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女神大人的生日
──现在时间是清晨。
早上能听见金背鸠的鸣叫声传进我耳中。
窗外能看见零星即将消失的星星,还闪耀着淡淡的光芒。
我揉着因读书而疲累的双眼,往洗手槽走去。我将水拍在睡乱的头发上,有点粗鲁地整理。
「呼哇哇……」
还很想睡……我没有等到现神的电话就醒来了。
我感觉有点可惜……但又因为不需要听到通过电话传来的压力而安心……难以言喻的心情。
「这也是多亏若宫同学的福吧……」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捏着自己的右脸颊。
直到健一提及为止,我都没有注意到,但脸色说不定真的变好了。
至少看不到像是死了的眼睛。
「昨天……发生了很多事呢。」
昨天真的是眼花缭乱的一天。
一定是人生中变化最大的一天。虽然很累,但也有些开心。
但同时也有难以言喻的感觉萦绕在身上,令我有点不舒服。
虽然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有睡到满足为止就起床了……
「……真的要感谢她才行啊。」
我从衣橱里拿出一件干净衬衫。因为有若宫整理过,所以完全没有皱折。
该怎么给若宫报恩呢?
请她吃甜甜圈?
不,这样根本完全不够。但我也想不到要用什么回报。
嘟嘟嘟──
当我想着这些事情后,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了。
手机发光,上面显示着「若宫凛」。
我看了一眼时钟,轻轻吐了口气。
「已经这个时间了啊……」
她的晨呼电话很准时。不会有丝毫偏差。
简直像是精密机器一样。
「……早啊。」
『早安,常盘木同学。』
清脆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平淡且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
「你还是一样很准时啊。」
『因为守信用是我的信条。』
「你真的很守规矩呢。」
『话说回来,今天居然叫一次就醒了,还真稀奇呢?发生什么事了吗?』
「就只是偶尔想在被叫醒前醒来而已啦。」
「哦~」
拍手和感叹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若宫好像也很惊讶的样子。
「我是该做的时候就会做的人哦。」
『呵呵。那真是太好了。但是我虽然很开心,却也寂寞起来了呢。』
「什么意思?」
『因为不需要再叫醒你了,我的乐趣就减少了。』
「乐趣啊……」
虽然我不清楚叫醒我是不是乐趣,但对她来说,决定要做的事情很快就不能做了,说不定会觉得寂寞。
「但这应该只是偶然而已……以后也麻烦你了……」
『请交给我吧。我会好好叫醒你的。』
虽然听上去依然没有抑扬顿挫,但似乎感觉她有些开心。
『早餐吃了吗?』
「不,还没有。」
『是吗。可以的话要不要一起吃?』
「可以是可以啦……」
明明看不到脸,却有点害羞。我搔着脸颊回答。
『那么,三十分钟后去你那里哦。』
「好哦。」
◇◇◇
吃完饭后,我呆呆看着洗餐具的若宫。
苗条的双脚非常漂亮。该说娇艳且干净呢。
要怎么样才能有这么均衡的比例呢?
我不知道……那所谓的造型美的秘密。
「久等了。那就去学校吧。」
「啊啊……不过现在走过去会来不及哦?」
时间已经过七点了。
然后从这里走过去距离不短,无论如何都会赶不上。
而且让女生走这么长的路我也有所抗拒。
「没问题。我今天骑自行车。」
「咦?是吗?准备真周到啊。」
现神骑自行车?我无法想像她骑车的样子。
但是,感觉她会像哈梅尔的吹笛手一样,让街上的男人们跟着她走啊……虽然我不太想思考。
「因为万一常盘木同学逃跑了,我也能追上去。」
「我才不会逃啊。你以为我是谁?」
「我在停车场被无视,就算叫你也不理我……前科可多了哦?」
「……非常抱歉。」
她好像还怀恨在心。我以下跪的气势向她道歉。
「只要不要再做那种事就行了。如果再来……我要用昨天那个了哦。」
「饶过我吧。」
我深深叹气,肩膀无力垂下。
我会吸收周围男人一生的仇恨,我说认真的……
「但是若宫骑自行车……不会怪怪的吗?」
「为什么?我会骑自行车哦?」
「我不是指会不会骑……」
「那是指什么呢?」
「那个,女生不是……那个裙子……」
我从凝视着我的若宫身上移开视线。然后我听见若宫「呵呵」的笑声。
「完全没问题哦?」
「是吗?」
「要确认一下吗?」
「啥!?」
若宫说完后,丝毫不害羞地将裙子稍微掀起。
我慌张地用手遮脸。而从那个空隙中我看到──
「……绀色的短裤……吗?」
「当然咯。不然还有什么?」
「哈哈哈……」
不愧是现神……那个部位的保护也很完美呢。
我好像有点放心、又好像有点失望。感觉好像输了。
因为今天早上的这件事,有种郁闷的心情。
◇◇◇
与美少女一起骑自行车上学,这种难得的早晨结束,我和若宫在教室前。由于还是上学时间,走廊上很热闹。
有与朋友谈笑的人、正在努力单字考试的人、趴在桌上睡觉等各种人。
其中,最受注目的就是这位现神。
大多是羡慕的眼光……但今天,那种好意的视线转变成奇怪的目光,而且集中在我身上。其中也有充满怒气的视线。
──我知道理由。
有人可能会觉得:既然知道就解决就好了吧?
但我无法解决。
正确来说是没有做到吧。
没错,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就是我远离她,不和她有牵扯。
但是我昨天明白那是没用的。假如我今天也像昨天一样,打算尽力用同个方法解决的话,现神会把我完全挡下来。
然后,就会实行昨天的公开处刑吧……我只能看到那种未来。
「常盘木同学,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觉得若宫同学也很辛苦呢。」
「是什么意思?」
若宫轻轻地歪头。
那有些可爱的动作令我有些悸动。
「不是会被盯着看吗?我觉得总是这样会很辛苦呢。」
「嗯~确实有时会在意……但现在就没有这么在意哦?」
「习惯了是吗。」
不愧是名人。因为一直聚集周围的目光,习惯受到注目了吧。
如果我在同样立场,我有自信马上躲起来。
说着「视线好可怕!」「不要看我啊啊啊阿!」……
因此我无法轻易想像她直到习惯为止费了多少心神。
我对那件事感到有点难过……虽然是无可奈何的……
「并不是习惯了。而且传闻一直被传来传去,也不是会让人开心的事……当看到有人指着你悄悄说着『你看你看,就是那个人哦』的时候,没有人不会在意哦。」
「说得也是呢……」
「但是呢,人类只要着迷于其他事物时,意外地会不在意那些事情哦。」
「啊──原来如此。说不定是呢。」
专注于某件事上时,的确不会在意周围的杂音。
类似于运动选手「进入ZONE的状态」。 【译注:虽然在某篮球作品中看上去像是瞎扯,但这个名词真的存在,叫做心流理论,有兴趣可以查一下。】
之前她也说过『心情是可以控制的』,所以这些内心层面的调整,对现神来说是轻而易举吧。
「我的话,最近一直都在思考着一件事,完全没有在意其他事情。」
「嘿~能让若宫同学如此着迷的事物是什么?果然是甜甜圈吗?」
「我才没有这么贪吃!虽然……我也喜欢……甜甜圈。」
若宫感到些许害羞,脸颊微微染红。
看到她与平常相反的反差,连我也开始害羞起来了。因为平常她的感情起伏没有这么大……
「那,其他让你着迷的事情呢?」
「现在的话,是『该如何提升常盘木同学的成绩』呢。」
「已经变成老师了啊。」
「其他还有『关于提供营养均衡的饮食』。接着我还对『关于给坏孩子的管教』有兴趣呢。想学的事情还很多。」
「喂,为什么要看着我说……」
她的目光充满了十足的决心……我觉得也不必这么干劲十足吧。
「因为我答应过『请交给我』了。」
「虽然确实这么说过……但那是认真的吗?」
「我很认真哦?」
「你不需要这么勉强完成那个约定哦?你看,我也不擅长读书,我觉得办不到就是办不到。」
「守约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会达成!」
她在胸前握住小小的拳头,鼓起干劲。
「不要太逞强。我也会多多少少努力,不会成为没用的学生。」
「呵呵。」
「……有什么好笑的吗?」
「因为常盘木同学说了『多多少少』,让我有点欣慰。」
「嗯?」
「虽然常盘木同学看不起自己,但我交代的课题都会好好完成,教过的地方也有努力想理解的笔记等等的。所以已经可以从『多多少少』毕业咯?」
「……啰唆。那就只是多多少少……而已。」
「呵呵。那么,我就当作是那样咯。」
我望向一旁,眺望窗外的学生们。
也有人脚步很慌张,差不多时间到了吧。
「那我进教室了。」
若宫听到我的声音,突然回神看了时钟。然后轻轻地叹气。
「说得也是,时间到了。」
「没错。」
「那么,我也去教室了。常盘木同学,上课可不能睡觉哦?」
「我知道啦。再见啦。」
「那我告辞了。」
她礼貌地行礼后离开了。我没有目送她到最后,走进教室。
我走进教室后,教室一片鸦雀无声,教室里充满了窥视着我的视线。唉……明明就没有什么好看的啊……
而就在如此微妙的气氛中,坐在我位子上的损友露出邪恶的笑容,好像在等我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不甘不愿地走到自己的位子上。
「唉呀~人和女人扯上关系就会改变呢。」
健一靠近我这里,然后做作地咕哝着。
帅哥若有所思的样子能像是一幅画一样,让我莫名一肚子火。
「为什么每次都要来我这里啊。不要管我,去和女友亲热吧。」
我打开教科书,在『事前觉得可能会看不懂的内容』上画线。
我还在持续着现神的指令。
嗯。和之前相比,线的数量减少了。变得能感觉到哪里该画线,哪里可能不懂了。果然现神的教法很好呢……
「我和琴音也没有翔和你们这么亲热啦。早上就眉来眼去的。」
「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真的吗?但是今天早上突然看到翔和与若宫两人走在一起的样子~真的吓坏我了!发生了什么事?不要隐瞒了,告诉我吧?例如互相接近的开端还有契机啊!」
「没有能对人形扩音器说的话。」
「真过分!」
健一的人脉很广。因为他有着现充都有的压倒性行动力。
虽然他也不是口风很松的人。不如说我认为他是个会守约的人。
但是他那看上去像是「看透一切」的态度……让我有种输给他的感觉,所以不想说。
就只是这样。
而且,我自己也不知道。
为什么若宫突然缠上我了?
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
感觉好像有类似于使命感的感情,但还是不明白。
「但是,晚上也在一起吧?」
「哈……?」
我为了掩饰动摇而露出吃惊的表情。
「因为有人看到你们两人晚上一起走在路上啊。」
「哼嗯。他一定是看到我打工回去时偶然和她一起而已。」
「连续两天吗?」
「……啊啊。嗯……连续……两天……」
我移开目光。没想到居然连续两天都看到……
「你也差不多该承认了吧~」
「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承认的。」
「不要害羞啦。」
「我没害羞。」
就算我否定,他也依然窃笑着。
真是完美的指谪。
「还真嘴硬呢。不过对我来说,有其他人发现翔和的优点,我很开心哦。」
「是哦。你妨碍到我学习了,快走开。」
「居然能从你口中听到那种话……爱的力量真厉害。」
「听我说话啊!话说,不要每次都把话带到那个方向。你个恋爱脑。」
我叹了一口气,准备下节课。
另外作业当然写完了。今天是我上高中以来第一次交作业……因为不写作业的话,若宫发火很可怕呢……
「翔和,我说认真的……昨天和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昨天不是否定成那样了吗……?」
「我只是学乖了……我赢不了女生。」
健一突然一脸认真,于是我认真回答。
男人绝对……无法战胜女生的眼泪。
「哼嗯。算了,对我来说,你昨天的态度让我认为『这不好吧』,所以我只是坦率地对这个变化感到开心而已。」
「那还……真是抱歉啊。」
「昨天的事情,你要好好向若宫道歉哦……不,等等哦……」
健一将手贴在下巴上,喃喃自语着。
我瞥一眼他的样子,同时继续进行准备。
「准备礼物吧!」
「哈?为什么啊……我至少也会道个歉哦?」
「你不懂啊~翔和。口头道歉做几次都行。男人可能会认为『我道过歉了,那样就够了吧?』但实际上不行。」
我不明白健一想说的话。一般来说,不是道歉就好了吗?
我放下笔,歪着头。
「意思是要准备赔礼吗?」
「你还是不懂啊~如果这么做了,一定会变成『给你东西,那样不就好了吗?』」
「唉……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难道要我不给礼物,再次道歉吗?」
「欸──……唉,我真是对牛弹琴。翔和应该要先学习女人心啊。」
健一像是美国的喜剧演员一样,摆出夸张的动作。
要对我谈女人心是办不到的……我的经验值没有高到能明白。
「正确答案是『向她传达感谢,偷偷瞒着她准备礼物』。」
「不是要道歉吗?」
「比起道歉、给礼物,送对方一个感谢之礼才比较好吧。而且你仔细想想。你觉得若宫会收下『赔礼』吗?」
「不……我不觉得……吧。」
我认识若宫还没有那么久。
但是,我知道给她赔礼,她或许会说『我不需要』。
『我做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不需要』。
感觉她会这么说。
对价之类的东西,若宫她应该不想要吧。我隐约这么觉得。
最后感觉她会以『这只是我多管闲事』作结。
这么一想的话──
「健一,我觉得……就算是传达感谢之意,她应该也不会收下哦?」
健一听到我的话,露出无畏的笑容。
像是在说『我就是在等你那句话!』
「唉呀~翔和!你这不是很懂吗!!」
「唉,你是知道还问的吧。把我们至今的对话当成什么了啊……真是的。」
「哈哈。抱歉抱歉!」
健一露出爽朗的笑容。
帅哥就是不一样啊,喂……
「唉呀唉呀~也不完全是浪费时间哦?」
「少摆架子了……差不多该告诉我结论了吧。」
「好啦好啦。翔和还真没耐性啊~」
「啰唆。」
我叹气。
我一瞬间还在想『礼物要送什么才好』,把那个时间还我。
「好啦别这么生气!我说的『感谢的心情』和『偷偷准备』又不是谎言,思考那些的时间没有浪费哦。」
「不要理所当然地猜我的内心。」
我的脑袋结构应该不是那么好懂的啊……
不,健一还算好了,若宫还预测到我的行动了……
说不定是我没注意到,我的思考回路很单纯……吗?
「总之,结论就是若宫的生日。在那天送礼物吧。」
「那你早点说啊……」
「是吗?毕竟是翔和,就算我要你准备给她的生日礼物,你也会说『突然送礼会让她感到困惑吧?没有必要。』对吧?」
「我、我才不会说啦。」
「呵呵,咬螺丝了。」
我砸嘴,托起下巴。
「但~是,你知道『她的生日』了,而且『有必要传达感谢之意』加上『有需要道歉的事情』……那就只能送礼了对吧?」
「你真的很拐弯抹角……」
「但对你很有效果对吧?」
「说不定……是吧。」
我再度叹息。
唉,我一直在健一的手掌心上跳舞吗……
我仰天垂下肩膀。
「唉,我投降啦。但我真的不知道要送什么礼物……所以麻烦你告诉我吧。」
「好!交给我吧!!」
帅哥竖起大拇指,对我爽朗地笑,在老师来之前告诉了我很多事情。
◇◇◇
……烦恼。没错,我现在非常烦恼。
我瞄着俐落地处理家事的美少女。
长发绑在后头,形成马尾。她那漂亮的后颈令我不禁看呆,但我拼命忍住了。
今天没有打工,所以我直直回家……
但若宫仿佛理所当然一般地跟着我。不过因为我已经没有要逃的意思了,所以也无所谓。
虽然来自周围的视线刺痛着我,让我很难受……
她好像在说『今天可以读很多书呢。』
接着以熟练的动作打扫家里、洗衣服,然后准备晚餐。
我非常感谢她。
但不管目前的状况,我现在脑袋里被一件事占满了。
本来该学习,笔却没有动……
若宫看到我的样子,好像也感到疑惑,窥探我的脸。
「常盘木同学,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呢。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只是有点累了。毕竟至今都没有在读书啊。」
我立刻将想到的借口脱口而出。
反正也未必是错的。我确实累了,也不是谎言。
不过不是我的真心就是了……
「那么虽然有点早,来休息一下吧。我准备茶和点心,请坐着等一下。」
「啊啊,谢啦……」
我伸个懒腰,深深叹气。
那么,该怎么做呢……
我在学校从健一那里学到很多。
但是……我不知道最关键的『若宫的生日』。
就算问健一,他也是窃笑着,只对我说:『我不知道。你自己努力吧~』根本不告诉我。
从他的态度来看,他应该是知道吧……这样的话告诉我也行吧……
我只想到三个知道生日的方法。
第一个,老实地问『若宫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第二个,从健康保险证等证件上确认。
第三个,学生都有的学生手册(学生证)。
乍一看,感觉简单的方法就这三个……但如果直接向她打听生日的话,以她的性格……应该会事前且委婉地拒绝生日礼物吧。
所以我需要的是:「在不暴露的条件下知道她的生日」、「在她拒绝前交给她」。必须达成这两点。而且还不能让若宫知道。
所以第一个方法就在考虑范围外了。
「这真的是不可能的游戏啊……」
我趴在桌上,轻轻咕哝着。
要是问健一有没有好方法就好了……
「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有人突然从后面出声,让我吓一跳。
若宫一脸疑惑,将红茶和点心放在桌上。
我从里面拿出一片饼干,送进嘴里。
「嗯──算是吧。但已经解决了,没问题。」
「是吗?有什么问题请尽管说哦?」
「啊啊,有的话会说哦。」
那么,该怎么办呢……
想要知道若宫的出生年月日,就只有第二和第三个方法。
首先以若宫来说,应该不会带着证件到处跑吧。应该只有在必要时才拿出来。她应该会考虑到平常拿着走有会遗失的风险。
那就只有学生手册了……我学校的学生手册上,背面是校徽,然后正面可以贴照片,也有地方可以填入出生年月日。
但是这也很难。
因为之前有看过,所以知道她会随身带着……但要拜托她给我看,实在很难开口。而且,我认为她应该不会想要随便给别人看有照片的证件。
毕竟证件之类的照片,大多都不太好看。
都是十分正经死板的表情。我也不太想给人看。
顺带一提,我用的是眼睛半张开的超丑照片……要封印一辈子。
「果然还是很奇怪。」
「呜哇!?好痛!?!?」
我被突然来到眼前的若宫吓着。然后在吃惊的时候,膝盖用力撞上桌子了。痛得要命……
「没事吧?抱歉吓着你了。」
若宫再度靠过来窥探着我,似乎很担心的样子。
膝盖撞倒的痛楚与心脏的跳动声混在一起,使身体变热。
「不,我才该抱歉。我稍微发呆了……」
「……果然很奇怪,就算只是小事也要说哦。」
她将自己的手叠在我的手上,像是看透一切双眼看着我。
那双眼看上去像是在说「直到你说之前,我不会移开视线。」
唉,我敌不过这双眼啊……我苦笑着,轻轻叹气。
「虽然不是什么大烦恼……要听吗?」
「当然,可以哦。请说。」
「也不是需要郑重说明的事情啦……我只是觉得自己真的是一无所知啊。」
「一无所知是指?」
「学习还有人际关系,特别是后者。就连常常聊天的健一,我也有很多不知道的部分。而且,仔细想想,我对班上的人都一无所知啊。」
「原来如此,是这一回事啊。」
「算了吧,反正只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仰天叹息。
然而若宫对我回以温和的微笑。
「我不觉得没有意义哦?」
「是吗?」
「既然常盘木同学注意到了,就代表你知道『过去不知道』这回事吧?我觉得那也是很大的进步哦。」
「……进步?」
「没错。因为不会不自觉地察觉到无知,所以应该也不会想改变。但是,既然有自觉,我认为就还有改善的余地。」
「原来如此……」
「要是有自觉,就会有成长,例如『这么做比较好』或是『我想知道更多』。」
「是吗……那光是有想法就很好了吗。」
「我是这么认为的哦。所以呢,请看一下这个。」
若宫从包包里拿出学生手册,放在我手上。出乎预料的展开,让我以为『难道我的企图被猜到了吗?』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请先看我的吧。啊,但是只能看一下哦?我不太想让人看到照片。」
「啊啊……但是为什么是学生手册?」
「不需要吗?我还以为你要从『记住人名与对应人脸』的训练开始……」
「啊──对对。嗯,我超需要。」
我用力点头。说不定看上去有点夸张了。
「呵呵。常盘木同学好像很不擅长记人的名字呢。」
「算是……吧。说实话,我完全不认识班上一半以上的同学。」
「也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若宫的名字我知道啊……凛吧?」
直呼对方名字的行为让我感到害臊,语气有些生硬。
「答对了。名字汉字就如同手册上写的哦。因为经常有人搞错『凛』和『凛』,所以请趁这时候记住。」 【译注:这两个是异体字,日本于平成2年(1990)时修改户籍法施行规则,『凛』可用于名字上;而『凛』则是在平成16年(2004)时修改可用。另外正确答案是后者,因此可以推断女主角的年龄约在15岁,且故事发生在2019年。】
「啊──所以才给我学生手册啊……」
原来如此。
要做人名和脸的对应训练的话,要把若宫的名字……而且要把汉字记住。这么一来,若宫她记得一年级所有人的名字与汉字吗?
「不,再怎么样也知道若宫同学的名字啦。毕竟都受你这么多关照。」
我看着若宫交给我的手册上的照片,然后寻找生日。
就连证件用照片也如此夺人目光啊……只能说不愧是她。
那么,她的生日在……
在找生日时不禁快要发出「啊」的声音,但我努力忍住了。
不会吧……没有写哦……
没错,学生手册上虽然有贴着照片,但没有写出生年月日。
本来以为个性认真的若宫应该会写……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我翻着手册寻找线索。
然后在行事历的那一页上,发现画着圈圈的日期。
「这个圈圈是什么?」
「那是琴音酱的生日。」
「哼~。我还以为是若宫的生日呢。」
「我不是那一天哦。」
「嘿──是哦。顺便问一下,你是哪一天?」
我尽可能假装平静,让她认为我是无意间发问的。
但心脏却强烈跳动,主张自己的存在。
「那个……是在这一天。」
若宫歪着头,指着日期。而我则简短回答「是哦。」
接着,我为了掩饰刚才的事情而随便翻着学生手册,没有兴趣地咕哝着「嘿~写着很多事情呢。」
我再看一次照片后,感觉好像听见若宫说『演得很差哦?』,不禁苦笑了。
至于若宫则不知为何脸上泛红,低着头。
然后好像有些颤抖。
「若宫同学,怎么了吗?」
「…………看。」
平常她那清脆的声音很容易就能听见。
但现在则像是蚊子声,完全听不见……
「嗯?那个,我听不到……」
「请不要这样盯着看!」
她将手册从我手中抢回去,急忙地收进包包里。
然后鼓起脸颊,好像很不满地看着我。
「常盘木同学,你好过分。」
「……抱歉。」
之后我的手册也交给若宫当作惩罚,而我封印的『眼睛半张开的证件照片』被她看光光了。
虽然遇到一番波折,好不容易拿到了想要的情报。
不过为了那份情报,我的黑历史被看到了……
这就是有得必有失吧。我感觉变聪明一点了。
◇◇◇
回去时,若宫彬彬有礼地鞠躬。我目送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想起刚才在学生手册上看到的出生年月日,我抱着头。
「……居然是在考试之后马上啊。麻烦了啊……」
──应该早点知道的。
这是我的心里话,但还好她的生日还没有到,避开了「生日已经结束」的最糟状况,应该感到开心吧。
我突破了第一关:「知道生日」。
接下来就是该买什么给她好……我姑且得到了健一的建议。
将重点统整后──
──不能送装饰品。
──送花束的话,之后会不好处理,所以也不行。
特别是不亲密的人送装饰品。应该只会让人感到害怕吧。
感觉会让人猜测「是不是在打什么算盘?」不如说,不亲密的人送的东西,一般也不会想戴在身上。
但如果是恋人之类的亲密关系应该就没问题了……
收到花束后需要适当地处理,放进花瓶里。嗯,很花时间和工夫……所以也不行。
顺带一提,健一建议我送小东西。
像是护手霜或是护肤用品比较好吧。
但要用哪个品牌的比较好啊?我不知道。
「唉……只能拜托现充教我了吗……」
我拿出手机,打给健一。
这时候,因为我这种人的通讯录上只有个位数的人,所以很快就找到了。
虽然说起来很悲伤……因为连搜索都不需要,打开来就有了……
「健一,你现在有时间吗?」
『嗨~!翔和打给我,我好开心哦~既然现在打给我,你没有问到生日吗?还是要来拜托可靠的我呢?唉呀~!!我好开心啊,伙伴!』
传进脑子里的吵闹声。
「……还是挂电话吧。」
『啊!等等──』
我按下挂断的按钮,叹一口气。
那么,就在网上找情报吧。现在是资讯社会呢。
我不管在一旁震动的手机。
由于我无数次无视也还是会打来,所以查询没有进展。
没办法……接起来吧。
『不要挂我电话啊!』
「因为你比我想得还吵。」
『明明是你打给我的,好过分!』
「在这种时间还能这么兴奋啊……」
『你管我啊。话说你不是有事找我才打电话吗?翔和不可能为了聊天而打电话啊。』
现充依然很敏锐。我在内心砸嘴。
「健一,若宫同学的生日,就在考试之后……」
『唉呀?唉呀唉呀唉呀?你有问到啊!』
健一的话像是在惹我一样,让我莫名一肚子火,但我忍住了。恐怕额头上爆出青筋了吧。
「……我听到咯。你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我完全没意见!不过我本来以为翔和是胆小鬼,所以什么都没问到,哭着跑来向我求救呢。』
「我才不是胆小鬼。我该做的时候还是会……」
我知道这次是我幸运得到的成果……但也没必要特地告诉健一吧。
『哼嗯~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偶然知道的呢。例如说看到学生手册上日历的提示之类的呢。』
「……才不是。这是我的话术。」
他的发言正中红心,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超能力者。
难不成他看着现场吗?
『哈哈!算了随便啦。那么,你想问我推荐的品牌是吗?』
「……唉。没错。你说得对。」
我对着电话露出苦笑。啊──……从头到尾完全猜中,反而让我笑出来了。
『我也不太懂品牌啊。另外翔和打算给什么?白天听过我的话之后,你想到什么?』
「这个嘛……曼○雷敦的护手霜之类的。」
『你想送药用的!?』
「不行吗?我觉得还算说得过去吧……」
『你认真的哦……』
健一无奈的语气让我疑惑。
「不,要买的话……就买大一点可以用很多次的比较好吧?」
『等等等等!那可是礼物啊,应该要送有附加香味的吧!!』
「啊──原来如此。」
我在手边的纸上记下来。
原来如此,稍微有点特别的比较好呢。
『完蛋了……我没想到你居然到这种地步。』
「不要称赞我。」
『我才没有!!』
叹息声隔着电话传来。
就算你感到讶异,因为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经验,所以也无可奈何。至今都没有送礼的机会啊……
『这必须尽快想对策……』
「对策?」
『哦!跟女生有关的事情,还是要问女生啊!所以我换别人听咯。』
「咦,换人听……?」
『……喂喂,常盘木君?我是藤。』
即使隔着电话,也能感觉到仿佛会冻结般的冰冷声音。明明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却感觉被她冷冷地盯着看一样。
「那个……为什么你会在健一家?」
『……因为我是他的女朋友。』
「但是时间不是很晚了吗……?」
『……因为我是他的女朋友。』
「啊,好……」
从她的样子来看,应该什么都不会回答吧。我将疑问赶到脑袋角落。
『……从刚刚开始就在听你们的对话了。我知道你各方面都很没用,所以等一下把我说的一字一句都写下来。』
「啊啊。」
『……给我回答「是」。』
「是……」
好恐怖……从刚才开始额头就冒着冷汗。
冰冷美少女藤,如果是我的话估计撑不了五分钟吧。
健一真的很厉害啊……能和这种人交往……
于是,藤同学的课程持续了三十分钟。
◇◇◇
──打工完回家,两人并肩走在熟悉的路上。
最近打工结束回家时都像这样走在一起,已经感觉不到奇怪了。
若宫手上拿着外带的纸袋,里面放有新产品「弹牙甜甜圈」。
看到她如此珍惜地抱在胸前,让我不禁对她露出微笑。
就这么喜欢吗……那个甜甜圈。
我打工的店里有张每两百元一点的点数卡,而每天都买甜甜圈的若宫,她手上的点数卡差不多快集满了吧。
你到底多喜欢啊!
虽然很想这样吐槽,但毕竟每天都点『甜甜圈和红茶』,所以当然集了很多点数。
「常盘木同学,明天的考试没问题吗?」
「还算可以吧。」
若宫轻轻歪着头,对我莞尔一笑。
我被她充满魅力的表情弄到心跳加速,但我冷淡地回应。
说不定我的声音有些高亢。
「呵呵。那就好。但是请复习到最后一刻哦?」
「我知道。不过比至今都还要努力了,应该没问题吧。」
升上高中后学习最认真的一次。一定没错。
虽然正确来说是强迫学习,但因为是脑袋最聪明的若宫凛每天教我,所以也无法抱怨。
虽然是强迫养成的读书习惯,但我觉得很充实。如果要付家庭教师的费用的话,应该不便宜吧。
「失足会成千古恨哦?而且平常学习和考试严格来说是两回事,有读不代表没问题。」
「是吗?」
考试和平常学习不一样?我认为同样都是解题,但对现神来说好像不同。
「是。虽然这只是我的意见,我认为『平时可以容许错误』,而『考试则是显示结果』。」
我歪头思考试图理解若宫的话,但她则继续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接下去。
「因此,自己觉得『会』的题目一定要确实回答正确。不能像平常一样『总之先解题吧』。」
「……我从没想过这回事。」
我因为她的话而惊讶。
但是,说不定正是因为现神能思考到这部分,才会如此完美。
「而且我认为对现在的常盘木同学来说,全部都解开很难,所以请只优先解开之前给你的笔记上有的问题,还有一些重点。」
「不不~说不定能拿满分吧?」
「学习可没有简单到一朝一夕就能攻略的。只靠我教你的时间,完全不够补回偷懒的时间哦。」
「咦……真的吗。」
「如果平常不努力,之后要补回来就要花加倍的时间哦。」
听到若宫告知的残酷事实,我的肩膀无力垂下。
没想到我至今积欠了这么多……
「唉。确实说老实话,这次的目标是避免不及格。满分简直痴人说梦。」
「之前好像全都不及格对吧?」
「我有自信可以全学年垫底。」
「……请不要一脸得意。」
若宫叹着气,手贴在额头上,很无奈的样子。
虽然无奈,但这是事实,所以也没办法。毕竟全都是个位数。
「你应该知道吧……要是连续两次都不及格,暑假都要补习哦。而且是一整个暑假期间哦。你知道吗?」
「…………不会吧?」
「这是真的。」
真的惊天动地……我抱着头。
居然整整约四十天的暑假都要补习?那种事…………不,好像也没有很难过。
毕竟总不可能一整天都绑在学校里,之后还是能打工吧。
虽然不能一整天都赚钱,有点遗憾……
「……你在想不好的事情吗?」
「没有这回事。」【译注:这里原文是片假名,请想像用机器人的声音说这句话】
「你的语调很奇怪。」
若宫紧盯着我……非常怀疑我。不如说,正因为是若宫,所以说不定已经发现了。
「对我来说,你要是不及格,我会很困扰……」
「确实学生没有长进会很困扰吧。」
我的语气有些自嘲。说出口的瞬间,我后悔了,这种说法有些不太好。但是,若宫感觉不在意,依然用清澈的双眼看着我。接着她说:
「那可是暑假哦?不想去玩吗?」
……我想稍微玩一下。但是就算去玩,也顶多去游戏中心而已。
「稍微有点想……不过我基本上想打算打工度过。」
若宫看到我的样子,轻笑一声。
我有时看见的那张表情,拥有夺人目光的力量。有种让人不禁看入迷了的魔性。
「要不要一起去……夏日祭典呢?」
「祭典……?」
比起若宫所提出的充满魅力的提议,我对「祭典」这个词板起脸。
「祭典」。那是现充的活动──只为了现充而出现,聚集了满满现充。
没有意义的吵闹、在贵得要死的摊贩上买东西吃、在不可能中奖的抽奖上花钱。
……糟糕,完全不想去。
「不行吗?」
她抓着我的袖子,往上凝视着我。
我吞了一口口水……可恶,这个动作犯规啊!
「那个,我、我对祭典有点不擅长……」
「是这样吗……真可惜。」
看到明显很失落的若宫,我的心有如被针刺一般的感觉。
「琴音酱和加藤同学也会来,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来……」
「咦……健一也会去吗?」
「是。所以我想常盘木同学也在就好了。而且,我也不想打扰交往中的两人……」
「啊──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所以,我希望常盘木同学──」
「OK,我知道了。我会去。」
很有若宫风格呢。
不想打扰他们两人……确实男女比例一样的话就不会有违和感。
只不过和金字塔顶端的人们走在一起会让我尴尬而已……
「谢谢。那么,集合时间决定后再联络哦。」
「好哦。唉,不过这样的话,一定要想办法熬过考试啊。」
我仰望璀璨的星空。和我的内心不同,十分清澈美丽的星空。
「说得也是呢。为了激起常盘木同学的干劲,我这里有个提议。」
「提议?」
「如果能在这次考试超过平均分数,就给你『一点奖励』吧?」
奖励?
那真的是很棒的提议。干劲突然涌上来了。
「奖励?那是……怎么样的?」
「这个呢……因为我现在想不到,所以我就说『常盘木同学想要的都行』吧。」
「我想要的……都行。」
脑袋开始妄想……我左右摇头驱离妄想。
──不可能有那种好事。
我不断说给自己听。
「好像很烦恼呢,但不用客气哦?不过,如果考试结果没有达到,奖励这件事就当然就没有了。」
「嗯……」
「不要客气,尽管说吧。」
若宫催促我回答。
我做好觉悟,说出口。
这里就要像个男人──
「可、可以拜托你做中华料理吗?」
「当然可以哦。」
若宫爽快答应,走在我前面哼着歌。
我(胆小鬼)带着一言难尽的心情跟在后头。
◇◇◇
暑假前的定期考试结束,我又回到打工的生活。
由于今天是假日,店里客人很多很热闹,店员也都带着笑容工作。
我斜眼看着那些人,开始休息。
接着,我在若宫每次坐着固定位置上摊开考试卷。
「现实真无情……」
我看着发回来的定期考试的答案,轻轻咕哝着。
虽然比上次还好,但因为上一次分数已经烂到不能再烂,所以也只会提升。因此如果没有提高成绩,就只能说是维持现状。所以成绩姑且算是提升了。姑且算是……
唉……我一边看着答案叹着气。
我再次学到人脑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引发奇迹的。
「总之没有不及格,算是很好了呢。」
我瞄一眼声音清脆的少女。
现神津津有味地吃着甜甜圈,表情十分幸福。
桌上放着答案和笔记本。就我能看到的,成绩都是一百分。……这就是现神与底层人类的差距吗。
「明明都让你教我了,真是抱歉……」
「没有这回事。我认为常盘木同学努力过了哦。」
「努力的结果就是这样啊……」
低空飞过及格边缘。这个结果,根本不能得到约好的奖励。
不过由于成功回避不及格,所以可以顺利迎接暑假,那部分还算满足吧……
「因为常盘木同学至今都没有读书,处于『零』的状态,现在则上升到『一』,只要想成是往前迈出一步的话,这结果不差。」
「说得也是啦……」
「而且责任应该是在我身上,我明明胸有成竹地扬言要让提高你的成绩,却没有拿出成果。」
我慌张地制止正说着『不好意思』而低头的若宫。
周围的客人也看到美少女低头的样子,露出诧异的表情。
「那个若宫同学。若宫同学完全没有错。你教得比学校老师还要好懂,让我受益良多。不过,这都是不成材的我的错,若宫同学没有责任。」
「不,是我的责任。」
「不,是我的」
「是我的。」
这什么相反的推卸责任……而且,若宫始终不认同。
真顽固啊……
不过若宫那有点闹脾气的表情,让我觉得有点可爱。
「先不论责任了。若宫同学摊开考卷在干什么?难不成在订正吗?」
我改变话题,指着若宫的考卷。
笔记本上好像写了点什么……
「不是哦。」
「顺便问一下成绩如何?就我所见都是满分的样子。」
「是,全都满分。总算保住学年第一了。」
「那还真恭喜你。」
「谢谢。」
全都满分……到底要怎样才能做到啊。
另外上次的学年第二是健一。毕竟是他,这次应该也会在第二名吧……
「那为什么做笔记?也没必要再看考试结果了吧?」
「我在分析老师的倾向。」
「啥?」
「我正在将老师这次考试的出题部分、题目出处等等倾向进行分析。」
「哈哈哈……你真的很厉害啊。」
学生在考试后,总是会想好好放松。
但她却在准备下次考试。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若宫才是个优等生。
我真心佩服她的努力……我可做不到。
「不过……既然这次考试结束了,那么你指导我的这件事也结束了……觉得有点寂寞呢……」
这是我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自言自语。不过似乎有些大声也说不定。
但我很想发发牢骚。我讨厌学习,也不想做。
不过我并不讨厌那段时光。
因为那是至今最充实的一段时光……
但是考试结束后,那段时光就不会再来了。
「那个,为什么一脸『结束了──』的表情呢?」
若宫歪头,像是在说「你在说些什么?」
我也跟着歪头。
「……不是结束了吗?」
「才没有哦。我就是为了今后才做笔记的。」
「咦,为了今后……?」
「因为这次时间实在不足呢。所以为了下次考试,我想要预测题目。而且俗话说有备无患哦。」
为了我刻意整理笔记?看到现神如此勤奋,我藏不住惊讶。
「还有我不满意这次的结果。我认为有能做得更好的、应该改善的部分。而且我也答应过咯,我会帮你拿到好成绩。」
「不,该改善的是我的脑袋啦……嗯?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还没有达成约定的意思。」
她接着说:「所以还会继续下去。」
我不由得感到开心。我现在的心情有如令人郁闷的乌云散去。
接着同时,这个关系依然会持续下去的安心感包覆了我的心。
但我完全没有表现在脸上。不想表现出来。
所以我只简单回应:「是哦。」
「所以学习会暂时依然会持续。」
「可以吗?花时间在我身上,你自己的时间会没有了哦。」
「没有问题。」
「考试成绩也说不定会掉下去哦。」
「不会。」
「但说不定有个万一──」
「就算有个万一,我的成绩也不会退步,我这次的成果可以证明吧?」
她将满分考卷摆在我面前。
正常来说应该会惹人厌的行为,但我没有这种感觉。
因为我认为这是让我接受的证据。
「如果还不能接受,我也可以拿出中学时的成绩哦。」
「你带来了吗!?」
「当然。」
现神完美地封锁了我的退路,令我不禁苦笑了。
◇◇◇
考试后过了数天,那一天终于来了。
没错,它来了……
没有经历过的未知感觉与感情,像是胃酸逆流到喉头的感觉。胃好像有点痛,也有点想吐。
现神担忧地看着我的样子。手里握着像是胃药的东西。
为何我会在这种状态。
理由极其单纯──因为今天是「若宫凛的生日」。
从该死的现充健一那里得到建议,选好了礼物,但到了要交出去的时候就很紧张。我的脸应该也很僵硬吧。
一如往常,从打工完回家、若宫来家里为止,都还算没问题。
但是……
何时送出去?
在什么时机?
说起来一定要送出去吗?
想得太多,让我很烦恼。
「常盘木同学,脸色很差哦?我做点粥给你吧?还是需要药……」
「没事。没问题。」
她紧盯着我看,眼神充满狐疑。我无法持续与她对上眼神,移开目光。
从她的样子来看,应该没有发现礼物的事情。一般来说应该多少会意识到自己特别的日子吧……但她本人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我想起健一说过的『惊喜很重要』。
……现在或许能成功?
我轻咳几下,开口说道:
「……若宫同学,可以听我说一下吗?有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吗?」
平常都保持漂亮坐姿的现神,她挺直背脊端正坐在我对面。
如果穿着和服,会让人以为她是哪里的女掌柜。
心跳加速,好像快要裂开一样。我深吐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接着缓缓站起来,将收起来的手提纸袋抓起来,拿到现神眼前放在她的膝盖上。
她疑惑地歪起头,凝视着纸袋。
平常明明这么敏锐,现在却还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这个给你。」
这里应该说些好听的话或老实地说『这是礼物哦』,但那句话卡在喉头说不出口,反而用冷淡的声音说出口。
「那个,这是?」
「礼物……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说得也是……确实是……那个,我诚惶诚恐……」
平常说话没有抑扬顿挫的若宫,这次有些结结巴巴。
看到她那个样子,我自己也开始有点怪怪的了。
我觉得既然是现神,应该会拿到很多礼物吧。
我对呆呆望着礼物袋子的若宫说道:
「那个,这是我平常的感谢,然后刚刚好撞上你的生日。总之,你可能会觉得麻烦,但请收下……不,你一定要收下。」
若宫轻轻一笑,百般珍惜地抱着礼物,脸颊染上一抹嫣红。
我看到她的样子,松了一口气。
看来成功达成惊喜了。我在若宫看不到的地方小小地握拳。
「因为常盘木同学一脸神秘的样子,我还以为……」
「以为……?」
「我还以为是告白。」
我咳了几声,将桌上的茶一口气喝完。
然后死命地否定。
「不是!那是错觉,真的不是!!」
「是吗……」
看到失望的若宫,我也不知为何静不下心。
「那个……你的那个反应,让我很为难……」
「…………」
若宫低着头沉默着。
我的额头上流出许多冷汗。
「我说的『不是』的意思是指『我和若宫交往这种事,实在太不搭调了』。并不是若宫不好,反而是我太差了──」
若宫用手指轻触我的嘴唇,像是在制止慌忙解释的我。
然后对上目光──
「你太慌张了哦,常盘木同学。我是开玩笑的。」
只说了这句话。
我砸嘴一声,转头闹别扭。瞄了一眼若宫,只见她以温柔的目光对我微笑。
「但我真的吓到了。」
「啊──我确实看上去不像会送礼物的样子啊。有这么出乎预料吗?」
「不,我惊讶的是你记得『我的生日』。」
「你也太失礼了吧,喂。」
不过事实上,如果没有健一的建议,我这次也不会有行动吧。
应该不论做什么都会畏缩。平常也不会注意生日。我就是这么不体贴,对女生的经验值不足……
真的很感谢健一啊……
「常盘木同学,我可以打开来吗?」
「可以……不过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期待。」
若宫再度轻轻一笑,拿出纸袋里的东西,谨慎地将包装纸与缎带解开。
我吞了一口口水,看着她的动作。莫名的紧张感掀起我的不安,使我的心跳加速。
「这是──猫的玩偶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两手将玩偶举起来,双眼眨了眨,似乎很意外的样子。
「姑且……算是很有名的吧?最近流行的……说不定是若宫同学不感兴趣的东西,但我觉得偶尔跟一下流行也不错。」
没错,这是藤同学的建议。
有一座大家都去过的游乐园。现在学生之间好像很流行抱着那间游乐园限定的「小猫玩偶」走在路上。
毕竟一个男人进去游乐园买实在很羞耻,所以就向健一情侣借了「一次人情」,让他们买给我了。
感觉好像欠了他们很大一个人情,但实在逼不得已。
但我有些不安,男人送了这个可爱的玩偶,会不会让她有些害怕。
我瞥一眼若宫的样子,只见她高高举起玩偶,像是抱小孩一样,紧盯着玩偶。
「若宫同学?如果不喜欢可以扔掉,或者是藏进衣橱深处变成化石也没关系。不然也可以还我。」
我无法忍受沉默,一边挥着手一边开玩笑。
若宫听见我的话,急忙紧抱着玩偶。
仿佛就像是不想让玩具被抢走的小孩一样。
然后对我投以责备的目光。
「我不会交出我家孩子!」
「哦、哦。是吗。那就好。」
若宫的语调有些强烈,令我不禁苦笑。
在这一瞬间,玩偶似乎升格成若宫的宝贝了。若宫珍惜地抱着玩偶,以不禁会看入迷的温柔眼神凝视着它。
与平常不同的孩子气的表情,可爱得不管是谁看都可能会被夺去目光──而且非常具有魅力。
看着露出那种表情的她,让我无意识中意识到她的存在。我的心脏像是波浪一般悸动。脸像是烧起来一样热……
我在心中抱怨着『太犯规了吧……可恶。』
但是…………
她会喜欢真的太好了。
这是我真实的心情。
「常盘木同学。」
「嗯?怎么了?」
「谢谢你。」
「哦……」
我搔着脸颊。
不用多说,当时她的微笑一直残留在我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