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话 告别徒弟
我还记得第一次在莫里耶身上施展【附体】时,附身在她十二岁的肉体后,自己有多惊讶一个人的五感竟可以如此敏锐。
映入眼中的色彩。
窜入耳中的声音。
贴合在感受度良好的肌肤上的衣服触感。
口腔中分泌出来的唾液。
搔过鼻尖的季节里的轻风。
生机勃勃的细胞令人对一切都感到耳目一新,彷佛受到来自世界的全新冲击。
那是个和大人截然不同的,属于孩童的世界……
我十二岁的时候也是这样感受世界的吗?
用手抓了抓头,一双小手的指尖就抚上了那头年轻有活力的柔顺发丝。
「看好了,这就是等级1的爆破系魔法『埃克思』喔。」
砰!
我的灵魂操控莫里耶的身体行动,试著从掌心施放出初级魔法。
「哇啊♪好厉害!」
「好啦,自己也试著操作看看吧!」
「嗯!」
莫里耶从一开始就未曾对附体这件事表露出一丝丝的恐惧。
相反地,这孩子似乎对能从自己体内施放出魔法而感到相当有兴趣,每每学到能够自己顺利使出来时都会欣喜到跳起来。
莫里耶每天都会缠著我,在一旁嚷嚷著「快点施展魔法嘛!」。没有附体的时候也会紧紧跟在我身旁,模仿著我的一举一动。
对我来说,看著莫里耶一点一滴成长是极为有趣的事情。
为了教她,我那时还熬夜预习不曾使用过的魔法属性。
这样的说法或许容易让人误会,但讲真的,我对这个时期的莫里耶真的是无比宠溺。
不过就在那孩子快十四岁,不知何时已不再提及「我要成为男子汉!」,紧紧跟随的对象也从我变成缇雅娜的那个时候……
我们一年进行附体演练的次数已经变成用手指也数得出来的程度。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莫里耶很快就将总计六项的攻击魔法属性都练到中级的等级3,而我所能学会的攻击魔法最多也就只到这个地步。
换句话说,我已经无法再让莫里耶见识她还没学过的新魔法了。
「师父……来施展魔法吧?」
不知道是否她童稚的心性使然,偶尔还是会向我提出附体演练指导。
那样善解人意的体贴,让我有点承受不了……
由于我本身不会上级魔法,所以只能用「将初级魔法凝聚成球状,控制它们在手指尖游移绕圈」之类的游戏来混水摸鱼……不过那时我就已经萌生出这个想法。
就算再怎么疼爱徒弟,还是必须好好地在合适的时机学会放手。
◇
秋祭结束后,大约过了一周左右。
我已经率领领民再次开始击退西边怪物的工作。
接下来将会迎来农闲时期,只要奥贺的船送来,我们就能以一百五十人的阵仗进行海外远征。尽管我胸怀如此壮志……但是讨伐大猿之后才召集起来的七十五人实力还不够强。
我想先姑且将递补进来的七十五名成员战斗力提升到一千左右,让这一百五十人组成的团队不至于存在弱点。
哇──!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群人在领内所受到的关注度益发提高的缘故,那七十五人也备受鼓舞,面对连日进行的狩猎也毫不畏缩地全力以赴。
幸亏如此,他们的战斗力都已经达到了五百~八百的水准,到了这个程度,只要再稍微努力一下,海外远征也已经是指日可待。
「耶──!!」
「哈哈哈哈哈!」
哒啦!哒啦!哒啦!
相较于此,莫里耶与古莉可则是一起骑著黑王丸玩。
虽然这两人老是说「我们来帮你狩猎怪物!」、「好主意!」一唱一和地跟了上来,但实际上狩猎初级怪物这种小事怎么可能叫她们出手,到头来像这样让她们自己去一边玩最省事。
毕竟要是太乱来而破坏到我的领地,到时可就头大了啊。
「喂──!差不多该回去了喔──!!」
我一这样对所有人发号施令,七十五名领民便集合在一起,接著莫里耶也骑著黑王丸靠了过来。
「咦?古莉可人呢?」
「在那边。」
莫里耶说著用手指了个方向。
只见古莉可豪壮地双手插腰,只身立于草原上,抬头仰望层层叠叠的山峦。
「她在干嘛?」
「她要我叫师父过去。」
「她找我?」
我要众人稍微等我一下,就「哒哒哒……」地奔向古莉可所在之处。
「喂,怎么了?」
「我再稍微锻炼一下就要离开了。」
「这样啊。」
世界第一的实力说到底是要靠著勤奋不懈的努力来维持的啊──我心中暗想。
「维持这腹肌的最佳状态,需要毫不懈怠的努力。多一分或少一分都不行。」
「是、是喔。(汗)」
这家伙真是一点都没变啊。在我这么想著打算离开之际。
「……我也差不多该继续冒险了。」
她低声嘟囔了句。
因为那声音听起来太过有气无力,令我不免暗想,莫非是希望我能挽留她?但我还是没那么做。
「那很好呀。就算你再怎么世界第一,要是一直不务正业,说不定就会有人说你应该退居世界第二。」
「唔,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古莉可说著就立刻拨了拨那头秀逸的银发。
「那小子……你打算将莫里耶•拉库斯托雷姆交给我来带吗?」
「呃!」
「是我的话,可以带他去接下更高层级的委托……连魔王级的冒险也没问题。」
嗯。我原本就在想古莉可会不会开口跟我提这件事。
「然后将来和我结婚……♡」
这么说著的古莉可脸颊染上了些许红晕。
这、这我倒是始料未及呀。(汗)
实在有太多地方可以吐嘈了,但最要紧的还是……
「这个嘛,如果莫里耶真的想跟你一起组队,我也无权阻止。」
我点了根香菸,吸了一口后接著说:
「不过我想你应该很难办到。」
「为、为什么!?」
「总归来说,就是你们在队伍内的定位重叠了。古莉可,以魔法剑士来说,你的确是超一流的……不过这也正意味著,由于你全体攻击魔法与用剑使出的物理攻击这两方面是最顶级,才能够让你不论是面对群体或是头目级的敌人都有能力独自应对,我这样说没错吧?」
「嗯,确实没错,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又再次感受到自己有多了不起。真讨厌♪耶嘿嘿嘿……」
裸露在比基尼铠甲外面的那双大腿也高兴得扭来扭去。
「不过这样一来,你也就不需要莫里耶这个超猛攻巫师的能力了吧。因为你一个人就可以全部胜任。事实上,莫里耶和你的能力之间还是存在著极大的差距。」
那双扭来扭去的大腿倏地停下动作。
「那样子的话,就算她被你带去参与等级再高的委托,也很难累积良好的实战经验。我想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就算你去邀请也会吃闭门羹吧。」
「……」
「我很谢谢你想要让莫里耶变得更好的这份心意。而且古莉可,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情,莫里耶其实是……」
「……不好意思,请让我一个人稍微静一静。」
虽然我才说到一半,但古莉可已经一脸落寞地开始锻炼肌肉。
稳坐世界第一的宝座,看似已经将梦想中的一切都拿到手的这个女人,心里说不定还是藏了些什么秘密。
出乎意料地是个害怕寂寞的人呀。