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被悬挂的水手服
1
您知道棉花糖实验吗?
在小孩子面前放置一个棉花糖,然后这样宣告,「在十五分钟内,如果没把这个棉花糖吃掉的话,还会再多给你一个棉花糖」——不过毕竟对象是孩子,面对触手可及的棉花糖,到底能否忍住不吃呢?关于这个粗略说明的实验,根据它的追踪调查可以得出,十五分钟内忍住不吃的孩子,在将来无一例外的,都在社会上获得了成功。
也就是说,从这个实验中学到的教训是,『不喜欢棉花糖的孩子会成为成功者』。
制糖公司对此表示沉默。
把这先放在一边,在平日里的下午把午饭等一系列的工作做完后的自由时间里,我究竟是怎么度过的呢,这种兴趣盎然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里,那就让我诚实且有礼貌的来回答吧,在这段时间里的吹奏野家的第三子,通常是出去购物的。
即使是这么说,为了买衣服和塑料模型,书和DVD,不去往和伞下散花桑曾经工作过的一样的百货店的话是不行的——不过要依靠着家里给的小费在这世上生活下去的话,这么奢侈是不会被允许的。
为了购入食材和生活用品,朝着步行范围以内的超市出发……,不经常补给的话,凭我家这么多人会马上把储备给用完的。但若是说先买来放置在家里,在九人的大家庭里,又是没有这么多空的地方的。连放行李的椅子都没有。说着明明是大量消费的大家族却不能存放东西这种奇怪的话,因为现在是自由时间的缘故,不自问自答也是可以的,不过在使命中寻找自由,也是蛮有趣的。
第一,和邻居的交流是很重要的。
为了消除我家是恐怖的幽灵屋这样子的评价,是我要和邻居交谈的重要原因之一……,把这称作工作也不为过。我就是家里的公关部。所以说,在超市的限时优惠的队列中听着治冶木桑说话,我是没什么其他下心/*下心:本心,企图,但翻译出来后面那句就不太好办了,所以只能采用原文*/的。就算用绑带抱着婴儿的妈妈来抱住我的下心,我也不会有一丝慌乱……,看着把脸一直埋在治冶木桑胸中的慕洛君,我也稍微把嫉妒给抱紧了点。
「啊。真云桑。可以稍微说两句吗」
稍微说两句?
听见这个人这样说的话,应该啥都不管像字面意义上一样的光着脚就逃,但是看见了她这么困扰的样子的话,这不也办不到了嘛。本来,在二手店买到的我的靴子,也不是让人能够简单逃跑的那种类型。
「真云桑的优秀的哥哥,是刑警对吧?」
优秀的哥哥?猜不到是谁呢。
不过这是要长谈的节奏啊。
「嗯,我的哥哥是刑警呢。爷爷是推理作家,奶奶是法医学者,父亲是检察官,母亲是律师,姐姐是新闻主播,弟弟是侦探演员,然后妹妹是VR侦探」
说完了全员了吗?没有忘掉谁吧?
啊啊,还有我。
「然后,对于无职的我,有什么想说的心里话吗?」
「看见了尸体却没通报的话,会被当做犯罪吗?」
要无视我打招呼的话最先就别跟我打招呼啊。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她无视我决定好的问候的程度的话,这就说明现在的她有些走投无路。本来,我们和治冶木桑——治冶木知秋桑所属的家庭正交好着(在以前,治冶木桑被卷入了麻烦,母亲为之辩护以来就开始交好了),她对于我的优秀的哥哥的职业什么的,本不应该再次确认的,这应该是很久之前就知道的事——尸体?
看见了尸体?却没通报的话?
那,嘛,虽说是问触犯了什么法律……,难道,是在说最近读过的推理小说的话题?治冶木桑明明很年轻,却喜欢深沉的东西,而且也是祖父小说的读者……,说不定她在委婉地指出高山爷爷作品里有着法律上的瑕疵。
「才不是的。高山先生的作品是完美的。一点缺陷都没有」
「哈啊」
这么突然也让我很困扰啊。
虽然不是在夸奖我,但对家人直球的褒奖也会让我害羞啊……,那就,难道说是关于弟弟出演的电视剧的话题?因为治冶木桑无法抑制住对网络配信电视剧的向往,终于这愿望被放大了千兆倍后的结果。
「才不是……,是我实际的体验。而且是今天,才不久前所发生的」
「诶?是非虚构的吗?」
「是。而且是now and then。差不多在十五分钟之前,在那边的公园……,这条街上的,当然慕洛君也在,但因为快要到限时优惠的时候了,还是就这样过来这里了……,果然这很不妙吧?」
「这就——」
很不妙啊。
用棉花糖实验来打比方的话,治冶木桑在这十五分钟内,因为一直没有通报,所以尸体增加到了两具,这样子来说的话,岂不是很不妙嘛。
2
高中生的时候,能吸引到我的,肯定只有那种被称为天然的女孩子了吧——冒冒失失的,迷迷糊糊的那种女孩子。每天说的话题都杂乱无章的,聊天也说不到一起去,经常会看向窗外或者天花板的角落,看上去很正经却会毫不在意的把约定给破坏掉,动机明明是合理的却露出了破绽,因为害羞从而变得慌慌张张的这种女孩子们。
真是让人心跳不已。
现在想起来这种动摇呢,一定是『这种冒失的女孩子们在毕业后,经过社会的洗礼,会变成怎样的大人呢?』这种包含着多余关心的想法,不过作为青少年时想象力就丰富的我,要是变成了像这种女孩子们一样迷迷糊糊地略过了尸体话题的大人的话,也不禁会想起这些。
但是,作为福尔摩斯一家的第三子,再说什么也不能再疏忽有人发现了尸体这一件事吧。我已经确实地了解了。然后,今天也是比往常想要更加,温柔地对待单身母亲的心情呢……,/*这边两句话之间逻辑不太通的原因是因为原文玩了两次「以上」这个词的不同含义,但翻译过来不太给劲*/因为没有放在括号里介绍的功能所以还是要尽快介绍,治冶木桑,因为以前遇上的麻烦有着成为未婚母亲的经历。
从早上就开始很多次地说着单身母亲单身母亲什么的,这个词感觉就钻进了脑子里开始工作了一样——先把体内的演出信息放在一旁,发现了尸体什么的,这可是早间新闻所预见的事。
于是,把要买的东西托付给不想从限时优惠的队列中离开而展现出死守姿势的治冶木桑,背负着连同家人的份一起这般沉重的期待的我,朝着她发现了尸体的公园走去……,虽说叫做公园,和妈妈们牵着孩子聚集的,放眼望去有着很不错宽阔场地的公园不同,这里大半的土地面积被茂盛的杂木林所覆盖,实际上就是个散步的道路。
按类别的话就会被叫做森林公园了。
和妈妈友/*由于孩子而变得亲昵起来的妈妈们*/之类的群体不太合群的治冶木桑,来去购物时,走在这种偏僻小路上享受森林浴应该是她的日常了……,如同杀菌剂般治愈的散步小路,突然,变成了一个非日常的空间。
对于在把尸体呀死人呀密室呀不在场证明之类的作为饭后谈资的家中成长起来的我来说,这些东西已经没啥感觉了(『早上好』『晚安』『发现尸体了』是我家打招呼的方式),但是想要把这种东西当做没看见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这可以从比起通报来还是买东西更为优先这种按常理来说不会发生的事中简单地看出来,就这样想着的时候,我来到了从治冶木桑那里得知的现场。
「这可真是凄惨呢」
情不自禁地漏出了声。
前言撤回,对于这样的尸体还能够无视这种事,就算作为吹奏野家的第三子的我来说,也不得不感到钦佩,这是,上吊的尸体——悬挂在树枝摆动着的大树之下,在左右微微地摇晃着。
肯定,治冶木桑所见到的,是在疯长的杂草丛或者灌木丛中,又或者在树木的阴影中,隐藏着的倒在地上的尸体,我是这样擅自的想象着,所以一直只看着脚下,就像认为尸体藏在灯塔下昏暗的地方,而不是悬挂在灯塔旋转着的灯上一样。
这绝对不是自然死亡。这是非自然死亡,是横死的尸体。
这种东西,没被发现才很不可思议——而且,死者是年轻的女孩子。对于这个,虽说我又再次擅自的把尸体想象成了中年男性(这种先入为主的意识,可不能叫做继承了推理作家的血脉啊),不过身穿着水手服的话,在陆地上就只有女子高中生了。虽说就在最近,我家的弟弟也因为工作的原因穿过,不过那是电子写真集所以不算数……。
而且治冶木桑,虽说是再次强调了,看着女高中生穿着长筒袜和学校用鞋的脚在空中吊着摇摆的样子却还当做『没看见的东西』,再怎么说这也无视过头了。
这就不只是天然能够解释的了,而是本来就知道却熟视无睹。
本以为会看见吊着的尸体所会有的不忍直视的涨红的脸,但是我目光所见的却不是这个——不知为何,在悬在空中的女高中生的头上,覆盖着像是家庭学科授课时会制作的小布袋,就像是要遮住脸一样。把自己的头弄进布袋里什么的,就如同紧闭着嘴的样子——这恐怕是作为思春期的孩子,讨厌让自己死后臃红的脸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吧……。这可真是,一幅具有冲击力的画面。
治冶木桑先不提,虽然是想着竟然没有其他人发现这么引人注目的尸体,不过也有偏离了散步小路的可能性,而且因为这条路没有铺装好的缘故,为了防止跌倒而看着脚下走路的话,意外的忽略了也说不定……,为了不让绳子绑着抱住的慕洛君受到心灵创伤而不做停留,或许这也是母亲的判断吧。
无论是怎样的尸体,尽管并不是太惨烈,这种孩子的尸体,而且是横死的尸体,更何况是自杀的尸体,对于应该习惯了家里的事情的我来说,还是不可避免的收到了精神上的伤害……,而且我也觉得习惯什么的是不行的。
调整呼吸,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虽然说我并不是很相信,但『对尸体要有敬意』这种事,是从法医学者的牵竹奶奶那里学到的,我相信绝不会把这给忘掉……,在这之后,我快速的拿出了智能手机。
为了通报。把治冶木桑没做的通报。
是会上报上去的,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件要做的事——那就是拍摄照片。
别误解了。我并没有像是拍下横死尸体的纪念相片然后上传到SNS的打算——先不论作为不良警察的长兄,就算是被称为唯一在吹奏野家里什么都做不到的我,也不是这种不谨慎的性格。
拍摄下来的相片,是要发送给家人们/*原文为身内*/的。
所以说抱着想要从这里溜走的心情的大家还请再忍耐两行,这个语境里面的『身内』,是真的『身内』——是家里的群聊。
『在杂木林里发现了尸体。大家,意见征集。』
为了不发展成闲聊,我直截了当的附加发送了从不同的角度拍摄的照片,但照片缩小后的结果,变得看起来像是忍者在传达命令的场景了——仔细来想的话我真是没有文才。
我,真的是爷爷的孙子吗?
要是能用短歌总结起来就好了啊。
先说一句,在这个群聊里,高山爷爷并没有加入……,就算是作为我家IT部门的多云酱独自开发出的高性能app的这样的VR侦探,也是不能介入到并不存在的网络中去。这位连自己作品的电子书化都不允诺的古风的推理作家,并没有在使用智能手机。小说也用万年笔,在有名字的原稿上写着——虽然想这样说,这位元老所在使用的是圆珠笔。
也就是说这个群聊里能够做到情报交流的家人人数,最大也就八人——今天又是平日的白天的话,或许也有人在工作的紧要关头,实际上能够及时回答的平均人数,我想是这个数字的对半以下。
正这么想着,首先来的是哥哥的回复——一直在边工作边看手机吧,这个不良警察。不过也好,把这个消息当做治冶木桑没做到的向警察机关的通报来解释的话,还是能说他在迅速的处理公务呢。
『杂木林的话,是那个公园的?那就,在我管辖范围外了』
……这个附带着耸肩动作的表情一起送达的回复,不过没变成不怎么忠于职务而是充满干劲的热血刑警的话,也还行吧。
把这个消息发出的我所想要募集到的意见,主要是小妹多云酱那边的——生活在假想世界的那位VR侦探,现实中在被称为恶魔的两亲保护下的女高中生。虽说我已经退学很久,对于多样化的高中生制服,无论是男生的还是女生的都觉得差不多(学生服和西装夹克看起来是一样的这一天来临这种事!),但要是现役的多云酱的话,凭借着青少年的流行感觉,应该是能区分出来的吧——特别是甚至会有女孩子因为制服而选择进学的学校。
而对于多云酱来讲,选择学校的理由是『(想尽可能玩游戏所以要)离家很近』……,总之,多云酱的话,应该是能从这个悬挂摇晃着的女孩子身穿的水手服中,特定出她上学的学校名吧?
虽说就像哥哥在工作中一样,多云酱应该也在学习中,不过她就算在上课时也绝不会把手机从手中放下,应该会收到信息的吧。
要是可以碰巧特定出这具遗体的身份就好了,我也有这种贪心的心情就是了,但在这种尸体的脸被布袋给遮住的情况下,这份期望果然还是太高了吧——毕竟,就算这个布袋没有把脸给遮上,由于脖子被勒住而臃红的脸,就算是多云酱认识的人,辨别起来也很困难。
除非是一家人。
大学生时候一直在海外留学的姐姐,在高中生的时候还是在本地的缘故,知道一些女生制服相关的基本知识也说不定,但是在早上节目结束后回到家的姐姐,肯定会在吃完午饭后小睡一会。而且,完全变成大人的姐姐,对于学生时代的流行感觉,比起男生的我来说更没感觉也不是没可能……因为制服之类的潮流也在变换着……,就在这时,本来没什么期待的,甚至可以说是出乎预料的,在哥哥之后回复的,不是妹妹也不是姐姐,更不是母亲,而是牵竹奶奶。
在自家休养的牵竹奶奶。
以前和高山爷爷同为机械白痴的她,自从孙子在网剧中出演以来,已经完完全全变成计算机奶奶了/*コンピューターおばあちゃん,有同名的老歌*/——而且是通过床上专用的电脑来回信的。
由于敬意不足而准备被挨骂的我,收到的在病床上的法医学者的回复内容如下:
『这孩子,还活着的哟?』
3
牵竹奶奶发来的文字中,或多或少有一些年轻人的口吻,还请大家不必多在意——从学生时代开始,牵竹奶奶就一直拥有着一颗少女的心。比起这个,上吊的尸体上吊子酱(暂定)要是还活着的话,那这边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优秀的哥哥不是警察,保护现场这种重要的基本常识我还是知道的——所以说我在拍照的时候,都是保持着距离中心的那棵树一定的范围,在没有踩到哪怕一根草的情况下进行的,不过现在这个常识就不得不要改变了。
上啊,我啊!
扑向女高中生的腰部!
虽说并不清楚牵竹奶奶到底是从照片中的哪里看出这孩子还有生命迹象的,还是应当服从专业的意见。年长者的意见也是一样的。不过万一祖母的判断有误,我就变成扑向女孩子尸体的变态了,唔嗯,嘛啊,反正就算扑向的是还活着的青少年女孩子,不还是个变态嘛,所以没差了。
不过仔细考虑的话,在牵竹奶奶回信的最后,是有个问号的,所以我也会想着它是不是想表达的是『不能确定是不是还活着』这种细微的差别,但是当我注意到这点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我已经牢牢地抱紧了上吊子酱的腰,一口气将她的体重给支撑住——之类的,变成了有点奇怪的公主抱。
总之,不确保呼吸畅通的话。
活着也好,死了也罢——这样想着,我把她的身体又往上抬了抬。对于做家务锻炼过的肌肉来说这都是小场面,虽然是想这么说来着的,真的比较吃力。这真是稳当当的重。以这种姿势,我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在支撑着上吊子酱的过程中,不想办法把用来上吊的绳子给解开的话……,这样想着,只把视线向上抬,却发现束缚着她脖子的,并不是世间所谓的绳子。
这是啥啊,是领巾吗?
这么说的话上吊子酱穿着的水手服的衣领上,也没有注意到什么显眼的装饰……,虽说之前是想着这是因为朴素的构造,但现在想想的话应当是把系在领子上的领巾弄成环状挂在树上,然后把自己的头挂另一头上吧?这孩子所做的事。
这是多么奇妙的自杀手段啊,准备一根正规的绳子就这么麻烦吗……,照这样思考的话,用布袋遮住面部的这种使用方法,也不能说是它正规的用途。从这些都是触手可得的道具这点来看,应该是冲动性自杀。
但是,在这种地方这样偷工减料的话,像我一样的人不就会擅自来打扰嘛……,不过要是用绳子把树枝和脖子紧紧地系在一起的话,以目前的这个姿势来解开绳子是很困难的,但是只要把上吊子酱的脖子从这个环中拔出来就行的话,也就没必要做把系紧的结解开这种如同童子军般的工程。
一、二、三、起,我想着她可能会往后倒下而抱起来,用力把上吊子酱的脖子从领巾环中拔出,然后她就真的往后倒下了。
要是上吊子酱是符合第一印象的已经死掉了的话,那这就不仅仅是不合规矩的把现场给弄乱了,还涉及到了损害尸体的罪名——装作没看见,现在也不是干这个的时机。不过幸好,或者这么说,不幸中的万幸的是,我是垫在下面,也就是成为了靠垫这样的姿势倒下来的,还是没有让上吊子酱直接摔到地上……,当然,把她弄出来还不是结束。
不尽快确认生死的话。
根据刚刚的感觉来说,确实她的身体还是留有体温的……,我也不想根据女高中生腰部的平均温度为主题来展开话题,总之,只有温度这一个因素是不能说还活着的。因为要是刚刚死去的话,人类肌肤留有余热也是当然的。
现在我更加慎重地,像是为了弥补什么一样地,把上吊子酱仰面平躺在地上——遮住脸的布袋则是因为倒地的冲击,已经脱落了。和领巾不同,布袋的纽扣应该是在绞首的时候就没掉了。
就这样,我现在才首次看见了上吊子酱的脸——臃红呢……,的确是有的,但没有想象中那般恐怖?呼吸和脉搏,然后是瞳孔——也是检查过了,不过瞳孔是否扩散什么的,我也判断不出来。就是差不多的感觉。也没有再次向牵竹奶奶再次发送照片的空闲,就算是呼吸和脉搏,好像是有又好像是没有这种外行人的判断是很危险的。而且说实话,我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这边才很吵,手也在发抖——话先说在前面,手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把人类一位往上举起来的结果。呼吸和心跳很急促,也是因为同上所述的原因。
从结果来讲,光是这样考虑是无意义的。也没有专业知识的支持。
只有上吊子酱意识不明这件事,是我这个外行人通过外行判断也能得出的事,那就不必多说些什么,最好是果断地采取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要是快死了的话这样做会复苏也说不定,而要是活着的话也不会因此死掉。当然,本来就死了,这样做了之后还是死着的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才对,不过看清这样绝望的未来又能怎样?
有关心肺复苏法呢,其实并没有特意的从持有医生资格证的牵竹奶奶那里学过,不过作为吹奏野家的一员,从幼年开始,这方法就像家训一样被教导着——话虽这么说,教导弟弟和妹妹(和心脏除颤器的使用方法一起),就是我的义务了。在这里搞砸了的话,我的感心教导就没有说服力了。我会忍受得了失去了弟弟妹妹的尊重这件事吗——要是被尊重这件事实际上存在的话。
而且,作为取代绳子的领巾能帮上忙的地方,不只有向上拔的时候,在进行心肺复苏时,也能派上用场。因为对于已经是成年男性的我来讲,把拥有令人费解的清爽构造的水手服给解开的过程中,跳过了解开领巾的过程真是让人感到轻松。
舒服的风正吹着。在有着这么舒爽的风的一天里,普通来讲,是不会遇到上吊的吧。
但是,杂草被风吹得盖在了倒在地上的女孩子身上,她的上衣被撕成了几片,胸部被尽全力的压迫着,更别提她的嘴唇也被夺走,而做出这一切的坏蛋却对此无动于衷。
直到刚才,我还对于买完了菜的治冶木桑会不会过来帮忙这件事有一点淡淡的期待,到了现在的这种情况下,万中之一的可能过来的可能性我也不想有。
但是,转换下观点的话,治冶木桑已经见过了(有可能)还活着的这个女孩子的话,这样思考的话,我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心肺复苏给失败掉……,要是这位未婚母亲带着如同天然素材般的愁容,说着『要是那时候我自己通报了的话,也许就有机会采取什么措施了』什么的,想想就让男人颓废。虽然对她来说,我还只是个男孩子就是了。
也是没办法呢,毕竟她不是司法执行机关的人员,也不是医疗从事者……,不想和横死的尸体扯上关系,无论怎么想,这都是合理的思考(作为参考,治冶木桑的职业是在自家开设的小提琴课的老师。我也曾经想过去上课,不过由于日程的关系,没能如愿)。我虽说不是司法执行机关的人员也不是医疗从事者,不是作家不是演员更不是玩家,但也必须要证明我是在深爱的家族中所培育起来的人。
到底经过了多久呢,这个女孩子的心脏被持续冲击着,到底有多少的量呢,持续供给到肺部的氧气——到底,
「咔哈!咳,咳——咕呼」
就这样。
上吊子酱就像抗议一样简明易懂地,开始吐气吸气了——在这种已经恢复了呼吸的情况下,我要是还继续送氧的话,反而会引起过呼吸吧。虽说拼命的(真是具有讽刺意味的词汇)/*原文为必死に*/时候没能注意到,不再粗暴地击打而是用手掌平静地触摸的话,上吊子酱的心脏正如一如既往般,(和我的心脏不同的)慢慢地有规则的跳动着。
人命救助,成功了。
实际上这种事已经好久都没做过了,不过练习还是不会背叛自己的啊——这下子可以跟年下二人组炫耀的,不对,可以说教的东西,也大大的增加了。从现在这种情况来考虑的话,虽说不能因为心脏开始跳动而欣喜不已,但暂时松口气还是可以允许的吧。
但是刚安心没多久,简直就像是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年下二人组中的一位,妹妹那边传来了回复——时机把握的就像能预料的一样,难道说多云酱往我的手机上安装了用来偷窥的应用吗?
『是在这附近没见过的制服。难道说不是本地人?』
呼姆呼姆。
那么,上吊子酱是从别的学区,甚至是从近邻城市那里,特意来到这个森林公园绞首自杀的?但这里也应该不是自杀胜地来着的……,简单的冲动自杀这种假说有些动摇呢。也不对,多云酱的判断也不一定是绝对的。本地所有的制服,作为不上学儿童的多云酱而言不会全都知道的吧……,而且,发送出去的照片中,水手服上也没有领巾系着。领巾是否存在这件事,会对水手服的印象造成极大的不同也说不定。
在想着这种事的同时,心肺复苏成功了,牵竹奶奶,你的孙子做到了这样一边回信着,我也一边在确认着如同飓风过境般散乱的周围环境的情况——也没有想要恢复这拼命挣扎过后的现场的打算,说起来也没有血呀眼泪呀这种东西,具体来说只是想找到遗书,但是并没有找到。
在脱下来的水手服的口袋里?没有。在百褶裙的口袋里?没有。难道说在戴着的用来遮脸的布袋里面……,空无一物。不仅是遗书,像是电话啊,钱包啊,还有学生证啊……,能够特定身份的常规物品,一样都没有看见。
教科书也是笔记本也是,连体操服都是。
这是真真正正的只带了个身体来上吊啊。
动真格的来搜寻的话,或许有所发现也说不定,但在恢复了呼吸的现在,朝着上吊子酱的下半身继续调查的权限,我认为我自己是不具备的。
但是,果然还是很在意啊。
无论是不是本地人,到底为什么这孩子选择这个杂木林作为自杀的地方呢——或许是我眼界狭窄了吧,不过说到公园的话,不应该是休息和治愈心灵的场所吗?
虽说通过遗书也说不定不能解答这个疑问就是了,而且在这之前,我也很在意这么小的孩子厌世的理由。当我自己还是高中生的时候也会在想为什么『这种事』也会登上报道从而感到不能理解,但成为了大人之后再来看的话,小孩子自杀这种事有多么沉重,想想就能知道了。结果,无论是想要死亡的理由,还是这孩子在哪里上学,都还摸不着头脑,不过首先,还是来整理一下她敞开的上衣吧。
都让人不敢直视了。
那么,这些事都告一段落之后,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本来的话上报给警察的任务我已经委托给了买东西的治冶木桑,不过来到了杂木林,发现情况和简单的发现尸体不同,并且最终把上吊子酱给弄活了的话,向警察通报这件事也就不能说是唯一正确的行为了。
正如前面所讲的一样,在群聊里和哥哥交流的那个时间点上,他已经向警局通报了什么的也不能说完全没可能,但是就像之前所表明的那样,受理管辖范围外的通报,这位不良警察才没有这种工作热情。而且,在吹奏野家的群聊里公开的情报是不会外传的。
再次强调,这是起自杀案件。而且是十来岁孩子的自杀。这其中还有敏感要素也说不定……,没看见遗书的现在,还不知道上吊子酱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自杀的详细情况这一点先暂且不提,尝试了自杀,而且还失败了什么的,作为这个年纪的少女,恐怕这才是羞耻的想要自杀的事情吧。
愚笨如我也有过普普通通的青春期的经验,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能够理解这种感觉的——总之,按姐姐来说的话,吹奏野真云还是勉勉强强正处于青春期的感觉。
所以说,这样下去的话她因为羞耻而选择像是私下了结之类的道路也是存在的。
虽然是有吧,但是转而思考上吊子酱上吊着的时间是不是很长这件事,不也是个很明智的选择吗……,最短估计也上吊了十五分钟。比起想要保护少女隐私权的心情,考虑氧气不足的后遗症这边,才是更为重要的。
这样来思考是大人的判断。没有体贴心的大人的判断。
即使恢复了呼吸和心跳,也不意味着现在就能恢复意识……,往往因为脑部受到严重的伤害而导致就这样一生也醒不过来的这样等级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退一百步来讲,就算不通报警察,还是应当马上叫救护车。
只通过下颌的下面附近所残留的带状斑纹的痕迹来看,上吊使用的领巾比预想中的要宽,所以这份面积分散了少女的体重,避免了立即死亡的发生,这就是这件事的背后经过吧。
这样的话,从全方面多角度的来检讨,就会得出水手服的领巾作为上吊的道具来使用是不适合的这一结论(救起来太简单,做心肺复苏太简单,而且想死太难),所以才会说粗心大意是不行的。毕竟是和生命有关的事情,应该要仔细斟酌才对。
『还穿着鞋子这件事,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在我按下119的『1』『1』的时候,从父亲那边,收到了很有礼貌的回复——和哥哥不同,父亲没有工作中聊天的兴趣,大概这位检察官,现在不是在判决中而是在休息吧。但是,鞋子?我把『9』给按下,和接线的员工说着话的同时,我确认着上吊子酱的脚——据说一流的旅店老板,会首先观察留宿客人的脚,要是这样说的话(现在才说这种话,也只是不服输的表现罢了)我最初注意到的也是上吊的这个女孩子的长筒袜和学校用鞋。
之所以长筒袜能吸引到我的注意,是因为我个人的兴趣所以没什么办法……鞋子的话,确实呢……,既然穿着水手服的话,无论是平底靴还是学校用鞋都是合理的搭配,(在以后的日子里,就会有忙于搭配的时候)也可以这样子来理解,不过确实,要是想要自绝性命的时候,日本人会脱掉鞋子。
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
倒不如说这才是古老文化所属的风俗……,现如今的年轻群众的话,『在这种会有很多虫子的杂树林里,裸足的话会很讨厌的。上吊的时候也是的,会把长筒袜弄脏』这样来考虑的可能是比较大的。
但这既然是能钩织出连鸡蛋里挑骨头都做不到的天衣无缝理论的检察官的着眼点的话……,难道说父亲,认为这不是上吊子酱的自杀事件?
就从少女没有脱鞋这件程度的事中看出来的?
真要这么说的话,像是踏台这种用来垫脚的东西还真没有……,但,这也在踮起脚或者爬个树就能做到的范围以内……,但是要这么说的话,既然不是自杀,没找到遗书这个相关的问题就被漂亮的解决掉了。电话和钱包、学生证等没在包里的原因也是因为第三者——犯人带走了的话,空无一物的状态也能说清了。
但是,犯人。
要是犯人存在的话,这个上吊就不是自杀,而是杀人行径——正确来讲是杀人未遂,要是我在这期间没来的话,再过十五分钟之后,杀人罪就成立了。
可是,为什么?
我不是那种对于父亲的话言听计从的儿子,我有着自己的脑袋,也有着自己的想法。
要是这是想要伪装成自杀的杀人事件的话,反而为了看起来能更像一点,会把鞋子给脱掉,而且为了提高成功率,会有不去使用绳子而把领巾当做替代品来用这样的即兴手段存在吗——不,又不一定是装作自杀。
我又擅自认为领巾取代绳子,是上吊子酱自杀失败的原因,不过要是只是碰巧某个过程的最终形态和上吊的姿势相类似,那就是拷问,再进一步讲的话就是假装杀人的形式吧?
正因为承受自身重量的面积大,才能够慢慢的绞首——不是一步步责难/*真绵で首を绞める:谚语,形容一步步地责难*/,而是字面意义上的为了用棉线来绞首,不然的话犯人为什么会用领巾这样像棉线一样的棉布所做之物来作为凶器呢?嘛嘛,也不一定非要按字面意思来解释,我又擅自把领巾决定为类似棉线一类的了,对啊,也有空空的布袋……,把头盖住是为了不让人看见自己因为绞首而充血的脸,我是装作了解年轻人的感情而把这理解为少女心的表现的,但要是不是自己把布袋套上的话,就能把这样子理解为是绞首刑的风格了吧。
处刑风格——把脸遮上?
嗯嗯?
不管怎样,仅凭第一印象就决定这是死于自杀的尸体,确实是言之过早——而且本身连死体都不是,那么上吊子酱这样的取名,也是决定的太早了啊。不过无论是自己上吊的还是他人吊上的,上吊了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这样说的话也没什么不对的……,毕竟是假名。
这样来看的话,虽说不是百舌鸟的早贽/*百舌のはやにえ:指百舌鸟会把抓到的猎物穿刺到树枝上的行为*/,在如同树海的杂木林中悬吊着少女的尸体,也不能说是没有呈现出仪式杀人的样式……,或许也有让乌鸦这类的撞上的目的?但是,以这种风格杀人的话,犯人没有把上吊子酱的手反绑在身后,或许是认为自行脱出是很困难的吧。我是从男性的角度来考虑的,以女性的体力,要是两手没有被绑,一旦以那样的姿势悬挂的话,凭借自己的力气来逃脱是很困难的,吗?而且无论是悬挂什么,基本上所要做的步骤是不会改变的……,由此推断的话,幕后黑手是抱着『碰巧成功就好』这样的想法来行凶的,果然还是想要伪装成自杀吧?
简直就像,幕后黑手虽然把上吊子酱给吊起来,但是没有杀了她的打算……,现在的十来岁的孩子思维再怎么先进(无论怎样,也就到VR侦探什么的那种地步吧),我觉得还是不会有在白天的公园里玩SM的趣味吧……,因为被未婚母亲目击到了,同伙抛下上吊子酱独自一人逃走,这样如何?现在也在附近的草丛中潜伏着,这样呢……。
越发思考,就越发脱离现实。
但是,要是说不思考不就好了吗,那样就什么也做不到了。要是不思考就一个劲的糟蹋现场的话,怎么想都是不好的——虽然再怎么说这是为了救人,但我要是最初考虑周全一点再行动的话,就应该可以在好好保全周边环境的同时,只采取必要的举措了。
被害者(或许也不是)上吊子酱的身体也是,变得乱乱糟糟的了……,可能因为这些痕迹而把我认定为犯人也说不定。再怎么鲁莽也该有个度啊。有种至今为止的印象都被最新的所覆盖过去的感觉。极端点讲,要是因为我而让杀人(未遂)事件陷入了困局的话,我就没脸去见我心爱的家人了。身处于由各个职业全方位所组成的吹奏野家里,这也是一种困扰啊。
才没有想过这是这是救了珍贵的生命之后才到的救助人员什么的,我带着疲惫不堪的心情,等待着听到救护车到来时会发出的警报声时,收到了本地电视台的早间担当,作为新闻主播的姐姐的信息。看起来是提前从小睡中醒来了……,难道说,是姐姐了解到的有关上吊子酱的水手服的信息,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这是对于父亲的指摘的回复。
『姐姐我是这样想的,这要是起杀人事件的话,难道说,这可能也是veildeman所为?』
Veilde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