睛很红。是哭过了么。
气温已经大幅度升高了,可她今天依然穿着长袖衬衫。虽说是夜里,但一定很闷热吧。
「……好久不见、了呢」
我勉强挤出声音。「是呀」雾香笑眯眯的回答。
其实,我很想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想知道,她肿起来的左脸,和暂时没能相见是不是存在关系。
可是,我果然没那个胆量,没能将这些问题说出口,只是坐在她的身边。
「今天,月亮没出来呢」
雾香呢喃着。
虽然没有小雨,但天空被厚厚的雨云所遮蔽,看不到月亮。
「明天会不会放晴呢」
这是她的愿望。也是我自己的愿望。她仰望天空的侧脸,看上去是那么的难过。
「……呐,『午夜零时』的故事,你知道么?」
我吃了一惊。
雾香突然说起的这件事,是我最讨厌的,在这所学校长久流传的怪谈。我感觉,似乎听到了那群女生欢闹的声音。
「……知道,不过,那又怎样?」
我很不想聊这个话题。为了营造出这样的气氛,我用坚定的口吻做出回答。
「那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不过雾香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我学着女生们的口吻说道。
「不可以问那边世界的事情哦。问了似乎会被拉进那边的世界呢」
「是么……那也不错呢」
雾香表情茫然,依旧注视着运动场,呢喃起来。我有些急了。
「那也不错,究竟哪里不错了?」
「……或许比这边的世界更有趣呢」
「或许不会比这边有趣哦。超恐怖,可能像地狱一样哦」
「那不就和死后的世界一样了。感觉完全不想那边的世界」
「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啊。莫名其妙」
「……翔,真好呢。在这边的世界很开心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我凝视着她。
雾香低下头。
这次又想去数台阶么,她的眼睛直勾勾的落在地面上,呢喃起来
「……我,好像不该留在这边的世界里」
「才没有那种事」
我不假思索的叫喊起来。
才没有那种事。至少对我来说,你是重要的人。如果说不应该存在于这边的世界(虽然这种说法就好像认同了那边的世界存在一样,很讨厌),我会伤脑筋的。
雾香似乎被我的大声吓到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注视着我,然后露出微笑。不过,她的眼睛里感觉有些寂寞。
「翔,你,喜欢我么?」
「诶……」
这个提问,实在让我乱了阵脚。
雾香凝视着说不出话,视线游移的我,突然站了起来,「抱歉,刚才不算」说着,走上了台阶。
「雾香」
我叫住她。她在最上面的台阶停下,没有回头。
我的脑袋里卷起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的漩涡。
此时我预感到,我必须下定决心。
可是,我的嘴动不起来。
关键时候,我果然没有那个胆量。
「再见了」
不等我说话,雾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就连追上去,都做不到。
第二天又是一个雨天。
至少晴一下就好了。
我对天空撒着气。
这天夜里,雾香没有出现。
之后的几天里,我没能见到雾香。
七月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度过了期末考试结束之后,暑假之前的倦怠时期。
这一天,迎来了久违的大晴天。
我在运动场的台阶上等待着雾香。
根据以前的经验,雾香的确不会再雨天里现身。
既然如此,晴了就不一定了。
虽然我记得并不清楚,但晴天很多的五月份我们几乎每晚见面,如果不下雨,见到她的概率必然很高。
我坚信着这个假说,一直等待着她。
日暮西沉,西边的天空也从蓝色转变为褐色。繁星眨起眼,月亮从天空较低的位置爬出来。
我一直等待着雾香。
今晚,我打算一直等下去。
我,想再一次见到她。我只有这个念头。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
我祈祷一般双手合十,敛目等待着她的到来。
此时,我突然感觉好想吐,当场蹲了下去。
周围谁也没有。虽然本来就没想过向他人求救,但比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常不适,我更担心雾香。
难道……
我想起最后相见的时候,和她聊起的怪谈。
午夜零时。
我寻找时钟,在古老的校舍墙壁上,挂着一个巨大的时钟。我想上看去。
指针就快指向午夜零时了。
我弹了起来。
我已经顾不上身体的不适。
我全力奔跑,冲进校舍,冲上楼梯,在通向屋顶的过道上猛冲。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不要!一定不要那么做,雾香!
我们学校曾经发生过跳楼自杀的事情,通往屋顶的门上的锁是打不开的。想要上去,只能翻过高高的围栏。
即便如此,我身体中的不适依旧在向我发出警告。「赶快、赶快」的大叫。
这一次,我一定要确确实实地告诉她。
「雾香!」
果不其然,通向屋顶的门开着。把手被破坏了。
我瞥了眼坏掉的锁,向屋顶冲了出去。
雾香正在攀爬围栏。
月亮照亮她的背影,看起来非常娇小。
「雾香!」
我又喊了一次,全力向她冲去。雾香转过身来,表情强硬。「别过来」喊道。
我扑向围栏。她已经爬到了一半,发出咣啷咣啷的声音,摇摇晃晃地爬上围栏。雾香开始焦急的驱策四肢。可是,我的速度比她更快。
察觉到我接近的她,用脚踢了过来。可是,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不管几脚我都让你踢个够。这种攻击,根本不疼不痒。
我双手绕过她的腰,奋力地抱住他。温暖的体温传了过来,听到「呀」的一声可爱的尖叫。
围栏激烈地摇晃起来。
雾香的手似乎松开了。
双手抱住她的我和雾香一起被扔向水泥屋顶上。我的屁股和背部重重地摔了下去。
脑袋也被打到了。
不过,我用全身保护了她。
说真的,雾香其实挺重的,还以为要被压烂了。不过若是这么说的话,肯定会惹她生气的。
「不要!」
雾香仿佛要将我压烂一般挣扎起来。
不要不要地挥舞双手,扭动身体向从我手中逃离。
「喂,冷静点,雾香」
「不要!放手。放手啊!」
她的手指直击我的太阳穴。由于力量实在太强,我的手臂失去了力气。
雾香推着我从我身上离开,或许是打算冲出去的脚被绊住,当场摔倒。她一边叫喊一边坐下来。
「为什么要妨碍我!我要去,我要去那边的世界……」
她哭了起来。
兹兹地啜着鼻涕,哭了起来。
我动起身体,爬到她的身旁。本以为她还会逃跑,可是她一动不动。
「不可以,不可以去那边的世界……」
「有什么不可以……我不应该留在这边的世界……」
雾香今天也穿着长袖衬衫。一定是因为刚才乱闹的关系,下摆卷了起来。
只有淡淡的月光,看的不是很清楚。
但是,我感觉看到了雾香手臂上的东西。
或许是错觉。
或许不是错觉。
「……我,希望你留下来」
我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我希望雾香留下来啊」
「……为什么啊」
「……因为,我喜欢你」
「…………」
「因为,我喜欢雾香」
「……翔,根本就对我一无所知」
雾香抱起膝盖,将脸埋了进去。
「不了解真正的我,不了解我的家庭。根本什么都不了解。不要自说自话啊……」
「嗯,不知道。我也觉得我对雾香一无所知。可是,即便如此,失去了你,我也会感到悲伤啊。我……希望雾香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啊」
「…………」
「雾香。那边的事情,并不是那种心想事成的地方哦。不论多辛苦,不管再难过,都必须在这边的世界活下来啊」
这句话,刺伤了雾香,更刺伤了我自己。我很后悔,我不想说,非常痛苦。
「拜托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雾香」
雾香一时间没有回答。
她将自己的脸埋进膝盖,一直愣着。
我好几次对她伸出手,但都没有碰到她。
「……几班?」
经过恍如隔世般的时间后,雾香开口了。
她依旧垂着脸,漏出呢喃。我险些听漏。
「班级?我的?」
「……嗯」
「那个……四班」
「真的?」
雾香抬起脸,她的眼中是纯粹的吃惊之色。
「嗯……怎么了?」
「我也在四班,……虽然到了二年级之后,一次也没去过学校」
说完,她道歉似的露出微笑。
「这样啊。四班啊……那就没办法了呢」
雾香长长地叹了口气。
「去学校看看吧」
听到这句话,我好开心。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雾香就像不情愿一般扬起眼角。
「别、别误会了,才不是因为和你一个班才去的哦!只是隔了好久,感觉半天来学校也没关系而已哦。……而且,我也不得不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我注视着噘起嘴的雾香,啊,她果然很是这种孩子气的举止。
和雾香分别之后,我一宿没睡。
嘛,就算问我平时睡不睡我也没办法回答,但那天夜里真的无法入眠。我从窗户眺望渐渐亮起来的天空,一直想着雾香的事。
这样的心情断然不属于愉快的范畴,反倒如同等待行刑的死刑犯一般。
太阳升起,天气似乎会好起来。阳光从一大早就很强。
虽然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很好的条件,但我反而下定决心。
同学们走进教室。人渐渐增加,热闹起来。
雾香迟迟没有出现。
难道说,她不来了么。
我依靠着一丝的希望,思考这种事情。果然因为长时间不来学校,很难再来上课吧。如果雾香就这样不来的话,至少可以挨过今天。我怀着这样的期待。
在早晨的班会即将开始之前,教室后面的门打开了,雾香走了进来。
她提心吊胆的样子,好像消除自己的气息一般缩手缩脚地走了进来,在教室里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
嗯,她应该是在找我吧。
同学们最初没有察觉到雾香的存在。之后,近处的几个同学转向了素昧平生的同学,也只是露出诧异的表情,没打算上去搭话。这个时候,上课铃响起之后,班主任老头走进教室。
教室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确认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唯独雾香不知道自己的座位,杵在教师的后方,老头发出「啊~」的带着拖腔的声音。
「渡边的座位那里呢」
说完,用枯树枝一般的手指指向教室的一角,靠窗户的最后一排的位置。
那是我一直擅自使用的座位。
不过,雾香对这个指示最为紧张。
然后,她好像很困惑。
对不起,雾香。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无论你多么拼命的寻找我,都无法看到我。
特别是在这种日照强烈的日子里。
因为,我是幽灵。
到了夜晚,像你这种灵能感应力强的人,偶尔才能看到我。不过,白天是不行的呢。
你之前也说过。太阳是生者之光。
我觉得你说对了。因为太阳生者之光 ,所以在白天的日照下,我的身影将会消失。
对不起。对不起,雾香。
瞒着你,对不起……
这一天,雾香每到休息时间就会在学校到处奔跑,寻找我。
就好像之前我做过的那样,从一年级到三年级的教室都找了个遍。
然后,每当她回到教室,就会垂下肩膀。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这个样子。
今天最后的课结束之后,雾香冲进了办公室。
她在那里抓到了老头,摆出拼命的表情质问他
「我们班,有个叫做真宫司翔的人么?」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老头的表情转变为震惊。
老头知道我的事。
虽然他当时不是我的班主任也没给我上过课,但他在学校里任教,所以自然应该知道我的事件。
老头反问雾香「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然后,将我的事件讲给了雾香。
也就是从前,从屋顶上跳楼自杀的学生的事。
也包括,那块小石碑现在依旧孤独地立在后庭的事。
我不忍去看雾香听闻真相后的表情。
我悄悄离开了那里,走向了没人的地方。
我觉得,这次,我真得和她道别了。
对我来说,雾香就是雾香。
不论是幽灵还是人类,都一样。
可是对雾香来说呢?而且,昨天晚上(正确来说是今天)说了那种好像很了不起的话让她活下去,可自己却已经死了,这究竟算什么。
我没脸预见雾香。
所以,我选择校内不会有任何人经过的地方,孤零零地蹲在了那里。
就这样,静静等待着夜晚到来。
静静等待雾香回家。
过了午夜零时,我心想不会再有人留下,于是开始在校内闲庭信步。
我下意识的避开运动场的方向。虽然那里是我和雾香的创造回忆的地方也是个理由,不过在此之上,我真的只有有一丁点,作为些微的可能性,期待着说不定雾香会在那里。
这都是我一厢情愿的妄想。
可是,我无法摆脱这种甜美的思维,害怕向运动场的台阶看去。雾香可能就在那里。不,应该是不愿意看到她不在的心情要更加强烈吧。
我随随便便地到处走着,将运动场之外的地方全都网罗了一遍。就连昨天造访过的屋顶也去过了。虽然门被破坏的事情在老师们中间引起了一些骚动,但好像没人怀疑到雾香头上,似乎作为外来人士的恶作剧进行了处理。
巡到这里之后,我下定决心。
去运动场吧。
我要确认雾香在不在那里。
我下定决心走下楼梯,穿过楼梯口(这里是日冕意思的「穿过」。因为门关着,也上了锁)走向运动场台阶的方向。
然后,我看到了像往常一样坐在台阶上,心不在焉地望着运动场的雾香。
我不知该怎么搭话才好,也不知道该不该向她搭话,一时间杵在原地。
之后,我慢慢地接近她。换做以前,她一定早就注意到我了,可她没有回头。我一点点,一点点的缩短距离,隔着一人的距离在她身旁坐下。
「…………」
观察她的表情。
雾香不悦地盯着运动场的方向。
「……那个,晚上好」
我慎重地,问候了一声。
「……那没什么要说的么?」
不久,等到了傲气的回答。
「对、对不起!那个,我没想过要瞒着你……其实是不可能的,不过,我绝对没想骗你那个……对不起」
最后,我只能说这些,只能道歉。
但结果上,我骗了她。
雾香重重地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我。
「恶心翔」
这称呼,真是久违了呢……
「在恶心翔心中,我就只有这点程度么?」
「诶?诶?」
我困惑了。完全搞不懂她愤怒的方向性。
「……对我来说,不管翔是幽灵还是人类,明明都无所谓,可翔竟然会在意这种事。竟然会觉得翔是幽灵,我就会讨厌翔。恶心,太恶心了!」
诶诶诶诶诶?
太惊讶了,以致我无法发出声音。
随后而来的,是强烈的欢喜。
雾香也不在乎我是幽灵还是人类,我太开心了。
「对、对不起,雾香。不是那样的,那个……」
雾香冰冷的视线刺得我好痛,刺中我心中软软的地方……这,似乎以前也有过。
总而言之,我想向雾香传达我的真意,我拼命地编织起想到的语言
「我也喜欢雾香。最喜欢雾香了!」
「我『也』是什么意思啊!『也』什么啊!」
雾香没有任何迟疑回答我,越来越心急。
「真恶心!翔真恶心!真不愧是恶心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可以!绝饶不了你!」
雾香站起来,走下台阶。我也站起来,凝视着她的背影。
「恶心翔要受到惩罚!」
走下台阶之后,雾香猛然转过身来,竖起食指,开心地微笑起来
「以后每一天晚上,一定要来这里!没商量!」
「……啊,嗯」
我点点头,走下台阶。
「休息日,不,雨天就算了。因为过来很麻烦」
「说起来,你为什么从校门相反的方向回家?那边没有出口吧?」
「啊咧?翔不知道么?那边不是有个变电所么?后面的围墙被破坏了,空隙能走一个人哦。半夜又不能堂堂正正的走大门。我总是从那里进出的。不过,要从那里走必须穿过森林哦。我讨厌雨天被草呀什么的弄湿」
「那么,雨天没有见到雾香是因为……」
「因为很麻烦吧?」
我的纯情,梅雨时节萌发的感情,竟然被一句麻烦带过……
我懊恼地抱起脑袋,雾香「怎么了?」微微倾首。见鬼,真可爱。
「然后,还有一件事」
然后咻地,又竖起食指。我随口答应。
「在月美之夜,我们两人一起跳舞吧」
对这个提议,我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她轻轻地伸出右手。
「有模有样了呢」
我轻轻执起她的手,传来柔软温暖的触感。
话说,我很冰呢。因为没有体温。
「翔真的是幽灵呢」
我们握持在一起,雾香说道
「最初一起跳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身体非常冷的家伙呢,想着这么说你实在不太好,所以就没说呢」
我很吃惊。雾香竟然会这么为别人着想。不过,那时候的确挨了下段回旋踢呢……
「在夏天里真不错呢。凉凉的」
「别把我当成保冷剂啊」
「有什么不好嘛。我可以贴着你哦」
「……这个嘛,的确」
「喂,否定一下啊」
雾香用力踩了我的脚。好痛,干嘛啊!
「恶心翔」
说完,雾香将脸埋进了我的胸膛。啊咧?怎么回事,这个展开。
今宵是满月。
沐浴在照耀天空的月亮下,我们翩翩起舞。
「怎么样?已经跳的很好了吧」
雾香骄傲地微笑起来。
「嗯。感觉能参赛了呢」
我凝视着怀中的她。
心碎神迷的看着她那太阳般的笑容。
皓月当头,太阳怀中。
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我的世界现在——
绽放着尤为明亮的光辉。
作者后记
初次见面的各位幸会。好久不见的各位久违了。我是棹木高彰。
在这种地方这么写或许不太合适,不过我对惊悚很不擅长。
从小我就对恐怖故事怕到不行。只要有谁开始讲那种事情,我拔腿就跑。真的很讨厌。不严严实实地堵上耳朵就毫无意义。哪怕是听到一丁点的一丁点的一丁点我都会害怕。实在忍受不了。
而且,白天勉强可以扛得住,可到了晚上想起来的时候,简直糟透了啊。然后在被窝里害怕起来。铺在地上的和盖在身上的只见有些空隙,然后一想到会不会有什么从空隙重钻进来,我就到处张望,各种戒备,结果大夏天热得不行也不从被窝里把手脚伸出去。
我害怕如果伸出去的话,就会被什么抓住。
这样的我,为什么会参加这次的短篇写作呢?
诚如大家所知。这个短篇集是以以前FBonline为基础的计划。当时被这个计划排除的我虽然想着「毕竟是惊悚呢,最好不要扯上关系」不过某天晚上接到责编老师的电话,对我讲「要出短篇集,所以弄一篇原稿」。没办法,我只好一边苦战一边执笔,送过去之后责编老师的对我说「这篇原稿怎么回事?」。说了电话的事情之后,得到的回复是「我可没说过这种事哦」。那么,那通电话是……啊咧?那时手机应该是关机的……
这种素材感觉如何呢。
接下来是简短的谢辞。
给我灵感的各位老师,非常感谢,非常感谢。各位业者,非常感谢,非常感谢。然后各位读者,非常感谢,非常感谢。
有缘下次在不是惊悚的地方再会吧。
棹木高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