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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成人式 干胡桃 10963 2024-11-04 11:24

  联谊会一周后的周末,望月又打来电话。

  “上次过得怎么样?”他问道。

  “啊,很开心。我觉得去得很值。”我陈述了我的真实想法。

  “是吗?你那天不是醉得很厉害吗?所以我还想你是不是在那里呆不下去,于是借酒浇愁呢,害得我怪担心的。嗯,既然是这样就太好了。……那么,怎么样?那里面有你中意的女孩子吗?”

  如此直接的提问让我陷入两难。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老实地回答时,望月那边倒好像先受不了沉默,说了声“算了”,自己把提问流产了。

  “我现在才要说正事……,你下个月的二号有空吗?要不要打工或是回家什么的?”

  下个月的二号,也就是说还有两个多礼拜吗?

  “不,还没有什么安排。”

  “这样的话,去不去海边?有人提议上次的联谊会全体成员一起去一趟静波。”

  上次的联谊会全体成员……?既然如此。

  “好啊。”

  “哎呀,这就答应了吗?呵呵呵。既然如此,我就先通知你一点事。”

  他说的是他会在那天早上八点开车来接我。

  “那么,有什么事我再联络你。啊, 那天早上我离开家之前会事先给你打电话。”

  “明白了。”

  放下话筒以后,我做了两三次深呼吸。我已经在自己都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兴奋了起来。

  又可以见到她了。

  ……也许。希望落空对我的伤害不大,因为我有一个习惯:凡事都做好最坏的打算。她不来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我认为只要和那群人保持联系,就是有意义的。能像上次那样尽兴就足够了。总之我就是这么想的。

  在此基础上,如果能在那儿与她见面的话……。

  在这一个礼拜里,我一有空就会想起她,让她的笑容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记住了她在那次的自我介绍时说的工作地点。一番町的秋山牙科诊所。我已经实地调查过那儿的电话号码了。所以我只要给那边打电话就能和她取得联系了——虽然我心里都明白,但最终还是没有打。

  我总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退缩。查看学校的名册,调查喜欢的女同学家的电话号码。我甚至做得更绝,比如说,高中时喜欢的菊地家的电话号码,毕业至今已有三年半,我却依然能准确无误地背出来。

  但是归根到底,我主动打电话这种事,过去做不到,现在做不到,将来肯定也做不到。所以我一直认为我已经没有再一次见到她——成冈的机会了。这次是……。

  “海吗?”,我发现自己正在无意识地自言自语。

  郁郁寡欢地渡过了两个礼拜。我最担心的就是天气,直到天气预报中在那个礼拜中的前后数天都标上了晴天符号时,我才确信可以放心了。

  当天,我起床以后很难得地在早上就淋了浴。早晨剩下的时间都花在了孤独的个人时装秀上。怕被别人说腿毛好呕心所以我不穿短裤而穿上一条牛仔裤,上身则是T恤再配上我仅有的一件夏威夷衫。我本想带上墨镜找找衫山清贵的感觉,可是我那副墨镜度数还没调,于是我面临了要选择外观性还是实用性的抉择,最后我决定戴上平时用的眼镜。

  我整装完毕是早上七点半。在此后的大约三十分里我干掉了三支烟。比预定的迟了一些,八点零五分左右终于来了电话,而车子正式抵达则是在此十分钟后。听到汽车排气声我就明白了,于是把行李挂在肩上,踩着沙滩拖鞋来到室外。望月正好刚从车上下来,汽车前盖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抱歉抱歉。我已经很赶时间了。”

  助手席的车窗开了,松本说了声“早上好”,然后低下头。我听到车内音响正在播放SAS的歌。看到车后座没人,我有些失望。

  (注:SAS:Southern All Stars,由日本著名歌手桑田佳佑等5人组成的乐队。)

  上车后车子在锺纺路上往西沿着熟悉的道路行驶,随后进入150号线。我询问其他的成员要怎么去,得到的回答是,大石会搭北原的车,青岛也会开一辆车,所以除了松本之外的三名女生就坐她那辆车前往。

  道路不太拥挤,三十分左右就到达了烧津的一家酒店,正好是到静波海水浴场的路程的中间点,望月把集合地点定了在这里。北原一行已经到了,但是还没看到女生们的身影。我们一行下了车,外面热得让人犯晕,在我看来这是去海边的绝好日子。

  大家决定先去买东西,男人们在商店里购物完毕,正在在停车场里把饮料之类的东西装进冷藏箱的时候,青岛她们的车终于到了。

  “对不起。我不太认路,我开到大井川以后又折回来的。”青岛边说边走出驾驶席,向男生门打重逢的招呼“你们好,好久不见。”另外两人也下车向我们打招呼。

  我还没好好地把目光对准她们,就仿佛已经快窒息了。我不敢明目张胆地直视她,只好先用眼角的余光确认女生们正在沉浸于聊天之后,才终于像偷窥一样地瞥向那个身姿。

  成冈戴着麦秸帽,网眼状的影子落在她露出皮肤的肩膀上。红褐色的大背心,里面应该穿的是泳装吧,可以看到她脖子后面束着白色的肩带。她伫立着,白底花纹的裙子随着微风起舞,脚底踩着白色的拖鞋,左肘挂着毛线编织的手提袋,她美得让我想把她的身姿直接拍成照片装裱起来。背景最好是在海边,而不是停车场。她右手压着麦秸帽,抬头仰望天空,在四下无人的沙滩上漫步,此时从左侧按下快门……。

  我闭上眼,深呼一口气,总算用这个办法制止了胡思乱想。

  能够再次与她相见了,仅仅是这一点,竟已让我心潮澎湃到如此地步。

  三辆车成一列继续向西行进,到达目的地海水浴场时是在上午九点半。十几栋海边小屋并排而建,在那背后是停车的空地,里面已经停了许多车子。面对着身着泳装在附近游荡的人群,晒得黝黑的工作人员露出洁白的牙齿。一下车,海浪声与海水的香气扑面而来,越发真实地感受到大海已经近在咫尺了。

  大家各自拿着行李去附近的海边小屋付了租金后,先是上了二楼的座敷。一进入这个面积约数十叠的阴凉处,就感到了微微的凉意。发现角落里有一个空桌子,于是我们把那儿当做自己的地盘把行李放在上面。

  大家自然而然地说了声“辛苦了”,当然这主要是对几位驾驶员说的。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还不是安顿下来的时候。我把刚点的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了。

  四个男人要到沙滩上设置据点。来到沙滩,每踏出一步拖鞋都会陷到沙子里,滚烫的沙子灼痛脚上的皮肤。我们身上带着两把遮阳伞配上四张休闲凉席。其他还有两把折叠氏的扶手椅和两把同样是折叠式的躺椅。沙滩上到处都立着遮阳伞﹑铺着席子。不过还有空间,总之我们先把凉席铺开,以此来确保自己的领地。

  我顺便巡视了一下海边,发现男人们都穿着泳裤或是像望月他们那样的短裤,在沙滩上穿着长裤的只有我一个人。我在干活的途中突然感到害羞,对另外三人留下一句“我先去换衣服”,就一个人回到海边小屋。

  女生们已经换好了衣服。松本和渡边都在泳衣外面套上了T恤,而青岛则直接以比基尼泳装的姿态示人。不过从任何方面说,穿着T恤的两人裸露的下半身更显得撩人,或许正是因为她们的上半身与平日没什么不同的缘故吧。

  青岛向独自回来的我问道“怎么了?” ,我只留下一句“我想先换衣服”就匆匆忙忙地走向更衣室。

  关上单间的门后,我在记忆中反复回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成冈穿着连身的泳衣。白底搭配彩色的花卉图案的设计,和她非常相称。后背裸露的幅度很大,但或许是因为她留着短发的缘故,给人的印象像是体育选手比赛时的装束——总之,客观地说她给人的感觉不是很性感。

  这倒正合我意。像青岛这样过于凸显女人味的穿着,对我来说在交往的时候会感到一种奇妙的压迫感。就像猛兽的利爪或是尖牙一样,这个身体的诱惑力也是一种武器。我身体中男性的部分对此本能地保持警戒。

  这个所谓的“单间”的构造只不过是把三合板贴在一起,门上的锁也不过是用金属制的钩子搭住的简陋玩意儿。只要有人在外面用力拉门,门轻而易举地就会脱落,不仅如此,三合板好像还可以弯曲制造出缝隙,有被偷看的危险。为了表明里面有人,我在外面脱了鞋以后才进来,所以我认为应该不会发生那种事,不过我在脱下裤子到穿上泳裤的数秒间还是相当地惴惴不安。她们真的是在这里换衣服的吗?成冈是穿着泳衣来的,所以应该没有在这裸体吧,但是回去的时候应该要在这里把泳衣脱了。没问题吗……?我就在那儿自作多情地考虑着这些事。

  上半身决定只披上一件夏威夷衫。因为需要能放烟或眼镜的口袋。

  我换完衣服出来以后,被女生们佩服说:“好快啊。”我有点害羞,随便应付了几句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到海边,此时我却被提醒道:“啊,铃木先生,钱包还有贵重物品什么的请放到这个袋子里。”这个声音是——成冈。我回头看见她正支着腿用两手张开一个像腰包一样的东西,抬头看着我。

  “啊,是。”

  我急忙从手中提着的裤子的口袋中取出钱包,把它扔到那个袋子里。我意识到这是今天最接近她的一次。目光交汇时她莞尔一笑。我感到体内的五脏六腑正在像抹布一样被绞动。

  “那么,我们也去吧。”松本说道,于是我和她们一起回到了沙滩。两把遮阳伞全都竖起来了。我们的阵地已经大致完工了。我没有为设置阵地出力,所以被命令负责用脚踏式的充气机为奇形怪状的气球打气。当我终于汗流浃背地完成工作以后,他们递给我一罐啤酒。我拉开拉环,“那么,为了庆祝我们的重逢,干杯!”随着望月的提议,我和大家一起碰杯之后,用啤酒润了喉咙。

  夏日沙滩上的啤酒真乃人间第一美味。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刺眼的太阳炙烤大地。潮骚和人们的娇声交织在一起传到耳里,听上去好似幻听。

  我们轮流下海﹑伏在躺椅上或是躺在席子上晒太阳。期间空酒罐的数量不断增加。

  有段时间望月和四个女生下到了海里,我、北原和大石留在沙滩上,大石对北原说:“渡边的胸器好厉害啊!”,以此为契机,两个人开始评论女生。我躺在凉席上侧耳偷听躺椅上两人的对话。

  对于渡边,北原的意见是:“不,胸就是再大,但是腰不细的话……。”大石说:“那个对我来说勉强OK。”

  对于青岛,两人对她的身材比例的评价都是绝赞。但是此后就出现了分歧。大石说:“但是呢,她的脸蛋和我的喜好相差太大。”北原则说:“我没问题。只要从后面做,脸长得怎么样就无所谓了。”总而言之,两人在谈论她们是否能成为做爱的对象。

  “那么成冈呢?”当北原说出这句话,我没法再心平气和地听了。这两个人是怎么看待她的呢……。北原继续说:“我觉得三个人里面她最好。”果然是这样啊!

  “我就……PASS吧。”大石带着些许的犹豫说道,“不,性格是很好。长相也很可爱。但是胸也太平了吧,那样有点像小孩子。小北,这样的你也OK?你是萝莉控吗?”

  “不,这样就被叫成萝莉控,你叫我以后怎么混?那种程度还远远在我的范围内。”

  “哇塞,范围真广!但是为什么渡边就不行?”

  “看起来你和我的范围差了十万八千里啊。”北原说着就笑了,“不过,这种状况很有意思啊。她们那边八成也在讨论我们之中谁最好吧,肯定的。”

  “好像‘Feeling Couple五对五’一样的状况啊。”

  “是吗?那还是《男女7人夏物语》比较合适吧,既然要说的话。”

  “啊,原来如此。可我们是男女八人啊。”

  大石说着稍稍停顿了一会儿,椅子上的金属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北原好像伸出脑袋确认了我的样子。我继续像刚才一样假装睡觉。

  “铃木不在的话不是正好吗?望月是秋刀鱼,你是鹤太郎,我是奥田瑛二。”

  “什么啊!光顾着自己——那你说,贺来千香子放在我们这儿是谁?”

  “哎,第一个是贺来千香子吗?嗯……青岛怎么样?”

  至此两人哈哈大笑。

  “那个电视剧真的不错啊。”

  从这儿开始两人又把话题转移到电视上去了。我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然后好像就这样打起了瞌睡。

  胸口突然被浇了冷水,我一跃而起。我反射性地四处张望,渡边正在边后退边哈哈大笑。似乎是她从海里回来后起了恶作剧的念头。濡湿的头发呈现恰到好处的凌乱,全身的肌肤上附着着无数的水滴。虽然有些微胖,但她那驼着背呈现微妙内八字的无防备的姿势,透出一瞬间的可爱。穿着比基尼做出无防备的姿势,这近乎犯罪。

  “真是的!”我发出不高兴似的声音,但用脸上的表情表明这不是认真的。

  “要是突然烧你的话,怕你会烧伤。”说完又哈哈大笑。

  也许在抵达海边以后一直娇声连连的她看来,我在这儿过得不太开心吧。她来关照我一下应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我做出善意的解释。

  “喝啤酒吗?”说着,渡边向冷藏箱中窥探,用的是屁股对准我的姿势——或许她是在装出无防备的样子来挑逗我,我思忖着。难道说,她对我……?不,没这回事,我重新思考。我这是在像白痴一样地意淫。“如果有的话,帮我拿莱恩布勒依。”我提出要求,然后当我打开她给我的啤酒罐时,又巡视四周。

  “唉,小嘎和北原呢?”

  “刚才到海里去了。……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我稍稍挪了挪屁股,给她腾出一点空。近距离看,她的身体果然是吨位不俗,虽然乳沟确实很有魅力,但是腹部的肉堆成了条状,作为女性来说实在是该扣分的地方。“那个对我来说勉强OK。”不经意间耳边又再次响起刚才大石说的话,不知道该把目光投向哪里的我,只好暂且先远远地眺望着大海。巨型油轮状的船正像幻影一样在水平线上浮动。

  “铃木先生,基本上是个文静的人呢,虽然之前在卡拉OK疯狂地发泄。真想再看一次啊,哈,玩笑玩笑。请喝吧。”

  纵令是我,每次被搭话的时候还是会把目光对准对方。我就像这样看着渡边的侧脸,令人意外的是,她好像有点紧张,于是我的心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我好像没有猜错。渡边对我有好感。

  为什么不是成冈呢……。我蛮不讲理地想着这种事。我明明是一个只要被女性投来好感就应该感激涕零的人。

  我和渡边的对话就以这样的形式持续了半晌。虽说如此,说话的几乎都是她一个人,我不过是偶尔随声附和,把这种状态称作对话到底合不合适呢?

  奇怪的是,在此过程中我的心态能保持冷静。或许也可以说是清醒。她提到的话题多数都是和娱乐圈有关的东西,完全没有任何知识性的话题。我认为她性格开朗,是一个值得被爱的女人,只是爱他的那个人不会是我。

  做出这个判断以后,我想到不能让成冈看到我和渡边在一起的样子,寻思着想要打断对话,说道:“对不起,我去厕所”,然后披上挂在伞骨上的夏威夷衫,走向了海边小屋。中途又回了一次头,对渡边做出抱歉的动作,这是以我的方式对她表示关心。

  小便很快就解决了,可是就这样回到沙滩的话又要重蹈覆辙,所以我登上停车场一侧的台阶,在海边小屋二楼的座敷里安顿下来。我一边悠闲地抽着今天的第二根烟,一边看手表确认时间,现在正好是下午一点整。因为刚才就着啤酒吃了好些关东煮或是炒面,完全没有空腹感。

  进入室内处后果然感觉到了应有的凉爽。下面铺的凉席的触感也让人心情舒畅。我抽完烟后就这么一骨碌躺在了座敷里。闭上眼,大海单调的波涛在耳边回响,真想永远就这么躺着,要是时间就此停止就好了,这就是我现在的心情。

  结果,我好像又打起了瞌睡。

  “铃木先生?”我被这个声音弄醒了。这个声音是——成冈!

  “啊。”应该没有流口水吧。“刚刚睡了一会儿。”我边说边慌忙抬起上半身。她很快就在旁边站了起来,俯视着我。

  “因为我们这次来海边玩也是一直在喝酒呢。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不、不,没关系。”我边说边确认周围的状况。“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出来玩我却一直在睡觉,我才应该说对不起。”没有其他人,我周围只有成冈一个人。睡眼朦胧的状态立刻为之一变,我骤然紧张起来。

  成冈从海里出来的时间好像还不长,头发和泳衣都还是湿的。她在直起上半身的我的右边蹲下,带着调皮的孩子一样的表情像说悄悄话似地说道:

  “那个……能给我,一支烟吗?”

  我不禁发出“哎?”的一声。“你会抽烟?”

  “在工作场合是不抽的,但是在家里睡觉前总要抽一根。意外吗?”

  “很意外。……啊,请,请。”我把烟盒递给她。

  “那我就不客气啦。”她带着可爱的微笑拿出了一根烟,点上了火。很正式地把烟吸到了胸腔里,看来她真的有吸烟的习惯。“在朋友面前我也不抽的,所以今天也不打算抽的,就没有把烟带来,但是突然想抽烟了。”她解释完之后又吸了一口烟,然后“呼——”地吐出来。穿着泳装的成冈就在离我咫尺之遥的地方双手抱膝坐着,而且还抽着我的烟。这种状况我连想都没想过。

  “铃木先生讨厌吸烟的女人吗?”她问我,我慌忙在脑海里搜索合适的回答。一般而言,我认为女人吸烟这一点不太讨人喜欢。但是我对成冈有好感。成冈有吸烟的习惯……。

  “老实说,我确实有这种想法,但那是偏见啦。”

  最终我是这样回答她的,可是好像没能讨到成冈的欢心,她把话题扯到了完全不相关的方向。

  “果然啊,这个太烈了。我平时抽的烟叫卡普利,粗细只有这种的一半。所以吸的烟是平时的好几倍吧。”

  “不,粗细如果指的是直径的话,那横截面积就是原来的四分之一,所以你吸的烟应该是平时的四倍吧。”我把想到的都说了出来。成冈不知是佩服还是惊讶地对我说:

  “铃木先生,我听说你们好像是数学系的吧。你总是以这种风格计算事物的吗?”

  “说这种风格什么的——。”

  “那么,你也很擅长记数字吗?”

  说完,她出其不意报了一个六位数的数字。我按她说的在脑中复诵了一遍。

  “嗯,没问题。记住了。”

  “那说来听听。”我把数字背诵出来。“再来一遍。”于是我又重复一遍。

  “那么,请不要忘了这个数字。那是我家的电话号码。”

  她把脸靠过来,悄悄地说了这句话,下一个瞬间她的身体已经离开了我,她边起身边说:“我不能让大家发现我抽烟。所以,对不起了。”然后把抽了半截的烟在烟灰缸里掐灭后,又把脸靠过来,“我先走了。你错开时间再过来。”她低语着,然后急匆匆地走向了楼梯。

  从她出现开始算起只不过是几分钟的事而已。我一直在被她戏弄。现在我只能用目光追随着她从座敷离去的娇小背影。但是要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对了,那个数字——电话号码——没问题,还记着。总之只有这个必须牢牢地记住。

  我聚精会神地花了一点时间把六个数字的排列彻底地铭刻自己的脑子里。

  然后我思考着。……她突然想抽烟,可是自己被没带烟过来,所以盯上了其他会吸烟的人,那个人就是我。她推测我在这里,于是到这儿来抽烟。她因为不想让人看到她吸烟的样子,所以赶紧抽完了事,急匆匆地回去了……。

  但是——不愿被大家看到,被我看到却无所谓,这点我不太明白。不,不是不明白。同为吸烟的伙伴,是可以彼此互相信任的交情,或许她看出我可以和她形成那样的交情。而且,我已经在心中认可她吸烟的行为。

  但是,我仍然不明白的,是她告诉我电话号码这件事。她告诉我电话号码到底是是何企图?难道说她也对我有好感……?

  联谊会的时候,她在厕所前站着讲话时的表情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到刚才为止,说到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也就是那短短的片刻。

  我绝对不可能会遇上这么好康的事,我尽量想出各种说法去否定这种可能性。她是要我向我推销英语会话教材吧,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此刻的我甚至觉得这种说法是最有可能的。

  之后,我没有在海边和成冈和渡边单独相处的机会,而且我也暂时把那些问题都束之高阁,总之我但求无过、努力地渡过了剩下的时间。我自认从表面看我还像平时一样。我们赶在下午四点前开始收拾东西,在150号线的途中顺便去COCO'S吃了饭。三辆车连成一线行驶,一度还遇上了堵车,不过最后还是在太阳落山前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安倍川的这一侧。我摸索到自己的房间是在下午七点刚过。

  换上室内服,情绪安定下来以后,我再一次思考她们的事。说是说她们,其实几乎就只是在想成冈的事。得不出结论,只是叹气。

  一个礼拜过去了。

  在海边被暴晒的皮肤开始脱落了,时间正在无情地流逝。

  可是我还是没能给成冈打电话。

  对方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赐予了我这个机会,我不想眼睁睁地错过。我现在最强烈的愿望就是再一次见到她。我甚至想,如果能让我重温那段海边小屋里数分钟的甜蜜时光的话,我为此愿意做任何事。

  但是,打了电话以后我应该对她说什么呢?

  从她毕业的高中来看,她老家应该是在市内,而且因为她现在工作的地方也在市内,所以她还住在父母家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打了电话,也有可能是她以外的人接的。她本人接电话的状况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如果是别人接的话……。

  我就被夹在犹豫和渴望之间动弹不得,当我回过神来时,已经过了一个礼拜。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现在是礼拜天的下午九点,这个时间应该在家吧。……至少是有人在家。

  管它呢,如果不是本人接的电话那就到时候再说吧。我如此下定决心,拿起话筒,按下那个深深刻在我记忆的岩磐上的六位数字。

  第一次呼叫音刚刚响起,我就把话筒放下了。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堪。

  到目前为止的我都是在这个时刻丧失斗志的。但是,我深呼一口气,再次拿起话筒,立刻按下重播键。呼叫音的间隔和那个时候听到的海涛声的间隔重叠在了一起。她把脸靠近我窃窃私语,那个时候的记忆复苏了。

  第五次呼叫音时响起了话筒被拿起的声音。

  “喂。我是成冈。”是年轻女性的声音。应该是本人,不过我还是先确认了一下。

  “那个,我找MAYUKO。”

  “是我。……难道说,是铃木先生?”

  “是的。”应该是从声音听出来的吧,于是我勇气倍增,“晚上好。”

  “晚上好。……我一直在等你哦。可是你一直不打过来,我都已经死心了。”

  “对不起。”我道歉,同时再一次想到,我现在可是在和成冈说话啊。但是通过电话只有声音的交流,看不到她富涵魅力的表情。我实在无法涌起正在和她说话的真实感。

  “我一直在想,该说什么好呢,要是家人接电话的话该怎么办……。”

  “啊,我没说过吗?我是一个人住的。”

  “啊,是吗?”

  我的紧张感大大地缓和了。首先,我解释了为什么会认为她是和家人一起住的。我想这也算是找到了一个话题。然后我终于小心翼翼地问了那个问题:

  “啊,这么说来现在,这个电话,没打扰你吧?”说完又加了一句“有吗”因为太过谨慎,原先的话题反而就此告一段落,对话似要中断了。我慌忙寻找能接下去的话茬,“但是,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想了。就是为什么要告诉我电话号码?”但是我却就这么无意识地脱口而出了。……要如何委婉地引出这个话题,这明明是个应该深思熟虑的问题。

  “当然没有。”她说完后,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接下去说的是——“因为我想像这样和你单独地联络。……是不是让铃木先生为难了?”

  “没有。”我禁不住用强烈的语气否认。我这边才是呢。“我也一直想和成冈小姐取得联络。”

  “不只是想取得联系,还希望你请我去约会呢。”

  “约……。”头脑短路了,我慌忙寻找话语,“那么,如果我邀请你的话,你会来吗?”

  “约会吗?……我一直希望有人和我一起吃饭、一起喝酒,如果铃木先生不嫌弃的话,我很乐意你经常陪我做这些。我五点半下班以后一直是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仔细想想,不觉得我十分寂寞吗?嗯,所以我希望有人来填补内心的空白——是这么说吧。啊,但是,虽然如此,我当然不是来者不拒。必须得是让我满意的人。我想要遇到那样的人所以就参加了联谊会,然后遇见了铃木先生……。”

  “然后就对我……?。”我没法立刻相信,“可是我到目前为止都没人女生交往过,也不太会说话……。”

  “这样正好。我觉得铃木先生很真诚,我一直认为那才是最重要的。说到那些擅长讨女生欢心的人——当然,对女生来说,和那些人交往会比较快乐,但是仔细想想的话,那些人之前是什么样的呢?一旦想到他们在变成这样的之前可能是让女人哭泣的男人,我就觉得那种人不能信任。所以我从很久以前就认为那种正正经经的、虽然有点笨拙但绝对不会撒谎的人比较好。”

  “说到笨拙我绝对是当之无愧。这点我有自信。”听到我这么说,成冈笑了,好像很高兴,几乎能想象出她的笑容。“那么,平时的傍晚你都有空吧?”

  “啊,是。我是没问题。可是铃木先生是大学四年级生,有研究组或是打工之类的事吧?”

  “有些天是有。一个礼拜有三天要去研究组或是打工。”

  “礼拜五有空吗?之前的联谊会应该是在礼拜五吧。”

  “啊,是。一个礼拜里面礼拜五基本上都没什么特别的安排。”

  “我也是,要是其他的日子我还无所谓,但是礼拜五,你瞧,大家好像都会和别人出去玩,不是吗?所有人里面,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直接回家,所以礼拜五的晚上是我最郁闷的时候。所以,如果那天铃木先生正好有空,能陪我吃饭的话……。”

  “没问题。特别是在八月份,我们一直在放暑假,做家教也大部分是在白天,晚上基本上都有空。”我像这样向她保证,然后深呼吸一次,“那么,成冈小姐。”

  “是。”

  “这个礼拜五,十四号的晚上,可以和我一起吃饭吗?”

  “那个,十四号……对不起。那天我有点事。”

  “唉?”啊,是吗?八月十四号正好是盂兰盆节。她大概是有事要回父母家吧。“那,别的日子呢?那个——。”我慌忙说道,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嘻嘻”的笑声。

  “对不起,我骗你的。刚说礼拜五有空,却又突然说在那天有事,这不是很奇怪吗?”

  “什么嘛……太好了。”好像又被戏弄了。但我完全没有生气。如果把这种无害的谎话当做只有在极亲近的人之间才会被许可的游戏(或许合适的对象只有一个人)的话,……。

  之后,我们决定了见面的地点,我把我的电话号码也告诉了她,然后通话结束。

  此时我才第一次知道,电话居然是这么有用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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