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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话

  埃德拉斯先生的审讯当日,天空晴朗的让人觉得可恨。左右的士兵将我夹在中间,和我一起走到馆前的大道上,由大型魔兽牵引的铁车,流畅的停在了我面前。最前面一辆插着印有帝国纹章的红色旗帜和蓝色的军旗。到国境为止,好像要用这巨大厚重的铁箱子运送我。

  严肃的气氛引得行人纷纷侧目,但他们又很快失去了兴趣快步离开。对于这里的居民来说,这种程度算不上什么罕见的光景吧。

  我叹了口气回过头,看到里科和贝尔塔先生正站在路边。

  「里科,至今为止都谢谢你了。……没能帮上你,对不起。」

  「是……」

  里科心不在焉的样子,一定是因为非常担心即将开始的埃德拉斯先生的审议吧。

  「我会照顾里科的,你就放心吧。」

  贝尔塔先生这么说着。他是帝国议会的议员,原本是要参加审议的,但他好像特意优先了我这边的事。

  「也不是禁止和你来往,关于埃德拉斯之后的情况,我会写信告诉你的。维克,回神殿后,不要又挨欺负哦。」

  「是。……贝尔塔先生,很抱歉之前对您说了无礼的话。我真的非常感谢您和神殿交涉。」

  「啊啊,我不在意哦。只是因为你提到了罗迪斯殿下的名字,我就有点虚张声势罢了。我很擅长这种。」

  看起来真的很擅长。——我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那我差不多该走了,你们两个多保重。」

  我低下头,走进车内。

  和无机质的外观相反,铁车内的装饰十分优美,车壁用的是富有光泽的木材,脚下铺有柔软的绒毯,对面的椅子上放了上等的天鹅绒坐垫,中间有一张固定着的小桌子。

  有位女性坐在长椅的一端,翘着腿。

  「你打算发呆到什么时候?快点进来。」

  在她的指责下,我战战兢兢的走进去,在她的斜对面坐下。

  期间,米娅一直用尖锐的视线看着我,然后突然撑着脸说道。

  「你,变了呢。」

  「变了……?」

  令人惊讶的是,米娅的语气里没有任何侮辱和敌意,我还以为她会更加激烈的批评我。

  「你之前总是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轻飘飘的样子,也不知你是死是活,就像个阴森森的亡灵,但现在非常有人类的感觉。」

  「是嘛。」

  我有些无措,姑且低下头。

  「……谢谢。」

  「我没夸你!」

  米娅立马摇头,那极力否定的样子,就像个毛发倒竖的猫。

  「不如说我很失望!至少之前的你,有种半个脚踏进了那个世界的奇妙的氛围感。但现在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啊啊,真讨厌。沉溺于情爱之后,人类就会变得这么窝囊呢。我现在非常清楚禁止圣女结婚的原因了。」

  沉溺于,情爱?

  这用词太过出乎意料,让我呆住了好一会。米娅时不时,会有些崭新的想法。

  「我和埃德拉斯先生不是那种关系。」

  我没说谎。虽然不是很明白何为恋爱,但我确定和他的关系,绝不是那种甜蜜蜜的东西。

  「什么?那你为什么和那个男人跑了?」

  「那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

  米娅的视线让我难受,但是我只能这么回答。

  我被埃德拉斯先生那如暴风雨般的气势压倒,握住了他的手,这是一切的开端。

  「但是,我真心想为那个人派上用场。就像他帮助我一样,我也想帮助他。」

  因为那个人,毫不犹豫的拉起了陷入泥沼中的我。

  他相信我,对我说想让我看透真相。

  「但是,没能为他做到任何事的自己,这无能的自己,实在是可恨……」

  「你,你…在哭吗……?」

  「诶?」

  被问了之后,我碰了碰自己的脸。和米娅说的一样,我的确在流泪。而且还是泪如雨下,像个孩子。

  「哇。真的,在哭。这是时隔了多少年。」

  「……」

  米娅像是在看怪物一样,抽搐着脸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她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一张麻质的布递给我。

  「……给,快擦擦吧,真不像样。」

  「谢谢。」

  我接过来擦了擦眼泪,米娅看了我一会,突然扭开脸。

  「好烦人,你能不能不要再哭了?既然只有看见这一个能力,那至少要确保自己的视力啊。」

  『你别哭哦,明明就眼珠子能用,把视线挡住了可怎么办?』

  米娅的话,突然和吉奥拉老师的声音重叠了,我一惊,猛地抬起一直垂着的脑袋。

  但这里除了米娅谁都不在。那是当然的,是我亲手给老师送的终。

  『快,好好看看。不要困在一个视点里,要从所有视点来看,不要放过任何违和感,将矛盾追究到底。』

  ……啊啊,这是已经深入我骨髓的老师的声音。应该是因为久违的哭泣,让我变得有些伤感吧。小时候,每次被老师严厉的批评后,我都会像这样流眼泪。

  「回神殿后,你会忙到没时间哭,你就做好觉悟吧。——啊啊,不过,你不要期待有人帮你哦,不管你再怎么装出清廉洁白的样子,在大家看来你都是『在惩戒时和男人逃跑的蠢货』。」

  『转变视点的话看法也会改变。所以不要满足于一个解释,你要好好想想,你看到的真的就是事实吗。』

  没错。人会按照自己看到的去做出解释。

  我是否也给违和感随便找了个理由,拘泥于一个视点之中了呢?是否将矛盾束之高阁了呢?

  ——克莱玛妃的信。

  ——率先提出要证明加护的阿尔诺斯侯爵。

  ——想要留在格雷恩领地的劳扎司教。

  ——曾经向艾米里欧皇子放的死咒。

  『你已经看到了。』

  「……啊。」

  在转变视点的瞬间。

  至今为止看见的一切,都一点点的崩塌散去。

  一直相信的事物,也轰隆隆的瓦解。

  没错,我其实已经看到了。

  明明所有人都看到了。

  「……」

  「干嘛?突然一声不吭的,好吓人。」

  米娅盯着静止的我,皱着眉头。正在这时,铁车开始摇晃起来。终于,朝着国境出发了。

  ……得赶紧了。

  我下定决心,在摇晃的车厢内站起来,使劲的抱向坐在对面的米娅。

  「干,干什么啊,这么突然!」

  我怀里的米娅浑身僵硬,但我毫不在意,继续往抱住她的手臂里使劲。

  「米娅,谢谢你。多亏了你我全都弄清楚了,虽然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但我一直都把米娅当作朋友的。」

  「朋友?你不要说些奇怪的话啊。」

  「但是,你刚才不也在安慰我吗?」

  「我没有安慰你!真是的,快点放开我!」

  「知道了,对不起。」

  米娅开始挣扎,我一边道歉,一边慢慢放开了她。

  瞬间,米娅的神官服解开了。

  「——你干什么!」

  米娅赶紧遮住自己的身体,面红耳赤的喊着。我快速的抽掉她的腰带,朝车门跑去。

  「里科!贝尔塔先生!」

  我打开门后,使劲的探出身体。幸好铁车才刚刚开动,还能看到站在路边的他们俩。

  但是魔兽的速度渐渐变快,在发呆的时候,外面的风景已经开始迅速流动了。没时间犹豫了。

  「站住!你,要干什么!?」

  身后的米娅在叫喊着,我像是被身后的声音推了一把,蹬了一下铁车的地板。

  我感到一瞬间的漂浮感,然后全身摔到了地上。我因为惯性,整个身体在石铺地面上翻滚,时而撞到什么,时而被弹起来,然后终于停了下来。

  「维克小姐!您在干什么啊!」

  里科和贝尔塔先生苍白着脸朝我跑来。看来真的是被吓了一跳,刚才里科脸上的阴郁,全都不见了。

  「呜哇,血!头上出血了啊!」

  「这种程度没什么。」

  我一边由他们扶起来,一边摇了摇头。我不是逞强,是真的很不可思议的感觉不到疼痛。

  贝尔塔先生看我笔直的站起来,吃惊的开口道。

  「维克,你怎么这么乱来……。卡姆神官呢?」

  「发生了很多事,她也没法立刻追回来。」

  我看向路对面,明明弄丢了我这个行李,但铁车却没有降低速度,不断地远去。米娅现在,应该在慌张的整理衣服吧。……在没有腰带的状态下。

  但是,这也争取不了多少时间。

  我抓住贝尔塔先生的双手,无视自己正在流血的伤口,迎面看向他。

  「贝尔塔先生,拜托请您现在立刻把我带到埃德拉斯先生那去!」

  「——也就是说,你是用自己的短剑杀害了司教?」

  「是的,没错,就是我干的。」

  被问到的所有问题,得到的都是十分随便的答案。埃德拉斯心想这不过就是场闹剧,那就赶紧结束它。……埃德拉斯环视着会场。

  这里是位于王宫地区中心的帝国议会会议厅,天花板是个巨大的半圆形屋顶,在中心处有一扇天窗,阳光正像神之光一样从那倾泻而下。

  被这光照耀着的人们,都是位于帝国中枢的重要人物,在议席的最前列,摆着一排皮制的豪华椅子,上面坐着的是这个国家最高贵的人们——帝国的皇族。其中还有罗迪斯皇子,埃德拉斯在心里感到十分厌烦。

  罗迪斯皇子的身边是几位年轻的皇子皇女们,埃德拉斯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形式与血亲见面,他逐一看向他们的脸,但很遗憾,他丝毫没有乡愁或是怀念之情。

  这次的议题是关于埃德拉斯血缘的正统性以及是否赋予他继承权。

  最开始的时候读了克莱玛妃的信,然后询问了埃德拉斯的生平,讨论了二十年前艾米里欧皇子的死,还都算是比较正经的话题。但最后说到司教证明加护的话题时,会场内的气氛就变得带有审判的感觉。

  「你是怎么使用那把短剑的?」

  「刺向了他的胸口。」

  「之后为什么没有回收那把剑?」

  「因为把剑拔出来的话,会沾上血。」

  「那为什么——」

  这种问答,到底有什么意义?

  而且全部都是事先准备好的问题和答案,一想到为了重复这种事而浪费国民用血汗赚来的税钱,埃德拉斯就感觉怒火中烧。

  埃德拉斯看到在重复无意义提问的议员前面坐着的是悠闲的阿尔诺斯侯爵。侯爵注意到埃德拉斯的视线后,浮现出优雅的微笑,那游刃有余的样子真是可憎。

  「……已经够了,闹剧也该结束了。」

  埃德拉斯不禁说出口。

  会场内骚动起来。

  「再继续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我埃德拉斯·格雷恩,可能就是那个什么艾米里欧,但是我却用短剑杀害了劳扎司教,所以我就不可能被赋予继承权。……这样就行了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侯爵说的。

  埃德拉斯这意外的台词让侯爵有些不满,但他没有要反对的样子。

  「不需要继续审议了,明明已经有结果了,继续拖时间也很麻烦。既然没有异议,就快点结束了吧。」

  埃德拉斯说完后闭上了嘴。

  虽然完全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这样就好。他原本就一点都不想当皇子,选举仪式就更别谈了,那种东西给想要继承权的人就行。

  自己顶罪的话,对东部的处分应该多少会轻一点。闹个不停的伯父他们,也能借此机会好好冷静一下吧。

  埃德拉斯在心里说给自己听,等待着裁决。

  ——突然,一个年轻的女声响了起来。

  「请稍等。」

  埃德拉斯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听起来走的不太稳的轻微的脚步声。

  「异议的话,我有。」

  出现的人,是他熟知的少女。

  「啊—啊,罗迪斯殿下用很可怕的表情在看这边哦。我可能会被施以火刑。」

  「都到这来了,说什么也没用哦。赶紧振作起来吧。」

  贝尔塔先生和里科正在小声的说些什么。

  我一边在他们身后听着,一边慢慢地走进会场内。

  擦伤的手脚阵阵刺痛,但最难受的还是所有人看向我的目光。

  我深呼一口气,像是回应所有视线一般深深地低下了头。

  「我是奥尔雷斯塔神殿八圣女之一,第八圣女维多利亚·马尔姆。此次是接受了埃德尔海德帝国骑士埃德拉斯·格雷恩大人的委托前来。」

  会场内像是海浪般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埃德拉斯先生由于太过震惊,茫然的看着我,但我站到他面前后,他突然像是着了火一样,用十分严厉的声音喊着。

  「维克!你怎么在这!」

  他还瞪着在我身后的里科和贝尔塔先生。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不能把她带到这样的地方——」

  「埃德拉斯先生,请安静。」

  我小声的说了一句之后,埃德拉斯先生一脸奇怪的闭上了嘴。趁此空隙,我赶紧确认场内的每个人的脸。

  在会场的前列,有罗迪斯皇子。他的旁边,是几位打扮年轻的男女。

  「贝尔塔先生。罗迪斯殿下旁边的都是皇室的人吗?」

  「是哦。拥有继承权的皇子皇女们都来了呢。」

  「哪一个是费尔南德皇子?」

  「最边上的那个。」

  他示意我那位身着华丽服装,身材瘦长的青年。

  ……好,必要的条件好像都凑齐了。

  我使劲站稳颤抖的双腿,再次大声说。

  「帝国议会的各位。我非常抱歉打断了你们重要的审议,但是,我有一件事无论如何都要报告给埃德拉斯·格雷恩大人以及帝国的臣民,所以赶来此地。还请各位,在此听一听我所看到的真相。」

  「等等。请问可以让她发言吗,议长。」

  像是一直在寻找时机一般,有一位男性说话了。是一位看起来上了年纪,却仪表堂堂的人。

  那个人站起身后,就朝我行了优雅的一礼。

  「初次见面,看得见的圣女大人。我是帝国议会的副议长,奥尔多·阿尔诺斯。」

  「您是,阿尔诺斯侯爵……」

  「您竟然记得我的名字,这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侯爵的脸上浮现出很有风度的微笑,但他的眼睛里仍然有让人无法放松警惕的尖锐。他淡淡地说道。

  「那么,首先辛苦圣女大人,费尽辛苦来到此地。听说您是受到了神殿的流放处分,然后和这位艾米里欧殿下——埃德拉斯大人一起逃跑了,在司教遭到杀害前后,你们也在一起吧。」

  他十分恭敬,用洪亮的声音叙述着,很明显,他想让在场的人失去对我的信任。

  「我很明白圣女大人担心埃德拉斯大人的心情,但是,埃德拉斯大人已经承认了杀害司教的罪行,他本人刚才也表示不需要再继续审议。所以,还请您冷静——」

  「阿尔诺斯大人,看来您是误会了。」

  我打断了他编织的流利台词后,侯爵温柔的表情稍微有些扭曲。

  「误会吗?」

  「是。埃德拉斯先生委托我的事是“自己身世的真相”,而非证明他的清白。所以我今天,是来传达他身世的真相的。」

  会场内的议论声已经逐渐变成了喧闹。

  所有人都因为我的发言而皱眉歪头,嘴里还说着「那女人是谁?」

  侯爵满意的环视着大家的反应,正要再次开口的时候。

  「那就听听看吧。」

  传来了一个生硬的男声,大家都被声音引的看过去,罗迪斯皇子正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

  「这个审议原本就是为了讨论埃德拉斯·格雷恩的继承权的正统性,那么,她所说的真相也有一听的价值。」

  「但是,罗迪斯殿下。就算这次审议属于特例,也不能让外部人员发言——」

  「议长,您觉得呢?」

  罗迪斯皇子越过急忙反驳的侯爵,询问议长席上的人。

  议长尴尬的游移着视线,最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您说的是,殿下。……看得见的圣女,你可以发言。」

  「谢谢,议长。」

  我道谢后,还朝着压根不看这边的罗迪斯皇子也低下了头。

  ——万事俱备。

  「埃德拉斯先生。」

  我回头看向站在身后的他。

  「我接下来,会说明真相。但是,真相未必就是正义,这个真相很可能会伤害到您自身。……即便如此,您也愿意吗?」

  「维克……」

  他的视线有些迷茫,但只有一瞬间。

  他的嘴角露出张扬的笑容,让我想起了平日里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总是笑的充满活力的埃德拉斯先生。

  他拍了拍我的后背。

  「既然要干,就干个漂亮。」

  「——首先,第一点。在这次的司教杀害事件之前,有一个所有人都抱有的疑问。」

  我看向侯爵。

  「就是劳扎司教进行的确认加护的仪式。推进这个仪式进行的人就是阿尔诺斯大人。如果证明了埃德拉斯先生就是艾米里欧皇子,费尔南德皇子可能就会失去继承权,既然如此,为何是阿尔诺斯大人率先提出要举行证明加护的仪式呢?」

  埃德拉斯先生手里除了克莱玛妃的信,没有任何能够证明他出身的证据,但因为那个仪式,坐实了他的正统性。

  这是个不能放过的违和感。

  「我只是为了收束东部与我们的对立,做了正确的判断而已。我还被怀疑在二十年前杀害艾米里欧皇子殿下,这倒确实让我有些烦恼。」

  「其结果就是您让自己的孙子站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失误了呢。」

  因为我的话,侯爵眉间的皱纹更深了,但他没有反驳。

  「您思虑周全,心思缜密。这样的您,为什么会出现那种失误呢?我们在此转换一个视点吧。您并非是觉得『埃德拉斯先生绝对不是艾米里欧皇子』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其实是『确信艾米里欧皇子没有加护』对吧?」

  有些人不禁小声反问「她到底在说什么?」,站在旁边的贝尔塔先生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个,维克?那很奇怪哦,如你所见,埃德拉斯是有加护的。」

  「没错。埃德拉斯先生有加护,这也是阿尔诺斯大人最大的误算——也是说明埃德拉斯先生是谁,以及为什么非要杀害司教不可的关键点。」

  侯爵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十分平淡。看来这种程度还不足以动摇他。

  所以我这里,还留有不少底牌。

  「现在,我要确认一下各位对埃德拉斯先生的出身的看法。

  二十年前,怀孕的克莱玛妃,被卷入继承权之争而失了心智,开始妄想阿尔诺斯大人就是盯上自己孩子性命的犯人。然后,她伪装了孩子的死,将艾米里欧皇子托付给了自己的侍女。那个皇子,就是埃德拉斯先生。……是这样没错吧?」

  我环视了一圈,没有异议。然后我接着说道。

  「但是,克莱玛妃的担心绝非胡思乱想。

  前几日,我遇到了一位咒术师,她说『自己的父亲曾经受到委托诅咒艾米里欧皇子』。……没错,盯上艾米里欧皇子性命的人是确实存在的。要说当时最想取艾米里欧皇子性命的人——就是阿尔诺斯侯爵。」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深深叹了口气,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费尔南德皇子。

  「愚蠢至极,什么咒术师?你拿出几百年前才存在的人,是想讲童话故事吗?」

  「我是圣女,殿下。相当于是神话时代接受了神谕的八位女性的后裔。」

  这么回答后,费尔南德皇子不甘心的咂舌。就算是其他宗派的事,也没什么人能够否定奥尔雷斯塔神殿的存在。

  「那么,就假设有咒术师存在,也有人进行了委托。但祖父也很清楚皇族是有加护的,也就是说祖父无法使用诅咒这一手段。你在找茬之前,应该好好打个草稿。」

  「正因为很了解只会给予皇族的加护仪式,才会觉得『只要没有加护,就能咒杀皇子』。」

  我的话好像让他无法理解,费尔南德皇子眨了眨眼。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因为克莱玛妃的警戒心,很难用一般的方法杀害皇子。但如果没有加护,再找来属于异端的咒术师,暗杀就能顺利进行了。所以阿尔诺斯大人就事先和担任赋予加护的祭仪长串通好,制定了咒杀艾米里欧皇子的暗杀计划。」

  「……!你不仅要愚弄我的祖父大人,还要愚弄劳扎司教吗!」

  费尔南德皇子像是要扑过来一般喊着,我也为了不让他的声音盖过我的,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阿尔诺斯侯爵一开始就知道『艾米里欧皇子不可能还活着。就算有个万一,他因为某些办法活下来了,也绝不可能有加护』。所以,进行证明加护的仪式的话,就能向所有人都证明这一点。于是他就派遣了司教。」

  「但是,我有加护的印记。」

  埃德拉斯先生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了。我没能立刻回答他。

  「……进行加护仪式的人,是当年的宫殿祭仪长。那么,劳扎司教赋予过加护的人,应该还有一个。」

  埃德拉斯先生那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动摇。

  我的嘴开始变得干燥无比,我不想说,我不想伤害这个人。但是我,必须要传达真相。

  因为,那是我的职责。

  「埃德拉斯先生,您并不是艾米里欧皇子。您才是真正的费尔南德皇子。」

  「痴言!」

  发出怒吼的是费尔南德皇子。

  他唾沫横飞的拍着桌子,满眼憎恶的瞪着我。

  「我已经受够了这个女人的无礼还有她毫无根据的胡话!兄长,应该立刻让这个魔女离开!」

  「……」

  像是回应费尔南德皇子的发言一般,会场内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罗迪斯皇子身上。

  罗迪斯皇子没有回答,只是抱着他粗壮的手臂,然后用钢铁般冰冷的视线瞥了我一眼。

  我擅自把那视线解释为允许我继续说下去,开口道。

  「我有根据。就是成为大家认为埃德拉斯先生是艾米里欧皇子契机的那封克莱玛妃的信。这个信里非常明显的表明了埃德拉斯先生才是费尔南德皇子。」

  「你少胡说八道!那封信里根本没有类似的表述。」

  「那就来读一读吧。」

  贝尔塔先生把克莱玛妃的那封信的复写版递给我。

  『给亲爱的马尔蒂斯

  突然给你寄了这么封信,吓到你了吧,也可能是让你生气了。因为我,让你失去了女人的幸福。但是,希望你……不要撕毁这封信,听完愚蠢的我想说的话吧。自你把这个孩子带离我身边已经过去了两年,你刚消失的时候,我因为愤怒和丧失感变得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现在想来,时间真的能够治愈人心呢。最近,大部分时间都能平稳度日了。

  即便如此,还是会偶尔梦见艾米里欧,我最重要的艾米里欧。那纯洁的,本不会被任何人玷污的孩子,为什么会被人盯上了性命呢?为什么那个孩子,现在并不在我的怀里呢?这么一想,我感觉心中涌起了和两年前一样的感情,愤怒又冲动。

  果然,我还是无法原谅他们。可以的话,希望他们能在不知不觉中尝到和我一样的痛苦。

  但是我对你,却做了无可挽回的事。

  我有听说,你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受到了周围人怎样的评价。你明明是个比任何人都要高雅温柔的女性,但你为了保护那个孩子、保护我,舍弃了你原本会有的所有幸福和名誉……

  全部都是我的错。

  然而,我却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只顾着给自己的感情加薪助燃。

  真的,对不起。

  马尔蒂斯,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你能就这样亲手把这孩子养大吗?

  这个孩子,是正统的第十位继承权拥有者。原本应该接受相应的教育,在母亲的怀抱里长大成人。

  但是,如果这个孩子回到王宫的话,我一定会让他死于非命。所以,希望你能继续保护这孩子。我知道自己没有拜托你做任何事的资格,但我唯一能拜托的人,就只有你了。

  我相信,你会答应我的这个愿望。』

  「……对不起,维克。就算读这个,也只觉得埃德拉斯是艾米里欧皇子。」

  我读完之后,贝尔塔先生歪起了脑袋。会场内的人们,大多数也给出了同样的反应。

  「请你们注意这封信里面,克莱玛妃使用了“那孩子”和“这孩子”这两个指代词。“那孩子”是『我最重要的艾米里欧。那纯洁的,本不会被任何人玷污的孩子……』,从这句话能看出确实指的是艾米里欧皇子。

  那么,“这孩子”是谁呢?在信中也写的很清楚。就是这一句,『这孩子,是正统的第十位继承权拥有者』。」

  「啊……」

  如果我想的没错,艾米里欧皇子其实已经被咒杀了,那么第十位继承权应该就顺移给了下一位皇子。

  察觉到这层含义的费尔南德皇子——现在先这么叫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满脸苍白。

  「……接下来,就是我的推测。

  艾米里欧皇子由于没有加护,在年幼时就遭人咒杀。他的死亡被看作是新生儿常有的突然夭折,就这么不了了之。但是克莱玛妃知道是侯爵一派的人杀害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就如同信中所说,要让“他们也”尝到“同样的痛苦”。

  所以,克莱玛妃用事先准备好的婴儿与刚出生的费尔南德皇子交换,将费尔南德皇子抱了过来。虽然不知道她实际上用的是什么方法,但恐怕是见证费尔南德皇子出生的人中,有克莱玛妃安插的卧底吧。」

  我听说因为难产,妃子在生下费尔南德皇子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所以趁此混乱时期,应该能顺利交换婴儿。

  「但是,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应该是,为了夺取他的性命吧。而且是用极其残忍的方法。『如果这个孩子回到王宫的话,我一定会让他死于非命。』,信中的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若是费尔南德皇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无论如何我也会杀了他』。

  ——以此为前提再去读这封信的话,就能推测出埃德拉斯先生的母亲究竟做了什么。」

  手里拿着复写版信件的人们,都仔细的看着信。然后他们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重新看向我。

  「克莱玛妃想杀了费尔南德皇子,让侯爵一派感受与自己相同……不对,感受比自己更甚的痛苦。但是在那之前,马尔蒂斯女士抱着皇子离开了王宫。她一定是……无法忍受毫无罪过的婴儿在自己面前被人杀害吧。」

  最后一句话,我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小声的说着。虽然不能随意加上动机,但我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但那样的话,不就相当于帮忙调换了婴儿吗?」

  贝尔塔先生略带批判的说道。

  「如果真的为婴儿着想的话,应该把婴儿还回去,然后告发克莱玛妃才对吧?」

  「她做不到吧。因为如果她告发的话,克莱玛妃就会被视作盯上帝国皇子性命的罪人,遭到严厉的审判。……毕竟克莱玛妃也是受害者,她刚生下的孩子被人杀害了。」

  所有人都明白克莱玛妃的所作所为是无法得到原谅的,但如果,她的孩子是被他人杀害的话,如果她遭到了复仇心的驱使——

  「马尔蒂斯女士无法告发身为友人的克莱玛妃,但是也无法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皇子被杀害。所以她为了同时守护克莱玛妃和皇子,就带着费尔南德皇子逃跑了……我觉得可以这么假设。」

  我环视会场,有的人吃惊,有的人愤怒,有的人虽然满脸不安,但还是和其他人一样不出声的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那么,我们再回到加护的话题吧。证明加护的仪式是因为侯爵大人认为埃德拉斯先生绝对没有加护才进行的,但实际上却事与愿违,埃德拉斯先生的身上出现了加护的印记。就算不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司教应该也立刻明白了埃德拉斯先生的真实身份。因为司教在二十年前赋予加护后,又被马尔蒂斯女士带走的存在只有一个人。

  贝尔塔先生。司教在确认了埃德拉斯先生的加护之后,采取了怎样的行动?」

  「……劳扎司教不知为何拒绝按照原定计划使用转移魔法,非要留在格雷恩领。」

  「没错。司教的行动非常不自然,就像是害怕回国一样,现在,我能理解他当时的做法了。劳扎司教是因为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危险而害怕。

  因为今后,可能会出现发现埃德拉斯先生才是真正的费尔南德皇子的人,那样的话,就会为了确认帝国现在的费尔南德皇子的真实身份,让劳扎司教进行确认加护的仪式。

  也就是说,无关劳扎司教本人的意思,他的存在本身就对阿尔诺斯大人造成了威胁。」

  「啊啊,原来如此!帝都里充满了侯爵的手下,只要愿意,杀害司教就是轻而易举。那我能理解他就算被软禁也要留在格雷恩领的想法了。……不过,那个选择可能是错误的呢。」

  「劳扎司教,看上去很戒备打扮成圣职者的几位魔法师,可能一直都在和他们保持距离。他那让人不可理解的行动能让人联想到这一点。所以——」

  「所以,什么?」

  虽然很恭敬,但这声音充满了敌意。一直保持沉默的阿尔诺斯侯爵站了起来。

  「原来如此,确实很符合逻辑,也没有什么很大的矛盾点。但是,圣女大人,您有证据吗?」

  他充满自信的问我。那么,我只能摇摇头。就算我现在编造证据,也只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推翻。

  「……我没有,证据。」

  「也是呢。圣女大人的话全部都是推测,没有任何证据。那您的那些话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只是可能性的话,可以编造许多种可能。」

  「是呢,您说的没错。」

  我的手上什么都没有。

  无论是证明埃德拉斯先生清白的证据,还是证明阿尔诺斯侯爵和司教串通没有赋予艾米里欧皇子加护并将其杀害的证据,甚至是证明侯爵杀害司教的证据,我都没有。

  我只不过是把自己站在远处看到的模糊的可能性,说出来了而已。

  「那么就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您对我的诽谤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但是这里,并不是一个可以让年轻姑娘随意散布妄想的场所。」

  他毫不在意的贬低着我,周围也响起了「没错」「异国的人不要多管闲事」等赞同的声音。

  「圣女大人差不多请退场吧,可以吗?议长、罗迪斯皇子?」

  被问到的二人,其中一个一脸难忍胃痛的表情,另一个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侯爵用余光确认他们没有异议后非常满意,向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他们为了让我出去,慢慢地走了过来。

  看来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向费尔南德皇子说道。

  「……费尔南德皇子殿下。您也并非与杀害埃德拉斯先生未遂以及司教杀害事件无关。听了我刚才的话,您怎么想呢?或者,您是否下定决心说出关于司教杀害事件的全部真相呢?」

  皇子茫然的呆立在原地,这也没办法,毕竟突然有个奇怪的女人否定了自己的出身。

  他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侯爵,面对疑惑的孙子,侯爵点了点头。

  「……下,下什么决心?你说的全是假话。」

  费尔南德皇子像是被祖父的视线操纵了一样,努力说着。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你这次对我的无礼我一定会奉还!」

  「……」

  果然,变成这样了。

  阿尔诺斯侯爵是不可能自白的,但我原以为费尔南德皇子的话可能会说,根据他的证言,说不定还会发现新的事实。

  「我知道了。那么,就请让我采取最终手段吧。」

  我从胸前拿出一条红色的绳子,摇了摇挂在上面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场内的人见我突然拿出个小玩意,不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但知道这是什么的人,发出了「啊」的声音。

  「维,维克!你要在这里用这个的话——」

  我扯断了绳子,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听劝阻的话。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铃铛疯狂地摇摆着。

  断裂的每一丝纤维,都满溢着魔力的光芒,那些光芒连在一起,不断增幅,形成了一个魔法阵——

  瞬间,迸发出闪光。

  「……我是咒术师扎扎亚,应您的要求来到此处。」

  没有起伏的声音,震动着我的耳膜。

  在光芒散去的中心,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站了起来,她的影子落在地毯上后,朝我转过身。

  「扎扎亚小姐……」

  「没想到这么快就召唤我了,看得见的圣女。……话说这是哪?怎么这么多人?」

  她的态度与那幻想般的登场相反,有些慌张。看来是没想到自己转移来的地方,会被这么多人围着。

  「这里是帝国议会的会场。」

  我这么回答后,扎扎亚小姐稍稍皱起眉头。

  「你还真是把我叫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地方啊,想杀了我吗?」

  「对不起。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想借助你的力量。」

  扎扎亚小姐颇感意外的抬起眉毛。

  「拜托了。」我又拜托了一次,她无奈的环视着会场内哑口无言的人们。

  「……那么,你要我诅咒谁?」

  这危险的发言,打破了会场沉寂的氛围。

  至今都只是坐观其变的人们,因为眼前的“咒术师”满脸畏惧。有几个人甚至站起来准备逃跑。

  「他。」

  我赶紧指向费尔南德皇子,皇子被我的视线吓到,发出一声惊呼。

  扎扎亚小姐仔细的观察着皇子,确认了他胸口佩戴的徽章后,表情明显僵硬了。

  「三头龙纹章……。难道说,他是皇族?有加护的话诅咒不了。」

  「如果我的预想没错,他是没有加护的。」

  「吼?」

  扎扎亚小姐兴致勃勃的歪起脑袋,抬起眼看着我。我肯定的回看她,她便眯起黑色的眼睛笑了起来。

  「那好吧,看得见的圣女,这原本就是我和你的约定。我会使劲浑身解数,把我的所有诅咒都按照你的期望施展出来。——那个人的名字是?」

  「……费尔南德·埃德尔海德。」

  「你想要怎样的诅咒。」

  「随便,只要是很强的,能用眼睛看到效果的就行。」

  「明白了,那就开始吧。」

  点头的同时,扎扎亚小姐就开始咏唱了,她的长袍开始飘动,翻动的衣角漫出了魔力,逐渐形成了魔法阵。

  「士兵在干什么!」

  侯爵怒吼道。

  「快阻止那个女人!杀了她也可以!要保护殿下们!」

  「没必要!」

  罗迪斯皇子用一声呵斥阻止了侯爵的呐喊。然后用视线制止了正要冲过去的士兵们,走到了趴在地上的费尔南德皇子身边。

  「费尔南德。如果你确信自己身上流着帝国皇族的血,就给我堂堂正正一点。只要有加护,诅咒绝不会伤及我们一分一毫。」

  「兄,兄长……」

  费尔南德皇子的脸上透着绝望,看着一脸若无其事的同父异母的兄长。埃德拉斯先生也走上前。

  「我被诅咒过一次,但是加护把诅咒弹开了。而且这位圣女,明明被诅咒了却什么事都没有,你不用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啊……啊啊……」

  「——准备好了吗?」

  扎扎亚小姐朝他大喊着,但皇子只是左右为难,在地上发抖。

  纤细的手指,指向了费尔南德皇子的胸口。

  同时,暴风肆虐,桌上的纸四处飞舞。

  「那是……」

  我眨了一下眼后抬起头,在漫天飞舞的纸张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异形之物。

  黑色的节肢躯体,充满魄力的角,长有六只眼的牛头。

  那恐怖的身姿的确可以称为诅咒,那不详的感觉像是它体内散发的香气一般漂浮在空气中。

  异形用六只眼睛盯着费尔南德皇子,朝他走过去。每一步,都让会场动摇。

  「噫……!」

  成为猎物的费尔南德皇子,虽然看不到诅咒的模样,但应该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能清楚地察觉到它的气息。他匆忙的转动着求助的视线,但大家被站在皇子左右的两个身影所压制,没有任何人跑向皇子身边。

  异形一步一步的逼近皇子,然后伸出了手。那长短不一的手指抚摸着皇子的脸颊,触碰的每一处都滴下了像是泥泞一样的魔力——

  「——住手!」

  异形突然停住了。

  大家都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个人——阿尔诺斯侯爵。

  「已经够了,住手。没必要诅咒他。」

  侯爵咬牙切齿的说着。

  扎扎亚小姐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她便一脸无趣的抬起右手。那异形瞬间失去了形状,变成黑色的雾霭,回到了主人的体内。

  在我再次眨眼后,那个异形和扎扎亚小姐就都不见了。

  「祖,祖父……」

  费尔南德皇子有气无力的喊着。

  「为什么要阻止,祖父……」

  「就算不阻止,结果也是一样的。」

  侯爵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放弃。

  费尔南德皇子明白了自认为的祖父所说的话的含义,瞪着眼睛垂下了肩膀。

  「您承认了吗,阿尔诺斯大人。」

  罗迪斯皇子开口了。他那险峻的表情中,还燃烧着怒火。

  「你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对帝国皇室的人下此毒手,明明知道费尔南德没有加护,还一直隐瞒事实,让真正的皇子顶罪,好把他一并处理了。」

  「……我,无话可说。」

  侯爵正襟危坐,摇了摇头。罗迪斯皇子虽然极度愤怒,但没有再追问,而是叫来了士兵。

  他们把阿尔诺斯侯爵包围,侯爵老实的跟着他们离开了。

  「在驻扎地前袭击埃德拉斯先生的士兵们,是你的部下吧?」

  我实在忍不住,对着侯爵的背影问道。

  「……」

  没有回答。但只有这一个可能。

  对侯爵来说,比起让埃德拉斯先生活着让他顶罪,还是直接杀了他然后再说『埃德拉斯杀害司教后就失踪了』这种计划更方便。但是……

  「埃德拉斯先生是你的亲孙子吧?而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了埃德拉斯先生呢?为什么要让他顶罪,想要埋葬他的存在呢?为什么——

  我因为诸多疑问和压不住的怒火颤抖着声音,无法继续说下去。

  对这样的我,侯爵只是带着自嘲的微笑说。

  「你永远也不会懂的,看得见的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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