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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崩坏前夕的纯情之惨状 BREAKING EVEN

公主的献祭 十文字青 17890 2024-11-04 11:22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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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究。

  到头来。

  在没交上任何一位朋友的情况下从学校毕业了。

  马车摇晃著,喀啦喀啦喀啦地持续摇晃著。

  明明是官方所使用的,由两匹马来拉、最多可以乘坐六人的四轮马车,里面却只坐著一个人,就只载著海迪‧巴兰。海迪一如往常地是孤单一人。

  在公立学校时,他连聊天的对象都没有。海迪认真地在学习、实践和修练上努力,时间完全都花在那上面。没办法啊,海迪在马车的座位上抱著头,因为他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情。

  他的勤奋让他华丽地跳级了。跳级听起来很不错,其实并非如此,跳级就是要跟学长姊变成同学,这种环境下要交到朋友有可能吗?根本不可能。实际上也是那样。十分惨烈。

  太过残酷的遭遇。

  海迪只是认真地拼命努力而已。

  到底为什么?海迪忍著泪水看向马车的天花板。在出身的多库达村交友也一直不太顺利,海迪自己亦搞不清楚理由。总之就是没办法顺利,等到察觉时已经没有说得上是朋友的朋友了。

  但在公立学校会有从乡下以及城市来的人大量聚集,怪怪的人、温和的人、激动的人……会有各式各样的人,其中起码会有一两个合得来吧。绝对有,应该能够自然地交到一、两个朋友。

  不可能交不到。

  肯定交得到。

  海迪本来这么想,说实话他很乐观,甚至还抱持著自信。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终于脱口说出这句话。

  迪斯堤亚公立学校的全部课程原先在他十八岁那年才会修完,海迪以优秀的成绩在帕鲁大王38年,也就是今年的春天,在十七岁就把课程都结束了。

  毕业于公立学校的学生,会成为替公国效力的官吏,或奉献生命给公国的军人。

  经由教官的推荐,海迪选择了成为军人的道路。

  而现在他一个人坐在摇晃的马车上,正前往派驻的地点。

  ╳

  迪斯堤亚公国从三年前开始就受到帝国的侵略。

  帝国作出「天上天下唯一的皇帝所君临的无二无三之帝国」的声明,因此没有冠上国号。无论是自称还是由别国来称呼,都只有使用帝国。

  帝国以压倒性武力在十一年前统一西方大陆后,马上将其魔手伸入东方大陆,在这十年之间,帝国所毁灭的东方大陆国家不计其数。

  海迪的派驻地点──耶路瓦拉,是迪斯堤亚公国阻止帝国侵略的盾牌。

  附带一提,公国的市街大致上都由城墙围住,有城墙的叫做城市,没有城墙的叫做市或村,耶路瓦拉当然是座城市。

  海迪所乘坐的马车已经进到了城墙的内侧。

  边看著车窗外流逝的街景,海迪心中想著这里还算繁荣呢。明明是多库达村出身的乡下人还真敢说。不过,海迪直到前些日子都在公国最大的大都市──公都迪斯堤亚瑞斯过著学生生活。话虽如此,他没有朋友,就算是假日也全都在自习或自我锻炼,根本从没跟别人到过街上。

  话说回来,这座城市气氛相当恬静。

  因为是最前线的城市,在海迪的想像中,气氛会更为森严。但出乎他意料之外,居民们似乎都过著普通的生活。

  「多少比较安心了……呢。」

  海迪一从学校毕业就随即要到危险的土地服役,当然会害怕,他内心充满著不安,或许该说根本只有不安。他甚至刻意让自己别去思考这些事。

  就算试著不去想也总会想到,最糟的情况下抵达的时候正在交战,这种事情也有可能发生──这种猜测曾在他脑中闪过,看来实际上并没有发生。太好了,海迪叹了一口气。实际进行战斗对他来说还无法胜任。

  不久马车停了下来。

  海迪从马车上下来,眼前耸立著由砖块砌成的城墙。

  耶路瓦拉的主城,在这座城中之城中,城市的太守居住在此,驻留在城市的公军的司令部也设在这里。从此处开始,马车无法进入。

  「……好。」

  海迪吐出一口气,缩起下巴点了点头。站在主城前的并不是公立学校的学生,他穿著迪斯堤亚公国军军服,镶著准尉的阶级章。虽说是新进的菜鸟,海迪‧巴兰依然是名正式的军人。

  海迪用生硬的动作对马车的车夫鞠躬,接著就背著行李靠近主城的大门。门前站著手持斧枪的卫兵,穿著包覆全身的外套,带著剑与短剑的这种装备,和战时没有两样。海迪边感觉到神经紧绷,边告知卫兵他的来意。然而──

  「啊!?」

  到底怎么回事?有股气息,上方……吗?头上?海迪慌张地抬头仰望。

  「骗──」

  骗人,海迪正要这样说,中途又吞了回去。并不是骗人,有东西掉了下来。

  头下脚上,呈现倒立的姿势。什么?怎么了?那是──人……?

  看来是个人。

  人正从空中坠落。

  「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为何会有人?从哪里?不,什么从哪里,上面啦,上面是哪里?门吗?从门的上方?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好,海迪正这么想。必须想点办法,因为脚下踩的是石头地面,如果直接坠落到石头地面上,那个人……搞不好会死。应该说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肯定会死,不过有卫兵在──

  「喔喔!?喔喔喔喔!?」

  根本不行嘛!卫兵也慌了手脚,完全靠不住,只能靠我来了吗!?

  「好、好吧……!」

  海迪张开双臂。好吧?好吗?真的?没时间迷惘,没有考虑的余地了。海迪奔跑著,调整位置。大概在这附近──不,肯定是这里。海迪跳过去接住。好重!

  「──呜……!」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差点接不住,最后总算撑住了。海迪呼地叹了一口气,摇晃抱著的男性。没错。

  那是名男性,为什么居然是男性。这问题根本没意义,总之就是男性那也没办法。男性身上穿著军服,大概是军人吧。

  「那个,你、你没事吧!?」

  「……嗯、嗯……」

  男性稍微张开眼睛,年纪看起来比海迪大上许多,这名男性该怎么说──是位相貌出众的美男子。然而他身型瘦弱,眼睛下方还有黑眼圈,明明是军人,却有种不太健康的感觉,声咅也很孱弱。

  「啊……咦?我跑到哪里了……?」

  「哪里──这、这个吗,在我的怀里……?」

  「为什么……?」

  「不,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突然掉下来所以我接住了你……」

  「也就是说你……救了我吗……?我得救了……?」

  「……确实──是那样没错,大概。啊……!」

  「怎么了吗?」

  「不、没事……」

  海迪发觉到了,和他人进行这么长的对话其实睽违已久。当然这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没错,海迪这么告诉自己。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人活著当然会交谈!

  海迪把男性放开,对方一站起来,他就发现男性的身高不矮。海迪有一百七十三森其尔(约等于一百七十三公分)左右,以十七岁的男性来说差不多是平均身高,男性却还高了他十森其尔左右。虽然很高,肩膀却不宽,身形看起来非常单薄,即使讲客套话也无法说是适合穿军服的体型。

  首先他真的是军人吗?看起来一点都不可靠,该不会是假军人?

  「啊……」

  男性似乎感到头晕而要倒下去,海迪连忙扶住他。

  「……你还好──应该不太好,脸色也很差呢。」

  「抱歉……呜。」

  男性这下开始咳嗽。该不会身染重病?已经病入膏肓?

  「嗯,嗯,这种时候该……」

  海迪揉著男性的背部,这样要是能让他感觉舒服一点就好了。但如果这名男性是假军人?看来并没有那回事,卫兵凑了上来。

  「司、司令──」

  「司令!?」

  海迪瞪大双眼。

  「嗯?」

  男性用泛著泪光的灰色瞳孔看著海迪,那眼睛会使人联想到遭人弃养快死掉的狗。怎么看都不像个军人,男性却穿著军服,而卫兵叫男性司令。

  即使已经有些迟了,海迪确认了男性的阶级章,差点就晕了过去。

  那的确是中将的阶级章。

  ╳

  也就是说,海迪‧巴兰在偶然的情况下,才刚上任就救了驻留在耶路瓦拉的迪斯堤亚第八公军司令皮耶尔‧安德雷的性命。

  据说安德雷司令的身体不太好,偶尔会因为贫血之类的原因昏倒。

  这次他在主城城门上方的楼阁中,从扶手探出身体去看耶路瓦拉街景时,不幸地发生了那种情况。结果司令从空中坠落,而海迪在千钧一发之刻接住他。

  海迪也得到了由司令本人带领到第八公军司令部这种不可多得的荣誉。

  应该说司令状况糟到不借用海迪的肩膀就无法好好走路,而且途中又差点失去意识,海迪之后就小心翼翼地抱著他。

  「抱歉,海迪‧巴兰……你才刚上任就……」

  「不会……」

  「海迪‧巴兰没错吧……?」

  「是、是的,我是今天奉命上任耶路瓦拉第八公军的海迪‧巴兰准尉。」

  「我能叫你海迪吗……?」

  「咦……悉、悉听尊便……」

  「悉听尊便……?你用了很难的字呢……」

  「对、对不起……」

  在学校中只有在课堂上会用书面用语来论述,其他都靠定型的回答就够了。他没有朋友,所以也没有谈天的机会,才会变成这样。

  也就是说,海迪不习惯和别人说话。连带的遣词用字也有些奇怪。

  司令嗯地一声点了点头。

  「那我就叫你海迪啰……你很优秀吧?」

  「并、并没有那回事。」

  「你的成绩很好呢,甚至还跳级,评语中也说你有著独立自主的精神──」

  那是因为没有朋友,所以没受到任何人的影响,什么事都得自己一个人去做──这种话当然说不出口。海迪感觉胸口传来痛楚,他把即将渗出的泪水吞了回去。

  「……我很荣幸。」

  「最近像你这种人才很少,到底为什么呢。光会迎合周围,却欠缺自主性还有积极性的年轻人越来越多……」

  「是……」

  「刚好我正需要像你这种……呜……」

  「没、没事吧!?」

  「……不。……可能有事……真的……很抱歉……咕……」

  一把这位简直是明天就会,不,或许是今天就会停止呼吸的司令小心翼翼地抱进司令部,银发且有著俐落胡子的壮年军官就脸色惨白地跑了过来。

  「司令!」

  「……卡特吗。」

  司令在海迪的怀里露出虚幻的微笑。

  「又来了啊。」

  搔著头说出这句话的人,则又是另一位军官。阶级章看起来是上校,因此是军官没错,但当下明明不是战争状态却留著满脸络腮胡。即使是名高大的壮硕男子,全体看起来却显得很邋遢。

  「司令,你这次又在哪昏倒了?要是地点或时机弄不好甚至会送命啊。身体如果不舒服就乖乖闭嘴去躺著就好。」

  事实上,他昏倒的地点很糟糕,差点就要死了,只不过是时机刚好才没有死掉。海迪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反倒在司令部的入口抱著司令动弹不得。因为司令部内有著众多军官,毫无例外地都比海迪年长,军阶也比他高,而现在全员都注视著海迪,他当然无法不紧张。

  「真是个……」

  高大的上校用粗壮的双手把司令从海迪怀里抱了过来。

  「会给人添麻烦的人。」

  「……我也有自觉啦,达多留……」

  「我并不那么认为。」

  「对了,你是谁?」

  银发八字胡,司令叫他卡特的军官注视著海迪的脸。看来他也是位上校。

  「我、我、我、我……」

  海迪把右手的手刀举起,想在左胸做出公国军式的敬礼──但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该、该、该、该怎么办。

  「啊……」

  在名叫达多留的高大上校怀里,司令辛苦地把头转往海迪的方向。

  「他……就是那个啊,新上任的……」

  卡特上校的眉毛稍微上扬。

  「海迪‧巴兰准尉?」

  「是、是的!」

  海迪终于从极度紧张的咒缚中解放,成功地敬礼。

  「我是本日派遣到耶路瓦拉第八公军的海迪‧巴兰准尉!」

  「里欧涅‧卡特。我的职务是幕僚长,今后请多指教。」

  「是!请多指教,卡特幕僚长!」

  「嗯。」

  卡特稍微缩起下颚点点头,八字胡稍微地扭曲,大概是在微笑。

  幕僚长是好人,绝对是好人。海迪感动到快要哭出来,但他忍耐住了。和体弱多病的司令以及满脸络腮胡的上校不同,幕僚长似乎是个正常人,军人果然就该是这个样了。

  「捞到了很有活力的家伙呢。」

  达多留上校灵巧地抱著司令,耸了耸肩。

  「总之加油吧,黄毛小子。索性让我见识一下『本大爷要打倒帝国』之类的气概吧,因为你还很年轻。」

  「打倒帝国……」

  海迪瞪大双眼。打倒帝国。虽然是有些粗鲁的表现,或许就是该立下如此远大的目标,勇往直前才是。粉碎帝国!没错,威胁我们迪斯堤亚公国安宁的帝国,打倒帝国是公国军的最大目的,身为公国军军官的海迪当然也要以此为目标。达多留上校说了很棒的话,不亏是上校。海迪往达多留上校的眼睛直视回去。我会用这双手打倒帝国!

  「我会做到。」

  「喔、喔。」

  达多留上校挑起一边的眉毛,小声地嘀咕著「这样啊」……

  「是!请放心交给我!」

  听见海迪从腹部深处用尽全力来回答,司令发出「哈、哈、哈……」这种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后,先咳了一阵子。他的两眼泛著泪光。

  「……请保持那种态度喔,海迪……对了,关于你的工作──」

  ╳

  「侍卫官吗……」

  海迪‧巴兰准尉的眼前耸立著漆成黑色并用钢铁来补强的门扉。

  「而且还是随侍太守的……」

  不是说感到沮丧,但──就这样吗,这种想法确实存在海迪心中。

  不过这是正式的任命,虽然不是什么能打倒帝国的职位,也只能遵照指示。因此海迪站在这里,太守的私人房间前。为什么是私人房间……?

  事情很奇怪,太守为了执行公务有专门的办公厅。幕僚长卡特上校却表示耶路瓦拉太守几乎都待在私人房间内。私人房间,也就是寝室。

  太守是城市以及周边一带的负责人,政治与军事的统帅。因为很忙所以不想浪费分毫时间,一整天都在私人房间内处理公务吗……吗?或许是那样,也或许不是,海迪无从得知。

  「太守……」

  海迪按著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当然,关于派任的地点,他有得到某种程度的情报,所以关于驻守在耶路瓦拉的第八公军,还有关于太守,他都比一般民众还要更了解。

  耶路瓦拉和随处可见的城市不同,是防卫上的重要地点。因此太守并不是单纯的军人,也不是官员升任,而是我国迪斯堤亚公国的君主,海迪的君王──迪斯堤亚大公多里安殿下的亲生子女。

  话虽如此,太守并不是全都靠父亲的关系。他年纪轻轻就加入公国军,立下了种种显赫的战功,堂堂正正地升为上将,最后把重要地点耶路瓦拉交给了他。从这种华丽又勇猛的经历来看,一定是位超严峻的贵人吧。另外,严峻是海迪故乡的方言,表示严厉、恐怖之意,超则是强调,超严峻就是非常严厉、非常恐怖。

  除了战斗以外没有别的兴趣,彻头彻尾的战士,大概是这种感觉的人吧。反正等到见上面就会知道了。

  海迪咳了一声后,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等了一会儿,他又敲了门。

  还是没有反应。奇怪奇怪奇怪?该不会不在吧……?

  海迪擦掉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该怎么办?啊,硬著头皮上啦,乾脆出声叫看看吧。

  「我、我是海迪‧巴兰准尉!今日受命成为随侍太守的侍卫官,请问太守阁下您在房里吗!」

  「……吵死了。」

  好像听见这个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来──呢……?

  「是……?」

  海迪不自觉地再问了一次,就听到有东西砸中门。

  「──我不是说吵死了吗!门没上锁,你自己进来!」

  「是、是!对不起!那、那就失礼了……!」

  海迪慌张地打开门,踏进太守的私人房间──然后马上后退数步。

  「好、好脏……」

  「你说什么?」

  「没有……」

  海迪用手摀住嘴巴。──他说了呢?他说出口了呢?虽然不能说他说了什么呢?根本是如果不用手摀住张开的嘴巴,就会禁不住脱口而出的状态?该怎么说……这个……很厉害的房间。

  这就是太守的私人房间。

  即使用非常委婉的说法,依然只能给出「很乱」这个形容。

  衣橱大开,床虽然有附顶篷却快要掉下来了,窗户上的窗帘也一样,桌子跟椅子都东倒西歪,梳妆台的镜子破掉,不管是床上还是地板上都有衣服、毛巾、被单、被子、托盘、杯子之类的碎片或残骸,文件、纸张、文具、类似面包的东西、类似糖果的东西、木制工艺品、坏掉的乐器、以动物还是什么东西为主题来雕刻的装饰品,乱到连踩的地方都没有。

  还有不知道打翻什么液体的痕迹,和拿来擦拭后揉成一团的布。不过那大概不是布,而是衣服。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脏房间。

  要用第二句话来形容,就是非常脏的房间,或者是脏到不行的房间。

  而这间光看的人都会觉得悲惨的房间,它的主人正趴睡在摆满杂物的床上。

  不可能。海迪无法不这么想。这是什么,不可能。

  海迪想要闭上眼睛,他或许该用双手遮住双眼,但他做不到。海迪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那头像是融化闪烁的白金再混入浅色玫瑰露颜色的长发,静谧地延展在她的身体以及堆积在床上的物品之上。

  女性比男性更娇嫩、纤细,彷佛是易碎品,海迪一直都这么想。海迪的母亲是健康又硬朗的勤劳人士,算是体格很健壮的人,即使如此跟男性还是不同。骨骼和肌肉的质感打从根本就有差异。

  而海迪现在就正直视著所谓「彷佛是易碎品」的女性。

  她只穿著轻薄的衣服,应该说,那算是衣服……吗?海迪不是很清楚。不,那种东西不该叫作衣服吧。女性应该尽量避免露出肌肤,就连海迪的母亲都只会在洗衣服的时候卷起袖子,也从没在人前做过把长到脚跟的裙角撩起来这种事情。然而她却──

  啊,她……她身上穿的东西,下摆非常地,短到不像话,太短了,让脚──修长的、看起来纤细得可以轻易折断,但并不是直线,而是描绘出柔和美丽曲线的脚,居、居居居、居然不只能够看到膝盖,甚至能看到膝盖以上的部分!

  她光著双脚。

  海迪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女性没有穿任何东西的双腿。他从没想过人生中能够看见女性的脚趾和脚底。

  而且手臂,那是什么?那手臂到底?手臂吗?那种东西是手臂?肌肉到底长在哪里?骨头?里面有骨头吗?如果用指尖去碰好像会直接陷进去,连肩膀看起来都非常柔软。肌肤。

  没错,肌肤的质感很奇怪。那是人类的肌肤吗?肌肤是那种东西?不,不对,肯定不对,因为没有染上一丝其他颜色,也毫不黯淡,彷佛纤毫毛发未生,光滑柔顺。海迪认真地思考著。该不会──女人除了头发和眉毛和睫毛以外不会长毛吗?还是只有她是那样?

  白皙,白到通透,要是去触摸就会消失的虚幻感,骗人般的幻想肌肤。

  啊,这说不定并不是现实,海迪如此思考著。不是像幻想,而是真的是幻想。海迪或许正在作白日梦。没错,就是如此,肯定是这样,首先这一切都很奇怪。

  一抵达最前线的派任地点司令就从空中坠落?突然接到要成为随侍太守侍卫官的命令?太守的私人房间是脏乱房间?这种骯脏的房间里,会有跟幻想中一样美丽,又穿著不适当服装的女人,太奇怪了。真的非常奇怪,这一定是场梦。

  海迪为了确认,用力地赏了自己一巴掌。

  「好痛……!?」

  「……你在做什么啊。」

  她保持趴著的姿势,把脸转向海迪,从发梢之间能够看到令人难以置信的淡红色瞳孔。怎么会有这种美丽颜色。

  「……什、什、什……么、么、么……您、您是说做什么……什么……」

  不行,办不到,办不到,办不到,绝对办不到。说不出半句话。海迪原本就不会临机应变,加上她的存在,以幻觉般的她为对象,海迪正在说话。虽然像是幻觉,那吃了一巴掌的脸颊传来疼痛,所以并不是梦──那么就是现实?

  「那个……就……就是、就、就是……我、我、我是、在下是那、那个……」

  「忽然甩自己巴掌,做那种事情很快乐吗?」

  「快、快快、快乐……!?不、不、并、并并并、并没有、那种事……」

  「你是新的侍卫官吧。」

  她缓缓地爬起身来,变成侧坐的姿势,用手把头发拨开。

  「──唔……!」

  海迪紧闭双唇,因为他差点就要发出奇妙的声音。不、不可以,摆出那种姿势的话,会、会会、看、看见、会看见──不行,不能看,女人的脚,以及脚连结身体的部分,不行,这样不好,这样──会死,会死掉啊。

  海迪把视线往上移。胸口,啊啊,衣领不是说开口很大,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开,所以胸口,胸、胸、胸……?不、不行,不能看,对眼睛来说是毒,还是猛毒,视线因而往上──脸,她的脸。

  脸?

  这?这种脸?人类吗?跟海迪一样是人类的脸吗……?

  不同,根本不同,说不同就是不同,相差太多了,根本不一样,不可能一样。

  说实话海迪并不习惯看著女性。说到有仔细看过脸的女性,只有母亲跟妹妹。虽然如此,他对女性的脸还是有「该是怎样」的印象。

  完全套不上,连一点类似的地方都没有。

  不管是男是女,人的眼睛轮廓不会那么明显,而且还带有种独特的忧郁。人的鼻子应该更结实,太高挺或太松垮,有些还会歪歪的。人的嘴唇应该会太大或太小,太薄或太厚。不管从哪个角度,不管看上几遍,都不该会完全刚刚好。而且从身体和脸的比例就很奇怪,为什么脸会那么小巧适中,人的头部应该更大才对。

  如果是无法套用常理的异世界姑且不论,这世上会有这种生物存在吗。

  绝不可能。

  完美。

  有种无法压抑的炙热从身体深处涌出,海迪的视线一瞬间模糊起来。

  她讶异地瞪大双眼。

  「……你怎么了,突然就哭了起来。你是变态吗?」

  「咦。」

  海迪保持开门的姿势,用手去摸了眼睛周围。的确湿了,这是……?

  该不会是泪水?

  海迪正在哭吗。最后一次哭是在什么时候,海迪也不记得了。母亲说过他是很少哭的孩子,而那样的海迪正在哭?为什么?应该说一个大男人,一名军人居然哭了。海迪拭去泪水。

  「失、失礼了!在、在太守阁下的眼前,居、居、居然做出这种失礼的举动……」

  「我不知道你这样算不算失礼啦。」

  她把一边的膝盖弯起来叹了口气。把膝盖弯起来的话就会看到,请维持这样──不是,海迪诚恳地希望她别继续那么做。

  「我知道你是个非常奇怪的人了。再来呢?」

  「──啊……?再来呢是指?」

  「你什么时候才要杀我?」

  「咦?杀?」

  「反正你又是某个人派来的刺客吧。」

  「刺客……?」

  海迪感到很疑惑,她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会用那独一无二的淡红色瞳孔注视著海迪呢。

  简直像要把海迪的内心都看穿,试图看透海迪这个人。

  「我、我是那个……于今日在耶路瓦拉第八公军上任,由安德雷司令指派为随侍太守的侍卫官,海迪‧巴兰准尉,因此……那个……刺、刺客?我并不是那种东西……」

  「海迪‧巴兰。」

  「是、是的!」

  「你能够证明吗?」

  「……证明。」

  「能够证明自己是值得信赖的人吗?」

  海迪差点要后退。

  想要马上关上房门离开这个房间。海迪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感到嘴巴乾渴。她并不光是美丽的少女,只是注视著,还有提出疑问,明明就只有这样,海迪却感觉冰冷的剑刃正抵著自己的喉咙。

  必须做出回答。要是做出暧昧或随便的回应,事情就严重了,海迪的直觉这么告诉他。但是……证明?该怎么做?

  当他正拚命思考时,走廊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正逐渐靠近,海迪感觉到非比寻常的,类似杀气的东西,因而转过头去。

  「──小、孩……?哇……」

  海迪整个人退后数步,顶多只有十二岁左右的女孩一把推开了海迪,冲进了太守的私人房间内。不过,女孩身上的服装──该不会是女仆?这么年轻,应该说年幼的女孩……?

  「樱大人……!今天新上任的侍卫官会来拜访,露露奇娜明明再三请求您把房间整理乾净──」

  穿著类似女仆装的女孩舞动著那差不多到脖子长度的金发,猛然回头看著海迪。

  「您就是新的侍卫官吗?露露奇娜的记忆无误的话,您是海迪‧巴兰准尉没错吧。不用等到您说,露露奇娜的记忆也不会有错。」

  「……嗯,我──不,敝人,不,在下的确是那个……海迪‧巴兰准尉。」

  「虽然有些失礼,似乎和露露奇娜听说的经历不太吻合呢。」

  女孩用像在打量的锐利眼光眺望著海迪周身上下。

  「以非常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公立学校,有著独立自主的精神,现代少有的雄壮准军官,司令明明这样和露露奇娜说。」

  「……不、不好意思。」

  「露露奇娜就直说了,您给人的印象就是普通,非常普通,没有什么特徵,硬要举出来的话──有种个性阴沉的感觉。」

  「是……就像你说的那样。」

  「那也没有关系,这是司令决定的事情,小小的侍女不该插嘴。」

  态度却很高傲呢,明明是个小孩──即使想这么说也说不出口。海迪又快要哭出来了,这孩子给人的感觉非常恐怖。

  「露露奇娜‧莉莉路。」

  女孩挺起几乎一片平坦的胸膛,完全就像在俯视著比自己高很多的海迪。

  「露露奇娜只不过是一介仕女,您就直接叫露露奇娜就好。」

  「……请、请多指教,露……」

  「叫露露奇娜就好。」

  「露、露露奇娜。」

  海迪直呼其名。明明是照著她的吩咐做,露露奇娜的表情却严肃起来。

  「嗯?」

  「露……露,奇娜……?」

  「对,请就叫露露奇娜。」

  非常强大的压迫感。海迪感到胸口一紧,无法呼吸,差点就要窒息。他终于理解了,也就是说露露奇娜的意思是──

  「──露露奇娜小姐。」

  这样一叫后,露露奇娜稍微歪了一下头,脸上露出微笑。什……么,海迪这么想著,总算松了一口气。她一笑跟开在野外的小花一样惹人怜爱呢,虽然仅限于笑的时候。

  「那么准尉,露露奇娜来带您认识环境,司令也有这么吩咐露露奇娜。」

  「咦,啊,嗯,露露奇娜小姐,可、可是──我还没……」

  海迪瞄了太守的方向一眼。

  他感到一阵晕眩。

  海迪身体并不像安德雷司令那么不好,甚至可以说身体健康是他唯一的优点,但每当看到太守本人,他就有种快晕过去的感觉。「不可以穿成那样」,如果海迪是太守的父亲,肯定会这样斥责她。当然,海迪并不可能斥责她,而是想恳求她,请穿起适当的衣服并把姿势调整好,不然的话,海迪‧巴兰迟早会发狂。

  「……招、招呼才……打到一半,应该说一半吗……」

  「喔。」

  太守不知为何躺,下去。

  「是那样吗?随便啦。」

  「……我、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你会回嘴呢。」

  「不、不!绝不是!我并没有那种意思……」

  「我是樱丝提亚莉斯‧迪斯堤亚利斯。多里安大公的四女,阶级是上将,同时是耶路瓦拉的太守。」

  太守将双手重叠在腹部上方,像是在森林深处进入永眠的公主般地阖上双眼。

  「请多指教,准尉,如果想杀我随时都行,反正只会是白费力气。」

  ╳

  由露露奇娜带领绕过主城一圈的时候,海迪也不是说心不在焉。只是他的脑海里一直有著太守──具体来说就是太守的尊贵双脚、尊贵胸口、还有尊贵的容貌挥之不去。说不定露露奇娜看穿了这点。

  「樱大人是多里安大公的第四个女儿,并且是战功辉煌的公国军上将,也是本城耶路瓦拉的太守,但樱大人的年龄仅有十六岁。」

  在回到太守房间的路上,露露奇娜突然说起了这种事。

  「准尉您跳级后毕业于公立学校,应该就是十七岁吧,樱大人比年轻的准尉您还少一岁呢。」

  说这种话的你不是年纪更小──即使无法不这么想,海迪也清楚问女性年龄是件失礼的事。

  「……对。那算是……很异常的例子吧,那么年轻就晋升为上将……」

  「大公家的族人一加入军队马上就会任命为上校。」

  「我、我知道这件事。不过,少将、中将、上将──虽然只是三阶,以将官来说并没有那么简单……」

  「樱大人立下了足以升为上将的汗马功劳,虽然拥有著无与伦比的魔性(blood),她还是只有十六岁的年轻女性。」

  「魔性……」

  海迪也算是一名军人,当然知道魔性的事。不对,就算不是军人,不知道魔性的存在,大概只有刚出生的幼儿。

  西方大陆姑且先不论,东方大陆的王家跟大公家,流著这些著名门家族血液的人,大致上都带著魔性来到这世上。

  那么,所谓魔性到底是什么?

  要用一句话来说明相当困难,其中一个原因是力量的显现方式千差万别。

  也就是说,这是上流阶级的人与生俱来的特别力量,那就是魔性,一般都这么理解。

  但是,实际上顺序正好相反,就是有著魔性这种特别的力量,他们才能够支配人们以及国家,并加以引导。魔性让他们成为了国王或大公。

  有时魔性本身就有战术性,根据局面还会有战略性的价值,详细情报并不会公开。因此在公立学校接受军事教育的海迪,对君主多里安大公的魔性也仅止于「知道大公有这种能力」而已。当然,关于大公一族的魔性也一样,那是国家机密,非必要不该去触碰,也不能去触碰。人的嘴巴堵不住,即使无法完全阻止情报的流出,起码不该因为感兴趣而去探求。

  「您懂了吗。」

  露露奇娜轻轻地摇了摇头。

  「生于无法逃避的命运之下,持续完成重大使命的樱大人,她的内心并非旁人所能理解。」

  「……太守阁下她,所以才……会待在那种房间?」

  「那是另外一件事。」

  露露奇娜马上回答。有种冰冷的气息从那小小的身躯涌现,海迪因而全身发抖。──露露奇娜小姐真是可怕。

  「就算真的有关,露露奇娜也不能认同。那种惨状根本无法过人类该有的生活。而且昨天露露奇娜才刚打扫完,只过了一天……还是要让樱大人自己有保持清洁的想法才行……而且樱大人甚至讨厌入浴……明明有著出众的美丽外表,真是浪费……」

  看来露露奇娜也相当辛苦。海迪今后也会以侍卫官身分随侍太守,两人会背负著相同的辛劳。

  嘛,不管是辛劳还是什么,光是待在太守身旁就会令人招架不住。那种打扮的美丽女性,要说存在本身就是凶器也不为过,就算映入眼帘对心脏不好,仍会紧盯不放。光是看著,脑袋好像就要沸腾,罪恶感的煎熬令人想要自杀。海迪‧巴兰八成近期就会死亡。

  「……总感觉不太对呢。」

  海迪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什么事情不对?」

  海迪并不惯于跟人对话,所以露露奇娜一问,他也无法巧妙地转移话题。

  「不……该怎么说,通常毕业于公立学校的准军官最先会配置在后方,累积了一些经验后才调往前线……可是我,不,在下,为什么一开始就被派到最前线的耶路瓦拉……而且我自己想像的光景是更──」

  「血肉横飞的战场?」

  「在、在下是军人,所以想说会上战场……」

  「居然会变成得保护公主殿下,做梦都想不到?」

  「我、我并没有这么想。」

  「别担心,机会马上就会来临了,准尉。」

  露露奇娜露出淡淡的笑容。海迪不明来由地感到一阵寒冷,浑身发抖。

  「……话说回来,让太守阁下一个人独处,没有问题吗?刚才不是有说刺客什──么……?」

  海迪的脚步停了下来。

  右前方是太守房间的门,门前站著一位将浓密的黑发绑成辫子的女人。和露露奇娜的体格差很多──虽然相差很大,穿的衣服样式类似,手上抱著托盘还是什么东西。她也是侍女吗?不过……

  刚说出口的,刺客,这两个字在海迪的脑海中闪过。

  辫子女总感觉很可疑。

  因为不是只有辫子女一个人,跟在她身后,那是──非常娇小,连露露奇娜都无法相比,身高只有辫子女一半左右,甚至连三分之一都没有,身型虽然很像人,那是人类吗……?不对,并不是人,那是──人偶。

  海迪腰间佩戴著剑,配发给准军官的,朴素、以实用性为主的军剑。

  当他正要握住军剑往前冲,穿著侍女服的可疑辫子女朝著门展开突击。

  辫子女没有打开门,而是直接一头撞上。

  「哎呀。」

  当然,辫子女的额头猛击门板,她脚步不稳地摇晃,跌坐在地,手上拿著的托盘和上面的茶壶之类的都散落一地。不知为何,人偶也跟著一起跌倒了。

  「……那个糊涂虫。」

  露露奇娜叹著气说出这句话──这么一来。

  「露露奇娜小姐认识的……人吗?应该说同僚……?」

  「嗯,没错。」

  露露奇娜快步走向女性。

  「正如您所说,虽然令人难以启齿,她的确是露露奇娜的同僚──基吉可。」

  「……是?」

  辫子女揉著额头朝两人的方向看去,脸上戴著眼镜,但是已经歪了。

  好大……海迪这么想。

  同样做侍女打扮,所以会跟露露奇娜做比较,才益发凸显也说不定。就算不比也有很多地方很大,身高比海迪矮,但该怎么说才好,巨大吗。

  体积。

  质量。

  海迪低下头闭起眼睛,用指头揉了揉眼皮。──不行,真的不行。与其说不行,应该是不好。糟了,非常糟。无论是太守,还是叫做「基吉可」这种奇怪名字的那位侍女,刺激都太强了。不不不,冷静,冷静下来,海迪这么告诉自己。冷静?要怎么做?希望有人教个方法,根本冷静不下来。不可能的事。因为,那是什么啊,那件衣服,跟露露奇娜的衣服很像,但不一样,根本是别的东西。就算是别的东西也不该相差这么多。

  太奇怪了,绝对很怪,女性应该要避免露出肌肤。然而那,那是什么,那胸部,到底是怎么回事,根本看得一清二楚,一清二楚?不对吧,用的地方错了,一清二楚不是这种情况该用的字眼,但是就是一清二楚,根本太容易看透,都快掉出来了。露在外面。胸部,胸部、胸部、胸部、胸部、胸部、胸部、胸部、胸部、胸部!胸部露在外面!

  啊啊,该怎么办,海迪仰望著天花板。该怎么做才好?不,冷静点,太兴奋了。兴奋?很兴奋?不,没有这种事情,绝对不是。这是动摇,只不过是动摇而已。不可能会兴奋,又不是变态。

  只是──只是,那个,那位叫做基吉可的女性,该怎么说,质量,体积,都很厉害。首先是胸部,总之就是胸部,胸胸胸胸胸部,接著还有臀部也是,什么,那是什么,赘肉?她胖胖的吗?肥肥?虽然不太清楚,但感觉那跟肥胖不太一样,因为要是肥胖,那海迪也只会单纯地浮现「啊,肥胖的女性呢」这种感觉而已。光是肥胖他并不会这么慌张。

  该怎么表现才适合呢。

  丰满?

  丰腴?

  肉肉……?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行了。光只是想著脑袋就一片混乱,海迪‧巴兰快要不行了。可能是已经不行了。

  「冷、冷静点……!」

  海迪闭起眼睛,啪啪地拍著自己的脸颊。冷静下来了──或许是。当他一张开眼睛,露露奇娜和基吉可正注视著他。

  「啊……!抱、抱歉!我、我太激动了……」

  「……一点免疫力都没有呢。」

  露露奇娜做出这种谜般的发言。免疫?免疫就是受到病毒感染一次并恢复后,不会再得到同一种疾病的机制。海迪是这么理解的。

  「我对健康还算有自信喔……?」

  「不是指那方面。算了,也好,虽然说不上是没有问题。」

  「如、如果有什么问题,请你直接指出来比较好!」

  「那种事之后再慢慢来。」

  「……这、这样啊。」

  「基吉可。」

  基吉可正要捡拾托盘以及茶壶和茶杯的碎片,露露奇娜抓住了她的肩膀,那肉肉的肩膀。

  「好了,露露奇娜等会再来收拾,给基吉可你来做情况一定会更加糟糕。」

  「……呜,对不起,得斯。……。」

  基吉可本来要站起来,中途却又摔倒,这次换她的侧头部撞到墙上。

  「呜喵……呜呜呜……」

  基吉可蹲下来抱著头部。

  在她的身旁,人偶做著完全相同的姿势。

  到底情况是怎么了呢?

  基吉可丰满又肉肉的,人偶自己在行动,与其说情况到底怎么了,不如说海迪快要承受不住了。

  「让露露奇娜来为您介绍,准尉。」

  露露奇娜压著太阳穴用下颚对著基吉可。

  「这个人并不是刺客,而是以侍女身分侍奉樱大人的基吉可。就像您看到的是个笨拙的人,请多关照。」

  「……好、好的,请多指──」

  海迪在说完前就冲了出去,把房门整个打开。他能够断定绝对没听错,太守的房间内传来很大的声响。

  「太守阁下……!?发生什──」

  骯脏房间的正中央,太守正举起那纤细的腿──这、这是……

  海迪感到一阵晕眩。

  那无法称做衣服,单薄又裙摆很短,短过头的衣服掀了起来,能够看见很重要的地方!?看得到……!?

  不不不,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怎么?发生了什么事?墙壁,是墙壁,全身漆黑的男人整个人陷在墙壁里。这是怎么回事?从姿势跟位置看来,该不会是太守把那一身黑的男人踢飞?一身黑的男人直接飞著撞上墙壁?女性、柔弱、可以说得上娇嫩的太守办得到这种事吗?

  「准尉?」

  太守转过头来看著海迪,并且把脚放下。就在那时。

  别的黑衣人从窗户进入。

  「太、太守……!」

  海迪冲上前去,不知道为何,他感觉身体很轻,状况非常好。然而,却有人推开了像弓箭般急速冲刺的海迪。

  「走开……!」

  那人是露露奇娜──咦……?海迪整个人愣住,那种讲话方式是?还有,速度会不会太快了?

  海迪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打过架。但是他在公立学校修军官课程,接受了为了成为军人的一切训练。那之中有使用木剑的比试,也有包含近似实战的模拟战斗。虽然完全没有实际战斗的经验,海迪也认真地认为自己和众多强者交手过。

  不过──露露奇娜,打从根底就不同。

  学校的训练再怎么说也只是训练,不管多么拚命地用尽全力,也纯粹是训练。实际的战斗会是截然不同的东西。在学校拿到出色成绩的准军官,一上战场因恐怖而身体僵硬,什么都没做就战死,这种事情也十分有可能。海迪是这么想的。真正的战斗完全不同,话虽如此。

  露露奇娜赤手空拳,而黑衣人拿著匕首,明明很危险。

  「哈哈哈哈……!」

  露露奇娜却毫不在意,不知为何还边笑边冲上去。

  「你这────杂碎……!」

  「……!」

  黑衣人用匕首要刺露露奇娜,而且还不是因为恐惧而反射性地做出防卫行动才出手的。那个姿势,海迪十分确信,黑衣人并不是门外汉,明显是专家。黑衣人完全认知到朝自己攻击的露露奇娜,要在被杀掉前杀掉对方──可是,黑衣人没有办到。

  因为露露奇娜的速度,超乎黑衣人的想像。

  露露奇娜即使是空手,依然看不出任何的犹豫。

  因为是赤手空拳,露露奇娜用拳头揍了黑衣人的脸。

  露露奇娜的拳头发出骇人的声响,把黑衣人的脸揍扁。

  黑衣人在空中转了数圈后摔到地上,手和脚都往奇怪的方向一:曲,全身一动也不动。

  「不准对樱大人……!」

  露露奇娜舔了舔嘴唇后一跃而起,从窗户又有一个人──第三名黑衣人正要进入房内。

  第三名黑衣人大概感觉到情况不对,正要转身离去,但已经太迟了。

  「出手!搞不清楚自己有几两重的虫子……!」

  「咕呃……」

  露露奇娜的飞踢正中第三名黑衣人的背部,发出了该说是折断还是粉碎的恐怖声音。

  第三名黑衣人直接从窗户摔落。海迪瞬间向世界神卡巴拉献上祈祷。请让他平安地落到地底,能够重生为洁白的灵魂……

  这样就好了,不,真的好吗?到底好不好,海迪已经搞不太清楚──但用类似猫的动作降落到地上的露露奇娜,双眼呈现绿色。

  是看错了吗。

  海迪眨了眨眼,重新看过去。不,不对,不是看错。

  真的在发光。

  不是因为什么角度之类看起来在发光,真的从瞳孔深处散发出像火焰的光芒,正在摇晃著──那是什么?

  怎么回事?

  眼睛发光?

  该不会她是只猫?

  不可能有这种事,猫也不会那么强。不对,问题也不在那里,那到底是为何……?

  「呼──……」

  露露奇娜喘了一口气,眼睛的光芒也随即消失。

  「您没事吧,樱大人。」

  「当然。」

  太守坐到床的一角上,交叉著双脚。

  「不过,大白天的黑衣人,到底是哪来的蠢蛋。」

  「大概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受到金钱引诱而受雇于人吧。」

  露露奇娜扒开以奇异姿势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脸上的面罩。

  「这种长相,看来不是西方大陆的人呢。话虽如此,也不能就此断定并非帝国的手下。」

  「受欢迎的人还真辛苦。」

  太守啪地一声躺到床上,把双手交叠在腹部上。

  「好烦人,真的很麻烦,好想消失……」

  海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注视著太守光滑的双脚。

  不久他发现那是非常失礼又不应该的行为,或许该自挂东南枝,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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